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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峰眼眸微眯,点了点头,“试试他的身手如何,看差不多了再让他们逃了。”
第六十三章
眼看着黑衣人离得越来越近, 宋珩又一扬马鞭, 却迟迟没有听到响声。侍书抬头看去, 只见一人从马车顶棚跳下来,抓着马鞭便将宋珩拉下了马车。
“公子——”侍书大惊。
宋珩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用手一撑, 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崔锦峰没想到宋珩还有一手,嘴角露出一丝淡笑。他将马鞭扔在地上,突然腾空踩到一旁的树干上, 径直往宋珩脸上伸出了拳头。
宋珩只跟着孟阶练过几日功夫,他只挡了两下便往后退去。崔锦峰双拳变掌, 就要落在宋珩的肩头,他这才借着宋珩的胳臂收回了掌力。只是他平常练功惯了, 一双大掌极其有力, 还是扯掉了宋珩的半个衣袖。
崔锦峰看了宋珩一眼,冷哼道,“三脚猫的功夫,还有勇气英雄救美。”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黑衣人才停了下来。
宋珩没有说话, 脸色却有些泛白。崔锦峰敛了敛眸, 转身走了几步, 将马鞭踢了回来,又冷冷的道,“今日小爷高兴,就放你一马。”说完便扬长而去了。
侍书抚了抚吓得怦怦乱跳的胸口, 才慌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公子,你没事吧?”
宋珩看了一眼撕破的衣袖,摇了摇头。他走到马车跟前,朝车帘的方向拱手行了一礼,“姑娘,黑衣人已经走了。”
蕊珠闻言,敛了敛脸上的笑意,又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眸中含着些许晶莹。她拉开车帘探了半个身子过来,俯身和宋珩行了一礼,“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回报。”
蕊珠的声音娇滴滴的,侍书都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宋珩并没有看蕊珠,低着头道,“姑娘,你可以走了。”
蕊珠不可思议的看了宋珩一眼,有些不能相信有人对自己的媚术丝毫不为所动,而且对方还是个书生。
蕊珠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她顿了顿,又蹙着眉头道,“公子,这荒山野岭的,你让蕊珠往哪里走?”
蕊珠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锦帕抹眼泪,她身子瘦弱,看上去甚是可怜。侍书只觉着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般,他拉了拉宋珩的衣袖,说道,“公子,你好不容易将这位姑娘从虎口里救了出来,她孤身一人的,若是再落入狼穴那可怎好?不如咱们好人做到底,将人家姑娘送回家去。”
宋珩看了侍书一眼,才又问蕊珠,“请问姑娘家在何处?”宋珩说话时依旧低着头,蕊珠没想到他竟这般好玩,又含着泪道,“小女子家住在青州府浏阳街。”
浏阳街和府祥胡同隔着两条街道,并不算太远。宋珩想了想,说道,“也好。我家离那里不远,可以捎带着姑娘回去。”宋珩抬头看了一眼蕊珠,嘱咐道,“天就要黑了,我们马车赶得可能会快些,还请姑娘坐好。”
蕊珠一瞬不瞬的盯着宋珩,还以为能从宋珩的眼眸里读出一些别的意思,可他却淡淡的,像是对待一个小猫小狗一样。蕊珠有些不悦,努了努嘴,拉上了车帘。
宋珩这才跳上了马车,一扬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响,马儿便往青州府的方向疾驰驶去。
快要走到青州城门前时,蕊珠掀着纱窗往外看了一眼。她扬了扬嘴角,又试着和宋珩说话,“公子,外面天冷,你要不要进来暖和些。”
宋珩专心的驾着马车,并没有搭理蕊珠。蕊珠见外头迟迟没声,拉了车帘,又喊了一声,“公子?”蕊珠一边说一手拽住了宋珩的衣袖,她惊呼一声,“哎呦。公子,你看你衣袖都破了,快进来暖和暖和身子吧。”说着就要拉宋珩的胳膊。
宋珩却早她一步甩开了衣袖,冷冷的道,“姑娘,还请你自重。”
蕊珠就是再厚脸皮,也禁不起这般形容。她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拉上了车帘,咬牙切齿的嘀咕,“你以为姑奶奶多愿意呢——”她脑海里浮现出宋珩那一张清秀的面庞,两颊微热,“不就长了一副好皮囊,脾气却又臭又硬,谁稀罕呢。”
马车赶到了青州城里,宋珩驾着马车先去了浏阳街,他将马车停在一平坦处,才和坐在马车里的蕊珠道,“姑娘,浏阳街到了。”
蕊珠猛地一下撩开帘子,径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满脸的哀怨,把侍书吓了一跳。明明刚刚还柔柔弱弱的,怎么现在如同吃了火药一般。
侍书看着蕊珠腰肢款摆的走远,不禁埋怨道,“公子,人家姑娘好心好意的和你说话,你竟把人家气成这个模样,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宋珩看了侍书一眼,才坐上了马车。侍书看着宋珩还坐在外面的车轴上,疑惑的道,“公子,人家姑娘都走了,你不进去坐吗?”
