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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还是你自己选吧。”沈泽轻笑着说:“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欢。”

闻言悠然脸上的羞意更重了,偏过头去:“你再这样胡说,我就不理你了。”她极少做这样的小女儿姿态,沈泽看的有些入迷,却也怕真的将她惹恼了,因此强压下心里的悸动,笑着从袖筒里拿出一个锦盒来:“我也不好白收你的花,这里面的东西就权当是我给的回礼了。”

悠然刚要推辞一番,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柳叶跑过来说:“姑爷家里的下人来了,说是有件要紧的事要找姑爷。”

沈泽皱了一下眉头问:“来人呢?”得福回道:“正在外面厅上候着呢。”

于是沈泽将锦盒一下子塞到悠然手里:“你好好收着,我去看看。”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等到了前厅后,沈泽见来的人是家里的管事周伯,心里便有些不好的预感。周伯见了他,连忙上前耳语了一番。听到消息后沈泽不禁有些变色:“汐姐儿如何?”

周伯低声道:“具体情形还不太清楚,报信的那个是外院的粗使婆子,内院的情形也不是太清楚。只是那李家既然如此心狠手辣,怕是小姐在那也讨不着好。若不然李大奶奶也不会托人向公子您求助了。”

沈泽心里也清楚这里面必有蹊跷,但是事关汐姐儿,纵然不是同母所出,也是他唯一的妹妹,此事他不能不管。当下急急的辞别了林母,跨马来到了忠义侯府。

林母见他脸色不好便也没有虚拦,只是回到后院和悠然说:“女婿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急事,走的这样匆忙。”悠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是等着罢了。

此时正好是日落时分,红色的夕阳照映了漫天的晚霞,景像煞是迷人。只是沈泽没有半点欣赏日落的心情,见到沈明昌以后便将事情说了一下。

沈明昌闻言摸摸胡须道:“蒋氏虽然再嫁了,但是终归给你父亲守过三年夫孝,咱们家总得敬她三分。她的事你不好袖手旁观,更何况汐姐儿是你嫡亲的妹妹。此事若是真的,那你去问询也是合情合理的,不必有什么顾忌。你回去后先找族里,若是李家不好相与,你便去找金洲知府周忠良。他是明和书院的首批学子,论起来与你还是同门。周家与我们家也是世交,我再给你写手书一封,他是个厚道人,定会出手相助的。”

沈泽抱拳道:“如此,小侄谢过伯父。”

第一百零六章 蒋氏

因天色已晚,沈泽不好即刻动身,在侯府草草用了些晚膳后便回府收拾行囊。刚回到府里,小厮端砚便上前说:“刚才林姑娘打发下人将大爷的衣裳送来了,另外还有两盆开的极好的茶花。林姑娘还问家里可是出了什么烦难事,若是有事需要帮忙的让大爷只管开口。”

沈泽看了几眼那两盆开的素净淡雅的浅碧色茶花,与某人下午穿的衣裳颜色倒是很接近,心里不由的柔软了几分。他开口道:“将那两盆花摆到我的卧房里,需要悉心照看。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去金洲,回来后若是少了一片叶子,你也不必在我跟前侍候了。另外,你再挑些庄子上送来的鲜灵果蔬送过去,就说老家出了些小事,我回去处理一下,快的话七八日就回来了,让她不必担忧。”端砚不住的点头答应着。

悠然坐在窗前,拿着一支粉色芙蓉玉雕的玉兰花长簪把玩,再想到沈家下人的回话,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金洲富商李家的后宅里,一个面容秀丽的少妇虚弱的靠在床边,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端了一碗白粥一口口的给她喂着。少妇喝了几口便摇了摇头:“不想喝了,奶妈,信送出去了吗?”这个少妇正是沈泽的继母蒋氏,那个婆子是她的奶妈徐妈妈。

徐妈妈今年也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以往也是包养的不错,只是这大半年来吃苦受累又日日担惊受怕,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听了蒋氏的问询,她点点头说:“外院有个粗使的于婆子,以前受过我一些恩惠,她已经帮着给我送信出去了。再者沈家那边的澎大奶奶常常派人来看望小小姐,如今李家将小姐母女幽禁在这里,那澎大奶奶久不见小小姐定会起疑。姑娘你再多吃一些,养好身体后才能期待日后。”

