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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贾蓉到底有没有被亲爹赏赐一定绿帽子谁也没有证据,只是大家都这么传,他们父子俩也没做任何辩解,就仿佛是真的一样。太上皇如今只觉得贾家虽然资质能力一代不如一代了,但这管儿子的本领却是越来越高强,真想拜师学一下,也好杀杀那混账儿皇帝的嚣张气焰。

而皇上那边的,也觉得贾家的训子方式很值得借鉴,若是自己能掌握,便一点也不用担心自己那群兔崽子到了封地上会不听话。最好的例子不就是宁珊么?都是过继给原配家里的了,而且一二十年不见一面,一回来还不是把亲爹当佛爷供起来?真是让人嫉妒的恨不得给贾赦套麻袋!

第51章 省亲在即

被两皇深深羡慕着的贾赦正在儿子的书房里耍赖:“珊儿, 珊儿, 你瞧爹一眼行么?别盯着那十年前的邸报看了, 那东西有你爹好看么?”脸皮很厚的贾赦对于自己的颜值还是十分自信的, 当年他原配就是看上了他的脸才同意嫁过来的,而他爹没有被他那偏心的娘的枕边风彻底吹到二房立场上也有他这张脸实在讨人喜欢的缘故在。毕竟, 没有人不爱看漂亮的脸蛋, 哪怕明知道那皮囊里裹得是一包稻草, 也敌不过外表的赏!心!悦!目!!

他大老爷就是长得好!看!!

宁珊撇下邸报,不耐烦的看着贾赦, 他自己的脸长得比贾赦年轻时候还好呢,因此完全不被吸引:“你长得好看就靠脸蛋去蹭花酒喝吧,反正我这府里是不会让你买小妾养姨娘的。”如前世独孤一族等世家出身的子弟,大多重嫡轻庶, 又有当年独孤皇后的彪悍影响,导致那几辈的男子对通房小妾都没什么需求, 更没有好感。

贾赦那个好色的名声倒也不全是被诬陷的, 他确实重视外貌,如今宁家配给他的丫鬟小厮都是平头正脸,严于律己的,各个安分守己,只做分内之事,从不到主子面前阿谀奉承,更不期待一步登天,贾赦瞧着那一张张木板似的脸十分无聊, 他这把年纪了倒也不是太重视男女之事,更不缺子嗣,他只是纯粹的无法忍受眼前没有美人罢了。毕竟,邢夫人长得太寡!淡!无!味!!

被儿子教训得十分习惯的贾赦很有眼色的转移了话题:“爹也没说要在你府上养闲人。”他真的没有那么不要脸,他真的真的只是想买几个漂亮丫头过过眼瘾罢了,最起码,给他换两个清秀的小厮,出门也长脸不是?或者实在不行,他回荣国府去住两天,让二儿子给他买。

这最后一个想法才是贾赦闹腾的关键,荣国府的省亲园子已经竣工了,眼下只差其中的陈设摆饰,贾赦按捺不住想看热闹并气贾政的那种蠢蠢欲动,又不想自己提出离开宁家,便打算适当的惹一惹大儿子,让他撵自己回家待一阵子。他一定要亲眼看到贾政布置不出嫔妃省亲资格的屋内摆设,迎不来他那传说中有大福气的女儿回家撑腰的难看脸色。这等盛景,若是错过了,这辈子恐怕很难有第二次。贾赦搓着手,笑的一脸讨好,期盼大儿子能从他真诚的双眼中看出他真正的意图。

贾赦那点子出息宁珊早就知道,他这辈子追求的无非就是把贾政踩到脚下,让贾史氏后悔待他不好这两条罢了,其他什么封侯拜相,权倾朝野,他连白日梦都不做,也是难得的有自知之明的实在人。之所以非要约束着他,不让他常往荣国府跑,说白了还是担心贾赦的脑子不够灵光,会被贾史氏和贾王氏那两个女人欺负了去。毕竟是他宁大侯爷的爹,若是给人欺负了,他能不出面讨回来么?可是跟两个女人交锋,又实在没什么意思,更加胜之不武。若是他妹子迎春能更强势些,他倒也不会阻拦贾赦回去炫耀了,但目前的迎春还没有本事保证贾赦不被女人坑进去,更没有能耐在傻爹被欺负了之后报复回来,所以,宁珊暂时不想放他出去蹦跶。