宋珩却没动身,只淡淡的出声,“走吧。”
又过了两条街,才到了府祥胡同。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到宋家门前的灯笼亮了起来。
宋琬用过晚膳就坐在‘春泽斋’里等宋珩,左等右等却没见有人通禀,她有些担心,便跑去了门口。
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宋琬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青篷小车停在门前,只见宋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看到宋琬,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有了笑意,“妹妹。”
宋琬走上前去,搀住了宋珩的胳臂,声音甜腻腻的,“哥哥,你可回来了。”只觉着一股刺鼻的香味扑来,宋琬看了看宋珩,疑惑的道,“哥哥,你这衣服熏香熏得也太浓了吧。”
宋琬丝毫不记得宋珩还有熏香的癖好。
宋珩叹了一口气,转身吩咐来顺,“来管家,你回头将这个马车仔细的刷一遍。”这才和宋琬说了来时路上发生的事。
宋琬蹙了蹙眉头,问宋珩,“哥哥,你说这事是在官道上发生的吗?”
见宋珩点头,宋琬脸色有些不好,她低低的道,“只怕是有人蓄意的呢。”按理说,官道上应该有不少马车路过,那些黑衣人就是再彪悍,也不会选择在官道上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贼匪绝对没有这个胆量,那便只有卫所里的那些人了。宋琬一下子就想到了崔府,如果不是崔浩,那便是崔锦书的亲哥哥崔锦峰。崔浩自然不会亲自动手,那便只有崔锦峰了。
前世倒没有这一出,是因为宋珩一直待在家里,崔锦峰没这个机会。今日碰巧了,他才设下此局,定是要试一试宋珩的为人。不必多费脑子,宋琬便猜到了那些黑衣人是崔锦峰的亲随,而那个叫蕊珠的,定是‘天香阁’的清倌了。
宋琬越闻越觉着这股香味熏脑子,她皱了皱眉,和宋珩道,“哥哥,你先去沐浴一番,再去祖母那里用膳。”
宋珩也觉着香味难闻,正好他也有此意,便先回了‘含晖堂’。宋琬则先回了‘春泽斋’和宋老夫人说一声宋珩安全回来了。
金缕捧了瓜果盘进来,宋琬捏了一个金黄的橘子剥开吃了。再要吃第二个的时候,宋老夫人便嗔了她一眼,“你风寒还没完全好,不能多吃。”
宋琬撇了撇嘴,只好又放下了。宋珩这时已换了一身衣服,打着帘笼进来了屋,他听到宋琬着了风寒,面上有些担心。宋老夫人看着宋珩进来,拉着他的手道,“这一路可顺当?”
宋琬害怕宋老夫人再为此担忧,便没有把宋珩回来路上的事告诉他。宋珩回头看了宋琬一眼,点了点头,“都好。祖母这几日身子可还好?”