蒋氏虚弱的摇摇头:“就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日后可言?如今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等着汐儿的大哥过来将她接走。早知道汐儿跟着我会受这番苦楚,当初还不如让她跟着她哥哥去京城的好。都是我识人不清,才害的汐儿吃这番苦头。”说着忍不住的咳了起来。

徐妈妈放下手里的粥碗,连忙帮着蒋氏拍拍后背,双眼湿润的说:“这事如何要赖姑娘?姑娘当初回到娘家原是决议不嫁的,若不是太太和大奶奶容不下姑娘,姑娘又何必嫁到这李家来?这李家的太夫人好歹也是夫人的表舅妈,大爷与夫人幼时也颇有一些情分。再没想到这一家子竟然都是这样黑了心肝的。”

说起来这个蒋氏也是个可怜人。她自幼丧母,继母虽然难缠,好在有祖母和兄长护着,倒也安然的长大成人。及笄后因着继母的娘家想要巴结沈氏一族,便撺掇着将她嫁给了沈泽的父亲为继室。沈泽的父亲当年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对她颇为爱重,沈泽也是个聪明懂事的。她进门一年以后就生下了沈汐,眼看日子越发的美满了,偏偏沈泽的父亲在沈汐两岁多的时候不幸得了急症去了。蒋氏守完三年的夫孝,因着与继子年岁相差太少,便决定回到娘家守着女儿和嫁妆过日子。

只是娘家的继母却明里暗里多番表示家里有个守孝的女儿会让人觉得晦气,因此总是找茬。大嫂也怕她在家里待着,将来会分薄家里的祖产。因此也一个劲的撺掇着她再嫁。

恰好此时,金洲首富李家派人为没了发妻的李家大爷李有成求婚。李家是有名的富商,所开出的聘金也是极为诱人,便是蒋氏的大哥也不由的心动了几分。蒋氏见娘家容不下她,李家又是老亲,因此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谁承想嫁过来之后才知道,李有才娶她是别有目的。原来李家外表看着光鲜,内里因着经营不善,急需一大笔钱财周转。正在这时,回到娘家的蒋氏便进入了李家的视线。

李家已故的老太爷与蒋氏的祖母是堂兄妹,因此两家也是多年的老亲了。当初蒋氏出嫁的时候,她的祖母将自己私房里的一千两银子和一间利润颇丰的绸缎铺子给了她。加上蒋氏母亲留下的一些东西和沈家的聘礼,蒋氏的嫁妆也有近两万两银子。她嫁到沈家以后,有沈泽父亲给的私房银子,自己的嫁妆分文未动不说还加厚了几层。后来离开沈家时,沈泽又做主给了她两千两的银子和一个三百亩的庄子充作沈汐日后的嫁妆。因此,等回到蒋家的时候,蒋氏手里已经攥着三万多两的私房。等闲的公侯之家的嫡女出嫁也不过是这些银子的嫁妆。

蒋氏嫁到李家之后,甚至等不到三日回门。李有才便开口向蒋氏要她的私房银子,当然嘴上是说先借来用用。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蒋氏深知这钱一旦拿出去了便会打了水漂。她自己的私房倒无所谓,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夫家既然有难,她也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只是汐姐儿的嫁妆她是万万不肯动用的。

李有才先是拿了两千两的现银做周转,后来又张口要蒋氏的铺子。这铺子是蒋氏的祖母留给她的,每年有七八百两的收益,蒋氏自是不肯。李有才软硬兼施,蒋氏只是不应。后来债主催的急,李有才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一脚将她踹到了地上,他的力度颇大,蒋氏竟然被伤到了肺腑。李家怕此事败露以后会加速恶化他们家的生意,竟然不肯给请大夫,还将蒋氏和她的丫鬟婆子们都关在这个院子里,不让她们出去报信。并且将蒋氏房中值钱些的金银细软打劫一空,连蒋氏头上的金凤和汐姐儿的项圈都没有幸免。

幸亏蒋氏将一些金银和房产地契都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她们才有些浮财能买通这府里的下人帮忙出去报信。蒋氏一开始求助的自然是娘家,可是她左等右等之下,始终不见娘家来人,便知晓蒋家怕是靠不住了。无奈之下,只得又设法给沈家报信。

看着屋子里还没来得及撤去的红色帐幔,谁能想到几个月之前她还想着能再嫁良人,如今却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呢?只是这些天她经常半夜咳血,不敢让徐妈妈她们知道,她清楚自己支撑不了几天了,不知道沈泽什么时候能到?

