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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翻阅图纸的时候他就明白迎春她们为什么想出宫了,平面上的绘图的确无法成为选择的有力参考。
于是,宁珊主动张罗出宫,口谕传达至各宫,想出去的抓紧时间报名,过期不候。
除了黛玉一听到出宫又哭了一场,其他人还是很踊跃的参与进来。
贾赦第一个蹦起来,他就是对大观园有说不清的执念,从前不曾进去好生赏玩过,这一次一定要看个清楚,为此他还拉上了贾敬以便加重分量。
贾敬也非常想出宫,然而他并不想再回来,但是跟贾赦一起出去就肯定得回来,毕竟没人敢让太上皇的队伍半路缺人,就算宁珊不计较,贾敬自己也不好意思给人添这种不该有的罪名。但是贾敬离开自己的玄真观已经好几个月了,真的是想念非常——主要是想念没有贾赦打扰的清静日子。
为此他找上惜春,想让惜春放弃出宫陪他回玄真观,在宫里一住数月,贾敬也看清了自己这个小女儿的地位了,基本上有她陪着,就可以达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心愿。
然而惜春相当不给老爹面子的一口拒绝了,她早听说周贵人家的省亲园子建的奇巧又新趣儿,纸笔颜料都已经备的齐齐整整,哪里有功夫搭理老爹的非分之想?
迎春则对于前朝吴贵妃家建的省亲园子比较有兴趣,毕竟那里已经在城外了,出城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最远只到过家庙上香的千金小姐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特别是她仅有的两次出城经验都并不怎么美好——一次是抱着侄子仓皇出逃,一次是一路上都被人戏弄——所以迎春亲自跑去找皇嫂撒娇,表示吴贵妃家的园子最好最大最值得一看。
这次出宫宁珊决定带上璎华,她从嫁给他以后就一直闷在一个地方,要么家里,要么宫里,每次就算有机会出游,她也总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一般都是怀孕或者坐月子——这一次难得各处都清静,璎华身体也养好了,除了还没满周岁的小公主不能抱出去见风以外,宁珊决定阖家出游一次。
贾赦兴高采烈表示要亲自抱大胖孙子,被宁珊无情的拒绝了。在宫里让他得瑟得瑟也就算了,出门在外宁珊可不放心把儿子给他带着,特别是他儿子如今金贵着呢,唯一的皇子,现阶段妥妥的隐形储君,若让贾赦抱着出神武门,满朝文武都得跪一地劝谏。
而被本次出行除名的是三王爷贾小琮——他没有完成太傅大人留的课业,被留堂罚抄写——眼泪汪汪看着父兄嫂姐全都高高兴兴的张罗出宫的行头,三王爷留下的悔恨的泪水——早知道当初就跟二哥去边城“建功立业”了。
凤姐儿也没有跟着,她正带着巧姐儿忙于打包——出京跟人谈判快半年的贾琏终于要回来了,带着他从蛮族第二大部落那里,连威胁带哄骗甚至用上了敲诈的手段要到的赔偿以及永不犯边的承诺,骑着高头大马,洋洋得意的回来了。
宁珊对于贾琏的辉煌成果表示基本满意,只除了永不犯边这一条他不怎么相信以外,其他真金白银和上等战马都是货真价实的好处,比过去没甚诚意的毛坯料子强得多。宁珊相信,经此一役,蛮部就算仍然死性不改的想要侵略中原,也得考虑考虑战败的后果了。这样每打一次胜仗,就从兵员基数和经济实力两方面削弱他们一次,相信要不了太久,就能让一半以上的小部落放弃这个野心。
如此不过半日,出行人员名单就已经拟好呈上了。宁珊扫了一眼,黛玉主动表示愿意留下代管宫务,凤姐儿心急着等贾琏来接她回家,也不稀罕这次出宫——反正回到王府里,她想去哪儿贾琏难道还敢拦着?余下除了仍在纠结的贾敬和埋头书海之中的贾琮,众人都要同去。
只是这样未免规模太大,目标过于醒目,万一有心怀不轨之徒,只恐生变——身为御前侍卫统领的卫若梅这样强烈反对道。
