第五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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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伤比我想象中要严重,虽然我在开始的时候还自以为没事的到处「视察」,然而在咳了两天血之後我学会了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不再去打听外面的状况。

医疗所里渐渐变得越来越安静,曾经在走廊尽头徘徊了很久的嘈杂声响不知道什麽时候消失掉了。在清醒的时候,陪伴我的就只有旁边的一台心电监护仪。初邪的心跳化作了绿色的电讯符号,在上面静静的蹒跚着,发出了如同机械锺表一样的滴答声。

不是很职业的护士偶尔会来查看一下我们两个的情况,更多的时候也只是帮初邪换一下药。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我可以顺畅的自由行走为止,初邪却迟迟没有醒来。

我找了医生询问情况。这个因为贪恋在「游戏」中赚外快而被困在【神都】的医生似乎很专业的样子,然而他并没有给我什麽乐观的消息。

没人知道初邪会什麽时候醒过来,更确切的说,医生们认为以她的状况早就应该恢复意识了。而她并没有,她就好像逃避着现实的小女孩一样,在自己的梦里过的很开心。

当迷茫和担忧若有若无的占据思维的时候,我会独自趴在走廊另一端的窗口向外望去,不远处的街道挤满了缓慢涌动的人类,大迁徙已经开始了。

没有了影族的包围,暂时安全下来的迁徙路线终於派上了用场。在铁辉城滞留了许久的难民们可算是真正的涌入了暗面,踏上了回归真实的道路。

阿杰曾经失控的情绪在胖子和艾丽娜相互搀扶着出现在医疗所的时候再一次爆发。我不得不说那两个家夥运气真的很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从无数的屍体中爬出来。

当魔兽包围他们的时候,胖子克鲁格被从队伍中分割了出来,如果不是艾丽娜冒死和他靠在了一起,前後夹击的敌兽早就把他撕成肉块了。

四散奔逃的魔兽造成了强烈而密集的能量震动,精疲力尽的两个人终於被击倒在地,不过攻击他们的魔兽却没能真正的杀死他们。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当人们能够从地狱活下来的时候就不会再关心那种事情。

阿杰没有再把对我的恨意继续保留在心里,他在我和初邪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主动和其他几个人悄悄的守在了我们病房不远的地方,这是我好转之後才发现的。

重新走出病房的我在转角的墙边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男孩,他脸上的疤痕开始生出粉红色的嫩肉,横跨在额头和鼻梁中央,上唇也被带出了一道獠牙一样的口子。

他将艾丽娜与克鲁格生还的消息告诉了我,然後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我能看出来在他身上已经发生了某种改变,尽管他和几日前的那个会因为战争而恐惧的男孩相比只多了几道伤疤,但那种被称为「战士」的种子似乎发芽了。

後来我还看到了克鲁格,看到了艾丽娜。胖子失去了他的懦弱和优柔,艾丽娜也不会再在我直视她的时候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羞怯,我想他们都长大了。

至於胡狼,他冒冒失失的性格好像并没有改变。只是,龙雀现在和他走的很近,经常把他揍得灰头土脸,但是他仍然可以带着青眼圈和肿胀的额角嘻嘻哈哈的守卫在我和初邪这里。

奥索维在第一天之後只来过一次。他看了一下初邪的情况,又将卡门在找我的消息带了过来。新人类已经开始了迁徙,他只会比以前更加忙碌,我再也没有看到他出现在这个地方。

卡门没死。事实上五级以上的高级战士存活率至少到达了80%.卡门能和其他「战魂」组队的话,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出事的。

虽然不知道她找我有什麽事,但既然她没自己找过来就说明那并不是什麽大事。身体有伤的情况下我也不想去找她,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带着这副狼狈的样子见任何人。

从风言风语中我听到了关於那三个零级的事情。据最前线的战士们说,那三个家夥从参战到击杀黑无只用了大概三十秒的时间。

我对里奥雷特力量最直接的了解来自心族的领主怜幽,我动用了大量的契约力量才勉强赢了她。後来她莫名其妙的以完好无损的姿态从火山口救了我,所以我也并不能说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一名里奥雷特领主的力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黑无身为王城领主一定比怜幽要强大的多。

当得知这个「三十秒」的消息之後,我一整晚都兴奋的没能睡着。脑海里不断想象着各种各样的战术,模拟着当时可能发生的情形。

真的太快了,我实在想不通这三个人到底是用什麽战术将黑无绞杀掉的。在将军级里奥雷特环绕之下的黑无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就算是孤身应战他也不应该输的这麽快。

那三个零级战士以一种傲人的姿态,在所有向往着强大的战士面前树立了一堵难以逾越的坚壁。而我知道,没有一个战士是不想变强的。

我猜,大概所有得到这个消息的高级战士都会把自己代入那三人中的一个,然後再重新考虑自己是不是能够做到这件事情。这种念头让人既兴奋又沮丧,会使得无数战士彻夜难眠。

初邪的状态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外伤也愈合的非常顺利,药和理疗器都停用了,只在受伤的地方留了一道食指长的疤痕。只要她愿意,这种疤痕也很容易被清除掉。

可是她并没有如愿醒来。我看着黑色的人潮从黑城基地每日每夜的倾泻出去,直到落下一座空城,她却一点清醒的意思都没有。

绝大部分的难民都已经转移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些还没有完全好的伤员以及黑城基地最後的一批後勤保障人员。虽然【神都】那边还有些零星的难民会过来,但我想最後的撤离应该已经不远了。

我倒不是很担心会被队伍落下,毕竟难民队伍的规模庞大行动迟缓,而暗面的又十分广阔。如果初邪恢复过来的话,我们用能量飞行很容易就能赶上。退一步讲,就算她没能醒来,剩下的作物培育飞艇也可以用作方便的代步工具。

只是这种等待让人心里有些焦急。因为自己身体上的伤也已经痊愈,所以我留在病房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 * * * * * * * * * * *

这天一如既往的安静,转移难民所产生的噪音已经远去了。我离开房间,随便扫了两眼,看到了杵在走廊尽头窗户旁边的胡狼和龙雀。

这两个青少年这段时间几乎形影不离,当然主要还是胡狼以跟屁虫的身份跟着龙雀,所以我猜八成是因为龙雀在这里胡狼才跟过来的。

胡狼眉飞色舞的在和龙雀说着话,两只手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什麽;龙雀看着他,脸上没什麽表情,但是眼睛里却是一副认真的神色。

