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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珊掐准了时机,知道不久四王便要出面,外族也会再次卷土重来,到时候不怕皇上不用他,因此得罪了后宫母家不过小事一桩。皇上便是再糊涂,前朝和后宫孰重孰轻还是分得出来的。如若不然,太上皇早就能把他恁下去了。

果然,嫔妃省亲完不就,以北静王为首的四王便在朝上发难,反对皇上分封皇子封地,称此举不利于中央集权,有损皇权至尊地位。因为四王本来就是太上皇的老臣,此举无疑于增加了太上皇一边的份量,让原本已经偏向于皇上的局面瞬间又拉平了。

支持分封皇子的除了少数皇上亲信,便是后宫各个皇子的母族了,然而皇上登基前地位不高,所娶妻妾也都不是大族出身,母家势力有限,许多还是如贾家这般,指望着攀附后宫裙带上位的,能给皇上的助力少之又少,不拖后腿就不错了。而太上皇一边不但有四王八公之类的老牌势力,还有堪称金陵土皇帝的甄家帮着掌控江南,一旦翻身,绝不是皇上可以抵挡得了的。

于是,万能的宁珊又被传唤到了御前。

第71章 换将备战

宁珊虽然不喜欢这个皇上的出尔反尔和拖泥带水, 但是也乐得在他面前行使权臣的能力为自己谋利。皇上找他来商量如何打压四王八公的时候俨然忘了,追随宁珊的人中便有八公之后的两家, 还有那北静王, 一向顶着贤王的帽子满京城拉拢文臣,看似为四王之首, 其实却是实打实的墙头草。

只是北静王的城府远不是王子腾那样的后起之秀能比的,同样是做墙头草,王子腾做成了三姓家奴,北静王却是誉满京城。太上皇觉得他忠心耿耿, 当今也认为他颇识时务。皇子王爷们更是都以为北静王府是自己身后助力,却全然看不出这个唯一不掌兵的异姓王是靠什么坐上四王之首的。

出身于拥有经历过五胡十六国和隋末唐初背景的独孤家族,让宁珊对于本朝不论皇室还是王族的目光短浅和头脑简单都十分难以适应。想当初五胡十六国那些年,起兵造反都是在先博得上位者信任之后突然发难,让上位者一方猝不及防, 以兵贵神速来取胜,往往没发兵之前就连自己将来会不会被人推翻都算计好了。

可现在却是都要动手了才开始做计划, 几乎是想一步做一步, 甚至想都不想先撸袖子干了再说。

风格转换太大,让宁珊的固有思想无用武之地, 只好也跟着简单粗暴的来。

皇上问起如何破坏四王八公的势力,宁珊便建议分化利益:“四王中现在只有南安王和东平王还有兵权,首先得想法子回收。一旦失了兵权,拉拢文臣的北静王便不足为据了。需知,秀才造反, 三年不成,并非虚言。”何况北静王本身就是个墙头草。这话宁珊没说,一来他没有证据,二来他也不想让北静王顶替了他的位置。

现在的北静王名叫水溶,年方弱冠,跟宁珊岁数相仿,心眼也不少,又有贤名在外,如果他公开投靠了当今,倒是立马能解燃眉之急,可是宁珊的位置就要被占了。虽然他瞧不起当今的愚蠢,可是蠢皇帝有蠢皇帝的好处,若是皇上精明了,臣子们就不好掌权了。

太上皇就是太精明了,以至于早早就把有野心又有能力的儿子恁的死的死,关的关,以至于事到临头无人可用,只能点了个蠢货上台。倒是方便了自己临老还能手握大权,只是一旦太上皇驾崩,这个朝堂可不是现在的皇上能掌控的,除非当今死在太上皇前面,再择一个有头脑的皇孙上位,不然非要天下大乱不可。北静王迟迟不表露自家站位,就是等着这个时刻。祖先从龙而起能得王位,若是他有机会自己为龙,岂不是更能光宗耀祖。

为了这份野心,北静王便是自己没有兵权了,也必须要设法保住东平王和南安王的兵权。这才是他手中无兵却能牢牢占据四王之首的原因,谁不喜欢一个尽心竭力为自己人谋划益处的好同伴?