虽然明白宁珊的一切做法都自有深意,但理解不能的赦大侯爷坚持不懈的耍赖缠磨,比吃奶娃子都腻人。宁珊如今不爱搭理没什么正经事情的朝堂,可也不等于他就有心情哄个老大的熊孩子,索性任由贾赦折腾,就是不松口,实在烦了,干脆命人封了贾赦住的院子,不许他出门。反正贾赦也不爱上朝,一个月起码请二十天的假,而且就算去上朝了,也没有他的工作,因此不会影响什么。

被关禁闭的贾赦暂时偃旗息鼓了,蔫耷耷的每日跟古董宝贝相对叹气,真的好想看假正经的笑话啊!

就在贾赦被禁足的那段时间里,嫔妃省亲活动终于轰轰烈烈的开始了。所有建好了园子的人家都按照自家娘娘的位份分时间递上奏折,恭请省亲。荣国府急的直跳脚,他们家的园子建的又大又豪华,比皇后娘家的还出彩,却因为银钱馈尽,无法装饰内院,内务府的检查过不了,就没法上折子,她们家琪嫔娘娘就没法回来省亲。这会子,贾史氏倒是无比想念贾赦,主要是想他那一屋子的金石器具,古玩字画,若是拿到手里,他们荣国府便是最风光的外戚了。

一日三次的派人去请,却一直见不到贾赦的人影。宋平大管事严格按照自家侯爷的吩咐,不让任何荣国府派来的人进到老侯爷的院子里去。要请安,要问好,都只能在门口磕头。可是谁是特意来磕头的?凡是进不去门的,回了府统统被痛骂一顿,然而再打发人来,也还是进不去。贾琏为此多挨了许多咒骂,史太君命令他亲自去请贾赦回来都没用,贾琏每每到宁家转一圈,讨两杯好茶吃吃就回来,然后便撒谎说宁珊不给他面子,连他也见不到贾赦。

迎春回府去请安,被史太君拉到怀里好一番摩挲,二太太捧着她又是夸又是赞的,话里话外让她给贾赦传话,迎春木着一张脸,装的蠢笨无比,说什么都只管喏喏答应了,下次再来便道歉自己没办成。若是被说了重话,分分钟哭给人看,眼泪落如骤雨,似乎不吝惜水分脸面,往往抽噎的跟要背过气去似的。

她那两个贴身丫鬟也被洗了脑,虽然司琪的家人除了跟着邢夫人的王善保家的都还在荣国府当差,但她本来也同父母关系淡薄,又对迎春忠心,便按照教养嬷嬷的指示,每每哭哭啼啼的透露出想让自家姑娘回荣国府舒坦的暗示来。掌家的王熙凤正烦着缺钱,哪里愿意多养一个白吃饭的?因此不用别人说什么,她就会主动劝着贾史氏、贾王氏赶紧把迎春送回宁家去。因为过去迎春胆小怯懦的木头美人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到现在都没人怀疑她在宁家的地位的。

几个姑娘们,尤其是聪慧如林黛玉、精明如薛宝钗、敏锐如贾探春,倒是隐隐约约知道迎春在宁珊面前十分受重视,但是她们都聪明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不会去说破。而大大咧咧的史湘云和年纪幼小的贾惜春则是真的看不懂,也没兴趣过问这些闲事。

当史太君着急上火的起了一嘴燎泡,王夫人更是病了好、好了病的折腾了几回之后,贾赦的禁足令终于到期了,而此时,第一批省亲的后妃们早就各回各家炫耀完毕了。荣国府却因为迟迟通不过内务府的审核,眼看着递折子的截止期就要到了,贾政早就让文书相公改了又改,背的无比流畅的省亲奏折就是递不上去,二房两口子加上史太君都是又气又急的,各个忍不住火冒三丈,荣国府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奴才都是大气也不敢出的捱日子,生怕不小心撞上枪口。