「师父,早!」胡狼看到我之後叫道,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让我看了想要踢他。

「再叫我师父我会忍不住把你从这个窗户扔下去。」我恐吓道。

胡狼嘻嘻哈哈的贫嘴,我没理他。看到龙雀恰好在这里,而我又没什麽事情做,便决定和她聊聊。战後我一直浑浑噩噩的养伤,到现在才有多余的精力来做点别的事情。

「之前的战斗,感觉怎麽样?」

胡狼快嘴快舌的接口:「我的天,现在想来还真是……」

「没和你说话。」

他撇了撇嘴。

龙雀看了我几秒锺,似乎在思考。

「好久没觉得害怕了……不过还好吧,我接手的魔兽都不算太强……不过还是很害怕,尤其是最後的时候,阵型全乱了,只能提着一口气乱打……」

「会害怕是好事。你要去找他的话,遇到的情况只会比那时候更可怕。」

「他以前和我说,深渊里的家夥,想要一对一打赢都要费些力气。」

「所以你现在摸到希望了麽?」

龙雀沉默的看着我,很久之後摇了摇头。

「你们说什麽呢?」胡狼拧着脸,好奇的问道。他用脚後跟在墙上轻轻踢着,似有些不安。

我心里明白,胡狼非常心仪小龙雀。在他这种年纪,露出那副青春勃发的样子就一定是为了女孩子。可是龙雀的世界离他毕竟还是太远了,除非龙雀自己愿意放下一切,选择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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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哥。」龙雀随口应了胡狼一句。

「你哥?你还有个哥哥?」胡狼的问题立刻就一个跟一个的接了上来。

「以後和你说。」

胡狼一下子就老实了下来,仿佛被套上了笼头的狗。

我突然觉得,或许小龙雀并不应该去寻找梅尔菲斯。正如我一开始所感觉的那样,梅尔菲斯和小龙雀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个永远无法清醒过来的偏执病人。他为她做出的选择超出了理智的范围,那是一种自杀式的最後疯狂。

後来梅尔菲斯遇到了卡门,他似乎清醒了过来。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但他终归直视了自己的偏执和谎言。

如果他在之前只是把小龙雀当做自己妹妹的替代品,那麽当他清醒过来之後,小龙雀对他又算是什麽呢?

这个小女孩被梅尔菲斯夺去了一切,她的眼里除了他之外还能存下其他的东西麽?她是不是知道自己还有另一种未来呢?她知不知道,即使没有没有梅尔菲斯也会有幸福的办法?

我没办法替别人做选择,也没有必须要关心龙雀的理由。我只是替梅尔菲斯照顾着他的女人而已,如果这个身份真的适合小龙雀的话……

「那麽,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我继续问她。

「打算?我没想过……」

看来她还是年纪太小了,完全没想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如果一切顺利,回到外面世界是迟早的。到了那个时候,没人知道人类还能不能再回来暗面,就别提深渊了。你想找他,从何找起?」

龙雀皱着眉头:「能出去当然就能回来啊。」

我不想多话,於是就只是点了点头。其实我宁可龙雀放弃这个幼稚的念头,毕竟想在深渊中找到一个人类实在是一种脆弱的幻想。在我的臆想之中,反而是让梅尔菲斯自己从那里爬出来比较现实。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非常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走廊里太过安静,我想自己大概会忽略那声音。

回过头去,我看到苏裳拎着一个大盒子,正从走廊的另外一头向我们走过来。

那个盒子看上去分量不重,女孩用一只手提着它并没有露出辛苦的样子。胡狼在看到她以後迎了过去,接过了那个盒子。盒子里面是我们今天的食物,苏裳每天都会送过来吃的。虽然不是我让她这麽做的,但我也没有阻止她。

女孩穿着的衣服我看着有些眼熟,仔细一想,那似乎是初邪的。纯白色的吊带连衣短裙加上紧身的墨蓝色短裤,初邪在卧室里的时候就经常这麽随意的搭配。

暗面的气候多变,但基本上都离不开一丝燥热,所以苏裳这种短打扮是很正常的。只是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她恢复正常年轻女孩的穿着。

这里距离我们原来驻紮的那座建筑挺远的,对於只能步行的苏裳来说大概要走上一个小时。所以我看到她出了很多汗,胸口处露出的雪白肌肤显得水色盈盈,看上去有种相当健康的感觉。

胡狼打开盒子,拿出食物摆在窗台上,和小龙雀一起吃起来。苏裳看了我一眼,也这麽做了。

「你这身衣服是初邪的。」我靠在窗台边,拿叉子插着盘子里面的紫甘蓝往嘴里送着。

「嗯,她给了我几件,说我可以穿。」苏裳低着头轻轻回答。

「那就好,不然她醒了以後可能会发火。」我想象着女孩的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那家夥对衣服很挑剔,在这种地方能找到喜欢的款式还是挺难得的。」

苏裳抬头看我,眼睛里闪动着我看不懂的光,似乎是有心事。

「有话就说。」

「阿杰最近好像很……不一样……」

「嗯?怎麽不一样?」

「他不爱说话了,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裳说的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不过我并不打算做心理医生就是了,所以一直都没抓阿杰来谈谈。

「现在这麽关心他了吗?」我开着玩笑。

「他对我最好了,如果能帮他的话我怎麽样都会帮的。」苏裳说的缓慢却很用力,似乎在竭力表达着某种诚恳。

我点了点头:「有机会就随便和他说说话吧。你已经经历过了成长的阵痛期,现在轮到他了,就这麽简单。等他把脑子里的浆糊想明白,你们就算是站在同一阶梯的夥伴了。」

苏裳听了我的话,不再说什麽,只是沉默的小口吃着盘子里的东西。

突然,我只感觉神经一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猛地从後心用力刺了一下。

我扔下餐具,用能量加速冲向了初邪所在的病房,这个举动带倒了苏裳,还吓了胡狼一大跳。

房间里多出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就立在初邪的床边。我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真是大意啊。」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她留着清爽的短发,将自己藏在角落的阴影中。她腰间挂着一对短刀,看起来并没有使用它们的意思。

我狂跳的心脏勉强缓和了下来,不过还是没把手从神宫上挪开。

「好久不见。」我对女人说。

「好久不见。」女人和煦的回应了我的招呼。

瓦琳娜,【幽鬼】的中坚力量,深受爱丝弥蕾信赖的夥伴。我和她曾经作为斥候前往光面探索,而且还一起放纵的享受了一下光面柔软的草地。所以说,虽然我和她并不是很熟悉,但是短暂的共同经历让我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

「你以这种方式出场是不是有种恶作剧的意思?」

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站在了她和初邪的病床中间。虽然并没有她要对初邪不利的迹象,但我仍然要小心一些。

「只能说有一点吧。」瓦琳娜在笑,那笑容里有种嘲笑的意味,「你的感应力算是不错了,这麽快就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可惜的是,如果我真要对她下手,还是晚了。」

