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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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办歪头看着方善水,将他的笑容印在了自己绯红瞳孔的倒影之中。

方善水又将陈家铭送来的古籍研究了一遍,确认凭他现在的积累,已经得不到什么新进展后,就回到床上开始打坐练功。

修炼是水磨功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丝毫不能懈怠。

手办师父一直侧头看着方善水,似乎想要多看一眼他刚刚的笑容,一直看到方善水入定,才从他的肩膀上滑下来,落到方善水盘起的腿上。

这个位置,它睁眼就可以看到方善水的脸。

似乎,挺好。

·

咕噜噜地车轨转动,安静的车厢内,木然的咀嚼声中,有一个喋喋不休地声音幽幽地不停叫着:“我的腿……我的腿……把我的腿还给我……”

啊……

余成周再次将那个不知疲惫的鬼扯开,每次他动作一大,身上捆着他的藤条就会勒得更紧,这使得他的膝盖上,已经在那鬼不断的袭击下,被咬出了骨头,流出了灰褐色的血。

余成周一路被捆着,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也越来越紧张,师叔祖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和他联系了,周围正在吃着蛆虫和石头的鬼乘客们,在看到余成周的腿被咬出了森森白骨后,就又慢慢将木然的视线转移了过来。

那些鬼乘客们一边吃着嘴里的东西,一边阴森森地盯着余成周的伤口,尖锐的灰白牙齿蠕动着,仿佛嘴中嚼的是余成周的肉一样。

余成周一边提防那问他要腿的鬼,一边警惕周围已经蠢蠢欲动的鬼乘客,就在这时,火车的喷气声发出,广播响了起来。

“诸位乘客,鬼葬站已经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准备下车。”

余成周赫然一惊,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找钟表看时间,师叔祖说过了子夜就不可能再找到他了,如今车到了站,也不知道时间是不是也过了子夜。

周围的鬼乘客们迟滞地缓缓站起,冰冷的气息弥漫在车厢中,余成周觉得呼吸间都是腐败的尸气。

余成周还被捆着,他看到周围有不少鬼在有意无意地向他靠近,就在余成周有些慌乱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余成周……余成周……

余成周觉得这次的声音似乎很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居然发现宓空师叔祖居然出现在了这辆鬼车上,一片灰白的色彩中,远远的出现了一道彩色的身影。

余成周大喜,连忙喊道:“师叔祖!师叔祖我在这!”

包围着余成周的鬼影们瞬间一散,仿佛被一股气流冲开一样,那只想要咬断余成周的腿给自己安上鬼,也一下不见了。

一只手抓住了余成周的肩膀,束缚着余成周的藤条霎时间崩裂。

余成周赶忙瘸着腿站起来:“师叔祖。”

“走!”宓空没有多话,抓住余成周后,瞬间破开了这辆鬼车中的空间,在周围被冲散的鬼魂们想要再围上来的时候,带着余成周忽而消失在原地。

……

咎同尘焦急地等待着,桌上的香一点点地燃烧着,盘坐在蒲团上的师叔祖,仿佛入睡一般,没有丝毫动静,甚至连胸口的起伏都没有,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就在香快烧尽的时候,咎同尘突然发现眼前的空间震荡了一下,被冲的往后一退。

而后,咎同尘就看到眼前的虚空仿佛纸一样被撕开了一条缝隙,缝隙裂开,师叔祖如有实质的阴魂,带着余成周,从另外一边跳了出来。

咎同尘大喜:“师叔祖!成周!”

余成周见到咎同尘,大松了一口气,瘸着腿站稳,感激地对咎同尘揖礼道:“掌门师兄,多谢师兄挂念。”

咎同尘这才注意到余成周的左腿,不禁一惊:“你的腿怎么了?”

余成周被鬼咬出了森森白骨的膝盖,如今仿佛被烙了几下一样,出现一块又一块的凹痕,那凹痕上还有如柏油一般的黑疤,那黑疤好像还在不停往下腐蚀他的骨肉一样。

宓空的阴神回到了身体中,睁开眼后,一指余成周的腿,一道青光打入,余成周腿上凹痕中的黑疤逐渐淡去,变成了肉粉色的疤。

宓空:“你身体内邪气弥漫,需去洗清池沐浴斋戒几日,潜心修持……嗯?”

余成周听着宓空师叔祖的教诲,不停点头,正要再次感谢师叔祖的相救之恩,却发现师叔祖正皱眉看着自己。

余成周心中忐忑之际,见师叔祖向着自己伸出了手,僵立不敢乱动。

咎同尘也奇怪地看着宓空的动作。

宓空的手从余成周身上,拿起了一根大约有手掌长的头发,很细,很柔软,但是头发落在宓空掌中后,受他气机所激,瞬间变得尖锐锋利,一股如刀的煞气,差点割破了宓空的手,连离开一段距离的余成周和咎同尘也差点受了影响,不禁骇然失色。

宓空及时收回了气机感应,那根头发没有了刺激,又重新变得安静无害起来。

宓空皱眉道:“这头发……你回山途中,是否遇到过什么怪异之人?”

余成周一脸茫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沾了这么个东西。

宓空又道:“我原本奇怪,以你的修为,怎会误入鬼车而不自知。现在看来,你是被人出手暗算了,有这等凶煞之物缠身,就算你不误入鬼车,也会轻易落入其他的鬼域险地。”

余成周从宓空师叔祖手中接过那根头发,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方善水,因为回山前,他就和方善水结了些仇怨,但是方善水的头发似乎并没有这么长?