终于,坐不住了的贾政主动送上门了。

贾政自以为身为二叔,宁珊应该是不敢拦着他去见贾赦的,因此连封帖子都没写,直接就坐车上门了。一个白身,还是蹭着自家二弟的吃喝却踩他一头的假正经,宁珊怎么可能给他面子?宁府里连管事都没出,直接叫门子堵了贾政一肚子:“这位老爷看着也是簪缨世族出身,怎么连登门拜访前要递上帖子的道理都不懂?还请回去,送了帖子,让侯爷过目一回,同意了再来吧。毕竟我们这是侯府门第,不是随便来个人都可以进的。”

贾政坐在马车里,听着他的长随被宁家门子羞辱,一张白净的国字脸青了又红,他长到这么大,除了在袭爵一事上没能占到便宜,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明明如今他女儿贵为嫔妃,他已然跻身皇亲国戚之列,怎么反倒过的还不如之前舒坦顺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凭什么被他压了半辈子的贾赦如今胆敢这样对他了?

被大儿子鄙视为没有出息的贾赦坐在书房里,听着小厮活灵活现的场景重现听得十分开怀,大方打赏了十两银子,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如今被经济管制着,一个月的月钱才得二十两,领到手一天就去了一半,居然毫不心疼了。可见羞辱贾政带给他的快感远远超过了古董、银钱和美妾。只要能踩贾政一头,他就再没有其他追求了,十分好养活。

宁珊下衙回府,远远看到一行车架扬着滚滚烟尘从他家大门前驶开,当即勒马停下,免得吃一肚子灰。“去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谁来爷的家门口放肆?”一时间没有想到贾政其人的宁珊如此吩咐长随道。

宁珊的长随首领是宋平的儿子,当年在军中便跟着他的,从贴身小厮升到亲兵,却放弃了去除奴籍,依旧以下人身份跟随的宋良。前一阵子,他被派去看着老太爷不要作妖,因此对于这情况了解得比较深刻,笑道:“瞧那车架的样式,很像是那荣国府里出来的。”

宁珊顿悟:“这是着急了?傻爹不回去,他就亲自过来?”如今朝上朝下都在议论嫔妃省亲的事情,光是户部里就有好几家有后妃在宫中的,没少出来炫耀,就算不刻意去打听也被强迫灌了一耳朵。

宋良尽量无视了侯爷对老太爷“傻爹”的称谓,牵着宁珊的马缓缓往烟尘渐消自家门前走去,一面道:“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今算是见识了,那位政二老爷若是当年不欺压咱们老太爷,如今也不必受这屈辱了。”

宁珊冷哼一声:“堂堂一个侯爷拒绝接见被罢官的白身,谈不上屈辱。”贾政的为人实在是叫人看不上眼,都说宁国府乌遭,荣国府清贵,可是在他看来,贾珍比贾政强上许多,品行姑且不论,起码知道要怎么做人。

第52章 欲语还休

一时入了府, 迎春等在二门处第一时间给请安。这是她的习惯, 每日宁珊去上朝, 她都是在二门处送行, 再在这里等着迎接。前几日宁珊下衙的晚,为了不耽误他用膳休息, 都是行过礼就乖乖回房去的, 今日却见宁珊回来的甚早, 迎春便想着,要将荣国府里的一些事情告诉大哥哥。

“听说那边府里为了省亲园子的陈设布置各个着急上火, 如今能想的主意都想尽了,史家、薛家也帮衬得足够了,恐怕他们要来打大哥哥的主意。我这几次回去请安,没少听着明里暗里的非分之想。大哥哥瞧着, 是否该注意着些?”迎春真正的意思是,是不是该给他们点儿教训了?记得当初他们建园子时候打宁家的主意, 好端端的一个妃子便跌成了贵人。不知道这一回还会不会往事重现?迎春如今也喜欢上了隔岸观火的刺激感, 忍不住想陪着她爹捣捣乱。

