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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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惜字如金,说话也冷如数九寒天的彻骨寒冰,令人浑身至每个毛孔,都透着难忍的寒气。但是一提起诺雅,他的眼睛里就放出鲜活的色彩来,好像是暖阳乍出,融化千里冰封,柳枝上抽出嫩绿的一瓣嫩芽来,在暗夜灼灼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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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诺雅如今就因为身世被人诬陷,如果你不能讲出实情,她绝对难逃一个死字。”

天煞抬起头来看百里九,眼睛深邃幽寂,带着一种令女人们疯狂迷醉的伤感与颓废的味道。

“你觉得,像我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就算是出面为她作证,会有人信吗?”

百里九一噎,这一点他的确没有考虑过。可是,诺雅不能不救,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那你告诉我,李茗祖究竟是谁杀的?”百里九大胆猜测:“他们四人中的哪一个?他们为了栽赃诺儿夜半闯入将军府,我曾见了一个背影,与其中一人有几分相似。”

“你绝对撬不开他们的嘴!不用白费力气了。”他犹豫片刻,回答道。

既然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百里九继续追问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你只需要告诉我怎样找到他们。”

天煞沉吟片刻:“事关我们杀手阁联络机密,你要答应我保守秘密。”

百里九点点头:“我只为救诺儿,其他一概与我无关。”

“享来客栈,地字二号房,暗号:彼岸花开,三涂河边度冤魂。他们的代号是黄山三煞。不过,我如今已经被杀手阁追杀,这联络方式是否有效还未可知,你只能碰运气。”

“你被追杀是因为诺儿?”

“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他绕过百里九,一步一步前行,走得极吃力。

百里九从怀里掏出一瓶刀疮药,向着他丢过去:“圣手鬼医的药,内服外用皆可。”

他却并不接,任药瓶打在他的身上,又掉落在地。

“这药对我来说没用的。”他冷笑一声:“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可是诺雅现在还需要你,你不能死!”百里九直接捉住他的软肋:“你自暴自弃,任凭伤势恶化,等诺雅需要你的时候,力不从心,后悔也就晚了。毕竟天牢不会是谁都可以闯的。”

天煞驻了足:“传闻中百无一用的浪荡公子,原来竟然这样狡猾奸诈,深不可测。”

百里九亦是一声冷笑:“传闻中冷血无情的天下第一杀手,竟然也是一个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热血心肠之人。”

天煞仰天大笑两声,喉尖哽咽出来的,满是苦涩的味道。

“你说对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她,也包括你,否则,我照杀不误!你要时刻小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言罢扬长而去,孤寂的背影蹒跚地行在夜幕里,就像一匹孤傲的草原之狼。

百里九站在原地未动,眼睁睁看着天煞逐渐消失。他知道,天煞说的都是实情。即便是将他绑到金銮殿上为诺雅作证,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乃是天下第一杀手天煞,原本就是见不得阳光的阴暗身份。

天煞地绝,九鼎一诺,这是江湖上近些年来流传的一句话,令人闻风丧胆,但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天煞与地绝,分别是两个人,杀手阁里最为顶级的两个杀手,也是最密切的搭档。人如其名,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但凡受了别人的赏金,所到之处,杀气冲天,寸草不生,而且纵然天涯海角,不死不休,是极为恐怖的传说,闻者色变。

而天煞,出名比地绝要早很多年,武功高绝,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的赏金很高,几乎可以说是天价,所以现在很少有人能够请得动他。自然,他所接的任务也都是龙潭虎穴,难如登天,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这样神秘的身份,除了死人,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所以,莫说他帮诺雅作证,就算是他自己的身份,可能都没有人会信。

更何况,也许,诺雅的身份可能也是一个不能对外言说的秘密。百里九已经隐约猜到了两分。

天,就要亮了,如今正是黎明之前最焦灼的时间,星月都隐去了光辉,天地间一片墨染。

上早朝的时间到了。

百里九将所有事情交待给冰魄,如此这般叮嘱一番,看看时辰不早,回府换了朝服,径直上朝去了。

朝事议毕,皇上颁下圣旨,诺雅一案交由严御史与大理寺卿联同审理,刑部,京兆尹可以旁听,不再朝堂之上争辩。

严御史与徐大人在百官中属于一股清流,秉性还略微耿直一些。皇上选他们二人共同审理,说明还是比较偏向于百里府。

百里九与老将军皆放心不下,至大理寺旁听,均一旁设了座位。

时辰一到,人员齐聚,喊过震堂威,叩谢皇恩,带诺雅上堂,立即开始审理此案。

百里九眼巴巴地盯着诺雅,见她除了脸色依旧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并无什么异样,就是这几日可能缺少走动,脚下有些明显虚浮。