第一百零七章 李家

却说沈泽带着几个贴身下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了金洲,来不及回家梳洗一下,先去了族长大伯家里。

沈族长的长子沈澎与沈泽交好,沈泽离开金洲时曾拖他们夫妻照应一下蒋氏母女。澎大奶奶受了丈夫的嘱托,每隔一两个月总会去看一下汐姐儿。但是自沈汐跟随蒋氏去了李家以后,澎大奶奶就一直没有见过她们母女。去了李家两次,头一次是说她们母女上香去了,第二次下了拜帖再去李家又说她们母女都病了需要卧床休养,不宜见人。澎大奶奶回家和丈夫说了,夫妻两个便起了些疑心。沈家在金洲也是大户人家,略一打探就知道蒋氏三日都没有回门,再接着又查出来李家生意出了岔子。

夫妻两个因此便猜测蒋氏母女可能是遇到了麻烦。沈澎刚派下人将给沈泽的书信送出去,就见沈泽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两下里一合计,都知道李家一定是对将是母女做了些什么,但是具体情形还不得而知,倒也不好贸然上门。

将此事说与族长之后,族长说道:“先不论李大奶奶如何,汐姐儿是我沈家正经嫡女,绝不是他们李家一介商户人家可以随意拿捏的。泽哥儿,你想做什么只管放心去做,族里会给你做主的。”

于是沈泽又和沈澎商议着明日如何如何行事,因蒋氏在内院,沈泽无论如何也不好直接闯进去的。又商议着请族中哪个泼辣些的女眷一同前往。

澎大奶奶笑着说:“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交给我就是。若是果真有什么误会就罢了,倘若那一家子真有什么龌龊,我保管给她们一个教训。”

第二日一早,李老太太正在用早膳,一个婆子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老太太不好了,沈家来了好些人,言说一定要见大奶奶和沈小姐。”

李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慌什么?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沈家再来人就说大奶奶病了,不见外客。”

那婆子说:“我们就是这样答复的,但是这次是大奶奶以前的继子沈举人亲自来了,他说便是不让见大奶奶,见见沈小姐也行。”

“沈家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瞧得?难不成我们李家还会亏待了她不成?”李老太太一边嘟囔着一边让丫鬟给她更衣。周围的下人听到这话,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老太太这话也太过颠倒黑白了些,蒋氏自嫁过来真真是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真是可怜那样的花容月貌了。只是她们当下人的除了在心里同情些,面上却是不敢对主子稍有不满的。

虽然家里前阵子着实艰难了一段时间,她好些头面首饰都拿出去当了银钱。但是前阵子从蒋氏屋子里倒是翻出来两套好头面,俱是赤金缠丝的工艺,一套镶了红宝一套镶了碧玉。原先长子都要拿出去当掉的,被她私下扣了这两套。

如今既然要见沈家人,少不得要打扮的富贵华丽些,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于是她插戴上几样精致首饰,又换上一身绛红色的绸缎衣裳,方才慢悠悠的往前厅走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西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其中二儿媳尖刻的声音在大清早的格外突出。那边就是蒋氏的院子,李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便带着下人浩浩荡荡的往那边走去。

等她到了蒋氏院子的时候已经晚了,澎大奶奶已经带着三四个族里的女眷并几十个丫鬟婆子将蒋氏抬了出来。澎大奶奶红着眼抱着沈汐站在了院门口骂道道:“再没想到你们李家一家子竟然都是这样的狼心狗肺之人,蒋夫人被伤成这样,你们不给请大夫便罢了,还将她们娘两个给关了起来。真是闻所未闻之事!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家也不怕遭报应?”