宁珊深以为然,于是让贾赦和邢夫人一路,他两个一个非要去逛大观园,一个则是打着给侄女添妆的名义想去娘家人跟前炫耀,追求很一致,都是想要“衣锦还乡”,同路很有话题。
惜春和迎春一路,先去周贵人家的园子,那里就在东城边上,如今周遭住满了翰林,既安全又清静,便是小姑娘单独过去也没什么,只不过需要卫若梅多带些人保护即可。至于之后能不能出城就要看宁珊去不去接她们了,反正卫若梅是绝对不敢带着两位公主离开皇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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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珊则打算领着璎华和孩子去看看前朝皇后家跟风盖的、尚未完工就被告知皇后不能省亲而停建了的园子,那里后来被内务府收上去重新整理了一番,又由工部派人完成了余下的工程。这里也是工部众人强烈建议陛下选为行宫的地点之一,说是规格是最符合行宫建制,而且风格独特,据参与修建的老工匠表示,修建的时候参考了水木王朝时期皇族的建筑风格。
水木王朝来自关外,跟现在北疆的草原游牧部落出自同一个祖先,而这也正是蛮族心心念念想要再度一统中原的野心的由来。听说当年水木王朝没入关之前过的是女人当家的日子,族中的长老多是老太太,后来入了关才跟汉人学的重男轻女了。不过他们许多习俗和风格仍然保留了偏向女性化的婉约和柔美。
这一点在建筑上体现的尤其明显,一进被命名为凤栖兮馆的这处庭院,宁珊就深深的感受到了不同于自己两世所见的景致风情。
所到之处,一廊一柱、一阶一梯无不精雕细刻,比之皇城宫殿虽然少了几分巍峨富丽,但却多了几分细腻雅致,最妙的是,这一处原先是为前朝末代皇后省亲所建,后来又被工部改为行宫规格,因此堂皇庄严半点也不逊色。
宁珊瞧着这一处相当不错,不过也要考虑旁人的意见,遂问樱华道:“你瞧着这里如何?可做的咱们夏日避暑的行宫?”
樱华犹豫了一下,方小声道:“臣妾不大懂的规格建制等问题,只是这里是不是……女气了些?配得上陛下御临吗?”最重要的话樱华没说,她其实是嫌这里乃是前朝她那个恶嫂子的省亲别墅底稿,她爱重宁珊,视他为天,觉得让他屈居此地实在郁闷。
宁珊倒是不在乎那么多,这么算起来,皇宫也不过是别人住过的旧房子,而且历代死的人都不少,要说晦气倒运和藏污纳垢,哪里都比不上皇宫,可人们还不是趋之若鹜。
第250章 荒凉观园
比起宁珊一家三口——包括还不懂得何谓欣赏的大皇子——的温馨和睦, 迎春和惜春的出宫之旅相当不顺。
才刚换好平民衣装, 姐妹俩手牵手出了玉清宫, 在门口就被贾敬拦住了, 真君大人迫切希望出宫,但是神武门的侍卫坚决不放,声称必须要有陛下的手令,最起码也得有道口谕。贾敬无奈, 只好跑来骚扰女儿。
迎春性格偏软, 对长辈又有天然敬畏, 不敢拒绝,但惜春完全不管世俗那一套, 用她的话说就是:“真君大人您都跳出三界外, 不在红尘中了, 您还拿父亲的身份压我您对得起三清道祖吗?”说到底,惜春还是对贾敬抛下年幼的她去出家感到伤心和愤怒。
贾敬无言以对, 诚然, 当初出家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但说到底,对这个女儿,他是亏欠的。被惜春这样一怼,贾赦花了几个月都没能把他拉回红尘的那颗向道之心竟然微妙的动摇了。
迎春拉着气呼呼的惜春出宫去了,然而在往园子去的路上, 卫若梅竟然领路从当初听探春说书那个酒楼经过, 惜春一看到那里就炸了, 非要让卫若梅带人去封了那酒楼不可。卫若梅固然莫名其妙而且不敢应承,但罕见的迎春居然也不拦着她,只是没有一并发号施令而已。卫若梅还能庆幸一下,若是两位公主都发了话,他不听都不行了。
连着碰见两件不顺心的事情,惜春彻底没有了游园的兴致,垂头丧气拉拉迎春的衣袖,蔫嗒嗒道:“姐姐,咱们回去算了。”
迎春哄她:“这样回去大家一定要问的,不如随便逛一逛,好歹靠过去些时辰再说。”
惜春仍然蔫蔫的,没精打采道:“那咱们去哪儿?”