余成周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印象。

宓空将那根头发收了起来:“你们先下去吧,待我休息一二,再根据这头发的气机寻去。兴许能找出那对你下手之人。”

咎同尘和余成周见状,恭敬地告退。

·

月上中天。

方善水租房窗台上的兰花,在流光异彩的聚灵阵中,吐纳着月华,灵气一阵阵弥漫,仿佛有规律一般绕着一个方向循环。

方善水盘腿在床上打坐,渐渐的,在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他的身外亮起了一圈淡淡的金光。

这几天,方善水的进境非常快,前几天,方善水体内的经脉还不太能适应,时有鼓胀纹裂之势,不过今天,方善水发现情况又有不同,非常稳,原本丹田内已经积累了很多的先天之气,随着今日行功渐满,丹田和经脉已经被先天之气灌满,似乎到了一个小瓶颈。

但是方善水却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顺畅感,仿佛水到渠成一般,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行功,慢慢得,他感到体内的真气似乎在转化,质量变重,不断凝聚……

手办师父躺在方善水盘起的腿窝里,似睡非睡,突然,它睁开了绯红的眼睛,看向了窗外。

宓空的阴神立于虚空,突然感觉胸口一窒,看着眼前的居民楼,竟然是不能再近一步。

他被发现了。

宓空看着眼前的居民楼,这栋看似普通的楼房,被极其恐怖的凶煞之气包围,这煞气仿佛无根之源,刚刚还一丝不见,现在却笼罩了整栋楼宇,仿佛一个巨大的怪物,随时会人立而起。

宓空好像在楼房的阴影中,看到了一双蓦然升起的巨大红眼睛,血腥而诡异。

宓空与那双眼睛对视片刻,有感不敌,心生退意。

就在宓空要走的时候,一只手赫然从虚空中出现,那带着尖利长指甲的手猛然抓来,似乎要贯胸而过。

宓空心中一惊,正要躲闪,却发现那手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从他身上抓走了一根头发,就是那根落在余成周身上的头发。

抓住那根头发后,那只从虚空中突然出现的手,又毫无行迹地突然消失了。

宓空又看了那楼宇一眼,在空中飘忽的阴神之态,瞬间消失在原地。

……

方善水心有所感,收功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恢复了平静,还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方善水看到坐在他膝盖上的手办师父,小手里拿着一根头发,见方善水望来,还提起来给他看。

方善水不解:“怎么了?”

手办师父将那根头发放在方善水手里,绯红的眼睛闪烁地看着方善水,比了一个揪头发吹走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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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善水心中一惊,赶忙带着师父站了起来,用窗帘遮掩着朝外看。

方善水的黑瞳中瞬间染上了金色,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看向手办师父,师父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方善水不用问也知道,大概是师父刚把找来的人赶走了。

方善水拿起师父手中的那根头发,问它:“这是你当初吹到余道长身上的那根头发?”

手办师父点点头。

它似乎还记得当初方善水知道这事,有点生气,所以今天发现一个带着它头发来的人,就将头发抢回来了。

方善水有点头疼,知道他们大概是被余道长的师门寻着蛛丝马迹找上门了,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既然找到了这根头发,那就等于是已经找到了余道长,余道长大概是没有性命之忧吧?

卡啦……

远处发出的一声细响,让方善水耳朵一动,还以为那丹阳派的人去而复返,往外望去,却发现有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正伏在隔壁房子的窗户上,似乎想要伸头穿入。

方善水微一挑眉,这似乎不是来找他,而是来找廖小月的,莫非是他等得那些,堕胎诊所背后的人?

第一零七章 夜潜入

廖小月睡着睡着, 突然觉得冷, 好像置身荒野,四面看不到人。

头顶似乎有月光照亮她身处之地, 但是又看不到月亮在哪儿,身周五米外一片黑暗, 不过隐约能看到平坦的地形。

“……廖小月……”

这时,廖小月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廖小月下意识想应, 不过不知怎么的, 心里忽而冷了一下,好像轻飘飘随着人声转的思绪, 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 让廖小月没有忙着出声,而是先转头去看了一眼。

然而这一眼,却把廖小月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赶忙把自己的口鼻捂住,不敢有一点动静。

廖小月看到黑暗中的一个人影,那人看不见脸,半个脑袋仿佛被重重阴影遮住, 也看不到膝盖以下的腿脚, 仿佛飘在半空中……

那是、鬼?

“……廖小月……廖小月……你在哪儿……”那个没有腿脚的影子又开始叫了,边叫还边朝廖小月飘近。

那鬼好像看不到廖小月一样,伸着苍白的手,在黑暗中不断地摸索,同时鼻子发出簌簌地吸气声, 仿佛在嗅着廖小月的味道,不断地越靠越近。

廖小月没有地方躲,周围很空旷,她只能不断后退,退着退着就受不了恐惧地开始跑。

廖小月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却发现不知是不是被她跑动的声音惊动,那影子正非常快速地朝她飘过来,似乎是发现她了,不断缩短着他们中间的距离。

“……廖小月……廖小月……”

那鬼追得越来越近,廖小月才发现,这影子上半个脑袋不是被阴影遮住,而是根本就没有!

这鬼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只有鼻子和嘴,整个脑袋仿佛被用弧形刀剜去一半,露出黑褐色的凝固血浆。

忽地,那无脑无腿的鬼影猛然加速,一下在挡在了廖小月面前,血色的红唇,勾起了一个吃人的弧度:

“抓住你了……”

“啊——!”廖小月的手臂被那鬼手死死握住,她发出尖叫,拼命挣甩,但那鬼手就仿佛一个铁钳钳在她身上,根本挣脱不开。

就在廖小月恐怖绝望的时候,她突然感到后背被人一提,一下子脱离了那鬼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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