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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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月站了片刻,扯出笑来,缓缓上了榻。她到今儿终于切切实实体会到,她从未了解过宋景年。

被子里确实暖和,宋景年慢慢躺下来,苏皎月保持在自己的范围里不动,软枕里有天然香草做枕芯,香气绕鼻,身侧的热源倒一点一点透过来。

月嬷嬷听到里头没什么动静,估计两人睡下了,便进来掐了灯,屋子里转瞬一片漆黑。

月光清冷,缕缕倾泻在绒毯、帷帐上。

宋景年轻声问:“睡了么?”

怎么可能睡了,苏皎月意识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有精神。

但她没说话,尽量控制着呼吸浅浅,一动也不敢动。

宋景年转过头看她,灯刚灭,眼睛还不易适应黑暗,只模糊出个大概轮廓,在脑海里能想象出她沉静的睡颜。

但他知道她根本没睡。

宋景年闭了闭眼,其实有很多话想问。

想问她何时过来的,她怎么会过来,想问她那边的境况,还想问她有没有认出他来……不过最想问的,是他不在那些时日她是怎么度过的。

肯定很害怕,想起这几月点滴,他早应该发现的,该在第一眼就发现,然后一直对她好,也不至于她现在这般疏远他。

苏皎月躺着也不安稳,她听到耳边他转过头的簌簌声,感觉到灼热的视线投掷在她身上,她被他看的很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忍不住出了声:“殿下不歇息吗?”

宋景年没回话,静了一会,慢慢往她身边动了动,随后一手撑着鸳鸯衾,坐起了身,接着苏皎月感觉面前一沉,一个高大身影笼在她上方。

她被他严严实实压在怀里,男人气息逼人,呼吸沉重,她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沐浴后淡淡香气,她还听到自己心跳声,很重很急,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宋景年肯定也听到了,因为他轻声笑了。

然后却是什么也没说,正人君子一般,翻过身就睡到了外侧。

苏皎月一顿,她方才差点以为,有些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宋景年睡下后,手臂紧紧贴着她的,两个人挨得极近,有些热,苏皎月往里面靠了靠,睡在他的软枕上,这才拉开了距离。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宋景年解释道:“我起的早,你可以多睡会。”

苏皎月听了,轻声应了句是。她第一次同不怎么熟悉的人睡在一张榻上,他虽然什么都没做,她心里却难免不防备。

她心里也有了猜想,会不会是嬷嬷觉出不对,同母后说了什么,所以早晨母后在她去之前,就已经教育过宋景年了,他才对她态度突然转变?

虽然说来有些牵强,但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解释。

要是说宋景年喜欢她,她是万般不信的。

想着想着,心倒也放下来了,只是身旁男人气息萦绕,如何都睡不着。

苏皎月于是侧了身面向墙,他们两人离得远,又盖着一床被子,转过身背口处就没盖上,凉风透过小口往身上灌,有些冷,她便又靠了回来,轻轻把被子压好了,才又转过身。

几番折腾,宋景年倒是睡不着了,他皱了眉睁眼,原本心心念念的人就睡在身边,为了不吓着她,他用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不去触碰她,但苏皎月没意识。

她每一声呼吸,每一阵动作,何尝不挠得他心痒。

宋景年干脆抓着被子转过身问:“睡不着?”

苏皎月没来由心里一紧,身后透过热气,她不好背对他说话,也不想转过身看他,于是闭上眼不搭理,装作已睡熟了。

身后突然静了下来,她未放松,又等了半晌,听到他呼吸均匀了,这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气未松完,旋即腰间一紧,叫人生生拉进了怀里。冰凉的背贴上他滚烫的胸膛,烧蚀地她想挣脱出来。

宋景年不给机会,手越收越紧,所触之处骨骼突出,心里就隐隐有些钝痛,她身子倒同那时一样,格外清瘦,眼下这副皮囊也不大好,寒性体质,还是得慢慢调养。

苏皎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宋景年没做什么其他,只是呼吸重重喷洒在她耳边:“快睡了。”

内室又恢复了寂静,苏皎月最后阖眼的时候还想着,今夜定是无眠了。

翌日一早,她在榻上悠悠转醒,承顶入目,月嬷嬷听到动静,隔着帷帐问:“娘娘可是醒了?”

