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可他到底是忍住了,拿起温热的毛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灰尘,又拿起她的手。
“嘶——”
“痛得厉害?”
纪涵摇摇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事的。”
章御看着她简直可以用惨烈一词来形容的两手一脚,抿了下唇,再次擦拭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动作又轻柔了几分。擦拭干净伤口后原本是该上药的,可他看着她明显有些青紫的手腕,犹豫了下后,低声问:“方便的话,能……脱掉衣服吗?”说完他连忙解释了句,“我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如若她两手没受伤,他可以让她自己看,可现在她两只手都疼到不停微颤,他实在没法把这事交给她自己。
当然,如果她不愿意,他会选择立刻送她去医院。
虽然冬天伤口不容易发炎什么的,但总归不能拖。
“嗯。”纪涵点头,然后没什么迟疑地开始脱衣服。她手上的伤基本集中在手掌手背上,手指倒是还好,起码脱个衣服还是完全能做到的。不过稍微有些尴尬的是,她这个人爱偷懒,这个天除去大衣外基本也就是件厚打底裙+打底裤,脱掉……就基本不剩什么了。
她知道他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担心她。并且在脱去衣服后,她发现他的担心完全有道理,因为哪怕隔着衣服,手肘和膝盖也都破皮了。
“好、好了。”
听到这句话后,一直背过身不敢看的章御转过身,只见她仅穿着贴身衣服地低头坐在沙发上。他呼吸一窒,但只一个刹那,目光就完全被她身上的淤青以及伤口吸引住了。略微检查过后,他拿起一块毯子搭在她的肩头将她的身体包裹住,而后开始十分认真地处理起她的伤口。
诚然,心爱女人仅身着片缕地坐在自己身前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大到不能再大的诱惑,可他此刻心中却没有任何一丝欲念。又或者说,如果这种时候他还能不顾及她身体地想着其他事情,那和人渣也没什么区别了。而且让他更为松了一口气的是,她身上的伤都是擦伤和摔伤,很显然,没有什么更为残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别误会,无论什么时候她在他心里都是最好的。只是,既然她这么好,噩运就该从始至终远离她。她和笑容最相衬,至于哭这种表情……除了“喜极而泣”外,最好都离她远远的。
确认了这件事后,他也终于敢开口问:“怎么摔得这么厉害?”
纪涵才刚露出犹豫的表情,然后就听到他说——
“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简直让她心酸到发疼。
她再次在心里责备起自己,好好地干点什么不好,矫情个鬼啊!伤害他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好吗?!以后可千万不能做这样的傻事了。
这下她可完全顾不上什么丢不丢脸的问题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其实一直在花店待着。打电话时你手机突然忙音,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跑出来找你。”
章御听完这话,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花店这个点早没人了,里面又冷,她大晚上的不回家跑那里待着做什么?而且,得是怎么个找人法才会找成这幅惨状?如果这是玩笑,那可真是世上最不好笑的玩笑了。
然后,他又听到她说——
“黄梦茹不是个好女人,我讨厌你和她接触。”
“……”
“我不是故意想对你发火,只是,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从你口中吐出来,我就生气到控制不了自己。”
“……”
“我比她好。”
“……”
章御包扎的动作彻底顿住,他只觉得耳中嗡嗡的,脑子里心里都乱糟糟的。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想多了,还是说……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格外厉害,整个人都口干舌燥了起来。
纪涵低着头,心想既然已经开了口,那就索性一口气说下去吧。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卑鄙,挑选这个时间说这种话,不就是看着他哪怕拒绝她也不会立马离开也会继续帮她包扎伤口吗?可明茹的出现真的是直到现在都让她心有余悸,所以哪怕是用半强迫的手段,她一定要把他从那条死路上拖出来。
“你之前说过,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章御只觉得屋子之中一时之间变得寂静非常,静到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然后,他听到自己低低的“嗯”了声。这声音听起来陌生极了,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是你童年时的青梅,对吧?”
“……”啊?什么?
对恋爱这种事来说,气氛是很重要的。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气氛就一去不复返了。
纪涵身上此刻无疑就发生了这种事,可惜她自己却是完全不知情,也完全没注意到章御那写满了“你到底在说啥”的表情,只自顾自地沉浸在了自己给自己设定出的“悲惨人设”中,继续说道——
“我觉得我比你的青梅好。我觉得我比黄梦茹好。”
“我比她好。”
纪涵再一次重复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然后,用那只已经包扎完毕、满是白色绷带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托起章御的下巴,侧过头吻了上去。
“!”
仅是双唇相贴。
纪涵紧抿着唇,觉得只要稍一张口心脏就可能从嘴中跳出来。她以最亲密的姿态近距离地注视着他满是愕然没有一丝喜悦的眼神,觉得心里又苦又涩,眨了眨眼,又一滴泪从眼中滑落,刚好落在两人相贴的唇间。她如同被灼到了般,连忙抽身后退,放下了手,偏过了头。
“……”
章御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只觉得唇上咸咸的又有一点苦,这是她眼泪的味道。
她再次回过头看他时,又恢复了平时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下我?”
章御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心里后知后觉地绽起了灿烂的烟火,刚才发生的事让他整个人既惊喜异常又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人,如果中了五百万他会很开心,如果中了五百亿呢?怕是反而会被吓到吧?他现在的情况就约等于被五百个亿砸中了。真的,他没想到她会对自己抱着这样的情感,他没想到他们居然对对方抱着同样的情感。原来,一直以来并不是他一个人在单恋,原来她也……
等等,青梅?