「你怎麽进来的?」我忍不住问。

之前我和其他人在走廊聊天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性。可是瓦琳娜还是在这麽多人的眼皮底下进入了这个房间,看来我还是太松懈了。

「要在杀手的世界里混饭吃,这点技术还是要有的。」

我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想在这些方面跟上这些人的步子终归有些遥远。

「你过来不是单单要炫耀自己的技术吧?还是说……」

「我们收到个单子。」瓦琳娜打断了我悠闲的询问,「杀她的单子。」

我一惊,看到瓦琳娜对初邪扬起了下巴。

「也是算我恶趣味吧,想看看价值四亿的人头难不难拿到。唉,没想到是这麽轻松的工作呢,可惜最後我们没接。」

她的话里包含了很多信息。既然她站在这里,而初邪还活着,那说明他们不仅没接这个工作,还打算违背一点点的职业道德,专门过来提醒我。

我抑制着重新开始剧烈跳动的心脏,咽下一口口水。

「谢谢……不过我有些好奇为什麽你们会做这种选择。还有,你们和食影者现在怎麽样了?」

瓦琳娜没说话,而是将视线挪到了我的身後。我扭头看去,胡狼正拿着自己的剑站在门口张望。看来我刚才激动的行为吓到了他,不过……

「龙雀呢?」我问他。

「她去叫人帮忙了。你没事吧?」

「是认识的人,没关系。你去找他们吧,在外面等着我,叫你们再过来。」

胡狼疑神疑鬼的看了瓦琳娜一会儿,然後应声去了。

我四下查看了一下,这层楼看上去已经没有人了,於是我便关上房门,重新和瓦琳娜轻声攀谈起来。

「我们和食影者还没正式合并,不过已经一起做大活了。原先有矛盾的一些人会刻意相互避开,总体来说相处的还不错。那些较新的成员,相互之间已经走得很近了。」

「那为什麽不合并呢?」

「执着於名字吧……他们的规模比我们要大一些,让他们归进【幽鬼】的话没人能服气。爱丝弥蕾的话,更是死也不会丢掉原来公会的符号。」

我潜意识里已经猜出了这两个集团将会走的路线,所以对瓦琳娜的话我没有觉得丝毫意外。

「初邪的事情,拜托你详细的讲讲。」我将话题转到了最关心的方向。

「没有什麽特别好讲的。有人通过我们的渠道提了这个任务,鲁恩希安和爱丝弥蕾都拒绝了,就只是这样而已。现在外面没人知道我们两个组织的关系,所有人都还以为我们是敌对的,所以相同的委托我们接到了两份,这麽看来对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底是谁给的任务?!」

「不知道。」瓦琳娜耸了耸肩。

「追查下和你们接头的那个人不就行了吗!?」

这件事情让我有些冲动,所以强烈的语气引起了瓦琳娜的微微不满。

「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很简单的一条,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委托人的脑筋,不然我们怎麽可能在黑暗世界站得住?」

我叹了口气:「抱歉……有些激动了。你们带这个消息过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瓦琳娜对我的道歉只是眨了眨眼:「我们也并不只是因为你才拒绝的。只是钱对我们现在来说的意义并不太大。鲁恩希安预计,当新人类回到外面以後,货币会极大的贬值。越是大金额的货币,越是会损失的多呢。相比较那四亿而言,初邪活着对我们的好处或许更大。而且……你考虑的怎麽样了?」

我微微一愣:「考虑?考虑什麽?」

「当然是加入我们了。有些家夥现在还对你的烹饪技术念念不忘呢。」

我哑然失笑:「现在大概还不是时候,而且我也没说一定要加入你们吧?」

「随你吧。」瓦琳娜哼道。

我们俩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後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

「终归觉得你出现在这里不是这麽简单的事情。」

瓦琳娜没有马上回答我,她双手交叉放在腿间,显得有些慵懒,这不是一个临时访客该有的神态。

「这麽说吧,其实接下来的才是我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我撇了一下嘴:「你还真是忍得住,现在才说。」

「因为不是什麽急事。我们想从你这里买个东西,但是你现在还没有。」

她的回答让我有些头大。

「你们杀手都喜欢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说话,让人干着急麽?」

瓦琳娜笑笑:「我们要一辆作物培育飞艇。」

「作物培育飞艇?你们现在也缺吃的了?」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在你知道暗面存在之前我们就已经是里奥雷特五大王城的熟客了。会担心食物这种东西的话,还在暗面混个屁。」

「好吧,不该问的我就不问了。不过我的答案也很简单:无能为力,抱歉了。」

我并不是因为瓦琳娜略带自傲的态度而产生了逆反心态,而是自己确实做不到这一点。作物培育飞艇在现在这种时候已经成了新人类最最珍贵的资产,甚至连保罗和破霜也只能得到区区一艘作为自己公会的补给命脉。

「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我们找到了你自然是有我们的自己的考虑。」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那种东西的话,你现在的交谈对象应该是燃墟而不是我。」

「我们信任你,但是不信任燃墟。而且我已经说了,不是急事,只要在期限之前搞到就可以了。」

我无奈露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真的帮不了你们,我现在在反抗军里说话根本就没有分量啊。」

「可是她有。」瓦琳娜又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我身後沉沉睡着的女孩。

我思忖了一下,哑然失笑:「之前那麽关心她的安危,原来终归还是有目的的嘛。」

瓦琳娜倒是显得很坦诚:「能帮你,能帮我们,更是能帮她关心下自己的性命,大家都有好处。」

「那等她醒了我和她商量。不知道你们的期限是什麽?」我琢磨了一下,似乎帮这个忙并没有什麽害处,於是便默认了下来。

「到达光面的时候。」

这个冷漠女人的嘴角带上了一抹微笑,而我竟然读懂了。

不愧是资深的情报集团,他们已经在计划光面旅行的事情了。无论新人类在光面会遇到什麽,他们都做好了探索新世界的准备,然後以热烈的好奇心想要彻底了解一个新世界,这是他们的本能。

看来他们真的很信任我,竟然把组织未来的动向都向我敞开了。我不得不说,这种被信任的感觉非常不错。

「接下来是报酬,我们的出价是二百金币。这里是先付的一百。」

瓦琳娜说着,递过来一个钱袋。事实上,我本就没想要什麽报酬,毕竟他们已经给了我一个重要的,关於初邪安危的情报。可是他们的出价实在是很有趣,於是我忍不住接过了瓦琳娜递过来的东西。

钱袋里面并不是【神都】的货币,而是沉甸甸的私铸高纯度金币。我捻起一枚细细看着,这枚金币直径三厘米,正反面分别刻着一只塔盾和一只十字型的剑柄。

「知道你并没有想要什麽报酬,但是我劝你还是收下。」

我随手把钱袋在手里颠了颠,「我收了,就当做个纪念。」

「纪念?」瓦琳娜又露出了那种嘲讽的表情,「这是以我们两个公会为核心的黑暗世界所流通的金币,是只有真正做出贡献的成员才能赚到的东西。公会里面可是很公平的,你想要寻求公会的帮助,或者和成员之间相互交易,这东西比什麽都好用。」

听到她这麽说,我又忍不住打开钱袋向里面看了两眼:「这要换成钱的话,值多少?」

「一百万。」

「也没多少啊……」我嘀咕着。

「我说的是外面世界的钱,一枚一百万。」

「什麽!?」

我失态的惊叫在房间里嗡嗡作响,惹得瓦琳娜嘴角得意的上翘,我都产生了会把初邪吓醒的错觉。

一枚一百万,这一袋金币竟然价值一亿!