他放下心来,就忍不住嘀咕一句:“这傻娘们儿没心没肺,看起来休息得不错。”

诺雅一上堂,满腔心思就在他身上,见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而且双眸都熬得通红,看起来清减了不少,心里心疼,泪珠子就忍不住往眼睛里跳。听他这样嘀咕了一句,顿时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大堂之上,不敢戏谑,按照规矩磕了头,惊堂木一拍,审案正式开始。

太师同样也是憔悴不堪,三日白发,看起来丧子之痛的确给了他致命的打击。射向林诺雅的眼光怒火燃得熊熊,昂首挺胸,似是胸有成竹。

☆、第一百零七章 满座皆惊

李太师在公堂之上,虽然是原告,但是也同百里九他们一样,赐了坐席,不需行礼,只向着上方微微拱手,开门见山道:“今日,老夫特意请了人证上场,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证实她林诺雅的身份。”

大理寺卿徐博微微颔首:“请人证。”

衙役声声传唤下去,一人雄赳赳地走上堂来,一身侍卫打扮,从容淡定跪倒堂下。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抬起头,眼中精光闪烁,印堂鼓起,一看就是武功高强,内力充沛的练家子。

“小人是太子殿下随身护卫,姓丁名虎。”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此事如何又牵连到了太子府。

大理寺卿在问话的时候就有些小心翼翼,再三斟酌:“那你可识得堂下所跪之人?”

那侍卫微微侧身,看了诺雅一眼,极其肯定地道:“识得。”

“如何识得?从头讲来。”

丁虎应是提前准备好了说辞,听大理寺卿问起,清清喉咙,一五一十道:“数月前,大约是五月中旬,太子府中饮宴,是小人贴身保护。这女子偷偷潜入太子府,打晕府中舞姬,扮作舞娘,薄纱覆面,欲行行刺时,曾扬言自己乃是江西总兵方坤之女,刺杀太子以报弹劾灭门之仇。后来被我等拼尽全力阻止,身败而退,逃离了太子府,不知所踪。直到前些时日,太子府宴请,她与百里少将军同至,小的才知道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将军府一名侍妾。”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百里九低着头,抚弄着拇指上的一枚祖母绿扳指,似是不喜不怒,看不出怎样表情。心里却是犹如惊涛骇浪,翻滚汹涌。

他知道,就算丁虎适才所言不是句句属实,那也肯定确有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太子从见诺雅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诺雅的身份,将信将疑,后来茶楼巧遇,得知诺雅找张灵通打听方坤一案,更是不惜亲下杀手,用以灭口。当晚又立即指使秦宠儿下毒纵火,想要将诺雅置于死地。若是说诺雅曾刺杀过他,并非没有可能。

其二,三日前太师在大殿之上,欲言又止,应该并非是不知内情,而是经皇后提醒,心里有所忌惮,唯恐自己当场和盘托出,会给太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才与皇后一唱一和,争取到了三天的时间,用来毁灭当初所有的罪证。

但凡三皇子所能想到的地方,太子等人应该也全部顾虑到了,所以,安若兮调查的线索全都中断,想要替方家翻案绝无可能。而且,诺雅如今又罪加一等,那就是刺杀太子,愈加罪不可恕!

堂上二位大人此时审案也是字斟句酌,格外小心谨慎:“丁虎,本官问你,依你所言,当初此女刺杀太子之时,乃是蒙面,你如何就能确定就是她?”

“启禀大人,此女当时不过薄纱覆面,面目隐约可见。而且打斗之时,面纱被剑风扬起,小人就在与她对面搏斗,因此亲眼目睹了她的真容。刺杀一事,当时还有府中诸多侍卫在场,她言之凿凿,对太子恨意滔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丁虎一句话,直接浇灭了大家心里仅存的一点疑虑,此案,好像已经是铁证如山,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了。

大理寺卿居高临下,望着林诺雅,朗声道:“如今人证俱在,林诺雅,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林诺雅跪在地上,心中已是千回百转,当初从枫林寺一嗔那里就曾听闻自己失忆前一日,是要去杀一个人,吉凶难卜。而且自己出现在琳琅阁的时间与装扮倒是与此人所言句句吻合,想来应是不假。那么,自己身上所中之毒是否就与太子有关呢?

她不过略一沉吟,朗声道:“如果这位证人能够如实回答诺雅三个问题,诺雅就甘愿认罪。”

“讲!”

“第一,听适才侍卫所言,诺雅能够从重重守卫的太子府全身而退,说明武功身手不错,而诺雅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此事如何解释?”