宁珊扔下披风,接过热帕子擦手,随意道:“你瞧着办吧,只要别让傻爹被圈进去就随他意好了。”禁足这么久,贾赦也该消停不少了,放他出去玩玩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迎春细声细气应了:“那么下次去请安,我便说爹爹已经大安了,过些日子就会给老太太请安了。”为了不让外人知道贾赦一个当爹的被儿子关了禁闭, 那段时间宁府众口一词对外宣称贾赦染了风寒,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宁珊搁下帕子,接过迎春端上来的茶,润了润嗓子:“你自己也留心着些,别叫她们欺负了。”迎春那个爆碳性子的丫鬟司琪已经告过三次状了,看样子恨不能自己冲上去给姑娘出气。

迎春内心欢喜,笑微微道:“都是长辈,说我些什么都是应该的,谈不上欺负。”反正被骂一顿又不会掉块肉,而且她们越折腾,越是要被揭掉那层慈善的皮的。如今贾史氏在贵妇圈子里慈和仁善的好名声可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刻薄冷酷连亲孙女都刁难的名头。幸而她现在上了年纪,很少在外走动了,不然一早就该被气得顾不上孙女,先挽救自己的名声了。

至于贾王氏,早在她被明旨斥责为罪妇的时候就没有名声可言了。如今荣国府里,除了姑娘们都没人外出走动,因此一时还没发现自家的名声快要烂到底了。等她们知道的时候,怕是什么都来不及挽回不了。

果然,迎春再回去请安的时候便透露了贾赦已然大安,不日便会过来,贾史氏憋屈了良久,又有心爱的小儿子受辱在前,恨得咬牙切齿,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忍不住更加刻薄起来:“总算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做娘的,倒没有完全坏了良心。”该死的混账,当初为什么要生出他来?贾史氏恨的在内心里掐死了贾赦十几遍也不解气,当然,她最恨的还是什么都没干的宁珊,若不是有他在,便是十个贾赦捆在一块儿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去。

请过安的迎春被打发到后面去同姑娘们谈笑,沿途走着的时候,林黛玉忍不住拉着她的衣角,轻声道:“何必说了实话?没得让大舅舅受累。”自从贾赦出面保住了林家最后一笔财产,又给林如海挣来了身后的清名,林黛玉便十分感激贾赦,觉得这个大舅舅是可靠的,心里尊重他比二舅贾政多许多。

迎春抿嘴笑道:“有大哥哥在,如何会让父亲受累?”在迎春心中,她这个大哥不说天下无敌也是罕逢敌手的了,千军万马之中都能取敌将首级,还会收拾不下几个后宅妇人不成?如果林黛玉知道几百年后的通用语,一定会说,这姑娘已然成了她家大哥的脑残粉,盲目崇拜而不自知。

不过就是不知道,林黛玉也觉得迎春信任的有些过头了:“便是后面能找回来又如何?终究还是先吃了亏的!”她爹不就是如此么?信任岳家,以独女和家产相托,却险些被毁掉一世忠名,每每想起,她还是忍不住背着人暗自落泪。

迎春无奈道:“世事便是如此,横竖父亲不能一世背着不见人啊。”如今太上皇极力强调孝道,贾赦便是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不如早早怼回去,图个痛快。迎春听教养嬷嬷评价她爹是京中一流的混不吝,当初她老人家还在王府的时候,连王爷都赞叹过有时候能耍无赖真的是件很舒心的事情。

林黛玉也默默无言,静静的跟迎春并排走着,一个园子,让多少隐在水面下的平静被掀到了台前,如今这荣国府,哪里还有一丝家的温情?林黛玉不由自嘲,她一个孤女,连自保尚且不能,又替别人操什么闲心呢!

