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诺雅“咳咳”地呛了两声:“二皇子真会说笑,他一个大活人,难不成我还能将他打包了不成?九爷那是出了名的风流,在外面寻花问柳,夜不归宿习惯了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楚卿尘凑近了,低声问诺雅:“那你觉得他会在哪一家青楼里乐不思蜀呢?”
诺雅慌乱摇头:“我哪里会知道?九爷又不会带一个婢子出去碍眼。”
楚卿尘缩回身子:“言之有理。我倒觉得他该不会是一夜未归,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吧?”
诺雅的饭吃不下去了,面对着二皇子咄咄逼人的追问,她招架不住,食不知味,索性丢下手里调羹,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怎么会?二皇子又高抬诺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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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高抬,最迟下午应该也就可以见分晓了。你可以选择是自己回府请罪还是我送你回去。”
“不要!”
诺雅心里惊慌,倏地站起身来,慌乱间碰落身后条案上的几卷画轴,掉落在地上,展开来。
她忙不迭地弯腰去捡,伸出的手却是一僵。
那幅画上细笔勾勒的是一个双丫垂髫的娇俏少女,一袭鹅黄宫装,手里握着一柄青锋长剑,站在竹林跟前,杏眼圆瞪,威风凛凛。
难道,这才是楚卿尘意中人的模样?诺雅暗自思忖,不由多看两眼,仔细端详。这少女一身贵气,不过从画上看起来应该还未及笄,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这少女的模样怎么看起来好生眼熟?诺雅觉得似曾相识,但是一时又琢磨不出,究竟在哪里见过。
她慢慢合拢画轴,依旧整齐地摆放在条案之上,不好意思地笑:“二皇子不仅学识渊博,竟然还画得一手妙笔丹青。”
楚卿尘轻叹一口气,似乎是心有郁结:“不过是胡乱涂鸦几笔,六七分神似,用以参照寻人罢了,见笑。”
诺雅心里一动,重新拿起一卷,打开来,虽然并非适才装扮,却依旧还是那个看似古灵精怪的少女,斜倚在一树海棠下,巧笑嫣然。
“这是?”
“一位失散的至亲,负气偷偷跑了出去,已经月余时间,至今下落不明。”
诺雅重新再展开一副,铺在条案之上,捡起案上毛笔,将少女头上钗环涂抹得乱七八糟,不觉弯了眉眼。
果真是她!当初只以为她可能是谁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非富即贵,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来头,令二皇子牵肠挂肚。
楚卿尘疑惑地看着她,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一言不发,并不打扰。待见她眉开眼笑,方才满脸希翼地问:“姑娘是不是曾经见过她?”
诺雅犹豫着点头,心里多少有点出卖朋友的愧疚:“曾有一面之缘。”
楚卿尘大步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抓得紧紧的,声音抑制不住有些颤抖,焦急地问:“在哪里?”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可见果真是忧心如焚。
诺雅慌乱地抽回手,楚卿尘自知失态,一时也有些尴尬。
“我曾经在京城汇丰楼前见过她一次,扮了男装,境遇不是太好。至于如今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还没有出城!”楚卿尘有些兴奋难捺,一迭声地追问,诺雅支支吾吾,对于细节性线索皆推脱不知。
楚卿尘失了风度,急匆匆地行至门口,又不放心地跑回来:“我要马上差人大街小巷地去寻她,你且安生待在竹园,切莫四处胡乱走动,千万等我回来。”
诺雅乖巧地点头应下,目送他大步走出竹林,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调虎离山成功!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第六十七章 城门戒严,你输了
机不可失.