“那是因为你......”丁虎话刚出口,就噎住了,话锋一转:“你逃出太子府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谁知道?习武之人都懂,这武功是可以废除的。”

诺雅紧盯着他,可以确定,丁虎一定知道自己武功被废的原因,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也就是说,自己身上所中之毒,可能果真与太子府有关。这也勉强算是一个收获。

“那么,第二,既然当时在太子府刺杀之时,诺雅曾与多名侍卫近距离交手,我又去过太子府赴宴,为何当初没有人提出任何疑问,指证于我,甚至你也非要等这个时候才挺身而出?”

“这......”丁虎略一迟疑:“因为当时只有我一人见到你的真面目,太子宴会之上,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因为少将军位高权重,所以小人不敢声张,唯恐其中有什么误会。直至观音塑像风波,闹腾得满城风雨,小的才冒失向李公子打听关于你的一些线索,谁想竟然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那也就是说,刺杀之亊的确有之,但是究竟是不是诺雅还有待商榷了。你若是能肯定刺客就是我林诺雅的话,早就邀功请赏去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结合你身上的重重疑点,我可以确定。”

“结合疑点?那也只是你单方面推理而已,并无真凭实据!”

丁虎顿时哑口无言。

“第三!”诺雅愈加咄咄逼人:“既然我当时刺杀太子之时,言之凿凿,声名自己就是方坤之女,朝廷罪犯,那么逃脱之后,太子为何不下令全城追捕?而是隐瞒了这件事情,并且非要在太师指证我三日以后,方才说出实情?”

“这......”这个问题丁虎应该没有想过应该如何辩解,一时犹豫。

“哼,果真就是巧言善辩!”太师冷冷道:“皇家之亊也轮得到你来质疑吗?太子为人宽宏大度,众所周知,自然不屑于与你计较。如今你所有罪过已经全部得到证实,还有必要做这样的困兽之斗,强词夺理吗?而且如今罪加一等,刺杀太子,罪无可恕!严御史,徐大人,罪证确凿,请判案吧。”

严御史与徐大人对视一眼,低声商议几句,点点头,转身问百里九:“九爷应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百里九疲倦地伸个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他们都说完了?”

太师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百里九摇摇晃晃地走到公案前,从袖子里摸出一卷纸,递给严御史。

严御史不知何意,当场展开,竟是一副人物小像,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当初方坤女儿方诺及笄那日,方大人请画师给她画的小像。因为当时宫中选秀,方大人就将这一张递呈给了负责选秀的本地官员,期望女儿方诺能够进宫伴驾,所以封存在了官衙里。请严御史仔细比对,可与台下所跪之人眉眼相同?”

严御史与徐大人面面相觑,莫说相似,简直迥然不同!画中人身形高挑,浓眉朗目,玉面阔口,英气逼人,哪里是诺雅这样娇娇弱弱的模样?

太师看不清画中女子样貌,但看两人表情,就知内里,冷声道:“官员中为了攀附皇室,贿赂画师,欺上瞒下,美化自己女儿相貌的比比皆是,不足为奇。更何况那方坤原本就居心叵测。”

“那这画中人若是样貌身段皆不如拙荆,那又如何解释,李太师?民间选秀可是官员自愿,并非强迫无奈之举,方坤犯不着故意丑化自家千金吧?”百里九促狭地问道。

”可是谁又知道这幅图像是不是方诺本人的,卷宗有可能混淆也不一定。”

“李太师又错了,这画像上面加盖了衙门的封印章,姓名,出生时辰,身份背景,可是都记载得清楚明白,做不得假。而且我已经在军营里找到了方坤当年的一名长随,可以上堂作证。”

得到严御史和徐大人颔首准许,衙役传唤,少顷,就有一孔武有力的汉子大踏步上前,看身形并非诺雅那日在军营所见之人。

行礼完毕后,那汉子不用两位大人开口,先自报家门:“小人方亮,是原江西总兵方坤府里长随,三年前得举荐入军营从军出征,现在沧州府任一名粮草官。”

徐大人也不废话,伸手一指林诺雅:“那你可识得台下之人?”

方亮扭头上下打量诺雅两眼,老老实实摇头道:“从未见过。”

“这是提前串通好的!”李太师恼羞成怒道。

“我的证人就是提前串通,那李太师又如何担保这丁虎的话就不是弄虚作假呢?”百里九立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严御史一拍手中惊堂木,制止住二人的唇枪舌战,继续俯身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方坤之女方诺是何样貌?”

“方诺小姐自幼习武,身形较普通女子高大,生的也英朗,浓眉大眼,与方坤有六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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