走在两人前面的薛宝钗放缓脚步,隐隐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内心也暗自心痛自家被挥霍了的产业,她娘实在是太天真,太实诚,也太相信自己的姐姐了,早已看清楚王夫人狠辣贪婪的薛宝钗如今完全没有她母亲期盼的跟贾宝玉结亲的意愿,有这么一个婆婆,别说贾宝玉只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纨绔子弟,便是国之栋梁,也是嫁不得的。

她如今只盼着宫里尽快小选,秀女们的大选她是不敢奢望的,但对于小选却有自信能够脱颖而出,怕只怕递上去的名帖过不了第一关的审核,让她连个入宫的机会都没有。这么一想,便不由的深羡黛玉和迎春二人,她们是不慕一朝显贵,把选秀看的极轻,而自己则是想青云直上却连入宫的门路都毫无保障。同样有个哥哥,她的命怎么就不如迎春,摊不上一个侯爷的兄长呢!便是六亲皆无的林黛玉也有个好出身,有着姑苏林家四代列侯的好清贵名声。偏偏她自认样样不输于二女,却硬是在身世上平白低了一头不止,这期间的差距,便是拍马也不能及的。这让她如何甘心?如何认命?

不提薛宝钗难得的自怨自艾而少言寡语,姑娘们这次小聚也是没个趣味的,贾家为了布置园子一再的写信给史家借东西,借的保龄侯夫人火冒三丈,忍不住撒气到了史湘云身上,把她接回去好一番排揎;最能热闹的史湘云一走,姑娘们便再没有那么活泼会调气氛的了,如今惜春也是三天两头的回东府,薛宝钗心情低落时常呆在家里看着她母亲别再被骗,也是甚少过来,徒留不爱说笑的林黛玉和地位尴尬的贾探春相顾无言,贾宝玉最喜欢姐姐妹妹们都陪着他玩笑,可现在除了探春不得不讨好他,都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了,一时只憋得他满心委屈,越发的在贾史氏面前郁郁寡欢,让贾史氏糟心园子的同时还得操心他。

今日迎春回来请安,惜春也从东府过来,薛宝钗想着跟迎春交好,日后或可借力,便强打起笑脸也过来了,贾宝玉顿时欢脱了许多,假装肚子疼,逃过了家学,也不进书房,兴冲冲就朝二门而来,目标直奔探春所住的抱厦。现如今湘云回了史家,她那间便空置着,不好进去,便定在探春处小聚。

迎春见了贾宝玉还在生气他之前诋毁自家父兄的事情,扭过脸去同林黛玉说话,不想搭理他,可贾宝玉却早忘了自己的无礼妄言,涎着脸凑到迎春面前,赞道:“二姐姐的气色越发好了,只是你的胭脂颜色薄了些,有些不衬今日这身衣裳,改明儿我送二姐姐一盒子自制的好胭脂,可都是上等的胭脂膏子淘出来,拧净了再蒸出来的,保你用上了便爱得不行。”

贾宝玉喜欢掏澄胭脂这件事在贾家是只瞒着史太君并贾政夫妇的,其余人等上到姑娘们,中到管家媳妇,下到扫地的小丫鬟都知道。而且他做出来的胭脂也确实比京中上等店铺买的还精致些,还能润泽肌肤,迎春没必要跟自己的脸蛋儿过不去,便给了他个盈盈笑脸,谢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宝玉见迎春肯跟他说笑,越发忘形,又讲起了自己做的紫茉莉花粉,擦脸更匀称,也显白净细嫩许诺说要送每个姐妹一盒子。众人有着他发疯,被他嫌弃过多回的薛宝钗也懒得再跟他讲经济仕途,便都含笑答案了,只盼着他疯够了赶紧离开,去掏澄胭脂也好,去磨花粉也好,就是别杵在眼前,让她们被王夫人迁怒就好了。

奇葩的王夫人从来不怪自己儿子不爱学习,而是一直嫌弃姑娘们耽误他上进,除了一个薛宝钗,差不多所有人都被她明理暗里训诫过,叫她们不许陪宝玉玩。可是她那宝贝儿子自己凑过来,谁要是不理也要遭记恨,只闹得姑娘们如今听见宝玉的名字就头疼,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待他才能让王夫人顺心,便只好祈求他越少出现越好。

万幸如今园子建的差不多了,贾政除了心烦布置陈列等事,也将题匾写对等事提上日程,贾宝玉是最常被叫去写匾额对对联的,往往在姐妹群中坐上一刻便会有人来叫。今日也是如此,他才口沫横飞的夸赞完自己的好脂粉,便听外头传来他贴身大丫鬟袭人的声音:“宝二爷可在?外头老爷并众相公们等着他去园子里呢。”

宝玉臊眉耷眼的走了,惜春瞧他背影不见了,一拍手,笑道:“终于走了,可谢谢二老爷的召唤。”

林黛玉笑着拧了一把她的脸蛋:“好容易清静下来,你别又闹开了。”

惜春把黛玉的手抓下来,捏了捏,撅着小嘴道:“林姐姐胡说呢,我几时闹腾过?”

