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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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冷吗?”话刚问出口,茅九就突然意识到自己问的是个傻问题。那些阴邪的寒气,说白了其实就是邪气,能够驱除邪气的除了极阳的阳气,还有煞气。

陆修珏说:“现在是盛夏,夜晚只会闷热,不会冷。”

茅九摸摸鼻子,说:“我们在这儿停会儿吧。我觉得四楼有些问题。我们去看看——”

“你的手机拿出来。”

他的手机里有那只尸猫的行踪,拿出来一看就知道尸猫不在四楼。

茅九抿着唇无声的望着居高临下的陆修珏,有些倔强有些坚持。

陆修珏皱起眉头,他本以为茅九是个冷漠理智的人,谁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犯浑。那些不必要的善良也要分场合不是吗?

“茅九,你应该清晰的意识到很重要的一点,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们的目的是找到窃金贼的线索,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知道他们驱使行尸的手法。”因为只有知道了驱使行尸的手法才能确定对方是什么人。千百年的传承和对驱使行尸术法的严格控制,现在只需要知道手法他们大约就能知道传承者。

但是——

“四楼有问题,我提议查看一下。”

“尸猫在上面的某一层楼,驱使尸体的那个女人也在上面。想要知道对方是哪个门派,比起抓住一只尸猫研究对方驱使行尸的手法还不如和对方交手,一旦交手,就更能快速的确定对方是哪个门派。也就好对付了。现在在四楼耽误时间,对方跑了怎么办?”

陆修珏一连串的话落下来,却居然没有半点儿恼怒的意思,全程冷静。冷静的陈述,冷静的分析,却更令人觉得可怕。那是一种距离感,横亘着天河一般的距离感,一下子把方才才拉进的距离再次拖得远远的,毫不留情。

茅九心里塞塞的,呼吸有点儿难受。他当是自己不开心,于是也冷了脸,说道:“陆先生,您若是不愿意在四楼停下,大可继续走上去。”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分开,您去找那个窃金贼,我留在四楼查一查。若是您需要我的手机追查对方的行踪,我可以给您。”

茅九一口一个‘您’,不像最开始略带讽刺的回怼,不像后来带有的尊敬和亲近,倒是含了冰块似的冷。

陆修珏发现他不喜欢这种冷,讨厌茅九一口一个‘您’。因此,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看着茅九的目光也带了些隐晦的失望,他冷冷的丢下一句:“随你。”

转身继续往楼上走去。

茅九狠狠的皱着眉,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用力。而后深呼吸,转身面对着一片阴寒的四楼。选择了和陆修珏背道而驰的路。

这两人的关系,方还有了点儿缓和的迹象,谁知这会儿又跌到了谷底去。

只是这会儿,两人心里愤怒之余,不免多了点儿极其淡的,似袅袅升起很快就淡化在空气中的轻烟,那般的失望和难过。

第32章 凶案

陆修珏走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四楼空旷旷的楼道上, 向来是已经习惯了面对这种情况的茅九此时竟觉得有点儿寂寞。晃晃头, 把那些没必要的想法甩出脑袋,茅九大踏步朝前走。

因为陆修珏离开了,所以没人照明。茅九手机是可以照明的,不过他看了一眼电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兜里掏出块火符,弹上半空, 瞬间点燃照亮了周身三寸以内的空间。火符形状和普通舒张开来的黄符是一样的,只是燃着火在半空中飘。充当照明的, 要画出来挺耗力气, 不过茅九最熟练的还是画火符。原因在于小的时候茅老要省电, 就让茅九一直画火符照明用。久而久之,他的火符是画得最好最快的,通常一张火符能照明一个小时。

不过火符也只能充当照明用,再大的威力就使不出来了。

茅九之前对蒋良说的,他并不会驱火驭火之术并非骗人。他的确是不会的,火符即使会自燃也不过是借助了符咒的力量。来源于外物,真正来自于本身的驱火驭火之术,还是不会的。

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观察。这栋鸽子楼建成了一个口字形, 中间形成一个天井。外面的绿化地走进来的大门有楼梯,其实还有一个门, 从那个门走出来就是通往天井的地方。

走廊很黑, 因为建筑的缘故也因为此事月亮偏移了一些角度, 月光照不进来。但是四楼的对面却照得很清晰,惨白色的月光将那些小小的房间小小的房门照得非常的清晰。

刚在在楼道里茅九没有发现,现在一走出来就发现了对面的门是红色的,鲜血一样的红色。一排排静悄悄的,像是无声伫立着的人随着他的移动而视线跟随着移动。

茅九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向前走了两三步之后猛然停下脚步。

不对!

