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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摇头:“这倒的确是我一时大意了。这就去找老鸨仔细拷打。”

百里九思忖片刻,知道元宝同自己一样,先前是并未将这女人的来历放在眼里,神秘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交代你做件事情......可千万莫打草惊蛇。”

元宝连连颔首,欣然领命而去,瞬间几个起落,没了踪影。

☆、第七章 有毒

新房里,灯烛摇曳,红影满室。

纪婆子指手划脚地同桔梗交代几句将军府规矩,早就不耐地掩上屋门出了院子。

林诺雅愣愣地呆坐半晌,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干脆摘了盖头和凤冠,脱下鞋子,歪倒在床上,扯过一旁的锦被,搭在腰间:“桔梗,你把凉风都扇到我这里来了。”

桔梗不满地回头瞪了自家姑娘一眼,手里的扇子仍旧不停,将桌上的一对婴儿手臂粗细的龙凤烛火苗煽得左右飘摇,烛泪顺着烛台一滴一滴淌落下来。

“诺雅姐姐,这姑爷还没有回来呢,你怎么就自己掀了盖头了?新娘子是要端端正正地坐着的。”

歪倒在床上的林诺雅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咯了腰,有点硬硬的,伸手进去摸索,竟然是一枚栗子。她的眼前一亮,将手伸进床侧叠放的锦被里,果然摸索出几串用红线串着的红枣花生。

一番折腾下来,诺雅肚子正好有些饥,就将花生剥了,丢进嘴里,花生壳顺手抛到床下去。

“等着他回来,怕是我的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等着姑爷回来,姐姐的脖子肯定是断不了,但是我这手腕怕是就要断掉了。

姐姐,纪婆子刚才可将我叫出去,夹枪带棒地提醒过我。说是那安夫人差人去厨房取了一包细盐回屋,一点一点加到灯芯里,用气死风灯罩严严实实地罩了,那蜡烛的光顶多也只有一粒黄豆那样大小。

人家都处心积虑地让蜡烛燃得慢些,怕姑爷回得晚了,去了别的院子。您倒迫不及待地想闭门睡大觉。”

桔梗忍不住牢骚。

“这纪婆子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诺雅狠劲捏开一颗板栗,手腕又是一阵抽搐,疼出一身汗。

桔梗认命地继续煽风,有气无力:“不管那纪婆子是谁指派过来的人,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理儿总是亘古不变的。主子若是得势了,下人也跟着得瑟不是?

她当然私下里也是希望姐姐你在姑爷跟前得宠,她也好歹在人前光彩些。你看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那一番话。被老夫人指派了伺候咱,心里还指不定多憋屈呢。”

“得宠?”诺雅瞄准了一块地砖,“噗”的一声,将嘴里含着的枣核吐出去,乐此不疲:“那样朝三暮四的男人谁会稀罕?”

“谁会稀罕?”小丫头停了手里的扇子,有些愤愤不平:“姐姐,你怕是不知道咱姑爷在京城有多么受待见吧?那可是迷倒众生的风流人物。否则,这安若兮和秦宠儿两家千金就不会为了姑爷几次三番地暗中较量,在京城闹出那样多的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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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笑话,林诺雅倒是的确有所耳闻,不外乎就是两个女人狭路相逢,争风吃醋的一些无聊事端,诸如你泼我一脸茶水,我戏弄你丢人现眼,你来我往,被好事的人添油加醋地渲染开来,有些损伤尚书府和侍郎府的颜面。

她今日亲见二人针锋相对,知道流言绝非空穴来风,若是自己能置身事外,倒是天天有好戏解闷。

诺雅不屑一顾,眼见桔梗的确是累了,不由暗自惋惜被百里九收缴的那把残破匕首,否则手起刀落多么省劲。

她左右扫视一眼,院子里静悄地早就没了人影,从被子上咬断一根结实的棉线,缠到双手食指上,下床走到烛台跟前,吩咐桔梗扶稳,将棉线绷紧,三两下将一根蜡烛来回锯为两截。另一根也如法炮制,竟然累出一身虚汗。

诺雅得意地拍拍手,将两截断烛丢给桔梗,郑重其事地道:“千万记得毁尸灭迹,莫叫纪婆子看到碎嘴。”

桔梗如释重负地丢了扇子,将蜡烛藏在袖口里,探出头望望风,蹑手蹑脚地出去了,片刻功夫鬼鬼祟祟地返回来,拍拍心口,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林诺雅冲着她翘了翘大拇指,表示赞赏。

桔梗凑过来,拿起茶杯倒茶,却是冰的,又倒了回去,气愤地皱皱鼻子:“我适才偷听到老夫人去那安夫人院子里去了,还命下人准备了热腾腾的点心,秦夫人也是有份的,唯独咱们没有。如今这茶也是冰的,这权贵人家的一群奴才狗眼看人低。”

诺雅颇有些不以为然:“不受待见倒是好的,你我安心地混个一日三餐也不错。”

小丫头瞬间泄了气,坐在桌子旁边,托起腮:“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呢?”