“我也好。”宋老夫人笑盈盈的拉着宋珩,又问了他几句在京师的事。方妈妈热了饭菜进来,宋老夫人又连忙让宋珩去吃饭。
宋琬轻呷了两口茶水,含笑看向宋珩,“哥哥,祖母这几日为你定了一门亲事。”
宋珩刚吃了一口菜,惊诧的看向宋琬,“亲事?”他疑惑的问,脑海里却浮现了崔锦书浅笑的面庞。
宋琬点了点头,又神秘兮兮的道,“哥哥,你猜是哪家的小姐。”
宋珩摇头,“只要不让祖母和妹妹担心,哪家小姐都可以。”宋珩依旧记着那一日在刘家,宋老夫人和宋琬受伤的事。
“哥。”宋琬嘟了嘟嘴,嗔了宋珩一眼。又笑嘻嘻的道,“既然哥哥说哪家小姐都可以,意思就是崔姐姐也可以了?”
“崔——”宋珩差一点呛到。宋珩记得,青州府里唯一一户姓崔的就只有崔提督家,他心下有些欢喜,却还是不确切的问,“妹妹说的是崔提督家的小姐吗?”
见宋琬和宋老夫人都点头,宋珩的嘴角才忍不住逸出来一抹笑意。他突然就红了脸,慌忙低头喝了几口汤。
宋琬也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宋珩是喜欢崔锦书的。如此便好,她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第六十四章
从宋老夫人那里出来, 戌时都已经过了。宋珩将宋琬送到东跨院, 便沿着抄手游廊回了‘含晖堂’。宋琬一连打了几个哈欠, 才拖着裙摆进了东次间。
灯烛照得偌大的一个屋十分亮堂,宋琬微眯着眼, 当看到临窗大炕上坐着的人后, 她慢慢把张开的的大嘴合上了,睡意一瞬间便跑没了影。
宋琬有些诧异,她走上前去, 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孟阶听到声响抬头看了宋琬一眼, 将手中的书放在小炕几上,才淡淡的道, “刚来。”
“哦。”宋琬点头, 踩着脚踏坐到炕上,“哥哥今日回来,我便在祖母那里多坐了一会。”
宋琬还没说完就觉着哪里不对劲。这场面也太像深闺妇人等着晚归的夫君回来睡觉一般,只是换了身份。宋琬摇了摇头,她还没和孟阶成婚呢, 怎么会有一种嫁为人妇的感觉。
孟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并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宋琬被看得有些不好意,脸色微红,只低着头喝茶水。
“你平日里就看这种书吗?”孟阶敲了敲小炕几,宋琬抬眼看过去, 蓝皮书上郝然写着‘西厢记’三个大字。
今儿中午闲来无聊,她便看了几眼,竟忘了收回去。宋琬摇摇头,否认道,“就闲暇的时候看了几眼,我平常都读‘四书五经’的。”
孟阶拿起茶钟轻呷了两口,点着头道,“是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我那里有许多话本子,既然你不爱看,那我便让洗墨收了卖到旧书铺子里吧。”
宋琬最喜欢看民间搜上来的话本子了,她一听,刚刚还一本正经的脸立即耷拉了下来,“你卖它做什么?多宝阁里放不开了吗?”