作为一个前数码店的老板,一年三十万的进账都足以让我笑醒。现在有了这麽一大笔钱,难以想象身处那个时候的我会是怎麽样一种表情,又会过上哪一种生活。

「这叫十字金币,在公会的高级装备市场里它是最受宠爱的流通物。杀手之间相互委托的话,十字金币也比钱好用。」瓦琳娜解释道。

对黑暗世界的家夥们而言,需要钱的地方不多,但一旦需要花钱的时候就意味着极大数额的支出,日常货币对他们的吸引力已经大幅缩水了。而像这种实打实的靠出动任务才能赚到的东西,足以在杀手之间保值。

「这是我们初代会长留下的机制……会员之间的利益关系得到了很好的保障。分裂以後,两边都保留着这个机制。到後来,其他一些的高级集团也加入了这个体系。现在重新合并,才发现其实大家都没变。」

「你是幽鬼的老资格成员啊……你们初代会长,真的和我长得像麽?」我想起来一件过去的事,忍不住问。

瓦琳娜摇了摇头:「不像。」

我有点意外:「你们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啊?」

「我觉得不像,不行麽?」

可能是一大堆的金币把我的脑子烧糊涂了,这才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我自嘲的想着。

「那麽这我收下了,可是我并不是很有把握能弄到你们想要的。」

瓦琳娜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我的这个假设:「葬敌初邪在新反抗军里还是有地位的,而且她这麽聪明的女人,只要她愿意就一定能行。在这期间我们也会出力的,她的安全也交给我们吧。」

「你们……听上去来的并不止你一个?」

「当然。加上我,爱丝弥蕾一共派了三个人来帮你进行暗杀防卫的工作。至於工资麽,从你报酬里面扣了。」

「扣完了还有这麽多……你们真是大方。」

「不是我们大方,而是这件事的确相当重要。对了,另外两个人是你的熟人,他们应该在下面等你。我来护着她,你去见见他们好了。」

听着瓦琳娜的话,我一时也有些好奇。说到幽鬼里面的熟人,那次参加了光面突袭的成员我倒是都不陌生,毕竟在船上朝夕相处了好一段时间。於是我把初邪的安全交给了这个女杀手,穿好外套下了楼。

胡狼已经把阿杰他们所有人都叫了过来,还要加上龙雀和苏裳。这麽一看,门外的空地上还真是像木桩一样杵着不少人。他们盯着街道对面站着的另外两个家夥,带着一点点警惕的感觉。

看到那两个人,我忍不住憋着笑摇了摇头。

两个人中的那个女孩已经笑眯了眼,她露出偷偷摸摸的神情,手提到脸旁,轻轻对我招着手,一肚子开心的样子。而她旁边的男孩则一如既往的摆着臭脸,目不斜视的瞪着我,不易察觉的对我点了点头。

我对他们两个招了一下手,示意他们过来。

小猫甩着已经长到肩头的银发,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脚步又轻又快。还没等我说话,她就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还亲昵的拱来拱去。

这动作吓了我一跳,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形象算是彻底崩塌了,只能嚐试着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象征性的拍着她的後背。

好在小猫并没有让这个令人尴尬的场景持续太久。她松开手,摸摸我的小臂,又揪揪我的头发,就好像一只想对人类表示友好的小动物。

洛奇也走了过来。我看着他因为眉毛稀疏而显得凶神恶煞的脸,忍不住有点想笑。当然我没有笑出来,只是很淡定的抬起胳膊准备和他握手。

而他皱着眉头,带着凶恶的眼神,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用双手和我握了手。这种表情和动作的巨大反差让我胸口憋气。

不过本来也不能用常识来衡量这些黑暗世界长大的家夥,於是我干脆当做什麽都没发生的样子和他们交谈起来。

「瓦琳娜带你们两个过来的?」

小猫完全没接我的茬:「大厨大厨,给我们做好吃的吧!」

「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我没好气的说这个时候,阿杰他们全都靠了过来。在我下来之前,这两拨青少年应该是隔着一条巷子相互瞪了好一阵子。阿杰他们自然是充满了警惕心,而小猫和洛奇则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是你的熟人麽?」阿杰走到我身侧,对小猫和洛奇点了点头。

「这是曾经的同伴,今後一段时间要一起行动,有时间你们相互熟悉一下。」

小猫在这个时候扯着嗓子嚷了起来,撒娇的声音甜腻腻的:「不行!不给做好吃的我就不听你的!」

我刚想和她斗嘴,就听见瓦琳娜从楼上的窗口探出身来,大声喊了我的名字。

我神经一绷,立刻意识到了什麽。也顾不上形象了,我提升能量,直接飞了上去,从窗户跳进了走廊。

身後传来了喧哗吵闹的声音。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猫和胡狼一起卡在了我刚刚穿过的窗户那里。这两个性急的家夥都想跟着我上来,结果抢在了一起,显得异常狼狈。

其他人在下面大喊大叫,艾丽娜焦急的发着指令,想让胡狼先撤下来;而胖子则发出了闷闷的笑声,听起来像只笨拙的犀牛。

我没心思理他们,而是快步冲进了初邪的病房。

瓦琳娜站在门边,和我淡淡的对视了一眼。房间里的两个护士正在忙碌着什麽,似乎正在拆走初邪的生命维持设备。

初邪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用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虽然她昏迷了很长时间,但是医生一直给她上着肌电理疗器,所以并不用担心什麽肌肉萎缩的症状,现在的她只要清醒过来,应该就和战前的状态一样了。

瓦琳娜转身走出了病房,然後关上了门,很识趣的把我和女孩单独留在了一起。

我靠过去,摸着她的头发:「是做了什麽梦麽?睡了这麽久?」

女孩先是迷迷糊糊的小声咕哝了几句,然後试图坐起来。我虽然帮了她一把,但她看上去还是比较轻松的,这说明女孩的状态真的不错。

「我现在在哪?」她睁开眼睛,扫视了病房一圈,然後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这是黑城基地外围的医疗所,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