鸽子楼已有好几年没人住了,外面杂草丛生,铁门生锈,绿漆掉落,但对面的房门却似泼了鲜血一样艳红。隔了这么多年没人住,怎么会没有掉漆?除非这儿发生过命案,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凶残得多的命案。

茅九到了四楼,能察觉到那阴气浓郁,说明这儿有些邪物,但也仅此于此。邪物多少,凶猛程度和曾发生过何事,引起这里变得这么邪的原因是什么他统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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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在这儿,只是因为四楼有阴灵。从外面看,这栋鸽子楼破败得不成样子,可见最少也有七八年没有住人了,那么在四楼的那些东西也等于是被困在这儿七八年了。若是没有人能够超度他们,将会一直困下去,直到消失。

但鬼是不会消失的,而是一批又一批的产生。原因很简单,原来的鬼消失了,但误闯进来的无辜之人还会被杀死。

四楼有阴灵,也有恶鬼。阴灵不伤人,恶鬼会。阴灵没有灵智,会被驱使成为害人的工具。

这就是茅九为什么执意要留在四楼的原因。

驱使着火符照亮了走廊,寻着最近的一个房间看过去。火光照亮了面前的门,门也是红色的,油了红漆,但现在掉漆了。一块一块的,伤疤似的,斑驳不堪。

茅九皱眉,一脚踹开门,砰的一声倒地,烟尘霎时滚滚。往里面走,火符照亮了房间,这是个不到50平方的两室一厅,很窄很小。客厅里摆了一张桌,一个沙发,还有一个电视柜就满了。

电视柜上有个电视,以前的大肚子款式,落满了灰。桌子上有着电饭煲,还有几个盘子、碗筷,里面都是黑色的脏东西,像是陈年的霉块。茅九注意到那些桌子上、地上都散落着筷子,还有一个碎掉的盘子。回头再看沙发上还有摊开的杂志,虽然杂志已经非常破旧了,还被老鼠啃破了。

这些迹象都在在表明了当时住在这儿的人是还在生活着的,毫无防备的,和往日一样的重复着平凡而温馨的生活。

茅九驱使着火符在饭桌上空照亮,果然能看见椅子上、地板上、墙面上有着大块的黑色的块状物,他猜测那应该是已经凝固了的血块。沙发上黑色的那一块大半也是血迹。

制造出这么大面积的血迹,而且量还多,说明杀的人多,用的杀人的武器大概是斧头砍刀之类的。而且当时被杀的人很大程度上是毫无所觉的,可是——

茅九又觉得奇怪,就算再怎么毫无所觉也不会再看到杀人凶手时没有逃跑吧。坐着不动,等着被杀?

太荒谬了。

无怪乎他这么想,因为血迹太过凝聚,尤其是在饭桌和沙发这些人们会坐下来的地方。估计当时有人躺着沙发上看杂志,有人在饭桌旁边吃饭,凶手闯了进来,杀了他们。而他们没有反抗,或者说,忘了反抗?

茅九退出这间房,看了好几间房,差不多是类似的情形。倒也有反应过来逃跑的,但房间太小,基本上凶手堵在门口就没人跑得掉。所以有人跑进了浴室和卧房,反锁上门。但门锁头处被砍坏了,痕迹是斧头造成的。

连续看了五六间房都是同样的情形,茅九站在走廊看着天井,胸口有些闷。他可以想象整栋四楼都是差不多的情形,这就说明出事儿的不是一两房的人,而是整栋四楼的人。

一层楼的前后边大约是有九个房间,左右两边只有八个,四面就是三十四个房间。

假设一个房间只是住了三个人,那就有将近一百个人被杀死在这里。七八年前的命案,那时他也还有跟着师父到帝都,半点儿风声也没听到。这就可以说明,这起命案是人为的。

现如今,四楼里藏着阴灵,也藏着恶灵。他一脚踏了进来,不把事情解决了大概也出不去。这里面的东西不会放过他,阴灵虽然无害,可他们死得惨,被困得也很久,极度渴望救赎。

孤魂野鬼是存不了多久的,会慢慢的消散于天地,就跟人一样,客观存在却仍会经历生死。只是鬼死得更快,一旦消失就是魂飞魄散。

因为无人祭拜,无人惦记,他们不同于寿终正寝有个墓碑有子嗣祭拜的鬼,那些鬼——譬如蒋良他们去的那个公墓,是有阴寿的。阴寿尽了会转生投胎,孤魂野鬼很惨,生前枉死,死后也不得善终,无人立碑,最终烟消云散。

不想烟消云散的就会变成恶鬼,杀人,不断的杀人,以得到存在的力量。这是基于信仰之上另一种获得力量的途径。

唉,所以说神鬼一事过于神秘莫测。尽管他是接触鬼最多的,却对鬼仍是一知半解,远不如师父理解的透彻。

茅九在这边的房间里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却一只阴灵都没有发现。干净得不可思议,这种反常透漏着怪异和危险。他的目光落在对面沐浴月光之下艳丽如泼了鲜血的一个个铁门,举步走了过去。

因为建筑构造是口字形的,所以要走到对面只能从走廊尽头走过去。茅九调头走回去,经过楼梯口时犹豫了会儿后继续走过去。这栋鸽子楼共有四个楼梯口,每层楼的每一边都有两端各有一个楼梯口。

越是靠近对面,阴寒之地越盛。无声的死寂愈发明显,脚步声极为清晰,让茅九清晰的意识到这儿整层楼,也许藏着许多望着他的东西,但只有他一个活人。

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明明从对面看这边,月光都洒在这边,明亮得很。走近了才发现,很暗。仿佛之前看见的明亮、血红色的门都是错觉。