出了宫迎春也不认识旁的地方,只好道:“咱们去大观园找老爷吧。”
那也是个闹心的地方,但再说旁的地方她们也找不到了,也就只好这样。
于是,调转了方向,去找贾赦。
贾赦正站在曾经花红柳绿的滴翠亭里感叹人生无常:“想当年,这里是多么热闹喜庆,那些人是多么趾高气扬,老爷我是多么抑郁难平,可是你瞧瞧,风水轮流转都要不了十年,也就一年多吧,这里就荒废的跟那些狼狈度日的一家子越发相配了。”贾赦的感叹还是很深刻的,只要他的语调能不那么得意洋洋的话就更像回事儿了。
邢夫人顾不上理睬贾赦看似深沉实则炫耀的感慨,她正长大了嘴的惊讶于这曾经富丽堂皇恍若天仙宝境的大观园的落败。
贾家众人是在前朝灭亡的最后一天被抄家下狱的,直到今年元旦才被贾赦放出来,这期间大观园因为不曾上交国库,导致没人接手打理,荒废似乎成了唯一的结果。
因为太上皇和贾家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修缮各家园子的时候,唯有这大观园没人愿意接手,内务府和工部相互推托,扯皮一年的结果就是视而不见。
邢夫人本来就没怎么进过这个园子,然而就是那么寥寥无几的几次进园也足以让她看到这前后不过一年多时间的惊人变化。
目之所及之处,遍地重重树影,杳无人声,甚是凄凉寂静。半晌,唿的一声风过,吹的那树枝上落叶满园中唰喇喇的作响,枝梢上吱喽喽发哨,将那些野雀都惊飞起来,粗粝刺耳的鸣叫回荡在空旷的园中,倍加凄凉。
两人相对而视,眼中均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索性闭嘴,只闷头四处走走,看看。进得园来,只见满目凄凉,那些花木枯萎,更有几处亭馆,彩色久经剥落,痕迹斑驳,惨不忍睹。倒是远远望见一丛修竹,竟还茂盛。
贾赦不认得,邢夫人倒是看出来了:“那里是潇湘馆吧,再往前就是怡红院了。”偏头看向贾赦问道:“老爷可要近前去瞧瞧?”
贾赦想了想,道:“那怡红院是贾宝玉那小子住的吧!要说那小子,生的确实奇特,命也不错,虽然只十多年,但有老太太宠着,人家没见的也见了,没吃的也吃了,也算全了。”
摇摇头,贾赦假装遗憾的叹息道:“所有世上有的也都有了,面子里子也算一并争足了,却偏偏是个样子货,只看着聪明,实际再糊涂不过了。他但凡有环儿一半看的明白,又或者有琮儿那样认份老实,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宁珊算得上宽宏大量了,若不是贾王氏坚持不懈的作死,和贾宝玉若干年间的既不长眼睛,又不会做人,他既然能放过贾珠的遗孀稚儿,也未必就不能放过贾宝玉。毕竟从害死贾瑚的动机来推断,贾珠比贾宝玉的罪过大得多。
邢夫人难得罕见的睿智评论道:“他最大的错是不该摊上那么一个积极上进的妈,而贾王氏最大的错在于她既然那么有上进心就不该嫁一个既不能继承家业又没能力自创辉煌的侯门次子。”
仔细想了一下之后,邢夫人选择咽下了最后一句评价:当初娶贾王氏的要是你就啥事儿都没了,没有贾宝玉没有贾元春,你也就不用受那么多年的马棚气了,当然,公平的来看,没那么多年气受你也当不成太上皇。
贾赦神奇的抓住了邢夫人最想表达的重点:“你是想说当年要是我娶王氏那娘们儿就妥了是吧?放你娘的屁,老子宁可当鳏夫也不要那毒妇。再说,要没有宁氏,我哪儿来珊儿那么好的儿子?就老贾家那根儿,八辈祖坟都冒烟也生不出来啊!”
