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1 / 1)
“今天林诺雅来了吗?”她低声问身边的丫头。
小丫头左右张望,压低了嗓音:“回夫人,没来。”
秦宠儿就有些失望。谁来与她一同分享这胜利的成就感呢?
她袅袅娜娜地走,周围不断有敷衍的恭喜声。
秦府的人也来了,虽然对于百里九的这一行径颇有微词,并且提出了抗议,但是为了顾全大局,也就只能罢了。毕竟,大楚从来也没有重新拜堂的先例,最多也就只是一个册封仪式罢了,若是闹腾太大,大家也都不好看。
更何况,百里九冷冷清清,一副不想嫁随时敞开大门欢送的不情愿。
也有鞭炮声,声乐声,唱礼声,听说都是安若兮张罗的,秦宠儿心里又平衡了一点。两人明争暗斗了许多年,今日终于见了分晓,林诺雅得了百里九的心,她秦宠儿得了名,你安若兮机关算尽,满腹算计的温柔刀,又委曲求全。最后得了什么?
她一厢安慰着自己,一厢满腹心酸地与百里九行礼拜堂,心中五味杂陈,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喜是忧。心有些麻木,动作也迟缓,像个牵线木偶一般。
周围没有多少看客,唱礼官显然也劲头不大,“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吆喝听在她的耳里有点敷衍,百里九一行一动更满是不情愿。
秦宠儿却觉得自己用了最虔诚的心,使尽了浑身所有的气力。
唱礼官的嗓子里好像是卡了痰,声调拔不上去,清清喉咙,方才继续扬声唱和:“夫妻对拜。”
只等拜下去,也就礼毕了。秦宠儿转身面对百里九,袅娜地跪下去,手里捉着的喜绸却被人拽了一把,她从喜帕下看,百里九的脚周周正正,却没有跪下来,依旧直挺挺地站着。
人群突然有些寂静,令秦宠儿心顿时一沉,不自觉地扯了扯手里的喜绸。
百里九也不过只是片刻呆愣,就立即毫不犹豫地丢了手里的喜绸,一阵风一样消失在秦宠儿的面前。
难道是那个女人来了?令他这样忘形?
秦宠儿扭过身子,撩开头上的喜帕,四处搜寻林诺雅的身影。
百里九箭步冲进人群里,元宝正与冰魄在低头说话。他一把揪起冰魄胸前的衣襟,焦灼地质问:“你怎么回来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适才他与秦宠儿拜堂的时候,冰魄就已经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喜堂,没敢打扰他,立刻禁了声,想等他拜完堂之后再回禀的。站在人群后面的元宝扭头见了他,扯着嗓门叫了一声:“喂,冰魄,我在这里!”
百里九耳尖,就立即听到了,抛下正在拜堂的秦宠儿冲了过来。
冰魄仍旧还在犹豫,这个时候把这个坏消息告诉自己的主子是否合适,元宝在一旁挤眉弄眼地催促道:“你倒是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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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九脖子上已经青筋直冒了。
冰魄不敢隐瞒,小声道:“今日二皇子在户部门口遭遇杀手刺杀,林夫人为了救他挡了一剑,听说受伤了!”
“伤势怎样?”百里九的手一紧,恨不能将冰魄整个人提起来。
冰魄摇摇头:“不知道,听说二皇子带他去府上疗伤了,应该是无碍。”
“我不是交代你好生保护她的吗?”百里九低声嘶吼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冰魄有些冤:“林夫人骑了快马,我措手不及,没有跟上。”
百里九气恨恨地松开手,转身就拨开人群往外冲。
呆愣地跪在地上的秦宠儿,一把拽下头上的喜帕,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百里九!”
百里九这才想起来什么,转身回来,走到她的跟前,伸出一只青筋直冒的手来:“东西呢!”
喜堂里有太子府的人在,百里九不敢明言。
秦宠儿抬起头仰视着他,泪盈满眶:“你这是想要丢下我吗?”
“东西!”百里九并不解释,焦急地重复一遍适才的话。
秦宠儿心里的委屈瞬间压抑不住,彻底爆发出来,扭曲了脸,扬起手,手里攥着一个碧绿的瓶子,近乎歇斯底里:“今天我就是毁了它也不会给你!”
百里九浑身骤然爆发出凌厉的骇人的气势,整张脸狰狞起来,横眉怒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秦宠儿道:“不要逼我!”
简单的几个字,令秦宠儿的防线就崩塌了,她害怕百里九,即便是气怒的时候,仍旧是怕,拿着药瓶想要毁坏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身后的秦二公子两步上前,声色俱厉道:“百里九,你欺人太甚!这是欺我秦家无人吗?”