苏皎月眯着眼,轻轻应了一声。月嬷嬷才上前撩起帷帐,用帐勾勾住,就笑:“殿下早起就吩咐了,说娘娘昨日受了寒,身子不舒服,让奴婢不要扰着娘娘。”

苏皎月撑起身,鸳鸯衾缓缓滑落,露出她光滑白皙的脖颈,她问:“什么时辰了?”

“娘娘不必担心。”月嬷嬷晓得她的意思,“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传了话,说娘娘今日不用去请安了。”

院子里日头高挂,苏皎月这一觉睡得确实迟了些,月嬷嬷伺候她梳洗了,还在说:“奴婢瞧着殿下是真真有心,皇后娘娘那里定是殿下亲自去说了话……”

话音未落,瑞香绕过屏风端着汤药进来,苏皎月以为是皇后叫人送来的,便叫她放在桌上,等冷冷再喝。

瑞香摇摇头:“殿下早就让奴婢备着了,时辰刚好,叫娘娘晨起就喝的。”

宋景年?

苏皎月看着她手里浓浓的汤药,像深褐色的茶水,闻着却不苦,瑞香以往端汤药时还会带上蜜饯,今日却没有。

瑞香见她盯着手里的托盘看,便解释道:“这药是太子殿下亲自煎的,说这药不苦,给娘娘补身子,娘娘放心喝下便是。”

苏皎月半信半疑接过,凑到鼻尖嗅了嗅,确实没什么苦味,她叹了气也还是喝下了。

宋景年彼时在文华殿处理政事,宫人得了令进来说娘娘把药喝了,他就笑笑吩咐他下去了。陈明在一旁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道:“宁王爷一事,殿下可问过太子妃?”

宋景年眼皮子都未动:“她不知道这些事。”

她同他一样是后世之人,怎么会知道原身的事。

陈明明显不信,他记忆还留在殿下不喜太子妃的日子里,便压低声说:“微臣私下派人打听了些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话里有话,宋景年抬了眼皮看他,陈明才说:“太子妃似乎同宁王爷很有些过往,前年上元灯会,就有人看见娘娘是同宁王爷一起的……”

第27章

“好了。”宋景年突然打断他, “过往的事了,不必再提。”

“可是……”陈明还想说, 抬头却看太子神色不善,动动唇还是忍住了。他是觉得,如果太子妃知道些其中的事,对付宁王倒是更容易了些。

宋景年就道:“无论如何, 朝堂之事不必牵扯到旁人。”

陈明面上一滞,应诺不再提了。

***

每年皇后生辰过后,就是围场狩猎的日子。

皇上一向要求皇子们文武要务并行, 故而皇子等既课以诗书,兼令娴习骑射。再者将行围与习武和考察武员结合起来, 年年狩猎队伍庞大。

宋景年一身对襟盔甲, 意气风发, 不似以往翩翩公子模样,今日多了些气场,无怪他是上过战场的人, 盔甲穿上浑然是个将军, 通身的气派。

苏皎月站在他身旁,一身便服,缘于皇太后想着她身子弱, 出来走走也好,便也叫宋景年带上她去围场看看。

围场很大,草长莺飞时节,狩猎开始, 宋景年上了马,特意嘱咐她就待在营帐里,若是闷了只许在四处走走,还必须得有宫人跟着。

苏皎月点了头,很听话,果真就在营帐里待了一上午。

直到宋景年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看书,似乎津津有味,没听到他走到身后的声音,宋景年失笑,忽然觉得自己顾虑多了些。

他在她身旁坐下,苏皎月见他回来了,才合上手里的书问:“殿下今日狩猎如何?”