至于被拉拢了的文臣,也是十分欣赏北静王的谦谦君子之风的,说句大不敬的,一个出手大方又能礼贤下士的上位者和一个小气成性又倨傲冷酷的上位者,傻瓜都知道选前者。北静王的贤名越高,当今就越是不喜欢他,越是要打压他。而再发展下去,太上皇也该起疑心了。

宁珊想的便是提前惹起太上皇的疑心,让他出面去打压下四王,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势力,因为他有些信不过皇上的头脑,认为他有相当大的可能会压根儿斗不过北静王。若是让北静王的势力继续扩大,大到太上皇和当今都挡不住了,这把龙椅迟早要换人坐。而以北静王的精明和忍耐,自己挡过他的路,是非要被找后账不可的。宁珊可不想让自己成为改朝换代的牺牲品,因此,北静王必须要打下去,还得尽快。

皇上自己不会动脑,只得让宁珊把话说清楚。宁珊道:“只需以御敌不利的罪名换下南安王和东平王的将领之位,换皇上的人上位即可。”大兴朝一面环山,一面临海,西北接壤草原,西南则是少数民族部落众多,其中范围最大,地形最复杂的苗疆不但地理位置有天然优势,毒草毒虫众多,便是其中居住的各族也多善医毒之术,又能驱使毒虫猛兽,防不胜防,若不是人数太少,根本就防御不来,早就打进中原了。

皇上根本没有几个心腹武将,除了后宫将门出身的嫔妃母家不得不跟随他,其他人还是拥护太上皇的。“要怎么给他们加诸罪名?”

宁珊真想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岳飞都栽在这上面了,你还弄不下来两个异姓王?

最后到底忍住了,没好气的随口提了个主意:“让南安王和东平王换防,南安王长期驻守南疆,必然不通水战;而东平王亦然,也是防不住南疆的。正好现在西海沿子一带不太平,又有茜香国女主当政,其国朝廷不满。那女王不是曾派使者来进贡么,便借口替女王平乱打过去,若是赢了,我国可再多一个属国,若是输了,正好夺了南安王的军权。”

那茜香国女王也是个有心计的,夺了自己弟弟的王位,又私下里勾结了北静王替她说好话,假意称臣,实则图谋染指中原,是北静王的外围助力,只是他所图甚大,便是同伙也不敢相告,故而其他三王并不知道茜香国女王是北静王的同谋,便让他们自己打自己去,谁输了都是好事。

皇上对兵事一窍不通,但倒是相信了曾大败北疆的宁珊,便同意了这个主意。

第二日在朝上,皇上抢先开口,不等人再议分封皇子的事情,便提到了茜香国内乱,女王向□□上国求助,他打算派兵去平乱一事。

话说茜香国女王继位的时候,还是太上皇在位给册封的,送来的贡品也是太上皇收了的。如今都过去快三年了,皇上突然提起这事儿,一时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皇上跟太上皇扯皮久了,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他,只说茜香国女王向中原上国称臣,他们不好不施以援手。太上皇倒是没想那么多,觉得有个事儿分散一下注意力,让他好好想想怎么杜绝皇孙们分封领地也甚好,便同意了。

两皇都通过了提案,自然就该择定将领,由钦天监卜算吉日发兵。皇上让众人推举武将,太上皇抢先发言由久驻西海的东平王出战。皇上却反对,称北疆处有探马奏报异族正蠢蠢欲动,想让东平王镇守北疆,让南安王补上西海沿子的空缺。

太上皇虽然奇怪皇上为何没想让现成的镇北侯宁珊再回北疆,但也乐得这个越来越看不清立场的小将拿不到兵权,因此并未多加考虑,便赞成了。北静王虽觉不妙,但他一贯是以云淡风轻的贤王姿态立足朝廷的,不方便就战事发表意见。因此,就这么如宁珊之意的定下来了。