百里九理也不理他,上前一把钳制住秦宠儿的手腕,略微使力,秦宠儿痛呼一声,手一松,顿时没有了气力。百里九劈手夺过秦宠儿手里的解药,转身就走。
秦家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脸,立即气势汹汹地堵住了他的去路:“百里九,大礼还没有完成,宾客满堂,你这是要去哪里?”
百里九心如油煎,不耐地冷哼一声:“救人!十万火急,赶紧让开!”
“你太目中无人了一些,百里九,我秦家的女儿嫁给你,你就是这样欺辱的吗?”
百里九再也忍不住脾气,袖袍一挥,秦府几人胸口一闷,踉跄后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喜堂,冷冰冰地对元宝道:“送客!”
元宝颠颠儿地应声,特别地痛快:“放心吧爷!”
“百里九,你不得好死!”
趴伏在地上的秦宠儿猛然爆发出来,声嘶力竭地吼叫,人,已经走远了。
果真,今日有多少人见证自己的风光,明日,就有多少人讥讽自己的落魄。
百里九,你果真够狠。
☆、第三十三章 你疯了
御赐的二皇子府位于闹市之中,此时车水马龙,马车并不好行进。所以风驰赶着马车拐进了旁边的胡同。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知道附近有一条小街道可以直达皇子府后门之处。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到了吗?风驰?”楚卿尘缓过神来。
“没有,主子,是九爷在前面。”
楚卿尘松开摁着帕子的手,查看诺雅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不少。他取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微露出白皙香凝的背。
车帘被百里九猛然从外面掀开,一身红衣,红得耀目,风华绝代:“诺儿!你的伤......”
楚卿尘抬手制止他:“她太累了,刚刚才睡着。”
百里九低头看趴在车厢里半昏半睡的诺雅,和毯子下袒露的背,瞬间脸色苍白起来,“仓哴”一声长剑出鞘,愤怒地对楚卿尘道:“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风驰立即严阵以待,挡在楚卿尘跟前:“九爷,请不要激动,林夫人她只是......”
“风驰,退下!”楚卿尘淡然道,面对着百里九的森然长剑,微微一笑:“她受伤了,我刚刚给她敷了药。”
百里九担忧诺雅伤势,弃了手中剑,扑上前,焦灼地一把撩开毯子,露出了她背上刚刚止血的伤口。她人仍旧还在昏迷中,双眸紧闭,呼吸清浅,脸色苍白如纸。
百里九不由心里一疼,拿起手中长剑,重新愤怒地直指楚卿尘:“你以前妄图利用她也就罢了,为何今日还要让她替你挡剑?!她原本就身中剧毒,身子虚弱,再一受伤,肯定是雪上加霜,你知不知道?”
楚卿尘临危不惧,也不辩解:“我们一旁说话,不要吵醒她。”
百里九的剑尖又向前一寸:“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楚卿尘伸出两指,夹住他的剑尖:“她喜欢谁,愿意跟着谁,那是她林诺雅的自由,不是你用剑可以解决的。你越是对我这样横眉怒目,她对我越是感到亏欠,想要弥补。今日,你手中的长剑若是刺伤我的胸膛,你也将彻底地失去她。”
“楚卿尘,我今日方才看清你的真正面目,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了人,你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人,你和他们有什么两样?”
楚卿尘缓缓步下马车,从容地在百里九跟前站定:“小九,你错了,我只是在遇到她之后,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生平第一次而已。”
“呵呵,这话你不觉得在我的面前说,有些讽刺吗?我比谁都知道,你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百里九冷声讥讽道:“楚卿尘,你想要的东西太多,所以你的心里装得太满,你打着爱她的旗号,在她的面前惺惺作态,却一次次做出伤害她,利用她的事情。所有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语不过是你说给自己听的,弥补你的心虚而已。”
“那你呢?百里九,你当初娶她何尝不是想要利用她?你对她满不在乎,一次次令她伤心欲绝,你觉得自己就比我更配爱她吗?你不珍惜她,逼着她离开百里府,如今已经与秦宠儿大婚,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关心她?巴不得她被全世界冷落,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吗?”楚卿尘冷声驳斥道,毫不示弱。
“我为什么会令她伤心,惹她误会,楚卿尘,你比谁都了解!不要在我跟前作为抨击我的借口!你对她好,怎么还忍心眼睁睁看她受伤,忍心让她为你挡下那一剑?你于心何忍!”