迎春也笑着凑趣:“你在我那儿还少闹了?成日里叽叽喳喳,又要画这一处,又要画那一处的,上次打翻在荷风四面亭里的颜料到现在都没擦洗干净呢。”

惜春俏脸一红,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着:“劳烦姐姐家的丫鬟了,下次我去了,给她们带点心吃。”上回惜春作画之时,过于激动,兴致高昂,挥洒之间动作太大,将十几种颜料碟子全带翻了,淌了满桌满地的颜料,里面还夹杂着许多看不清的碎瓷片,好几个丫鬟收拾的时候都伤了手,没法子,只好叫了粗使婆子来,想法子将干了的颜色一点点刮走。如今那亭子五彩缤纷的,东一抹西一撇,可不好见人。亏得这阵子花开的不齐,用不着办些游园、赏花的宴会,不然还不好解释了呢。

第53章 婆媳大战

众人正轻松着说笑, 却忽见史太君身边第一得用的大丫鬟鸳鸯走了进来:“老太太那里传姑娘们呢, 都请快着些过去吧。”

迎春一愣:“我们方才请过安回来的, 怎么这时候又要见?”

林黛玉也起身问道:“可是老祖宗有什么吩咐?”

鸳鸯低眉顺眼道出原因:“老祖宗今日兴致好, 想去新建的园子里逛逛,叫众位姑娘也去松快松快。”

薛宝钗有些惊讶, 低声问道:“方才听说二老爷叫了宝玉, 带着清客们进园子去游览的, 我们这时候如何进去?”就算贾政和贾宝玉不算外人,那一众清客怎么算?难道让她们这群大家闺秀随意给人看么?

鸳鸯只是个传话的, 如何知道史太君心里在想什么:“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横竖老祖宗定有安排,姑娘都是金贵的,只管过去就是, 必不会给人冲撞了。”

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史太君自己也不可能让清客随便看的, 或者说, 若是老太太非要折腾,她们反对也无用,便逐一起身,按照年纪依次走了出去,鸳鸯垂头在前面带路,一众姐妹都沉默的跟着,心中各有思量。

迎春是再想,别不是她才说了她爹好了, 老太太就要打主意坑她爹了吧。比如说让她们去看看空荡荡的园子,再叹息些家中入不敷出之类的,好让她主动请缨劝她爹献出库房来?别说笑了,她几时能左右她爹?若有一日她爹真的听她指挥了,只怕她大哥哥都能当上皇上了。迎春暗自腹诽,却也告诫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

无独有偶,薛宝钗心中想的和迎春一模一样,都觉得老太太是又想算计别人家的库房了,也暗自戒备着,同时又担心游园会把她母亲也请去,她本人是不会轻易被套进去的,但她那个实心眼的妈妈可就说不定了,而且她们家如今住在荣国府上,还想着接荣国府的力送她进宫,是轻易不敢得罪的,只怕这一回又要给人“借走”一批有去无还的财物了。薛宝钗急的把手绢子都拧开边儿了,此刻她真恨自己不似林黛玉那般娇柔虚弱,若是能装个病回家去歇着,怎么着也能躲开这一次啊。

和二人想法如出一辙的还有林黛玉,她是知道自己还有一笔家产,其中以有价无市的字画古玩居多的,她也在担心老太太逼迫大舅舅出财献宝,大舅舅不舍得自己的东西,便拿她那些充数的,虽然说她担心不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总还是有一份期望,盼着这个家里至少还有肯真心待她的人,若不然,她可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着,怕是要没有活路了。