宋琬记得孟阶的书房东北两面墙立着两架多宝阁。
孟阶脸上的笑意更浓,“我和母亲说了,咱们的婚房就先设在‘听雨堂’里。书房是要挪出来的,多宝阁里的书太多,许多也都不看了,放着也是浪费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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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琬咬着下唇,许久才道,“几本话本子能占多少地方,还是留着吧,别卖到旧书铺子了。”
孟阶看着宋琬一脸作难的模样,忍俊不禁,也不再逗她了,拱着手到,“好,那为夫就听娘子大人的。”
闻言宋琬刚刚消下去红晕的脸颊上又飞上来几朵,先是白皙的脸蛋,再是莹润的脖颈,一点一点的都泛上了红意。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孟阶,心跳得十分厉害。
什么娘子?什么为夫?两人明明还没成婚呢。宋琬觉着一定是自己太惯着孟阶了,竟让他肆意的每日都爬墙头来,还随意的进出她的房间。
宋琬掩着唇打了一个哈欠,下了逐客令,“阶公子,琬儿要歇息了。”
孟阶被她逗笑,走到宋琬面前,俯身对上她清澈的双眸道,“好,你好好歇息,我回去了。”
宋琬明显的感觉到孟阶微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她连忙往后躲,却不及孟阶快。宋琬只觉着唇上有微热扫过,再抬头孟阶已然打着软帘出去了。
宋琬怔忪了一下,便伏在了小炕几上,一张脸烧得通红。直到明月和喜儿打了热水进来,红晕才稍稍消了一些。孙嬷嬷还以为宋琬风寒还没有好,又探了探她的额头。
二日清晨,宋琬早早的便醒过来了。今日是九月十五,她要带着宋珩去见千姑的。
千姑姓张,虽然她名字中带着一个‘姑’字,年纪却不大。宋琬前世在皇陵遇到千姑时,千姑才刚过花甲之年,想来如今应该还不到二十岁。
宋琬和宋老夫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宋老夫人只沉默了一会,便答应了。但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鬼手’真能治好你哥哥的病吗?”
想当初,宋老夫人为了治好宋珩,请了多少大夫,就连‘张神人’都束手无策。如今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小丫头,就能治好这痴病?若不是宋琬信誓旦旦的保证,宋老夫人真以为千姑是个骗子。
宋琬笑着点头,“祖母放心,千姑年纪虽小,医术却极是高明。‘张神人’也是知道的,才会让琬儿去找千姑。”
再过十多年,‘鬼手’千姑的名号在宁朝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向来神出鬼没,民间有许多人都供奉她为大罗神仙。宋琬若不是有幸与她相交,还以为‘鬼手’千姑是杜撰出来的。
孙嬷嬷准备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一并放到了马车上。宋琬则去了‘含晖堂’找宋珩。刚走到门前,宋琬就听到东边耳房里传出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宋琬想起昨晚,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孟阶和宋珩正在讨论制艺的事,宋琬蹑手蹑脚的,还是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宋琬感觉到四道目光直直的看向她,讪讪的笑了笑,“早啊。”
“妹妹,现在就要去晋江斋吗?”宋琬昨晚和宋珩一起从宋老夫人院里出来的时候就提了这件事。
‘晋江斋’是青州府最大的酒楼,每日进出的人不计其数,形形瑟瑟的,什么人都有。孟阶疑惑的看了宋琬一眼,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宋珩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妹妹说去治病。”
孟阶挑了挑眉,“不去‘妙仁堂’,去‘晋江斋’吃饭看病吗?”
宋琬连忙解释,“我们要找的人就在‘晋江斋’里,不是去那里吃饭。”
孟阶正好今日也没事,他点了点头,“好,那我也去。”
宋琬闻言咳嗽了一声,她看着孟阶清冷的面庞,便知道他一定是要跟着去的。宋琬无奈,只好道,“不过咱们得约好了,我做什么你们两个都不准阻止我。”
千姑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千杯不醉。当年在皇陵里,宋琬也是通过喝酒与千姑相识的。
宋琬记得,那一日她寒疾发作,疼得她全身直冒冷汗。有人说,喝酒能发热暖肚,她便偷偷去了陵室。神宗嗜酒,光宗就在神宗陵室里埋了许多上用的酒,都是各地方进贡上来的。
宋琬扒开了一处,却发现酒罐里全都是水,她心下奇怪,又扒了几处。这时候千姑从供台下面爬了出来,递给了她一瓶酒。
自此之后,两人也算是相识了。后来千姑得知她有寒疾,才道出了自己的名号。宋琬曾经问过她一次,千姑说她来皇陵其实是找一种石头做药材的。
宋琬被光宗接回皇宫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千姑。民间倒是有人传过,说秋姑的丈夫患了绝症,人都放到棺材里了,‘鬼手’千姑赶到施法,她的丈夫便醒了过来。宋琬听到后不过置之一笑,她知道,千姑定然是找到了那块石头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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