下了朝,宁珊单独留下觐见。太上皇并众朝臣都以为他是想自己请缨再回北疆,心中嗤笑不屑,都觉他已失宠,不足为惧,便没人费心去打探究竟。

却听宁珊建议皇上道;“西海沿子的兵士不可白折了,不如让南安王将他在南疆养出来的私兵带去海战。如此既不损朝廷兵马,又能趁机削弱南安王势力,便是他能赢了,损失的私兵也得不偿失。”四王早先都蓄养过私兵,早已不听朝廷使唤,一旦开战,都是个人的势力,为了改朝换代,免不了生灵涂炭,不如索性祸害光了,让他们即使想篡权,也只能靠辅佐傀儡小皇帝,和平宁静的篡权。

皇上对这个建议很满意,许诺若此次能消减四王势力,剪除太上皇的羽翼,一定重赏宁珊。宁珊心道:不敢指望你的重赏,只要别坑他就好了。君臣二人密谋完毕,宁珊故意做出一脸郁郁不得志的萧索形象出了乾清宫,径自家去了。

太上皇听了内监的禀报,在大明宫里嘲笑皇上道:“无知小儿,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这点子常识都没有,且看他如何应对败阵之军。”太上皇本人也是个没上过战场的皇帝,加之当年其母受宠,因此登基登的一帆风顺,只注重勋贵重臣,压根儿不将民众兵士的性命放在眼中。这般帝王,如若生在前朝晚期,也是要被推翻的,只是他命好,经过□□、太宗的杀伐整治,朝廷上下逐渐太平,皇朝也稳步走向繁盛,故而他内心轻民众而重勋贵并没有什么人知道,百姓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因此对于皇上心中到底怎么轻视他们并不知情,也不好奇。

却说北静王比皇上有头脑的多了,一下朝便回府去写信,预备传话给南安王,叫他当心同茜香国的战事,最好是能找个借口避开,让擅长海战的东平王去打。然而他并不知道,其他三王也是各怀鬼胎的,每个人都想为自己谋利,南疆地处偏僻,物产不丰,而西海沿子则统管海商货船,极其富贵,南安王早就眼馋东平王的家私,此次换防,他比谁都热心。

东平王自然不高兴离了这处富贵之所,但是一想到西海沿子已经多年没有战事,立不了功,他的王爵就无法保证不降等。他的长子都生了长子了还没通过世子的册封,他也急着立些战功,好像北静王一样保住王爵不失。历来四海之中,属北疆战事最频繁,此次可以调换封地,他心中也是愿意的。

双方郎有情妾有意的,北静王阻拦不得,只能听之任之,心中只盼南安王能一将功成,北疆则还没恢复元气,打不过来。当年宁老将军就曾将北疆打的望风而逃,宁珊也是心狠手辣,一旦攻城下来便要烧杀掠尽的,如此两代人的努力才将草原部落打的溃逃至深处。然而游牧民族民风彪悍,便连女子都能上马杀敌,合族逐水草而居,只要有人有马,过个十来年,肯定是要卷土重来的。东平王习惯了看着南疆土著小规模的叛乱,根本就没领会过草原部落的凶悍,不起战事便罢,一旦战火重燃,他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而南安王一心惦记海商的丰厚孝敬,却不管自家能不能打海战,兴兴头头便冲了过去。他的私兵都是养在十万大山里的,打攻防战是一把好手,但上了战船,还有几个能站直的都不好说。

第72章 西海北疆

转头来看京中, 那平素一贯潇洒淡定的北静王只急得在自家王府里跌足叹气,他倒是谋划得宜, 可也得有人听从指挥啊。便是他有卧龙凤雏之才, 也架不住手下全是扶不起的阿斗,能怎么办呢?北静王也很绝望啊!