邢夫人一撇嘴,腹诽道:要紧的还是有个皇上当儿子吧。表面上却奉承不已:“老爷说的是,陛下那样的儿子,别说千金不换,那还得是自己积了八辈子德才能有的。”
贾赦高兴的一昂头:“老爷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绝对是十世善人才能换到这辈子的人生啊!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
“老爷这是作什么诗呢?”残花败柳的阴暗深处,影影绰绰走来两道人影,高些的窈窕纤细,矮些的娇小玲珑,贾赦冷不防被人接上话,吓的大叫一声,定睛一看,却是迎春和惜春。
贾赦摸摸吓得狂跳的小心脏,大声斥责道:“干什么突然钻出来吓人?”
迎春柔声道:“不曾想老爷竟一个人不带的独自跟太太游园,冒犯了老爷太太,还请饶恕则个。”
邢夫人亲亲热热上前挽起迎春玉手,摩挲着道:“好孩子,你们怎么过这边来了?”
迎春瞧一眼发蔫的惜春,到底没说实话:“女儿想着到底我们是女孩儿家,独自出门不妥,没得让人说嘴,还是来跟老爷太太汇合了,一道儿逛逛才好。”
贾赦摆摆手,难得说了几句温情话:“这地方多晦气啊,小姑娘家家的来这里才是不妥呢。得了得了,老爷我送你们找珊儿去吧。正经往那龙楼凤院里去逛逛,跟我们这样老了半截的一起打混有什么意思?”
边说,贾赦边想往外走,只可惜不认识路,竟然又走上了蜂腰桥,反倒往深处去了。邢夫人虽然看出不大对头,但也没多想,只埋头跟着走,迎春和惜春自然而然的也跟了上去。
下一处到的是蘅芜苑,曾经老太君大摆排场的富贵福地,如今只凄凉的越发不堪。这蘅芜苑明暗共有五间,院子又最大,原先外面种满了奇草仙藤,每到夏日,茵茵苍翠,是极好的避暑之地。冬日里虽然瞧着寒冷些,但当日老太君最喜欢热闹,家中小辈下人为了讨好她,终日往来不绝,人一多,自然就暖和生动起来。
贾赦以前来这里不是挨骂就是挨揍,因此对这蘅芜苑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本来一见了就想转身走人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迈步就进了门。只见一个雪洞般的屋子,一应床铺卧榻都被推翻在地,墙上曾经挂着价值连城的画卷不是被扯烂了丢在地上,便是被抄家的人掠走了。
再往深处走,几口大红木箱子翻倒在地,盖子胡乱掀着,内里空无一物,另外一边是数匹扯烂了的布片并许多不大穿的外出衣裳,都结了蛛网,凌乱的四处散着,间或点缀着各种瓷器、琉璃器皿的碎片。
贾赦触景伤情,竟难过起来:“也曾是养尊处优的老封君,都已经那样高高在上了,就安心养老有什么不好,非要作天作地,揽权弄势……”
说到这儿,猛然一扭头,严肃告知众人:“你们可千万看着我,莫让我有朝一日也变成那样的老糟物。”
第251章 欲点鸳鸯
话音刚落, 被贾赦撇在园子外面的裘世安匆匆跑来:“老爷赎罪, 奴才并非有意打扰, 只是方才在门口等着,正碰见蓉小大爷和蔷小二爷出门, 见了奴才就猜到您出宫来这里了, 现在外面等着请安呢。老爷见是不见?”