我轻轻地回答她的话,伸手揽过初邪的肩膀,想吻她一下。

万万没有想到,一只拳头毫不留情的砸到了我的脸上,让我直接从床边歪倒在了地板上。我忍耐疼痛的能力不算差,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还没等我发出质疑的骂声,女孩就已经爆出了怒吼。

「你知道我是谁麽?!想要找死吗!?」

我看着初邪扭曲的表情和戒备的姿态,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揉着肿起的脸颊,我从地板上爬起来,然後重新向她走过去。

初邪从床上跳起来,隔着铺位对我摆出了格斗的架势。那身宽大的病号服没能遮住她白生生的小腿,引的我忍不住目光下移。

这个下意识的举动更是让初邪如临大敌,她已经开始用余光来搜索旁边能用来做武器的东西了。

看着她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作痛。

「你失忆了?!」

初邪瞪着我,没说话,也没有放低自己的姿态。

她不说话,但是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和怒意不知不觉的占据了我的情绪。

「你连我都不记得了!?」

「我不认识你。你是反抗军的人麽?」初邪冷冷的说,那张小脸几乎要结冰了。

「那你记得什麽?你记得自己是为什麽躺在这麽?你记得反抗军,那你记得奥索维麽?」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耐心,但是在这种时候我的演技还是太差了。

「你让他过来,我自己问他。」初邪的应答直截了当而且很聪明,这却让我更加难以招架。我总不能跑到前线基地把奥索维拽回来。

「你不用这麽防着我,我又不会害你……」最後,我无奈的说道。

初邪发出了一声冷笑,我承认这句话确实有些可笑,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和她解释。

看着最亲近的人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我忍不住叹了气。

「你有两个哥哥……你是一个法师,武器是葬敌法球,最厉害的法术都是从一本叫【漆黑之雨】的书上学的……你看,我很了解你。」

「这些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证明不了什麽。」初邪仍然不买账。

「你晕船,晕船的时候什麽都吃不进去;你以前会抽烟的,後来戒了,但是如果压力很大偶尔还是会抽一根;你小时候养过一只猫,猫的名字是Ted;你讨厌吃胡萝卜,非让你吃的话就会抓狂……」

听着我一字一句的倾诉,我看到女孩冰冷的表情终於微微融化了。

「你怎麽知道的?」她动摇着问。

「因为我曾经承诺会守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把人类带回到真实的世界。你也一直信赖着我,哪怕所有人都背弃你,我也会和你站在一个立场。」

我认真的表情似乎没有完全换来初邪的信赖,她撅起了嘴:「我哪里会像你说的那麽惨。」

听到她不再警惕的语气,我多少也放松了一些。

「好好躺下,刚恢复过来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可不行……」

这样说着,我把她拉回到了床上。这次她没有挣紮,只是一直用诡异的眼神一直瞅着我。

「我不太明白,你的头部又没受到什麽重击,为什麽会失忆?说说你现在还记得什麽?」给她安顿好被褥,我重新坐到她旁边问初邪。

然而她依旧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重新说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去见我哥。」

「燃墟?」

初邪点着头,像个无助的小姑娘,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幅样子。老实说我有点伤心,不知道她为什麽会忘记我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时候她第一个想起来的仍然是燃墟,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揪心感。

「好。看样子你的状态也不错,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两天之内出发。」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冰冷的镇定,站起身来。

女孩依旧没说什麽,而是继续盯着我看。

我微微考虑了一下:「你战斗能力现在怎麽样?」

初邪没说话,她的表情没有什麽改变,但是却不给我答案。我立刻就嗅出了一丝不协调的感觉,毕竟我们一起已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葬敌法球能召唤麽?」

「召不出来?」

「是不是魔力等级下降了?」

「难道说魔力等级完全消失了?」

我接连不断的四个问题终於击溃了初邪的强做冷漠,她不得已点了点头。

看来我猜的没错。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当初砸在我脸上的大概就不是她的拳头了。她之前强作冷静也只是不想让我知道自己魔力流失的事情,想给自己留个预防措施。

之前战斗的时候,初邪的魔力发生过异常的喷涌。据我所知她有很多副作用极大的法式,或许现在的魔力等级流失乃至失忆都是代价的一部分。

「我得到情报说有人要刺杀你,所以给你安排了守卫。是专业人士,所以你要好好的听她们的安排。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独自行动。」

再三叮嘱之後,我走出了房间,然後看到门口蹲了一走廊的人……

八个年轻人趴在墙边,抬起脸尴尬的看着我,应该是在偷听我们的谈话。我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但终归还是懒得和他们生气。

初邪的突然失忆让我打心底里恼火,虽然没办法怪她,可情绪却很难自己平复。

瓦琳娜看到我,便从走廊另一边向这边靠了过来。我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接手初邪的防卫工作,她很容易就领悟了。

看我准备离开医疗所,阿杰和苏裳主动跟了过来,向着内城的驻地飞了过去。既然初邪已经醒了,那麽我们也该尾随大部队上路了。她的东西全都堆在原先的房间里,收拾那些东西也算是不轻松的任务,有他们搭把手也是好的。

自从瓦琳娜出现,刺杀的事情、苏醒的事情、失忆的事情……这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让我的心情在一天之内反复了好几次。这着实不是什麽令人舒畅的体验,但我还是告诉自己,初邪能够醒过来终究还是件好事。

看我心情不好,阿杰和苏裳都没和我搭话,大概也是因为之前做了让我恼火的事情吧……我回头看了苏裳一看,发现她竟然能以能量飞行跟上我们,这让我有些意外。

「能量是你自己练的?」我对她说。

苏裳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初邪教的法式很多都要辅以能量,所以我一直在和阿杰学着用。」

「法力到什麽程度了?」

「出战之前,初邪说我的魔力水平大概有8级。」

8级的魔力水平不能算高,但能够从一窍不通的状态达到现在的程度,苏裳已经算是速度很快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在魔力上的天赋高还是说初邪的教学水平高。

我努力让自己的思绪落在其他事情上,以此来逃避思考。而这个举动却被苏裳一眼看穿。

「你别担心……再怎麽说她都不可能忘记你的。等我们上路以後,我陪着她多聊聊,她一定能想起来的。」

女孩柔声说着安慰的话语,试图剔除我心头的雾霾。

然而她不了解初邪和我,更不知道我们两个曾经发生过什麽样的事情。

一个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契机让我和初邪相识,她带着强盛的报复心跟着我踏上旅程,却一点一点抛弃了恨意,最终心仪於我。这一切已经不是一句巧合能够解释的了,如果过往发生的一切有任何一丝细微的转折,初邪这麽优秀的女人都不可能和我走到一起。