“患难时刻见真情,百里九,如今你自己也看到了,她为了我可以做到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就扑到我的面前,以自己娇弱的血肉之躯护我安好,你就彻底死心好了,不要再自欺欺人。我楚卿尘以后可以给她全天下最好的东西,让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以遍请名医,医治她身上的毒,祛除她全身那些密布的伤疤,彻底告别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楚卿尘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暧昧,耐人寻味,百里九心口处犹如被巨石击中,踉跄后退数步,捂住心口,拄着剑方才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一阵急咳。
“你们......不可能!”
楚卿尘转身回了马车,掀开车帘,方才回头对百里九淡然道:“以前,我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觉得不能辜负他对我的期望,不能抛下这多年来的辛苦绸缪,所以,我的确对她不够全心全意,甚至不惜做出令她难过的事情来,对她不住。
但是现在,小九,从她为我挡箭的那一刻起,从我见到她身上的伤疤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心,在面对她的时候,再也硬不起来了。从今往后,我楚卿尘就是楚卿尘,不会再是其他人,心里腾空,再也不会有什么企图,只会全心全意地对她林诺雅一个人好,坚决不会放手。如此,你可彻底死心了?”
百里九猛然抬起头,满是不可置信:“你疯了?!”
楚卿尘唇角缓缓绽放一抹醉人的笑:“你不是也疯了吗?拦截我的马车,用剑指着我的鼻子,哪一样又不是死罪?你百里九能为她做到的,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允许!”百里九斩钉截铁地驳斥:“你这样的决定,一旦说出来,石破天惊,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若是不能得到她,生有何欢,死又何惧?我想,若是有这样的机会,我同样也会舍生忘死地护着她,保她安平,性命尚且无所谓,更遑论那些过眼云烟?”
“你的爱太自私了,楚卿尘!原来你口口声声的爱也不过只是占有而已。今天,我绝对不允许你带她走,你这样做会害了她!”
百里九努力站直身子,缓缓抬起手中长剑。
楚卿尘依旧是温润一笑,笑得依旧和煦生暖:“我看得出来,你的身子好像很糟,你确定要动手吗?”
百里九的剑仍旧执拗地抬起,毫不犹豫。他的心口处传来剧烈的抽痛,眼前金星乱冒,身子站立都有些强撑,浑身冷汗直冒,浑身上下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凛然气势。
“风驰,交给你了。”楚卿尘微蹙眉头淡然道,转身就自顾坐上了马车。
“是,主子!”风驰犹豫片刻,立即沉声应是。
百里九的剑已经如流星一般迅疾而至,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扑楚卿尘。风驰手中长鞭一撩,就如吐信灵蛇一样,向着他紧握长剑的手腕缠了过去。
楚卿尘趁此时机,驾起马车,绕过了百里九。
“风驰!难道你也不辨是非,不分轻重吗?”百里九被风驰缠住,低声嘶吼。
“九爷,我不懂什么大义,我只知道,我要听我主子的吩咐!”风驰手下速度加快,并不主动出击,只是为了阻止住百里九追赶已经绝尘而去的马车。
“他楚卿尘已经疯了!”百里九眼见马车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心急如焚:“你这样愚忠,会害了他!你应该知道他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会惹天怒,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风驰手中的长鞭一滞,被百里九手中的长剑削断一截鞭梢。但是他贯穿长鞭巨大的内力震得百里九手中长剑也几乎脱手而出。
他这些时日没日没夜地找寻诺雅的行踪,心中郁结,少食,又经常酗酒,心口处一直隐隐发闷。今日,他气怒交加,可能不是风驰的对手。
“九爷,请恕我冒犯。”风驰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中长鞭倏忽间贯穿内力,犹如一根铁棍,径直向着百里九胸口处疾点过去。
百里九咬牙用舌尖顶住上膛,全心应对,使了全部的气力,那劲风扫过他的心口,感觉心口一闷,一口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再也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上。
“九爷!”风驰一声惊呼,慌忙弃了手中长鞭,上前搀扶住他快要瘫软下去的身子。
百里九一阵急咳,撕心裂肺一样地痛。他咬住自己的舌尖,紧紧地攥住风驰有力的掌心,强迫自己不能昏迷过去,费力地道:“风驰,听我一次,你必须全力阻止他!”
风驰无奈摇摇头:“他是我主子,而且这次死心塌地,不会听我的劝。”
百里九的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实在万不得已,就把实情与利弊尽数告诉诺雅知道,我相信她自然会有定夺。”
风驰犹豫片刻,坚定地点头:“九爷,这次我听你的,尽量劝阻我家主子。您尽管放心,我先送你回府养伤,林夫人那里我也会用心。”
百里九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强撑不了多久,无可奈何,费力地从袖口摸出那个药瓶,郑重地塞进风驰手中:“这是筋骨散的解药,帮我交给她,尽早解了身上的毒。就算是我不在她身边,也安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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