诺雅想,正门处应该也是不安全的吧,那驼背公看似风烛残年,垂垂老矣,但是那日回府,明显是耳聪目明,万一也是深藏不露,自己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她这次转了方向,绕道竹屋后面,想从后院处想办法翻出墙去,谁料还未踏足竹林,就有一青衣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跟前,犹如鬼魅,挡住了去路。
“主子交代,竹林危险,请姑娘稍安勿躁,切勿四处走动。”
竟然还留了人监视自己!诺雅无奈转身回屋,关闭了门窗,再使个空城计蹑手蹑脚地逃出来,还未来得及庆幸,那侍卫又神出鬼没地跟在了身后,如是反复,无论如何都甩脱不掉。
诺雅终于灰心丧气,暂时放弃了逃走的企图。她知道这竹园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却是铜墙铁壁,怕是插翅难逃。
中午百无聊赖的时候,诺雅就忍不住生些事出来。她跑去厨房寻了一把锋利菜刀,到竹林边挑拣着漂亮的湘妃竹砍了几根,席地而坐,削削砍砍的,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侍卫得了二皇子临走时的叮嘱,只看守着她不让她进入竹林,逃出竹园,对于她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干涉,冷眼旁观,任由她胡乱折腾。
诺雅惬意地哼着小曲,手中菜刀翻飞,两三下就“哎呀”一声惊叫,丢掉菜刀,捂着手腕站起来,连声呼痛,竟然是不小心被竹篾划开了一道两寸伤口,血流如注。
侍卫顿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他不敢擅离职守,又不能不管不顾。尤其是见诺雅已经脸色苍白,吓得花容失色,就差晕倒过去了。
他两厢权衡,一跺脚飞身离开去给诺雅寻药。
适才还如捧心西子一般娇娇弱弱的诺雅,突然就生龙活虎起来,提起准备好的灯笼,朝着侍卫离去相反的方向,一个闪身,就钻进了竹林里。
刚刚踏足进去,行不多远,就感到脚下大地似乎是在颤动,耳边听喳喳有声,心知不妙,必然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警觉之时,听觉极其灵敏,听到极轻微的“噗噗”破空声,抬眼一望,一排竹子削成的利箭向着自己的方向急射而至。
愈到危机之时,诺雅愈是冷静。竹林密密麻麻,不利于闪身躲避,而且所有阵法机关,环环相扣,都不是单一的,自己仓皇躲闪的时候,难免触动其他机关,招来更为凌厉的箭雨。
此时她面前恰有一丛泪竹,手脚奋起并用,将两根竹子向两侧撑开,然后借助弹力,将身子向身后弹飞,狼狈地摔倒在地。
两根竹子也借助反弹之力,左右急剧晃动,将竹箭挡开十之七八。余下几支,也消了三分力道,凌乱地射在地上,诺雅堪堪避过。
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头前那丛翠竹竟然好像生了脚,向着两侧挪开,右前方又有更加密集的利箭破空而至。
诺雅摔倒在地上还未起身,又手无寸铁,避无可避。
生死攸关之际,眼前白影一闪,一人好似救世神仙自天而降。只听“啪啪”连声,凌厉的竹箭尽数被他手中一把竹笛轻而易举地挡开来,掉落地上,碎为数段。
诺雅瞠目结舌,感叹其功夫气势如虹,矫若游龙,不觉忘形。
“快走!”
那人急速后退两步,见她犹自呆若木鸡,好像被吓丢魂魄一般,二话不说就俯身提起她,揽住她的纤腰,足尖一点,飞身而起,竟然落于竹稍之上,凌波微步,两三个起落,就安然落于竹林之外。
诺雅惊魂未定,只暗叹一声“好俊的功夫”,转头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瞬间羞红了脸。
楚卿尘一袭白衣赛雪,手持一管湘妃竹笛,淡定优雅,从容不迫,相较起自己的一身狼狈不堪,诺雅觉得十分窘迫。
她惊慌地挣脱开楚卿尘的怀抱,忘记了手腕上的伤口,在他的衣襟下摆处绽开红梅零落。
楚卿尘冷颜不语,一把拉起她,急匆匆回到竹屋书室,同样的冷言冷语:“坐下!”