一边骂一边吩咐下人们将蒋氏嫁妆里剩下的东西都往外抬,李家的二奶奶见她竟然往外抬东西自然是拦着:“这些可都是我们家的东西,沈大奶奶就这样带走怕是不合适吧?”

澎大奶奶冷哼一声:“你们把人害成这样,嫁妆抢去了七八成,还想怎样?蒋夫人定是要李有才和离的,这些东西迟早要带走,若是再迟上两日怕是连这些也会被你们家给抢占了吧?”

这时李老太太正好赶了过来,听到这话连忙高声道:“沈大奶奶这是怎么说话呢?蒋氏既然嫁到了我们李家,就是我们李家的人,她的嫁妆拿些来贴补一下婆家也是合情合理的。如何在沈大奶奶嘴里就成了我们强占她的嫁妆了?”

沈家的另一个奶奶说道:“哎呦呦,以往只听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今见了李老太太才知道,原来李家真是有个老宝贝,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人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能强词夺理到如此境界。您老的脸皮比那城墙还要厚上几分,等百年之后也该割下来来当个传家宝了。”

李老太太在李家一向是养尊处优惯了,乍听到这样的指责顿时也是颇为气恼。只是她见沈家来的丫鬟婆子俱是身强体壮的,自家前阵子刚发卖了一批下人,如今剩下的这些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于是大声吩咐丫鬟:“快着人去报官,再将老爷他们都唤回来,这还有王法没有?”

话音刚落,就看到儿子身边的一个小厮跑过来说:“老太太不好了,刚才咱们家的铺子来了好些差役,说咱们家贩卖私盐,将老爷和大爷二爷几个爷们都抓走了,铺子也给封了。”

一听这话,李二奶奶差点跳起来:“这怎么可能?咱们家的生意可是和京里的贵人……”话音未落便在李老太太的瞪视下住嘴了。只是家里的爷们出了这样大的事,任谁也无法心平气和。顿时,李家后院乱成一团。

那边沈家的下人已经在蒋氏丫鬟的指点下将蒋氏剩下的嫁妆都打包运出去了,大门外还有沈家数十个小厮和家丁牵着马车在那候着。蒋氏也早被婆子用软较抬了出去,澎大奶奶看着乱成一团的李家人,冷笑一声,带着下人们往外走。李家的下人们听说家主出了事都在那慌了神,见沈家众人都往外走,竟然也没人上前阻拦,任由她们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回光

蒋氏的状态已经是极为不妙了,澎大奶奶抱着沈汐到了李家门外,沈汐一看到沈泽连忙伸着手要找哥哥抱,并大声的哭了起来:“哥哥,里面有好多坏人。”毕竟相对于澎大奶奶来说,还是沈泽更令她安心一些。沈泽看到不过才几个月没见,沈汐就瘦弱了好些,不由的心疼起来。他伸出手接过妹妹抱在怀里安慰道:“乖,汐姐儿不哭,哥哥帮你打坏人。”然后看着被几个婆子用轿椅抬出来的蒋氏,皱了皱眉头。澎大奶奶见状对他摇了摇头:“蒋夫人怕是不好了,咱们还是先带她回去,给她请个大夫瞧瞧吧。”

她们闹的这一通动静颇大,早就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群。李家是金洲有名的富户,周围住的自然也不是等闲人家。他家邻近的一户方家,也是官宦之家,听到动静后,便派了管事前来查探。

李家的下人自然不会说自家的不是,只说沈家仗着忠义侯的威势欺负人,要将已经嫁到李家的蒋氏强行带走,想要霸占她的嫁妆。围观的百姓们听了李家的托辞又见沈家来人的确是气势汹汹,纷纷都义愤填膺,在一旁指指点点的。

方家当家太太恰好是礼部一个侍郎家的女儿,听了下人回禀后,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坐视沈家仗势欺人。因此便带了下人过来,准备与沈家理论一二。他过来的时候,恰好澎大奶奶一行人刚刚出来。

两家都是金洲城有头脸的人家,方太太与澎大奶奶也是在各色宴会上常见的,倒也颇说的上话。如今见沈家下人果真抬着许多家具一类的出来,便越过人群上前问道:“澎大奶奶,好久不见,今日这是因何而来?”