现在,她失去了关於我的所有记忆,我们曾经的羁绊和信赖都变成了镜花水月。在这种时候,我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生命以外的陌生人。哪怕她以後确实的得知我曾经与她之间的关系,她也不会再次喜欢上我这个平凡无奇的战士……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我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我怕自己会眼睁睁的看着她重归那个我永远无法企及的上流社会,两个人再无交集。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去操心这些。」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和烦躁,冷淡的回应了苏裳的关切。

苏裳没有因为我生硬的语气而退缩。相反,她飞过来,出乎意料的轻轻抓住了我的手。

「无论什麽我都会去做的,只要能帮你……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承担的……」

一种诡异的愤怒从心底涌了起来,我用力将苏裳甩开到了一边。

「你以为你是谁?!帮我……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凭你这种弱小的像雏鸟一样的家夥,又能做的了什麽?!不要觉得初邪怜悯过你你就可以在她面前长袖善舞,对她来说你什麽都不是!」

丧失理智的怒吼在黑城基地空空如也的巷子内回荡着。苏裳看着我,眼睛里面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阿杰靠近她,慢慢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发怒之後的我花了半分锺才冷静下来,似乎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这让我有些後悔。然而苏裳却完全没有露出委屈的神情,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女孩的表现远远比我想象中要成熟,或许她终究还是经历了太多事情,这点委屈并不足以让她动容吧。

「贪狼,我没有自不量力。对初邪来说,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从属。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被随手拯救的可怜虫。你们的世界里,我就像是蝼蚁一样卑微。可是那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你痛苦的时候,我就要帮你,哪怕死掉也没有关系。」

我皱着眉头听着她一五一十的剖白,只觉得整件事情是如此荒诞。

「你好好想想自己在说些什麽!我救了你,阿杰他们努力把你保护着来到这里,你就给我说出这种屁话?死不死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把性命随随便便押在我身上,我没心情替你担着那条命!」

「没关系……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做什麽都是我自愿的。」

「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以後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不愿意珍惜自己性命的人,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我用强硬的句子结束了这段令人头痛的对话,然後扭头加速。苏裳没办法跟上我,她和阿杰很快就被我甩在了後面。

并不是因为我厌烦苏裳的言论,而是我只能逃避着。苏裳的好意我看的很清楚,但她那种被拯救者的心态似乎已经开始扭曲了。我不想利用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给自己平添事端,初邪的事情已经足够让我头疼了。

我对苏裳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潜意识在对自己嘶吼吧……对初邪来说,苏裳不算什麽,那麽我自己呢?

带着这种无法释怀的纠结,我回到了我们原来的驻地。

花了整整半天收拾了行装,当我重新打开房门的时候,我看到阿杰和苏裳已经在走廊上肩并肩靠在一起睡了不知道多久。

我将包裹扔在他们面前,吵醒了睡梦中的两人。他们很识趣的保持了沉默,安安静静的帮我拿上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跟着我重新飞向了初邪所在之处。

* * * * * * * * * * * *

我们是倒数第二批离开黑城基地的队伍,仅剩的两艘作物培育飞艇都被我们带走了。

和我们一同上路的是三万多名在最後时间抵达暗面的平民,以及初邪最忠诚的那批原反抗军战士。

如今的黑城基地只剩下了不到一千的人员配备,我甚至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打算留在【神都】的世界里。倘若只是这种规模居民的话,我们遗留下的上一代作物培育大厅足以支撑起他们的生活。

这些人留下来的原因我不是很清楚,毕竟我现在与新人类的权力核心还是有些距离的。

当车队启动的时候,我忍不住坐在悬浮飞艇顶上,遥遥的看着这座丧失了生气的城市在视野中渐渐化作了黑色的影子。它的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现在我们的离去,它又将在一次孤独起来。

可是在所有的人类之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座大半都早已化作废墟的黑色城堡并不寂寞,因为它真正的主人正在深渊中奋斗着。终究有一天,新的血王会重新踏上这片属於她的最後领土。

我们并没有和大部队脱节太远,两万的平民虽然是个负担,但也总比前面那数以千万计的迁徙大军要轻松的多。两艘作物飞艇供给的食物相当充足,完全不会有人饿肚子,甚至还有的剩。为了节约能源,我们将自己所在的这一艘的加工介面停摆了百分之三十。

我们每个人在晚上都可以有充足的睡眠空间,而且也不会再因为加工机械的轰鸣而睡不着觉……这麽想来的话,当初邪下达停摆命令的时候,或许也不完全是为了节约能源……

飞艇後面跟着黑压压的人群。和当初我从医疗所看到的人潮相比,两万人完全是不够看的。只是在这里看去,那密密麻麻的人头仍然让心里多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

两台巨大的飞艇行驶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让我想起了里奥雷特的巨兽。我曾经和梅尔菲斯一起接受了骸族的邀请,在无数魔兽的簇拥下前往了苍白之巢。现在的情形就仿佛那时候一样,只不过身下的乘物变成了我们人类自己的造物,周围的兽群也换成了人。

有人从後面跳了上来,我没有回头去看。因为队伍里所有的战士都有着自己的职责,能在这种时候四处乱跑的家夥无非就是那几个闲人。

「哎呀你真会躲呀!这里感觉好棒呐!」

为了尽可能的培育作物,飞艇的平面面积被设计的非常大。等小猫哒哒哒的跑到我所坐的船头的时候,我等了足足二十秒。

「现在是谁值班?」我问她。

「洛奇呀。」小猫很清楚我是在问初邪的安保问题。

我皱起了眉头,因为洛奇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心思缜密的类型,多少会让人怀疑他守护其他人的能力。小猫我多少要了解一些,她的隐秘能力很强,感觉也非常敏锐。如果有不认识的人要偷偷接近初邪的话,她肯定很容易就能发觉。

「瓦琳娜呢?没和他一起?」

「她去睡觉了呐,说好了我们三轮倒班的嘛。」

我看着小猫天真活泼的表情,忍不住叹息着笑了笑:「所以你现在就四处开始乱跑?」

「巡逻!我是在巡逻!」小猫蹲在我旁边叫嚷道。

她还真的像是猫科动物,不好好视察一遍自己的地盘就没办法放心的样子。

我顺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好好坐着,别掉下去了。」

小猫狡黠的笑着:「我听话的话,你给做饭吃嘛?」

我愣愣的看了她半天,最後无奈的点了点头:「如果物资充足的话……」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小猫乖乖的盘腿坐了下来,讨好似得看着我。被她可爱的样子微微打动了,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静静的呆在了我旁边。

不过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正当我努力用地平线上的风景麻醉自己思绪的时候,小猫问了我一个令人讨厌的问题。