林诺雅面上一阵黯然:“如今那卖身契就在那妖孽手中,你我受制于人,能有什么打算?”

桔梗正想说话,突然被噤了声:“嘘,有人来了。”

她对于自家姑娘的听力一向是深信不疑的,立即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猛然一把拉开屋门。

门外,纪婆子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正伸长了脖子,探听里面的动静,桔梗猝不及防地拉开门,令她惊了一跳,慌忙后退,差点打翻了手里的汤碗。

“是纪妈妈呀,”丫头装作吃惊的样子,作势去接她手里的托盘:“我这着急出去,有点风风火火的,可莫吓着您了?”

纪婆子有些尴尬地笑笑:“不碍事,不碍事的,我也是担心宵夜凉了走得急。”

桔梗见她的托盘上果真是一碗水果酿汤圆,知道自家姑娘正饥,就侧过身子,让纪婆子进屋。

纪婆子将托盘放在桌上,见一对龙凤烛燃得只剩了半截,知道是做了手脚,古怪地看了桔梗一眼,却聪明地并不多问,转身将手里的汤碗递给诺雅。

诺雅接在手里,不温不热,想来纪婆子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究竟偷听了多少。

纪婆子眼巴巴地看着她,见她早已掀了盖头,模样倒是齐整,尤其是一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唇瓣丰满莹润,如同调油的胭脂,浸润了晨露的初绽海棠。若非那夸张的粉黛,应该也是个出水芙蕖样的美人。

婆子出言催促,有些欲盖弥彰:“厨房离这里有些远,一路端过来,汤圆有些冷了,姨娘赶紧吃了吧。”

诺雅用调羹搅动了两下,那汤圆里面看起来有些发白,不是晶莹剔透的颜色,应该是差些火候。随口说道:“好像有些生呢。”

婆子将身子向前面探近一些:“姨娘说什么?”

诺雅对食物并不挑剔,但是对于这冒着凉气的汤圆,没有什么胃口,遂放下汤碗,道:“我说生呢。”

“对对对!生,就是生!祝姨娘早生贵子,开枝散叶。”婆子点头应承。

桔梗掩着唇窃笑不已,林诺雅并不羞涩,知道婆子这是在向自己讨赏,摸摸腰包,百里九给她添置行头的银两全都用来给桔梗赎身,如今可怜寒酸,身无分文,赏不得,也只得作罢,客气道:“多谢纪妈妈吉言。”

纪婆子是个惯会讨巧卖乖的,见自家姨娘吝啬,虽然心里不屑,但是嘴巴上却一点也不落后,舌灿莲花,将诺雅一顿夸赞。

末了方才交代:“老夫人说,少将军今日应酬较多,难有空暇,让姨娘早些洗漱歇息。明天一早,少将军会带着两位侧夫人到祠堂祭拜百里家先祖。您需要早些候着,随后跟同一起去给老夫人敬茶问安,可莫要耽搁了。”

听话听音,诺雅立即就明白了纪婆子话里的意思。老夫人这是明显不待见自己,提前告知一声,百里九今晚是绝对不会到自己房间里来的,早些将痴心妄想的念头打消。

而且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姨娘,是没有资格进百里家祠堂,祭拜祖先的。纪婆子是委婉地提醒她要有自知之明,明日莫自讨了没趣。

诺雅原本就是求之不得,闻言立即应承下来,吩咐闭了院子落锁,早些歇息。

纪婆子约了别人一起吃酒,早就迫不及待,只敷衍地问了一声:“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婆子就回了。”

“正有一事相求。”诺雅直言道:“能不能劳烦纪妈妈给生一个炭炉?”

纪婆子不由一愣,自己不过客气一二,怎么这小主子就果真顺杆往上爬,指使起自己来了呢?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更何况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遂爽快地点点头应下。

“小事一桩,只是如今天还未冷,府里并未购置新炭,只能委屈姨娘暂时先用去年剩下的银霜炭,而且近日阴雨,怕是受了潮气,燃起来有些烟熏气。”

诺雅对此自然并不挑剔,客气两句,就吩咐桔梗随着纪婆子一起去搬了炭炉回屋子,并且依照吩咐,讨要了一口锅。

“姐姐这是渴了吧?”桔梗一边问,一边俯身下去,吹炭炉的底火,让它燃得更旺一些,立即有一股浓浓的黑烟升腾起来,呛得她直咳嗽,慌忙取了锅放到炭炉上。

这哪里是什么银霜炭,怕是厨房里用来煮饭生火所用的最廉价的杂木炭吧?那纪婆子也不过是个口蜜腹剑的人罢了,仅仅只是嘴巴上吵吵得好听,却阳奉阴违。

桔梗暗自嘀咕,却不敢跟自家姑娘牢骚,担心她火爆脾气上来,再按捺不住,吃了大亏。赶紧上前将窗户推开一扇,清冷的夜风涌进来,冲散了烟气。

诺雅却丝毫不以为意,将床铺上的板栗和红枣花生全都收捡好,用衣襟兜了,走到炭炉跟前,蹲下身子:“一进府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晚饭都没得吃,我们自然不能饿到自己了,有了炭炉,就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桔梗眼前一亮,一扫适才的郁闷,接过诺雅怀里的板栗花生,将壳剥干净丢进锅里。两人搬过绣墩,坐到近前,围着炭炉,看锅里的水逐渐冒起热气,滚开水花。