宋景年一笑:“猎了几只兔子和麋鹿。”

苏皎月点点头:“殿下好身手,恭喜殿下了。”她顿了顿,又问:“下午还要接着狩猎吗?”

“照例是明日才回宫,你若是乏了,下午我便陪你四处走走。”宋景年说话间,抬手捋了捋她鬓边垂下的发。

苏皎月脸色微不自在,不着痕迹侧了侧头:“殿下不必顾着臣妾,臣妾随口一问,并无他意的。”

宋景年收回手,笑了笑没再说话。外头宫人进来传了话,他才起身带她去了皇上营帐里用午膳,吃的是上午猎到的兔子肉。

营帐里坐着的大多是她未见过的人,只几个皇子在母后生辰时遥遥见过一次,有点影响,其余皆是武官,有些五大三粗。

自然,他们见着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太子身边也不甚疑惑,模样竟比女子还秀气几分,太子殿下偏生还很有些照顾他,众武官看其的眼色也变了变。

毕竟宫闱秘事,皇上都没什么反应,他们自然得心照不宣。

苏皎月轻轻抬眸扫过,见着几个穿着盔甲的皇子,长得是眉清目秀,不由暗叹皇室基因,想来他们生母定也是美人。

就像皇后娘娘,温婉柔美,生的宋景年虽然性子怪异,但容貌俊美有余。

席间有武官举杯敬了皇上,不忘费心费力夸赞一番,又说起宋景年:“……太子殿下好身手!英姿飒爽,果真是我朝未来的君王!”

皇上虽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倒是笑意满满:“太子自小对骑射便是精通,几个皇子里头他是最像朕的。”

苏皎月明显感觉到,对面几个人气氛有些凝固。

旁的人不把这放在心上,哄得帝王高兴了,自己才能得到赏赐,便更是用心吹捧,喜不自胜。

她转头看了宋景年一眼,他倒没显得多骄傲,吃着面前的膳食,时不时给她夹些,眉都不抬。

也是,初见他就是这副模样,只是近来转了性罢了。

午膳过后,各人回了自己的营帐,宋景年坐在杌子上休息,上午骑射,马上折腾,他也是有些疲惫的。

况且是不大擅长的运动,前些日子整日里练习,加之原身底子好,这才不那么吃力。

下午天气很好,日光烘的营帐里一片暖色。

待宋景年出了营帐去狩猎,苏皎月这才起身走了出来,好不容易出一次宫,总不能一直闷在营帐里。外头候着的宫人知道她身份,压低声音就问:“娘娘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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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走走,不会走远。”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们不必跟着,我去去就回。”

宫人两目相交,低头应诺站着了。

苏皎月穿的是身便服,俊俏男儿模样,去了平日里高髻坠饰,走起路来确实轻盈许多。

围场很大,许是挨着树林,而林子里深不见底,就有危机四伏之感,四处便都是宫人巡视。

苏皎月绕过几个营帐,想走到围栏处看能否瞧见外头狩猎情景,这围场极大,巡视宫人见她四处行走,虽未穿盔甲,只着简易便服,布料却也是华丽的,想着定是皇亲国戚,便不好拦着,只叫她小心着些。

苏皎月一路畅通,她不敢走远,想看到围栏就回头。

有宫人从身后跟上来说:“大人小心着些,外头已经开始狩猎了。”

苏皎月回头看他,他低着头,她便说:“我不出去,只在这里看看。”她指了指前边不远处围栏。

那宫人便问:“大人可是想看狩猎?”

苏皎月点点头,宫人就指了一处:“那里看的清楚些,大人何不去那处看。”

她顺着他手指看去,那里被个营帐挡着,看不清,苏皎月点头道了声谢,没多想,踱着步子就往那走。

走近了些,未听到马蹄飞扬声,随风而起的尘沙也未有,肩上倒被人重重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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