「你怎麽不下去呀?从一上路就跑上来呐,不是很关心她的吗?」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当初邪对我露出一副抗拒而冰冷的情绪的时候,我就感觉喉咙里仿佛塞进了黑沉沉的淤泥。不想面对那个样子的女孩,这就是我躲到这里的原因吧,妄想着时间可以像湍流一样淌过去,直到她恢复记忆的那个时刻为止。

而这种念头是没办法和任何人分享的。任何一个战士都本能的想要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藏起来,藏到自己都看不见为止。

看我不说话,小猫也无聊起来。她很快就打起了瞌睡,在我旁边垂着头打起了小呼。我们就坐在船顶的边缘,一伸腿就能掉下去的距离,她倒是一点也不害怕。或许作为猫科动物,嗜睡的同时也有着极强的平衡感吧。

不知道坐了多久,後背渐渐开始酸痛起来的时候,又有人跳了上来。

「视野还真是好棒啊!」女孩的声音。

「我早说过的吧,还不信呢,死拖着都不来!」胡狼嚣张的说。

「你少得意了你。」胖子克鲁格讽刺着。

一大堆脚步声劈里啪啦的在身後响了起来,这群家夥们真是找了个观光的好地方。

我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後听见了胡狼冒冒失失的叫声:「哎!那儿有俩人!」

小猫被他吵得醒了过来,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我则转过身,向他们走了过去。

少年们全都来了,连小龙雀都跟他们一起。这些年轻人在与彼此之间独自相处的时候显露出了无与伦比的活力,那是完全不同於和我在一起时的心态。

或许是我一直以来都太阴沉了吧,他们能够拥有的那种笑容离我似乎非常遥远。

胖子和艾丽娜很自然的和我打了招呼,胡狼的眼神还带着些心虚的意思,阿杰对我淡定的点了点头,小龙雀和我太熟了所以根本没太把我放在眼里的样子,苏裳则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我。

之前对苏裳发的无名火似乎对她没有产生任何影响,那种炽热的、带着拯救性意味的目光让我有些吃不消。

小猫点着脚步凑了过来。这两帮人还不熟,阿杰他们对身为同龄人的这一对不速之客一直端着架子;而小猫和洛奇从一开始就没太注意他们,以至於连句话都没好好说过。

从我认识小猫的第一天起,她在我心里就是一个问题儿童。正常社会的交往能力对她来说就好像天方夜谭一样,任何正常的行为规范都是屁话。此时此刻,她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没有一点自觉的凑到了人家身前,一边打量一边嗅着味道。

艾丽娜还好,只是向後仰着身子,有些尴尬的对小猫笑笑。而其他的几个年轻人就端不住了,纷纷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不是因为小猫太可怕,而是因为她太有料。

大胆的黑色内衣外面就只套了一件露脐的短夹克,下半身则是刚到大腿根的紧身短裤和小靴子。无论是胸口的沟壑、小腹的马甲线还是一览无余的修长双腿,对这几个大男孩来说都拥有极大的杀伤力。

阿杰往後连退两步,几乎要躲到苏裳的身後去了;胖子则是不知所措的扭头去看艾丽娜;唯独胡狼,在小猫靠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眼睛再也没办法从女孩的胸前挪开。

大概察觉到了什麽,或许是觉得胡狼露出了最好欺负的样子吧,小猫故意猛地正起了身子,那对诱人的丰满上下打了个颤,胡狼的鼻血立刻就流了下来。

我还是第一次真的看到有人因为这个原因流鼻血,曾经以为只有影视作品中才会出现这种夸张的情况,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就在他狼狈的去擦拭鼻子的时候,小猫笑成了一团。她不依不饶的向胡狼靠过去,胡狼狼狈的想要躲开,却被小猫拉住了胳膊。她对着他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後由吹了一口气,胡狼的脸立刻就红了个透。

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远处看着热闹,却没注意到小龙雀已经变了脸色。她凑过去,拉着胡狼的胳膊往後拽了一下,然後将自己插进了两个人之间。

小龙雀还刚刚在发育期,所以比小猫足足矮了大半个脑袋。可是她丝毫没有忍让的意思,抬着头死死的盯着小猫。

这个举动没能让小猫放弃调戏胡狼,反而更加起劲儿了。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就算本来没什麽兴趣,但凡是别人和自己争抢起来,就一定会变得不依不饶。

其实小猫的所作所为一直带着一种纯粹。她所做的一切就只是想要让周围的人喜欢她。而在她眼中,无论是简单的喜欢、炽热的爱还是单纯而赤裸裸的欲望,都没有任何分别。没有人教她如何分辨这些东西,也没有常规社会的道德在约束她。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会做出可爱依人的样子,也会卖弄自己身体的魅力,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成长与黑暗世界的孩子是这样的与众不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龙雀也该如此。

只不过小龙雀有一个引导者,虽然那个引导者非常不称职,但在她心里至少多出了一个父性的象征,或者至少一个家庭的模式。这使得她性情孤僻,却仍然可以和普通人走到一起。

在一次闲聊中阿杰曾经告诉我,枯火平原之战中,胡狼救了小龙雀。当然,没有龙雀的照应胡狼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冲击战中过下来。这种出生入死的交情让两个人走的越来越近,至於走到了什麽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小猫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眼前的龙雀,向旁边绕了一步,伸手去拉胡狼的手。

她的举动无异於在向已经宣誓主权的龙雀挑衅,龙雀立刻起了反应。她手一抬,猛地去掐小猫的喉咙。

她的动作又快又恨,位置也拿捏得非常精准。如果是普通的女生之间的打架,小龙雀这一下基本就已经定胜负了。可是小猫早就猜到了她要做的事情,或者说,她本就是在引着龙雀先动手。

小猫截住龙雀的胳膊,整个身体像体操运动员一样猛地一转向地上倒去。年龄差了四五岁,体重也差了不少,所以龙雀的力量完全顶不住小猫的拉扯。

其实就算是我,也不敢说可以阻挡小猫的这招。她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完全化作了攻击的助力,让对手不得不顺着她走。

两条健美光鲜的腿瞬间就缠上了龙雀的脖子,如果不是龙雀及时的将另一只手插进了小猫的双腿间垫了一下,她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然,小猫并没想杀了她;而且依照小龙雀的战斗素质,就算打不过小猫也能落得个自保。两个女孩都没用能量,像是较劲似得在地上扭动着。

制住了龙雀,小猫脸上带着恶作剧一样的笑容,擒住对方的一只手,用力收紧着自己的腿。龙雀使劲用另一只手臂给自己争抢出呼吸的缝隙,然後弓起身子想要用腿攻击小猫。

只是小猫占据的优势实在太大了,龙雀的反击根本没有什麽效果。

「哎!哎!」

看到这一幕,胡狼和阿杰都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叫起来。他们本能的想要去拉开她们,却又不知道该怎麽做。其实现在的局势很简单,想让小猫退让就只能揍她一顿,无奈这些小子都不可能下的去手。