比起各怀心事的三人,探春和惜春就要平静多了,无非就是陪老太太逗趣儿逛园子而已,多准备几句吉祥话就行了。惜春则想的更直接,若是有人不怀好意,她就直接从会芳园相连处回宁国府就是了。如今她也算是有人撑腰了的,大哥贾珍为了讨好宁家大哥哥,就差把她送给二姐姐家了,所谓恃宠而骄,乃人之本能,惜春看透了贾珍如今一副有求于她的模样,乐得以此给自己图些便利舒心。

一行无言的到了荣禧堂,又是一番请安行礼,便见史太君笑容慈和的叫她们免礼,自家骨肉,不必讲究什么。姑娘们可没傻到把这话当真,俱都行了全礼,才微微抬头,只见史太君下首一左一右分别坐着邢夫人和王夫人,两人身后站着各自的儿媳妇,俨然一副三堂聚齐,要开锣唱戏了的架势。迎春便乖巧走到邢夫人身边,本想站着,却被一把拉了坐下。探春便走向王夫人,也被满面笑容的赐了坐,林黛玉在没有贾宝玉的情况下一向是被史太君搂在身边的,薛宝钗便去王夫人那边坐下,拍在探春之前,惜春就顺势坐到了迎春下首,各个屏气敛声,打定主意不问到头上绝不发言。

史太君喜气洋洋的对众人道:“如今咱们家的园子也建成了,不日将恭迎娘娘回来省亲,到时候你们都来,也让娘娘见见你们,给你们沾些福气,那便是一辈子受用不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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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立刻接上去:“老太太发了话,我等自然是要遵从的,只是不知道到什么是个什么章程?说起来,如今我家老爷升了爵位,也连带着我跟着得了些脸面,不知道到时候我同娘娘是谁给谁行礼啊?”侯爵夫人位列超品,是外命妇中除了国公夫人最高的了,可宫中的贾元春的嫔位却是只有三品,上面除了有正一品的贵妃,从一品的四妃,还有位列正二品的贵嫔和从二品的九嫔,贾元春的嫔位是从贵人提上去的,没有封号,高不出外命妇五品,因此谁给谁行礼还真是不好说。若她得宠,便是国公夫人都得客气着,可是连个封号都没有的贾元春显然不处在得宠的行列中,到时候该怎么行礼可就有得乐子了。

史太君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糊涂东西,娘娘是君,便是我都要敬着,你区区一个侯夫人,胆敢这般放肆,你这是大不敬。”

王夫人的脸黑的能吓哭小孩,这该死的邢氏,敢在她女儿省亲在即找茬儿,真该千刀万剐了都不能解恨。

邢夫人有恃无恐:“若娘娘还是贤德妃,我是万万不敢无礼的,然而现在么,大家都知道···”拈起丝帕抹抹嘴角,欲语还休,留下无限空白,让脑补的人自己生气去。

史太君指着她的手都气得颤抖了:“掌嘴!掌嘴!”可是谁敢去呢?除非她亲自动手。

王夫人铁青着脸,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老太太别同大嫂子置气,她出身低,许多事情都没见过,老太太好生指点,耐心分说,她必是能听得懂的。”

邢夫人敏捷的转向王夫人:“我确实出身不高,可有道是低门娶妇,高门嫁女,谁叫我命好,嫁了我家老爷呢,这不就跟着长脸了?二太太倒是统治县伯王家的贵小姐,只是不知道如今身披几分诰命?哦,我说错了,是敕命?”敕命她也没有了,出身高顶个屁用,邢夫人撇着嘴,谁叫你眼瞎,嫁了个有名的假正经窝囊废。

这一下连王熙凤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她虽是大房的媳妇,却也是王家的闺女,邢夫人踩掉王家的脸皮,她不也跟着丢人么?

