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饶是他一贯伶牙俐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狡辩,微微蹙起眉,道:“哥哥,你弄疼我了。”
叶重晖却没放过他,仍旧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嗓音发寒:“陛下弄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除了那位九五之尊,谁敢动他弟弟一根头发丝。
叶重锦有些窘迫,并非是因为被顾琛占了便宜,在身体上留下痕迹,而是他哥哥的眼神,雪水似的冰冷,透着一股干净纯粹的审视意味,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分明不是什么罪无可赦的事,可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就是会让人觉得羞惭。
他眼睫颤了颤,小声嘟囔:“哥哥,你先放开我。”
用了挣了挣,叶重晖的力气远比看上去要大得多,手腕像是被镣铐锁住一般,根本挣脱不开,他哥哥眼里闪烁着陌生的神色。
叶重锦咬着唇,索性直言道:“是他,是他,除了他还能是谁,咬了一口罢了,哥哥何必让我难堪。”
叶重晖问:“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
叶重锦一愣,随即别开眼,想着都是男人,他哥哥又年岁不小了,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他还亲了我。”
说完,用自由的那只手抚上唇瓣,瓷白的,带着淡粉的指尖,轻轻点在樱唇上,被那人温柔轻吮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唇上。
他嘟起唇,道:“还疼着呢,哥哥替我看看,是不是红了肿了。”
水润的唇似早红樱桃一般,饱满艳丽,叶重晖额角青筋跳动,闭了闭眼,放开了他。
叶重锦早知道他受不了,清心寡欲的叶恒之,是连情欲都嫌肮脏的,如今他在他哥哥眼里,怕也是寡廉鲜耻的那一类。
他有些不悦,揉着被捏红的细腕,故意调侃道:“都是男人,没必要遵守男女大防吧,哥哥若是想跟父亲母亲告状,直接去便是,总归,我从前没少告你的状,你总算有机会讨要回来了。”
叶重晖咬牙道:“告状?好让父亲罚你跪祠堂么。”
“若是能叫哥哥解气,跪一跪又何妨。”
叶重锦故意凑到他眼前,脸上挂着一抹傲慢的,嚣张的浅笑,道:“而且,父亲若当真要罚我,先心疼的也是哥哥。”
叶重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眼前的少年多像一只骄矜的猫,狠狠挠了人,然后舔了舔爪子,摆出一副无辜又傲慢的姿态,任谁也拿他无计可施。
淡淡移开视线,道:“也是,若遂你的意,我心有不甘,若不遂你的意,你不开心,最后心疼的还是我。到头来,我竟拿你毫无办法。”
“哥哥……”
叶重晖恢复冷淡的模样,替他整理好胸前的衣襟,低声嘱咐:“莫要让旁人瞧见。”
言罢,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叶重锦望着合上的门,若有所思,他踱到窗前,打开一扇雕花木窗,刚好看见叶重晖离去的身影。
庭院里的翠竹,衬得他越发如水墨画般清雅出尘。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他哥哥于他而言,都是冰山冷玉,不可亵渎的存在。
可他,在叶重晖的眼里,大约从来都不是好人。
撕开叶重锦这层伪装,真实的他,大约会让叶重晖反感,厌恶,不想再多看一眼。
毕竟,宋离本就是一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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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元元年,阳春三月,宋离受人邀约,去所谓的文墨诗会,他早腻烦了这些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诗文,不过看在那人孝敬了一尊冰心玉壶的份上,勉强去凑个热闹。
那日的盛况,比起热闹的庙会也不遑多让,十多个常服侍卫将他护在人群间,高大的人墙,让他看不清台上的光景。
周遭的人都在兴冲冲的谈论,说许多名仕专程从江南,津州赶来这里,只为一睹恒之公子的风采。
叶恒之,他听说过的,叶相的公子,很是清高,连科考也不屑参加。
他轻嗤,叶家人么,自然要比旁人冷傲一些。
这种诗会,无非是作诗。
以画作出题,以对联出题,或以单字出题,江南隐士瞿老带来一幅画,那是一幅极朴实的画作,冰雪消融的官道上,有车轮压过的痕迹,在车轴的印记下,一株嫩草初初冒了个尖。
就是这样一幅画,让许多才子尝到了挫败的滋味,因为瞿老一再摇头,表示不满。
正百无聊赖时,他听到台上传来一道清雅的嗓音,道:“晚生叶恒之,愿意一试。”
那样多的人,本该听不见的,可是在那人出现的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自觉住口,屏息,以至于宋离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那句话里夹杂的一丝慵懒,都听进了耳朵里。
宋离多少提起了几分兴致。
台上那人看完画,只沉吟着走了几步,而后走到桌案边提起笔。
身边的侍卫面露诧异,说:“只走了七步,竟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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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问:“写了什么?”