“我......”她张口欲辩。
“安生坐着,不要乱动。”
诺雅听话地坐下,有点局促不安。
楚卿尘接过身后侍卫手里的药箱,转头吩咐:“打一盆清水过来,要热的。”
侍卫知道自己失职,唯恐被责罚,赶紧跑着去了。
楚卿尘沉着脸,坐在诺雅对面,从箱子里翻找出一应用品,整齐摆放在桌子上。
“你的机关好厉害。”诺雅讪讪地笑,没话找话。
“是你太笨。”楚卿尘有些生气,紧绷着脸,如罩冰霜:“但凡自后院潜入竹园者,非奸即盗,我不会傻到用同样的机关来欢迎宵小之辈。”
诺雅乖乖地坐着,小声嘀咕:“那这机关也未免过于狠辣了一些。”
楚卿尘抬眼看她一眼,默不作声,从侍卫送过来的水盆里,拧了帕子,不悦地吩咐:“把胳膊伸过来。”
诺雅将手向后面瑟缩了一下,不自然地干笑:“我自己来就行。”
楚卿尘温和了脸,抓过她的手,用帕子一点一点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修长的指尖轻轻巧巧,小心翼翼。
“你就那么怕回将军府吗?”他突然冷不丁地问。
诺雅一怔:“不是怕,是不想。”
“也是,小九虽然行事荒唐了一些,但是脾气并不暴戾,还不至于让你这样怕他,处心积虑,宁肯伤了自己也要逃出去。”
“那你能放了我吗?”诺雅轻声问,眼巴巴地充满了希翼。
楚卿尘的手指一滞:“放了你,你去哪里?”
诺雅摇摇头,低垂下去:“不知道,先逃离京城再说,总有容身之所。”
“城门已经戒严了。你输了。”他轻叹一口气道。
“啊?”诺雅有些意外,他已经回去了?
“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在京城大肆搜捕,但是他的人在暗中搜查你的下落。”
诺雅一惊,若不是胳膊被他牢牢捉住,就仓惶地站起身来了。
“你想把我交给他,是吗?”
楚卿尘从一旁取过刀创药,一点一点地抖落在诺雅的伤口上,她猛然吃痛,好像烧灼一般,不由蹙紧了眉头。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现在我可能已经改了主意。”
诺雅欣喜地望着他,转而又有些懊丧:“他总是能够从守城士兵那里打听到我的消息。”
“若是能打听到,他百里九此时早就找上门来了。”楚卿尘淡然道:“那几个士兵的嘴巴还算紧。”
诺雅瞬间明白是面前这位二皇子帮了自己,感激地道:“谢谢你。”
“我只是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暂时留下你而已。不过凭借他百里九的手段,我最多也只能保你两三日的时间,用来偿还今日的情份。”
楚卿尘给诺雅仔细地包扎,好像在制作一样精细的艺术品那样认真而专注。
“我不想去打听百里府的家务事,但我觉得你应该跟我说实话,你究竟什么身份?”
诺雅神色一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失忆了,醒过来以后就在青楼里,老鸨给我起的名字叫‘林诺雅’,是百里九给我赎了身。”
楚卿尘手下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问题,良久之后,才柔声问道:“你是他新纳的侍妾?”
诺雅极为不情愿地点点头:“我没得选择。”
“听说他极宠你,甚至为了你不惜得罪了秦尚书和太子妃。”
诺雅苦涩一笑:“也许吧。”
她不想在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跟前评论百里九的不是,虽然她知道,一切都是事实。百里九表面上对她的好,都有企图,有阴谋,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不说,楚卿尘也不再问。低了头收捡桌子上的药瓶。
诺雅满怀忐忑,好像做错事情的孩子。
“我可以暂时佯作不知,不将你送回将军府。但是,若是小九找上门来,我没有理由留下你。”良久之后,楚卿尘方才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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