我是可以制止这场闹剧的,但又不想搀合到这些年轻人的事情里面。自己想要任性,就自己解决吧,只要不闹出性命之忧就行,我这样想着。

龙雀的小脸渐渐憋得通红,艾丽娜终於看不下去了,她大声警告了小猫一句,然後冲她踢了过去。

小猫终於放了手,她一个後滚翻向後躲去,可是龙雀却不依不饶的伸腿去绊她。为了不让艾丽娜的攻击命中,小猫狼狈的变换身形弯腰躬身,放弃了优雅利落的躲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呀呀呀!」小猫揉着屁股,嬉笑着对我偷偷眨了眨眼。

小龙雀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的看着小猫。小猫根本没看她,半闭着一只眼睛,噘着嘴对胡狼摆了个「嘘」的动作。

输了一招的龙雀十分不服,在她想要继续做点什麽之前,我拦在了她面前。

「技不如人,就得学会隐忍,去舱里自己反省一下。」

虽然不喜欢摆出一副监护人的嘴脸,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严肃了起来。龙雀露出了一点点委屈的样子,然後跟着我下去了舱里。

倒不是说我真的想要教育她,而是因为这种小孩子式的打闹既幼稚又没有意义。其实龙雀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做刚才的事情,是因为嫉妒还是占有欲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我想让她好好想想,至少以後不会为这种事情莫名其妙的付出不可逆的代价。

* * * * * * * * * * * *

安顿好龙雀,我也该做点大人该做的事情了。

躲了一整天,我终於逼自己走进了初邪所在的隔间。洛奇蹲在门边,手里拿着匕首在地面上轻轻划拉着。他坐的位置很阴险,如果有不速之客进来的话,很容易就会被他无声无息的割断脚後跟。

「行了,你去找小猫玩吧,她在车顶上。」我对他说。

「瓦琳娜两个小时後过来接班,你能行?」洛奇用很冲的语气问我,不过我知道他平时说话一直都这个德性。

我挥了挥手,於是他便拧着眉头窜了出去。

我向屋里看了一眼,初邪正斜躺在隔间深处的单人床上,捧着一本书打发时间。自从她醒过来之後,话一直很少,连问题都很少问。这种不正常的宁静和令人揪心的冰凉正是我感到畏惧的原因。

我也没说话,只是斜倚在了洛奇所坐的地方,将神宫驻在了双膝之间。我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神宫上面,并用冥想中的剑招占据着脑海中的位置。这种练习对培养刀意有着出人意料的效果,在发现这点之後我已经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对现在的我而言,集中注意力而不去观察另一侧的女孩实在是有些困难。

沉默持续了大约半个多锺头,当那边传来书本合上的声音的时候,我才将目光挪了过去。

初邪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将书往枕头上一扔,然後看向了我。

「你说自己是我男友,到底是不是骗我?」

我看着她,刹那间觉得问出这种问题的女孩是如此可爱。

「你自己就是个骗人专家,问这种问题有意义麽?」我轻笑。

初邪令人意外的露出了抓狂的表情:「我就是超级奇怪啊!我怎麽可能喜欢上像你这麽闷的男人啊!上路以後就一句话不说,连一点最起码的关心都没有!难道我就找了这麽一个不知冷暖的家夥吗!?」

听着她的抱怨,我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女人所考虑的事情,大概男人一辈子都想不到。

「我……其实……」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释。」初邪伸出手阻止了我绊绊磕磕的回应,「你就说说吧,咱们两个是怎麽认识的,又怎麽走到一起的?」

这个问题就好像核弹一样炸在我的脑袋里,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处境比想象中要可怕太多了。

难道让我把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麽?可是我没办法告诉她那时她心绪的种种变化,更没有办法让她相信我现在的心意。所以,那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说出口。

看着我的表情,初邪忍不住开始揪起了垂在自己的胸口的头发。

「这个都不能说嘛!?你简直是……简直让人无语啊!」

「等你自己想起来,或许会明白我不说话的原因。在这之前,你想怎麽样都好……」我勉强说道。

「那你随便说点什麽不行麽?!一天都没人和我说话了呀!!」

原来女孩抓狂是因为这个,我算是略微放松了一点。趁着这个机会,我必须做点什麽。即使不能恢复原本的关系,我也至少要让初邪对我敞开那道屏蔽陌生人的铁门。

「我就说下我们第一次约会的事情吧,想听麽?」

初邪瞥了我一眼,想了两秒,然後露出了一丝调皮的微笑:「讲吧。」

「是你的点子,一定要让我开着飞艇去灰凡恩……」

「灰凡恩是哪里?」

看来她失去的记忆比预期还要多……

「那是里奥雷特的城市,影族王城。其实我是挺反对的,毕竟太危险了。可是你说没关系,我也只能顺着你来。」

初邪若有所思的盯了我一会:「……好像是我会做出来的事情,嘿嘿。後来呢?」

「後来,你用一个吻与影族的王城领主换了想要的情报。和我约会之後的第一个吻……」

我带着一点酸涩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精彩。而初邪瞪着眼,脸颊开始变得微红。

「你……胡说八道!」

我摊开手,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我怎麽可能做出这种事!别开玩笑了!」

听到她的话,一股烈焰从我胸口不知不觉的升腾了起来。

「或许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你就是喜欢我。你为了我放弃了很多很多东西,为了我的安危,甚至连最宝贵的梦想都可以放在赌桌之上!是我改变了你,而你也改变了我。两个人相互改变着,相互靠近着,这不就是恋人之间最应该发生的事情麽!?或许现在在你眼中我像是一个不可能的选择,而这也就是我所恐惧的东西。我害怕自己会失去你,失去我现在最珍贵的东西!」

初邪看着我,眼睛里萌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我的胸口起伏着,在一同长篇大论之後,丢失掉的理智慢慢的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虽然说出了很多或许不该出口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自己并不会为之後悔。如果只有真心能够获得她的信任,那麽这就是我的努力了。

初邪站起来,向我靠近着。她伸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然後踮起脚尖吻了我的嘴唇。

一股如释重负之感占据了心神,我试着去拥抱她,却被她後退一步而躲了过去。她看着我,咬着嘴唇,一直退回到床边。

我胸口翻动着难以抑制的情绪,往前一步想要重新拥有她。可是在我行动之前,我惊讶的看到她的眼眶里涌起了泪水。

初邪坐到床上,不住的用手背去擦脸,眼泪止不住的流着。我感到不知所措,像一个被扔进了原始森林的孩子。

然後她哭着说了一句话,一句让我全身冰凉的剖白。

「可是……我还是喜欢我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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