茅九踩上有一排血红色门的这边楼的走廊,后脚刚一落下,眼前所见之景迅速扭曲、模糊、消失。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已身处陌生的地方,仍旧是原先的鸽子楼,原先的四楼,却变得亮堂、干净了不少。

还是有些旧的,却不破旧。月光像是落在了中堂,整个四楼都被照亮了。廊道、房子、墙壁没有脏物附着,干净了不少,却还是一样的安静,安静得死寂。

四楼的三十四个房间的房间门全都变成了血红色,浓郁的仿佛还在渗出鲜血一层一层的铺盖上去保持着鲜艳的血红色,充满了不祥。

不。不是仿佛。的确是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涌上来,将迅速褪色的门重新染上血红色。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颜色过于鲜亮,反光产生了流动的错觉。而实际上的确是流动的。

随着鲜血的流动,整个四楼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咆哮、挣扎、呻吟,极为痛苦的声音。

那些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有男有女,大人老人小孩都有,那些痛苦的呻吟慢慢变成了尖叫,全都汇聚在一块儿交缠、交融,变成了极其刺耳的尖叫。尖叫中还夹杂着笑声。

声音加上视觉上的刺激仿佛使得整个四楼的空间都开始扭曲起来,杂乱的声音尖啸着钻进脑子里,疼得仿佛要炸开。

茅九捂住耳朵,尖利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的钻入脑子里,疼得他差点想跳下去死了算了。颤抖着手指从兜里想掏出黄符封住听觉,可是脑袋太疼了。

那些声音是想直接绞碎他的脑子,这不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感觉得到再听下去,五官都要渗出鲜血来了。

茅九甫一低头,陡然察觉背后有阴冷腥臭的腥风袭来,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因为袭击过来的东西速度太快,他没能看清,却能看到墙壁被破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要是他没躲过去,那玩意儿就会直接从他的腹腔里钻出一个洞来。

茅九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腿没有了力气,因为脑子已经开始迷糊的缘故,他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手颤抖得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完全无法控制。心一狠,直接咬破了舌尖,腥甜的鲜血在口腔蔓延开来,刺痛让受到刺激的脑袋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急忙从兜里掏出黄符,却又发现黄符在掌心打开的时候瞬间变成了黑灰。茅九没忍住:“艹!”

下一刻,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他的耳朵。

茅九一惊,正要攻击。对方凑上来,绕着他的脖颈近在咫尺的几乎要贴着他的眼睛:“是我。”

陆修珏。

是他?

茅九心中惊讶,防备的姿势卸掉。这会儿突然发现诡异的尖叫被什么阻隔掉了,传不进他的耳朵,报警折磨的脑袋总算是得以放松。他注意到陆修珏的手捂着他的耳朵……这是什么神奇的术法?

茅九眨着黑亮黑亮的眼睛无声的询问陆修珏。

陆修珏冷冷的扯了一下唇,没打算回复他的疑问,反倒是不遗余力逮着机会嘲讽他。

“原来你脑子还会痛啊——不,应该是原来你还有脑子啊!”

茅九唇角僵硬的抽了抽,不作声。人现在救了他,不好得罪。

不过,耳朵被堵住了,听不见尖叫却还能清晰的听见陆修珏的声音。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茅九满脸神奇的盯着陆修珏。

“看着我干什么?赶紧的让那声音闭嘴。”

陆修珏举得手有些酸,语气不耐烦。其实内心里对于茅九的目光很受用。

茅九双掌合十,尾指、无名指、中指相叠弯下去,食指和大拇指合在一块儿摆了个十分奇特的手势。口中喃喃几句咒语,然后对着天井半空厉声大喝:“破!”

孽障扫开,污邪皆避。霎时尖啸之声更为尖利,却如潮水纷纷退却,很快的便安静了下来。

这里是个鬼域,从茅九一脚踏进来就知道这是个鬼域。这个鬼域和当初在旅馆遇到的那个鬼域不一样,这里有数不清的恶鬼在,极凶极恶。

没了尖利的声音,茅九脑袋就不痛了。但陆修珏的手却没从他耳朵上挪开,整个人也贴在他身后……有点儿热。

茅九稍微的轻声的提醒:“那个……陆先生,您可以松开手了吗?”

陆修珏淡定的松开手,毫不留恋的退开,看着当真是心无旁骛的给他捂耳朵,没什么其他旖旎心思。他退开后,站到一边甩甩手腕。

茅九偷偷瞟着陆修珏冷淡的侧脸,发现对方镇定非常,没什么异常的。心下一沉,转过脸来光明正大的看。

“陆先生,您怎么来了?”

陆修珏说:“追那只尸猫来的。”

“尸猫跑这儿来了?”茅九掏出手机来看,发现红点移动轨迹有些怪。忽然想到他们现在在鬼域,一个磁场全都被打乱的地方。手机虽然是被改造过的,到底还是需要信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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