澎大奶奶正好想着找个机会将今日的事情透漏一下,不能让沈家担上什么黑锅才是。因此,她红着眼指着斜靠在软轿上的蒋氏说:“多余的我也来不及说了,方太太你来的正好,你过来看看,蒋姑姑几个月前离开我们沈家时还是好好的,嫁到李家来不到两个月就被祸害成了这个样子。李家这群黑了心肝的东西霸占了蒋姑姑的财产不说,还将她们娘几个都关在院子里不让出来。蒋姑姑被打的伤重不起,也没给请个大夫。还有我们的汐姐儿,原本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如今瘦成什么了?这事且没完呢,我们沈家定不会就这样么算了的,只是如今蒋姑姑病成这样,也只好先将她接到我们家去请个大夫好好医治。”

软轿上自然是垂着纱帘用来阻隔外人的视线,但是方太太过来时,澎大奶奶掀起帘子给她看了一下。方大奶奶看到成亲当日还面色红润的蒋氏如今枯瘦如柴不说,脸上也透着一股子青灰败之气。蒋氏的双眼紧闭,外面这样吵闹也丝毫不受影响。若不是鼻孔那还有微弱的气息,竟跟已逝之人没什么区别。当下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病成这样?还是赶紧请个大夫给瞧瞧吧。”说完,便让到了一边。

都是邻居,方太太自然知晓李家一家子贪吝重利的本质,尤其是那个李老太太,最是是刻薄寡情的。只是再没想到这家子人为了贪人嫁妆竟然将人害成这样,真是太黑心了!

澎大奶奶刚才的声音不小,又有蒋氏带来的丫鬟婆子在人群中哭诉这两个月以来受到的非人待遇,大家对李家顿时由同情变成了鄙视:这一家子做的事还叫人事吗?

沈家一家子急匆匆的将蒋氏带回去,并且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给她医治。只是她的五脏受了重创,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又缺医少药的,已经是回天乏术了。如今也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了。

沈泽让人寻来一只百年老参,让丫鬟炖了参汤来给蒋氏灌进去。蒋氏这才醒转过来,看到沈家众人,她才松了口气,她一眼看向沈泽,说道:“泽哥儿,我怕是不成了,以后汐姐儿就交给你了。”

沈泽看到她这副样子还是劝道:“姑姑放心,我已经托人去请太医了,姑姑只管安心养伤,都会好起来的。汐姐儿还是由亲娘照看比较好。”

蒋氏轻轻摇了摇头:“我的身体自己知晓,没有几天的活头了。只是,我便是要走也要清清白白的走,总要看到和离书,我才能安心。”

闻言,沈泽点点头:“姑姑放心,我一定帮姑姑讨一个公道。”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不好瞒着蒋家的。沈泽一边派人去给蒋家送信,一边去了趟知府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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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以后,他顺利的拿着李有才签字盖印后的和离书并李家赔偿的八千两银票回来了。这个时侯,蒋氏的大哥蒋老爷已经接到了消息。

当他赶到沈家,看到病入膏肓的妹妹时,也是悲痛欲绝,一个劲的埋怨自己:“都怪我啊,当初就该拦着你不让你再嫁的,都是我的错啊。”

蒋氏虽然虚弱,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安慰哥哥:“哥哥不必自责,这都是我的命罢了。”说完就一个劲的咳嗽起来,徐妈妈连忙上前帮她捶背,沈汐拿出自己的帕子爬到床上亲自帮母亲擦嘴,却不曾想,洁白的帕子上竟然沾染了鲜血。沈汐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这不是好现象,不由的大哭起来:“娘,你这是怎么了?娘亲,我不要你有事。”

一直在边上照看的澎大奶奶见蒋氏似是不好了,怕吓到沈汐,便哄道:“汐姐儿乖,嫂嫂找大夫来给你娘亲看病,你出去找你侄女玩好不好?”