谁?
他有青梅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她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这种事?
想到此,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哭笑不得。
好一番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后,他鼓起勇气再次看向她,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虽依旧努力维持着强势的模样,眼神却已经乱了,好像下一秒这副明显强撑出来的表情就会彻底崩塌。
章御不由叹了口气,轻轻地抓住她蜷在膝头的手,只感觉到她的手颤抖了下,随后就不动了。
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然而此刻却只有一句话想说——
“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隔着洁白的绷带轻轻吻着,“那个人就是你。”
☆、60卖文买饺子的第四天
章御说完这句话后, 明显地感觉到屋中的气氛凝滞住了。他抬起头,只见她脸上满是“被雷劈了”的表情, 那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顿时更为强烈了, 因为她这种表情也太夸张了,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被拒了。
他不由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怎么这副表情?”
“不是……我……你……”如果此刻给纪涵加上一点动漫效果, 那八成是“吐魂”, 毫无疑问,这厮被吓傻了。
“……不相信吗?”章御无奈之余, 开始认真反思自己平时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以至于在她面前信用度这么低。
“……不。”纪涵终于回过神, 她轻轻地摇了下头, 说出了心里话, “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章御没忍住笑了,再怎么说觉得不可思议的人都应该是他才对吧?就好像一个倒霉了几十年的人突然被老天给予了量大到不可思议的幸运,欣喜之余只觉得难以置信。
纪涵也不禁笑了起来, 一种由衷的喜悦后知后觉地席卷了她的身心,让她整个人如同沉浸在蜜水中, 呼吸间,整个世界都甜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这份喜悦中固然掺杂着亲手改变命运走向的成就感,但更多的, 还是因为“他喜欢她”这件事。多不可思议,就只是这么一句话而已,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说到底,她在外从来都是自信又强势满满的模样, 也只有面对他时才会露出柔软的腹部,也只有他才可以伤害到她。而现在,他不仅没有伤害她,送给了她一副铠甲,一副以爱为名的铠甲。
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地各自笑了一会,酷似俩二傻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章御“故事重提”:“现在相信了?”
纪涵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不信过你。”只是缺乏自信而已。这句话若是被别人听到八成会觉得难以置信,然而这却是她的真心话。就连他自身,都不知道他在她心中有多好。所以,他说喜欢,她就信,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还有就是——
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宣言道:“那你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了,别想跟别人跑。”与之相对的,我也是你的,不会随着别人离开。
章御被她的“突然袭击”弄得有点手足无措,他看着手中还没用完的绷带,连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送回沙发上,一边继续包扎一边点头承诺:“好。”
纪涵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的“所有物”,只觉得人世间一切的阴郁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了。但同时又稍微有点担忧,她疑似把这辈子的幸运都一次性透支了,真的没问题吗?……管它呢,反正有他在身边,她哪怕喝一口凉水塞三次牙,都是高兴的!
一直单膝跪着有些累,章御索性盘腿坐在沙发边。包扎完她的手后,他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头,正上药呢,就见她用脚指头津津有味地勾自己的裤子。
“……别闹,上药呢。”
“要我不闹可以啊。”纪涵此刻是完全把刚才那副爱娇的形象跑到一边,捡起了霸道总裁的外皮胡乱套着,兴致勃勃地问,“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只要是女人,大概天生就爱问男友问题。
比如说“你爱不爱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喜欢我什么?”之类……
但纪涵觉得问这些问题没什么意义。
他爱不爱她?
当然的啊,刚才还表白呢。
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虽然有点好奇,但问他的话他肯定会害羞啦,还是以后旁敲侧击吧。
他喜欢她什么?
这个无所谓啦,只要他喜欢她就好。
她问的问题是——
“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
心与情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地,四处流窜、疯狂下线的智商也就重回“高地”,纪涵敏锐地觉察到章御原本应该没打算对她表白心意的,至少近期没这个打算。所以,偶尔“作”上一次似乎还挺好的?呸,还是算了吧,只折腾这一次就算去了她半条命了,再来一次铁定要挂。纪涵暗下决心,决心把“作”啊“矫情”啊之类的东西全部装入纸箱完全封印,有生之年都不拿出来。
既然已经说穿了,章御也就没再隐瞒,一边包扎着她的脚一边诚恳地回答说:“拿奖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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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涵一下子就想起了两个人的那个“约定”,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咳咳,虽然说好要“以后旁敲侧击”,但是知道了还是很开心。
但几乎是立刻,她明白了他这样想这样做的原因。
纪涵咬了咬唇,抬起没有被绷带缠住的几根手指头,轻轻地勾了勾他的发丝,低声说:“笨蛋。”他明明该知道她不会在意这些的。
“好了。”章御打上最后一个结,将手边的东西收回医药箱中,然后抬起头,对上她柔软又嗔怪的目光,认真地说,“你可以不要,但我要给得了。”
纪涵怔了下,但随即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恋爱时说着“我只要你的心就够了”的人,真的未必都能顺利地走到最后。说到底,恋爱和婚姻这玩意并不仅仅是有爱就够了,它们实在很复杂。说到底,她之所以这么努力,不也正是因为潜意识里希望能与未来的他“并肩而立”么?
这种心情,她有,他同样也有。
而且,会认真思考这种事情的他,真的是……
她没有一丝遮掩地说出了自己此刻的心声:“更喜欢你了。”而这份感情,每一秒都在增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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