南安王换防的圣旨是和黎老将军调任北疆的密旨一道发下去的。这位黎老将军原是宁珊外祖父宁老侯爷手下的偏将, 早年是跟着防守北疆的,后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幸得宁家亲兵抢回,方才保住性命, 因此对宁老侯爷很是忠心。

宁老侯爷在军中威望极高,待手下也好,黎老将军当年重伤,不得不退回京中休养。然而恰逢先义忠亲王叛乱,当时的皇上, 现在的太上皇被乱军闯入禁宫,吃了大亏, 险些丢掉性命, 因此大忌武将。

黎老将军当年可还不老,正逢壮年, 却难以复起。最后还是宁老侯爷以自己的战功替他请旨,加入一向平静少有战事的西海地区,为中军偏将。黎老将军对此一直铭记在心,后来宁珊领军北疆,这位黎老将军没少书信于他, 传授了许多经验。

这回让东平王去驻守北疆是为了找借口降罪于他,夺取兵权,而边城百姓无辜,宁珊断不会眼睁睁看着数万将士以性命铺垫出的和平安宁被毁,便同皇上提议让黎老将军挂帅,带领西海沿子的驻军去守边城,以防东平王战败,还能有一个接应。

当然,宁珊给皇上的理由没那么高尚,他只是说调走西海驻军是为了逼迫南安王不得不暴露自己蓄养的私兵。

皇上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便依宁珊所言,密旨黎老将军随东平王换驻北疆。

东平王是知道黎老将军曾是征北大军的副将的,经验丰富,深恐他会抢攻,便内心暗定主意,届时一定以主将身份迫使他留守内城。如此安排正是宁珊所愿,这么一来,不论东平王胜败与否,黎老将军都一定守得住边城防线,不至于让朝堂政权更迭殃及边城百姓。

本来,夺嫡这件事就该是让皇家自己去死的,牵连平民身家性命是最恶劣又无能的。闹到这个地步的龙子皇孙便是坐上龙椅也不会是什么明君。至于站队的朝臣将领,既然敢做,就得有承担失败后果的担当和准备。不然就少发春秋大梦,老老实实当个直臣,免得害人害己。

宁珊最为欣赏隋唐的一点就是,他们不管怎么打,都是专挑皇上本尊下手的,基本都是突然发兵——弄死或弄残皇上——接管朝廷——改朝换代这么个套路。因此,那些年虽然烽烟四起,朝代更迭如家常便饭,但当时为了避难,大量的饱学之士,农民,工匠,商贾纷纷逃亡南方,极大地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和文化发展,为江南日渐富庶和繁华,最终成为足以支撑整个中原的粮仓、财库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那那之后的朝代,基本都是从南方起兵,靠着江南富庶支撑着打下天下的,甚至一度有着得江南者得天下的说法。本朝□□就是从金陵起兵,据说也是靠着江南富商源源不断的支持才最终功成名就,建立大兴的。

反观五胡乱华就是乱杀一通,将当时的北方闹得血流成河,人口锐减,大片土地荒废,以至于民不聊生,最终一朝接一朝的推翻统治,足足闹了百余年。

宁珊生于曾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世家,在家族教育的影响下,十分反感为了夺嫡牵连太广,搅合出血雨腥风,以至流血漂橹的朝代。虽然,作为世家,从来都是被诚心拉拢恭请的,少有灭族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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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下这一群皇子王孙,早已没了当初的约束,随着世家的没落,曾有的不伤世家的皇朝潜规则也无限趋近于底线。宁珊瞧不起这一朝那群为一己之私拉帮结派去夺嫡,还不想自己下场,而是推手下顶在前面的领导者。

若真是被逼到极限,不得不反,有本事就学学秦王,不管是苻坚还是李世民,都是带着百十来人就去冲击进宫,直截了当干掉君主,自己黄袍加身的。反倒是那些野心膨胀,没有本事还自认是屈居人下的,放着国泰民安的日子不过,左谋右划的谨慎家们,多半被淹没于历史长河之中,别说流芳千古了,连遗臭万年都轮不上。