叶重晖每写一句,就会有人用七尺高的狼毫在巨幅宣纸上写下,而后悬挂在高处,好让后面的人得以看清。
身边的侍卫一句一句念给他听,听完宋离便笑了。
什么《春赋》,看似歌咏春意盎然,盛世安康,其实内里暗讽桓元帝暴虐冷血,残害手足,无怪是叶家人,一身傲骨不可攀折。
殊不知,这样的人最是短命。
他踮起脚,往台上看,有些好奇,这位传闻中的谪仙究竟是何模样,到底人太多,只得罢休,道:“热闹也瞧过了,回宫吧。”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拥挤的人群里张望,姿容绝世,白皙的面颊染着绯色,薄汗沾湿了额前的发丝,袅袅玉骨,顾盼生辉,这样一副模样落入了两双眼睛。
一人是冷眼旁观的莫怀轩。另一个人,则是他想窥视的对象。
宋离原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了。
若是旁人写诗暗讽皇帝,自然是要抄家诛九族的,但这人是叶家嫡子,朝局不稳,哪个帝王敢贸然动叶家人,再气不过,也只能小惩大诫一番。
可他低估了顾琛,那人就是这样无所顾忌的脾气。
他厌恶朝中重文轻武的酸腐风气,早想整治一番,得了机会,便要拿叶重晖开刀。
文墨诗会过去大半个月,顾琛打着鉴赏的旗号,把诗会上的真迹弄到了手,罪魁祸首,自然也在大殿内跪着。
此刻,是宋离初次见到才名卓世的恒之公子。
他看上去比传闻中更俊美,也更冷漠,尤其在看到他出现时,眼里闪过的寒意更是惊人。
宋离只暗自好笑,他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外面的人都在骂他,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如此不待见他,他也是会郁闷的。
顾琛问他:“阿离觉得此诗如何?”
他瞥了眼跪在殿内的男子,心说,这诗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自己想发作,偏要来问我。
便道:“字写得好。”
“怎么个好法?”
宋离答:“如同三月天飘着的柳絮,有形有神,却难以描摹其根骨,是旁人决计模仿不出的字迹,很有趣。”
顾琛听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附和道:“确有几分趣味。”
遂让人收了画,此事不了了之。
他装了一回傻,救了叶重晖一次。
可那人似乎并不领情,日后见着他,仍是冷眼以待。
他也不指望对方知恩图报,奸佞与清流,本就是两路人,对方若心存感激,他反而更为难。
可如今,他成了自己哥哥,这么些年的感情,不可谓不深。
叶重锦伏在窗前,兀自出神,他不惧怕流言飞语,也早习惯被人视为奸佞,旁人的眼光,他其实并不在意。
他只是,不希望哥哥厌恶他。
第84章 前因后果
眼看五月将至,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叶若瑶前些日子生下个男娃, 津州的娘家人哪里还坐的住, 叶明坤夫妇匆匆赶来京城,伺候女儿。
安氏这些年与叶夫人多有书信往来, 叶若瑶远嫁京城,她也一直尽心照顾, 叶夫人难得进京,自然要亲自登门道谢。
两个女人说起私房话, 无非是丈夫儿女。
叶云哲前几年娶了津州知州的女儿, 因着岳丈大人的缘故,难免沾了些官场, 也越发知道这水深且污浊,与他理想中的大有不同,渐渐远着岳父那边,依旧做自己的锦绣文章。
前两年媳妇生了个女儿,小名宝儿,一家人疼得厉害。
安氏听了,难免心生羡慕。
她叹口气,道:“嫂嫂, 不瞒你说,我正为晖儿的婚事发愁。云哲如他这般年纪的时候, 已经成婚两三年了,可他,是一点不着急, 京中的闺秀虽然多,但谁会一直等他呢。”
叶夫人问:“你与他提过吗?他是何说法?”
提起这个,安氏更是头疼,道:“怎么没提,回回搪塞我,我问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他摇头,让他纳两个通房小妾,他还是摇头,眼看嫂嫂你已经抱孙了,我这连儿媳妇的影儿都没见着。”
叶夫人也纳闷,给她出主意道:“你不是说,他最听阿锦的话么,让他弟弟劝,总比你说要好。”
安氏有些犹豫,在她眼里,小儿子还是个孩子,水晶似的剔透人儿,如今又被太子给缠上了,自个儿的事都理不清呢,哪能让他去劝他哥哥。
不过这些话,她到底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勉强笑笑。
叶夫人见状,猜到她有难言之隐,略一思索,道:“依我看,重晖侄儿兴许是还没开窍呢,他虽然年岁到了,但他这样洁身自好的好男儿,”说着压低嗓音,道:“或许还不知道女孩儿的好处呢,不妨……”
安氏附耳过去听,连连点头。
另一边,叶重锦正在逍遥王府做客,陆子延也在。
叶重锦好些日子没见着陆子延,问他:“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整日见不着人影?”
陆子延朝他笑了笑,道:“我能干嘛,还不就是游手好闲。”
顾悠正在剥花生,听到他的话,举起手,说:“我知道,子延在卖东西,好多名贵的古董,晟皇叔说,都是从子延那里买的,价格还很公道,夸子延是个实在人呢。”
“……”
陆子延嘴角一抽,要不是急着走人,他能把那些宝贝贱卖了?晟王爷可真行,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是没办法,顾琛已经继承皇位,历史的车轮要抵挡不住了。不久后,皇帝会被美色迷惑住,变成昏君,历史上那个有名的以色侍君的奸佞——宋离,也该出现了,届时朝堂陷入混乱,想脱身就难了。
叶重锦眯起眼,扯了扯他的头发丝,问:“陆公子,走神想什么呢?你卖古董做什么,你又不缺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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