“大太太想是伺候大老爷累着了,说话竟也糊涂着,便是同二太太置气,也不该在这里浑说,没得气着老太太。”王熙凤抢前两步,搀着史太君手臂,帮她抚着胸口顺气。

史太君顺势撑着王熙凤站起来,就要往邢夫人跟前走,看上去是忍不住想亲自动手掌嘴了。邢夫人这才后悔说的过了,她可不想白挨嘴巴子,闹得没脸,连忙站起来,借着行礼的动作躲开史太君的来势汹汹:“是我嘴笨,明知道二太太不爱听这个,还非要说,我这里给二太太赔不是了。”她是长嫂,都行礼了,就不信王夫人还敢正坐着受了。

王夫人咬着牙侧身避开,也不得不站起来还礼:“自来长嫂如母,您的教训我怎敢不从?”史太君还活得好好的呢,你这个当嫂子的就想代行婆婆权利,就不信史太君不弄死你。

李纨见势不妙,当即就要带着姑娘们退出去,这老太太和两位太太要开撕了,谁还敢听?

史太君被气了一年有余,今日是铁了心要把大房踩下去,邢夫人就是第一个,因此喝道:“都不许走,她自己不要脸面,你们何必顾忌着给她留?都坐下。”众人不敢坐,吓得都站着不动,丫鬟们则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扶着史太君另一边胳膊的鸳鸯都跪在地上了。

这一下可闹大发了。邢夫人暗暗后悔给贾史氏抓住了把柄,这要是连累了老爷,她回去也得挨削。做什么就图一时痛快嘴,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呢。

邢夫人左想右想都没得好了,索性拼着得罪贾史氏,也不能让贾赦迁怒于她,便横下一条心,拼着挨耳刮子,也要说话:“长嫂如母是不敢当,老太太还在这里呢,你说这话是把她老人家放在哪里?”

王夫人这才发现,这个她一向没瞧起的小门小户出身的嫂子竟也有一张利嘴:“我素日侍奉老太太诚心诚意,天地可鉴,并不在嘴上,她老人家明察秋毫,必是慧眼如炬,能辨明真心的。”

邢夫人抓着王夫人不放:“心诚固然是好的,嘴巴也该管牢些,在家中说说是无妨,若是到了外面也说错话,丢的不止是一家的人,宫里的娘娘面上也不会好看。”这是讽刺王夫人此前包揽诉讼、放印子钱害贾元春被降位的事儿呢。

王夫人一想起这一茬儿便是心如刀割,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是自己不好,只痛恨揭发了她的人,拿起子多嘴多舌的混账御史,没得疯狗一般乱咬,害她丢了敕命,成了罪妇,不但出大笔银子赎罪,还连女儿也被带累。

史太君想起这一茬儿也是万分痛恨,一恨王夫人狠辣却愚蠢,做事不仔细给人抓住把柄,二来也恨把这事儿吵嚷到外面去的贾赦。明明就该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的,那个混账却玩起了大义灭亲,生生毁了荣国府的清誉,还祸及他们最大的靠山娘娘。这会子,她倒是承认贾赦也是自家人了。

李纨带着一众姑娘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自己立马聋了瞎了,什么也听不到看不见才好。上头这三位是一个也得罪不起的,今日不管谁丢了脸,都要迁怒到她们身上的,这么想着,心中不由暗恨,你们要吵要闹为什么非要让她们跟着遭罪?

王熙凤也不敢再听下去,这会子也顾不得王家的脸面了,只想着赶快遮掩过去,谁都丢开这话题才好,便一叠声的苦求史太君坐下:“老祖宗,身子要紧,娘娘省亲在即,您何必动了大怒,伤了身子可怎生是好?到时候娘娘也是要心痛的。”现在只能把元春抬出来了,为了能让她顺利省亲,别的事情应该都可以暂时放缓才是。

史太君果然也最看重这个,顺着台阶就下了,坐回身后榻上,怒斥邢夫人道:“愚妇跪下!”

邢夫人麻利的给跪了,今儿是她嘴欠了,这倒霉她认了。

迎春更倒霉,嫡母都跪了,她还能站着吗?只好赶紧跟着也跪了。结果,薛宝钗成了最尴尬的一个,本来逛园子都不该有她一份的,偏偏贾家内讧还把她也带上了,而且她和迎春最年长,是并排站在前面的,这会儿迎春跪着,她站着,别提有多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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