本朝自开国以来,消停了三代,也算是撑得久了,从两皇并列朝堂开始,夺嫡的征兆便已日渐显露了。若其中有明君的胚子倒也罢了,可眼前能看到的各个志大才疏,别说治国,连齐家都费事。

宁珊不愿意看到这些庸人折腾得四海狼烟,有那功夫,去打异族不行么?每个人打一块地下来,自立为王的志气都没有的窝囊废才会只盯着那张龙椅。宁珊满心瞧不起这群人,不由得便起了削皇家势力,让他们无力去夺嫡的念头。

幸而这朝的皇室大多头脑简单,稍稍施计便可分化。宁可龙椅上坐一个肯听人话的草包,也强过坐上去一对外软弱,对内残酷的暴君。

就在宁珊反复衡量、删改计谋的日子里,南安王率领被迫拉出来的私养兵马开到了海上,与茜香国短兵相接了。黎老将军则被东平王留守内城,而他自己则带兵深入草原,打算一举荡平游牧部落。

然而骄傲自大不肯听从黎老将军建议的东平王,最终竟因为迷路而压根儿没碰见敌军。白白在草原深处兜了无数圈子,落得个粮绝草尽,人困马乏的局面,还是黎老将军迟迟等不到音讯,派了援军由熟识地形的探马带路才给接应回来。那场面,是真真正正的灰头土脸,人人身上都洗的出一盆黑泥来。东平王那脸色难看的,足够吓退自家亲兵了。以至于边城百姓中竟流传出了东平王生的面如恶鬼,靠脸就能吓得草原部落望风而逃的谣言来。这流言传回京中,多少与东平王不合的大臣,笑了几个月都停不下来。

北疆的战事没能打成,想夺东平王的兵权就没有借口了。皇上绞尽脑汁,最后只好以他出战无功,浪费粮草为由,降了罪,罚了东平王府一大笔议罪银。倒是有一个好处,就是黎老将军得以接管半数军队,分薄了东平王的固有势力,也算一大收获。

另一边,南安王贪功冒进,急三火四的在海上同茜香国开战,兵士数目多了几倍,却因为不擅水站,几乎一交手就后退,生生被茜香国打到了大兴近海。

更丢人的是,南安王见久攻不下,自己损兵折将,战船也破损严重,十分肉疼,竟打算议和。一面打出休战旗帜,一面派人向京中传递消息,为了摘出自己的责任,竟谎称茜香国人多势众,水兵勇猛,战舰无数,大兴不是对手,打不下来,希望议和。

这对于以□□上国自居的中原而言就相当难看了,两皇均十分震怒,太上皇主张增员遣将,或是让东平王再回西海挂帅,总之是一定要打回去的;而皇上则相信了南安王的夸大其词,又兼想治罪□□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觉得议和也无不可。了不起就是和亲一个公主郡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孰料,就在朝中争论不休之时,茜香国集结全部战舰,发动最大攻势,趁夜图兵偷袭,不但打得毫无准备的南安王军队再次丢盔弃甲,狼狈溃退,让出了近海数十海里的范围,更连南安王本人都被掠为俘虏了。这一下,大兴彻底陷入被动,反倒被茜香国提出诸多要求,赔偿金银,有要求大兴归还女王皇权,不再称臣纳贡,改为两国平等建交等等。使者提出,要达成全部要求之后才会放回南安王和被俘的士兵。

此提案一上龙案,两皇都气翻了,皇上怒道:“此等无能之辈,合该以身殉国,还救个什么?难道要助长茜香国的野心不成?”