听见贾蓉和贾蔷的名字,惜春忽然道:“他俩来了?我那嫂子呢?可也一道过来了?”若是尤氏也在, 她干脆去东府里坐着等算了,省的走到哪儿就憋屈到哪儿。
裘世安回道:“因为没说太太和姑娘们也来了, 因此东府女眷不曾出面。”自从贾珍跟着贾琏出京去了, 尤氏和贾蓉的继妻胡氏就一道深居简出起来,特别安分守己。两人成日窝在家里捣腾贾蔷的聘礼, 一门心思指望黎二姑娘早些进门, 她们也好攀着这门贵亲重新扬眉吐气的出现在京城贵族圈。
邢夫人想要有眼力见儿的时候其实非常会察言观色,看出惜春心情不虞,邢夫人主动递上借口:“逛了半日我也累了,咱们顺着会芳园旧址到东府去坐坐,讨杯好茶喝。”要说贾琏跟贾珍好的一个鼻孔出气是真没说错,江南新晋上来的贡茶,宁珊才赐给贾琏五罐,他转手就送给贾珍三罐,气的王熙凤常抱怨自己这个王妃二奶奶还不及白身珍大爷有体面。
邢夫人给出了如此体贴的台阶, 惜春当然领情, 扬起小脸露出一个微笑就主动上前拉起邢夫人的手, 迎春浅笑着跟上,母女三人谁都没开口问贾赦一句,相当自然的就走了,甚至完全没顾忌贾赦片刻前才说了那样深沉庄重的誓言。
贾赦在背后瞪眼睛瞪到抽筋也没换来一个回眸,气哼哼的一面揉眼皮,一面拿裘世安出气:“那俩小子呢?不是要给我请安吗?你怎么没领进来?”
裘世安觉得自己这个白眼挨的很冤枉:“老爷,您的身份多尊贵啊,哪儿能谁想请安就能来请安?”
贾赦听到吹捧就高兴,乐呵呵把荷包扯下来扔给裘世安:“拿着玩儿吧,蓉儿、蔷儿不比旁人,外带一个珍儿,以后他们要见我直接领来就好。说实在的,我领珍儿上街作耍那阵子,琏儿还在他娘肚子里呢。”
裘世安麻利的跑出去把两位特别受待见的小爷领了进来,贾蔷满面红光给贾赦请安,谢他给的赏赐,正好可以添进聘礼里面,又体面又贵重,还相当镇场面。
贾赦笑嘻嘻拿扇子敲他的头:“听说你小子进来越发出息,可是忙着给人家姑娘做表现呢?”
贾蔷主动请缨,利用换班休息的时间跑去黎老爷子那边打下手,应对得体,跑动勤快,面嫩嘴还甜,勤学又好问,硬生生把原本不大高兴自家孙女儿被指给了全靠家族才博了一个出身的小白脸的黎老爷子现在见人就夸皇上给指的婚好。
被敲的通体舒泰的贾蔷美滋滋的谢恩:“都是皇叔看得起,才赏了小的这门好婚事,说句实在的,人家那出身、那背景、那模样、那能力,当贵妃都绰绰有余的,如今被指给我,已经是下嫁了,我再不紧着表现表现就不像话了。”
贾蔷嘴甜,以前就撵着宁珊一口一个叔儿的叫,现在人前背后的喊一声皇叔也透着亲昵乖巧,还不显得趋炎缠绵,贾蓉对他这项本领也是艳羡不已的,只可惜他虽有那心却没那个勇气。同时他也没那么好命,次次娶媳妇捞不着出色的,秦氏出身低贱、不安于室,胡氏小门小户、差强人意,连姿色都乏善可陈,对比贾蔷头婚就是国公的孙女,将军的千金,才貌双全,金殿赐婚,贾蓉嫉妒的简直想揍人。谁都行,贾蔷或者贾珍,他都不介意。
贾赦没顾得上去看贾蓉的眉眼官司,他正顺着贾蔷要娶亲这件事发散思维,努力设法给自己多弄几个儿媳妇,好多多生出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自己的大儿子贵为一国之君,老守着皇后一个也不叫个事儿啊,不说三千佳丽,起码也得凑齐三宫六院才得体。
越想越亢奋的贾赦在这种问题上一向脑筋清名,他已经由园子设想到了游园。夏天皇帝要出宫避暑这个习俗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家的园子,一个个装饰起来办游园会,广邀京中名门闺秀,就不信无数次的偶遇换不来大儿子一个青眼有加。
贾赦一扇子敲在贾蔷脑袋上:“你那姥老丈人是不是正忙着给他家大姑娘相看亲事?”