诺雅想起那碗半生不熟的汤圆,浪费了也是可惜,端过来,已经粘做一团,囫囵个倒进热锅里,左右扫望一眼,那碗里调羹是个短柄的,用着不趁手,遂摘下头上银簪,用茶水清洗干净了,探进锅里慢慢搅动。

桔梗也早已饥肠辘辘,将脑袋伸到锅前,眼巴巴地盯着锅里上下翻滚的板栗红枣汤圆,感觉格外香甜,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诺雅心疼之余,不免感觉好笑。

“姐,姐姐......”桔梗说话有些磕巴。

“怎么了?”诺雅抬起头来,见她一脸惊骇,莫名其妙地问。

“你......你看!”丫头伸手指着汤锅,满脸惊恐:“你看那簪子!”

“簪子怎么了?”诺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吃一惊,簪子也几乎脱手而出。只见她手中原本明晃透亮的银簪已经通体乌黑!

有毒!

☆、第八章 被调戏

怎么会有毒呢?究竟哪里有毒?诺雅委实难以置信。多亏自己粗谙厨艺,看出汤圆半生,并未入口,否则怕是早就去奈何桥排队喝汤去了。

“桔梗,你的水是从哪里打的?”

丫头仍旧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磕磕巴巴地道:“我就是从厨房的水缸里面舀的水,我看到厨娘就是取那里面的水给宾客烧醒酒汤。”

诺雅思忖片刻,端起案几上的汤圆碗,里面还有残存的一点汤汁。她将银簪倒过来浸到里面,眨眼功夫,也就变得乌黑。

“竟然是纪婆子!”桔梗咬牙道:“我们并未招惹她,怎的就这样狠毒的心肠?”

诺雅将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眯起,带着凌厉,迸射出几分侵骨寒气,令桔梗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心生胆怯之意。

“百里府一向治下甚严,若非受人指使,给她一百个胆子,谅她也不敢!”

“受人指使?不是她?”桔梗猛然掩住了口,骇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将军府,不待见自家姑娘的,如今大抵也只有三个人,两位新进门的侧夫人和老太太。

安若兮和秦宠儿今日新嫁,在将军府还不至于手眼通天,明目张胆地做出这样的手脚。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老夫人了!

老夫人明显是不悦意自家姑娘的,再加上姑爷今天添油加醋地一番折腾,坏了将军府的名声,难保老夫人不会记恨在心,百般着恼,对自家姑娘暗中下手。

诺雅看桔梗脸上表情变幻,已经知道她的想法,了然于胸,摇摇头道:“如今就下定论未免尚早。虽然纪婆子刚才的确过于急迫了些,有疑点,但是也不排除是别人栽赃陷害的可能。再说,若是果真是她,断然不会将这碗汤圆丢到这里,落个把柄才是。”

桔梗的一张小脸变了脸色:“我去告诉姑爷去,让姑爷来给我们做主!”

林诺雅赶紧伸手制止她的动作:“我们口说无凭,还会给自己平白招惹麻烦,还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有一必然有二,我们岂不每天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小丫头愁眉苦脸地道。

“我林诺雅向来有仇必报,但是绝对不能鲁莽行事。你想,若是背后主使者果真是老夫人怎么办?即便她亲口承认了,我们能还回来不成?”

“那可如何是好?”桔梗几乎红了眼圈:“我们又没有招惹哪个,为什么就容不下我们,非要置人于死地呢?”

诺雅顿时也没有了胃口,双手托腮,唉声叹气道:“原本只想着若是能安安生生地当只米虫,每天混吃等死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将军府竟然也暗藏杀机,这样腌臜。”

桔梗泫然欲泣,颇为懊恼:“早就听说阁里花魁牡丹姐姐以前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因为恃宠而骄,得罪了当家主母,栽赃与下人私通,才被贩卖到烟花之地。最初听闻之时,觉得荒唐,今日才知道,这嫁进大户人家果真不是享福的。”

诺雅复又叹了一口气,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桔梗,你可知道这女子的七出之条是什么?”

桔梗点点头:“虽然我不识大字,可是这七出之条还是懂得的,乃是不顺父母,淫,妒,恶疾,口舌,无所出,盗窃,为**者,但凡触犯一条,夫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妻子休回娘家去。”

林诺雅掰着手指头记:“依照这样讲。若是我不愿顺从老夫人,忤逆顶撞,或者是妒忌口舌,那百里九都可以将我赶出将军府喽?”

“娘子此言差矣!”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调侃,伴着清爽如朗月入怀的笑,吓了正全神贯注发愁的两人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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