谁知一向乖巧的沈汐这次却是一点也不配合,使劲的抱住蒋氏的胳膊不撒手:“我不走,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就要呆在娘亲身边。”

蒋氏咳了一阵后反而觉得胸口好些了,她喝了一口徐妈妈递过来的参汤,又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便微笑着揽过沈汐:“好,汐姐儿就呆在娘亲的身边,娘亲还有话要和汐姐儿交代呢。”

说完,又转头问徐妈妈道:“奶娘,我让你拿的东西你都拿过来了吗?”只见徐妈妈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一会后抱了个大盒子进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伤逝

蒋氏看到盒子后,悠悠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李有才肯不肯写和离书?”

闻言,沈泽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一摞纸出来,说道:“刚才忘了说了,姑姑的和离书我已经拿到了。另外还有李家赔偿的八千两银票,姑姑请收好。”说完,便递给了徐妈妈。

蒋氏从徐妈妈的手里接过和离书,看到上面李有才的手印,微微笑了一下:“这下,我便是走也走得安心些了。”

说完,又打开徐妈妈拿进来的盒子,只见里面放了一些票据和几样金银之物。她对着众人说道:“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怕事不成了的。如今,趁着大伙都在,就将后事安顿一下。”众人闻言都露出了悲痛之色,只是不好十分表露出来。

她首先看向了沈泽:“泽哥儿,我知道你是个厚道的,我走之后,汐儿就交给你了。这个盒子里是我藏起来的一些儿东西,没有被李家搜到。我嫁妆和汐儿私产里的田契地契银票都在这里面,另外还有一张二百两的金票是我的私房,加上你拿回来的这些,都交给你收着,将来用作汐儿的嫁妆。听说你定亲了,也没来得及见见那位林姑娘。这里有一对羊脂玉的镯子还算拿得出手,你帮我送给她,算是我的一点子心意。汐姐儿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她照看。”

接着她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金项圈和一对赤金镶翡翠的缠丝镯子递给澎大奶奶:“自我嫁到沈家以后承蒙大奶奶多番照顾,这点子东西就当留个念想,还望莫要推辞。”澎大奶奶原要推辞,又怕蒋氏心里会有所不安。于是便接过东西,擦擦眼角的泪珠说:“姑姑放心,汐姐儿这里我必定会多照看几分的。”

最后,蒋氏又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自己的大哥:“这里面的东西也给大哥留个念想,以后要多多爱惜自己。”蒋老爷见荷包很轻,以为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便也含着泪收下了。

蒋氏最后摸摸女儿的头说:“娘亲的汐姐儿以后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这里面剩下的都是给我的汐姐儿的,你要好好收着,以后,要听哥哥嫂嫂的话,不要淘气,知道吗?”

沈汐还有些懵懂,听了母亲的话只知道点头。

见女儿这样乖巧,蒋氏欣慰的笑了笑,又指着王妈妈说:“王妈妈是我的奶娘,她跟在我身边多年,自己也没有子女。我原说要给她养老的,如今怕是不成了,以后就还让她跟在汐姐儿身边吧。”

见沈泽点点头,蒋氏才放下心来。转头看到女儿明亮的双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汐姐儿乖,娘亲要去找你爹爹了,不要哭,你一定要做一个快乐的小姑娘……”话音未落,手就垂了下来。

沈汐还在好奇娘亲怎么一下子就不动弹了,其他人见情形不好,赶紧上前查探,然而蒋氏已经没有了气息。顿时,众人无不痛哭出声。

“王妈妈,娘亲怎么不动了?”沈汐奇怪的问,王妈妈一下子抱过沈汐痛哭起来。

可怜蒋氏,年纪轻轻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只是人既然已经走了,后事自然就要操办起来。只是她终究已经是改嫁过了,沈家再去操办她的后事终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好在蒋老爷被妹妹的死给刺激到了,一改往日温和的作风。强硬的将蒋氏的遗体运回自己家里,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将妹妹葬到了蒋家的祖坟里。

沈泽的小厮回京给沈泽带着东西,顺便将消息送往各处。悠然少不得备了些奠仪和两双鞋子让沈家下人给带回金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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