太上皇也恨南安王出师不利,丢人损面,但朝中许多打从一开始便主和反战的大臣全趁机跳了出来,批评今上穷兵黩武,非明君所谓。茜香国本来是属国,历年称臣纳贡,十分老实,却执意发兵,有伤天和,且还出师不利,应该下罪己诏。

太上皇一听要皇上下罪己诏,这是个打压他声望权利的大好机会,顿时不说话了。

更有四王八公一派人马,竟当庭大叙祖上功绩,言语间流露出不单要救回南安王,而且不能降罪于他,否则就会寒了众多边疆守将一片忠君为国之心。

宁珊听得忍无可忍,道:“莫非南安王三十万大军败于茜香小国十万水兵之手,不但无过,反而是有功了?”

北静王立刻道:“当初提议南安王换防西海沿子的似乎便是宁侯吧。明知南安王不擅水站,却出此下策,你是何居心?”拥护北静王的群臣纷纷鼓噪助威,宁珊回京时间太短,封爵太高,升官太快,早已碍了诸多人的眼,挡了许多人的利益,这会儿能把他恁下去,是许多人都乐于看到的。

北静王优雅的一挥手,顿时止住了帮手们的口舌,举手投足之间洒脱自如,流露出天生的王者之气,竟是控制了近半朝堂。眼下,面对宁珊这块不受拉拢的绊脚石,他是志在必得,定要除去的。

第73章 舌战朝堂

宁珊简直要被这种胡搅蛮缠给气笑了:“我提议换防, 也是希望各地驻军不要松于警戒,要多多熟悉不同环境, 以便随时需要调遣增员之时, 无论面对怎样的作战环境都能快速迎敌。但我没让南安王急功近利的连水性都不熟悉就打过海去吧。如此吃了败仗,也算是我的错?”

北静王道:“南安王一向勇武, 心性耿直,自然受不得敌军挑衅,虽然行为冲动,却也是忠心为国的。”

宁珊立刻喷他一脸:“为将者不能稳定军心, 轻易上当,不知深浅就挥兵而下,视众将士生命如儿戏,也是忠心?”

北静王没领过兵,只会空谈, 索性耍赖道:“宁侯侃侃而谈,似有见解, 如有把握, 可敢迎战?大败茜香国,救回南安王, 如此才能彰显你的道理究竟是否正确。”这是明晃晃的激将法了,宁珊也未领过水军,一样只有陆战的经验,若是强行出战,再没有擅水的士兵配合, 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贾赦担心的看着被以北静王为首的四王六公集团群起而攻的大儿子,生平第一次觉得水溶那张脸忒是可恨,当初他优待贾宝玉,给二房做脸的时候都没这么可恶过。

宁珊不慌不忙的回道:“下官不擅水站,自然是不配领兵出战的。然而朝中自有擅长水站的将领在,昔年防守西海沿子的黎老将军可以一战。”

黎老将军在众人心中都是宁老侯爷的亲信,北静王当然不可能让宁珊那边的人领功,便道:“黎老将军也是熟识草原部落诡计的,东平王才失了手,此时不可调动,以免北疆人心涣散。”

宁珊主动请缨:“末将愿重回边疆,换黎老将军带兵攻打茜香国。我大兴泱泱大国,投降是绝不可能的,议和也是茜香国的妄想。茜香国犯我领海,其心可诛,是一定要打回去的。至于南安王,他若是有命活到那个时候,自然会顺便带回来问罪。”

话音一落,朝堂顿时喧闹起来,众人议论纷纷,各站派别,犹如舌战。最多的都是再骂宁珊心黑手狠,不顾南安王的死活。更有甚者,朝两皇哭嚎,应该让宁珊去海上常常水战兵败的滋味。

宁珊大怒:“你与我有仇,尽管杀将过来,要文的要武的,我接着便是,怎可妄言擅动刀兵,以失败来打压对手?你我同为大兴官员,竟不以百姓为先吗?若派了无能之将,再败一场,就要给茜香国打到陆上来了。”现在还在海战的范围内,除了商船不能出海,渔民收网回家,倒还不至于伤到性命。可是一旦给他们攻上边境,烧杀抢掠,死的可都是近海百姓了。

有跟宁家交好的武将忍不住出来打抱不平:“明明是南安王贪功冒进,指挥无力,才致损兵折将,战船尽毁。这本来就是他带兵无能,又失于侦查,排兵不利之过,何以就要怪到提议换防的宁候头上?”