贾蔷猝不及防挨了货真价实的一个暴栗,疼的两眼泪汪汪:“是啊,老爷子说姐姐没出门就先嫁妹妹不妥当,可是皇叔给指的婚,钦天监算的日子,再不能改的,所以这阵子到处抓人相看,就想着能一蹴而就选个好的来呢。”
贾赦拎着贾蔷的衣领,满脸贼笑的把人拖到眼前:“我给你一个讨好你姥老丈人的好法子,我家几个丫头在宫里待不住了,要出宫避暑,但又嫌孤零零的荒凉,这不,就想筹办几场游园会,内宅招待女客,外面我领人作耍……呃,我是说,共商国事。交给你一项重任,你把这个消息悄咪咪的传开去,务必让有女待嫁的人家……不是,我是说,务必让家有适婚儿女的人家都知道。”
贾蔷眼带怀疑:“这真是姑姑们的主意?”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那几个姑姑多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啊,谁能想出这种带头玩乐的主意来?
贾赦扯谎也扯得有理有据:“你忘了,你那没过门的媳妇本来是要做伴读才进京的,结果半路上给你截了胡,丫头们没了人陪着,成日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能不无聊么?”
贾蔷仍旧半信半疑:“皇叔也同意她们颇费?”本朝虽然没有特意声明要勤俭节约,但是上行下效,皇帝陛下从不铺张浪费,底下的文臣武将们自然也不敢挥霍无度,像游园赏花、吟诗作对这种虽然风雅但是既没有多大意义又极度费钱的活动,京中不说彻底停办,也没人敢宣扬的太大,多是亲近人家小规模乐呵乐呵便罢了。
贾赦振振有词:“太平盛世,四海称臣,自然就该歌舞升平。终日沉闷,不利健康。适当的该游园游园,该赏花赏花,该作诗作诗,大家都开心,有什么不好的?难道非要人人严肃,板着脸孔,端着架子才好?”
太平盛世应该歌舞升平确实是个好理由,拿去说服宁珊也有一定份量。宁珊其实并没有打算把朝廷都治理的谨小慎微,他本人其实也是个会玩风雅的公子哥儿,只是这一世从出生就不得不为了家族、为了自己博一个出身,终日在军中摸爬滚打,顾不上其他罢了。
贾赦的建议在得到宁珊“考虑考虑”的答复之后,几乎在一日之内就传遍了朝野上下。固然,大家都不知道太上皇的建议纯粹是为了给儿子制造偶遇各路佳人的机会,但是许多聪明人敏捷的抓住了“家有适婚儿女”这一要素,展开乐观联想——难道太上皇这是要牵红线、点鸳鸯?
算了,就他老人家那眼神,还是让皇上来吧。
贾蔷和黎二姑娘的指婚让许多京中的适龄青年都燃起了不甘示弱的竞争欲望——我又不比贾蔷/黎二姑娘差什么,凭什么他/她能得皇帝指婚,我就不能?
就这样,贾赦苦心筹划的选妃游园会在经过各家各户的各种改编之后再传回贾赦耳中就变成了这样——太上皇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有意牵线京中名门之后,为天下间佳偶成双做出不懈的努力和不朽的贡献。
贾赦一口茶全喷在了裘世安脸上:“查,给寡人查,认真的查,严肃的查,看看究竟是谁妄想跟寡人抢儿媳妇儿?”还给全城男女牵线搭桥?他儿子还一夫一妻着呢,轮得到京城那些无所事事成天等着天上掉媳妇下来的小辈们大发痴梦吗?
裘世安拼命安抚贾赦:“太上皇,主子,您老就消停消停吧,真让陛下知道您还往宫里塞人,他能轻饶了您?别忘了,前几天陛下才传口谕给长公主,还嫌宫里人多,让再放一批宫女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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