钦天监为了甩锅,急忙站出来:“宁候没提议换防之前,并没有战事的征兆,可是一换防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可见是天时不利,地利有损,人和更是不妙,此次最大错误,还在换防。”

贾珍顶着个三品将军都是能上朝,跟贾琏站在一处,此时忍不住冲了出来:“如果下官没有记错,发兵前钦天监是卜算过的吧,还说是大吉。怎么这打了败仗就什么说法都不一样了?”他就算是个无赖了,也没底线低成这样的,明明自己卜算不灵,还怪别人?这等本事,比他爹那个花花道士都强不到哪里去,是怎么考进钦天监的?

又有公允的阁老忍不住道:“茜香国一向为我朝之属国,女主继位以来也年年纳贡,此次若不是那那那位派兵进攻,本来不应有此一战。南安王自作主张,为争战功出兵属国本来便有失□□上国体统,又伤天和,被俘实属自己之过。”

皇上被吵得头疼难忍,太上皇也不爱听这等丢人败兴的战报,两皇一个忍不住都摔了御案上的茶碗,太上皇还额外多砸了一个玉雕狮子镇纸,当场一片寂静。

皇上揉着额头,先开口道:“宁爱卿,这换防的主意终究是替提的,如今闹成这样,且先不追究是谁的责任,朕只问,现在该如何收场,你可有计策?”

宁珊心道:就知道一旦不成你定要甩祸于我,真是半点担当也无。却碍于对方是君,只得忍气回道:“便如臣方才说的,增援再战,且定要得胜才能罢手。臣提议由黎老将军挂帅。”

北静王当即就接上,道:“不行,说了北疆也需要黎老将军镇守呢,总不能顾此失彼,如今西海已经吃了败仗,难道还要北疆也起战火吗?”

宁珊忍无可忍,转向北静王,怒道:“我不是说了,北疆由我去防吗?只要圣旨一下,我即刻出发,昼夜赶路,不出半月也便到了。北疆本就是我打下来的,与众将士也能配合默契,如此换了黎老将军再回西海,又有什么不对?”

北静王就是不乐意让宁珊再掌兵权,当即对着太上皇道:“如此又是一出换防之举。先前已经败了一次,难保这回就能成功。不若让钦天监再卜算一次凶吉再议如何?”

钦天监监正急忙甩锅道:“出兵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可预测的因素太多,微臣不敢保证卜算准确,不过前日观星约莫可知,竟是不如维持现状的好。”言外之意,我算不出来,你们少折腾就得了。

太上皇一向挺信任钦天监的,当初他身子不行了必须传位,内心想的是要传一个无能的帝王,他好依旧能在背后指挥,只推一个傀儡到台前帮他做些自己身体支撑不了的朝务便是。那会儿就是钦天监监正一一算过众皇子的八字,才定了老四的,果然极其无能,却又自以为是,不肯听他分派,以至于他现在身子养好了,都想把他弄下去,或者干脆弄死了算了。

钦天监监正一拒绝,太上皇就投了赞成票:“依寡人的意见也是如此,一动不如一静,皇上已然铸成大错,还是别再一意孤行的好。”这回出战茜香国失败,虽然丢脸,却也是个拿捏住老四的大好把柄,一个昏头昏脑打了败仗的皇帝,必然会失去大量民心,将心,若由他的人出面救回南安王,再打退茜香国,他这个太上皇在前朝的份量就更重了。

只是,太上皇四下里踅摸一圈,凡是跟他对上正眼的武将都心虚的移开了目光。不是他们不想要军功,实在是东平王一脉把守西海沿子把守的太久了,其他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又因为大兴只有那一面临海,再则就是一片荒芜的两广一带也滨海,可是那边海禁,只死守住港口,不进不出的,也没账可打,如今竟是除了东平王一脉,均无海战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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