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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恭邃殷勤地将为首一位二十五六岁,身着铠甲的健壮男子迎进正堂上座,然后面上挂着狗腿的笑容,道:

“萧中郎将,一切已经按照贵方的吩咐办好了。”大周受降的条件之一,便是交出裴家众人。

上首之人正是萧宓曾经的护卫队长后来的私军统领萧武。

萧家的私军在文城养了这么几年,已经有接近四万人,其中骑兵八千,步兵三万。除了平日操练和屯田,也就是在文城附近剿剿匪,萧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真正上过战场不行,于是两年前令萧武带了一半人手投效赵家军队。

赵侑帮她训练出来的私军还是很经得起考验的,萧家军在战场上适应良好,屡创佳绩,如今作为统领的萧武已经荣升为这支东征军的四位中郎将之一。

而萧家军随大部队一同包围鲁郡的鲁县,也是出自于赵侑特意的安排。

“把人带上来吧。”萧武淡淡道,他本就是原来萧家护卫中的精锐,又领兵好几年,身上已经有了十足的上位者气势。

裴家父子四人被押进堂内,身后军士一脚踢在膝盖弯跪在了地上,尽管如此,几人都桀骜地怒视着堂上的殷恭邃。

萧武打量了几人的样子,点头道:“确实是他们。别忘了,裴家的人一个也不能少。”

“一定,一定!”殷恭邃连忙道。

裴家父子四人是主要的,年轻一辈的没带进来。

鲁郡由大周军队接管,作为降臣的殷恭邃拖家带口地与押解裴家众人的军队一道进京接受册封。

这一行到达京师已是临近中秋佳节,萧宓当时正在哄着已经一岁多的元哥入睡,赵侑突然派人来传话。

“王妃,大王说有中秋节礼要送给您,请您移步一观。”

第95章 报复

萧宓跟着侍人来到正堂外,见那片空地上有十多辆囚车。车内的人一眼望去有老有少,却个个都头发散乱,形容狼狈辨不出本来面目,脏污的身体在炎热的秋季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这是什么人?”萧宓不解地问道。

“回王妃,这是河内裴家上下,共十七人,刚从鲁郡押送回京。”星辉殷勤地上前解释道,“大王有言,任凭王妃处置!”

裴家子弟原本当然是远不止这些人的,只是历经多次战乱逃亡,便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

裴家!

萧宓闻言,顿时重视起来,走上前去,细细打量起囚车中的人。对于仇人的面容,她记得很清楚,得了星辉的提示,她从这些人脏污的面容里分辨出了好几个人的身份。

然后向其中一个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的老者走去。

“裴松,你害死我祖父谋夺萧家产业时,可曾想到有今日?”萧宓清软婉转的声音响起。

不得不说,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裴家家主沦为阶下囚,如此凄惨落魄的样子,她心中十分快意。

裴家,前世害死她祖父母亲,迫害萧家忠仆,杀死她的弟弟妹妹,最后还残忍地杀了她才七岁的孩子,可谓血债累累。

今世她觉悟得早,裴家未能如前世般对萧家作恶,可祖父的遇害,萧家那些在长平丧命的二十八位商队人员的性命,前往太原途中葬送在裴家追兵刀下的萧家私军极其家属近两千人的性命,依然是解不开的血仇。

将他们全家上下,千刀万剐也难以解恨。

“成王败寇而已,要杀就杀,何必多言!”裴松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对萧宓极其藐视的。

萧宓一来,他就从众人行礼的声音中得知了她的身份。他打量了一眼这个曾经狠狠摆了裴家一道的小女子,她的年轻与美貌远远出人意料,但也不过是区区妇孺而已,靠男人的宠爱让萧家得势,他裴松戎马一生,还不至于在这样的小角色面前失了风骨。

敢作敢当,当时那般算计萧家,又没能斩草除根,就该承担被萧家人报复的风险。既然输了,他也不是输不起的。

“呵,要杀就杀?死了就万事皆空,那也太便宜你们了。”萧宓目中满含冷意。

想到前世临死前,她伤了裴蕴,裴蕴疯狂地叫嚣着要将她做成人彘,萧宓觉得,这个办法真是不错。

手起刀落,哪比得上让对方受尽折磨却依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呢。

裴蕴,这个杀死倓儿的恶毒女人……萧宓在这十余人中搜寻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少了一人。”萧宓道。

囚车之中的裴长垣立刻紧张起来。

父子人伦,每个人对自己的亲骨肉都是有一定怜爱之心的,更何况裴蕴是他宠了多年的宝贝女儿。见殷恭遂没把裴蕴交出来投入囚车之中,他本是十分庆幸的,如今听到萧宓这样说,有些担心此事被发觉。

“还请王妃示下!”负责押解的萧家军士恭敬地道。包括萧武在内的萧家其他人,谁都不及萧宓对裴家的了解,因此还真没注意到殷恭遂徇私的行为。

“我听闻,裴家有一嫡女在殷恭遂府上为妾,人呢?”萧宓道。

这一世的裴蕴什么也没做,是很无辜,可她却没那么宽怀大度放过她。前世她没能杀死裴蕴,这一世生杀予夺的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就是要让裴蕴为前世惨死的倓儿和自己偿命。

“律法抄家治罪,尚且不祸及外嫁女,所有恶事,均是儿郎所为,与后宅女眷何干!”裴长垣愤慨地大声道。

“可惜,我不是律法。”萧宓轻轻笑道,“你们裴家上下,任何人我都不会放过。”

军士很快领命而去,到殷恭遂一家暂居的驿馆传话。

听得是秦王妃亲自点了名要裴蕴,殷恭遂再不敢阳奉阴违,立刻让家仆去带九郎君的生母来。

裴家全家上下都成了阶下囚,只有裴蕴一人得以幸免,她心惊胆战之余,原是十分庆幸的。心里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幸灾乐祸,祖父和叔叔们那般决然地将她送给殷恭遂这样的老头子做妾时,可曾想到他们会有今天的下场呢。

她恨他们的狠心抛弃,他们活该。因此家人在囚车被烈日暴晒,挨饿受渴时,她连一碗水都没去送过。

当家仆凶神恶煞地将她从房中拉出来时,她尚不知道发生了何等变故。

“大胆刁奴!你们竟敢对我无礼!不许拿你们的脏手碰我!”她依旧趾高气扬地对奴仆们呼喝道。

往日这些人还看在九郎君受宠的份上,对她忍让恭敬,如今眼看着裴蕴要倒大霉,哪里还需客气。

“这是还以为自己能继续安安稳稳做殷府姨娘呢!真是白日做梦!”奴仆们鄙夷地嘲讽道。

裴蕴被粗暴地拖到了院落里,看到了萧家负责押解裴家人的军士,立刻明白了一切,惶恐不已。

“郎君,郎君你救救我!九郎君他还小,不能没有生母!”她爬到殷恭遂面前凄切地哀求着。

“堵住她的嘴!”殷恭遂立刻恼怒地道。

这个该死的蠢女人,当着萧家来人的面前提他的幺儿,万一萧家的王妃想起此事,要连他的幺儿也不放过怎么办。

裴蕴被堵着嘴五花大绑送到了秦|王府,殷恭遂深怕得罪了秦王妃,亲自来请罪。

“小人原以为一介无知妇人不足为道,便疏忽了,特来请罪,还望王妃宽宥!”殷恭遂那张老脸上满是谄媚的褶子,卑躬屈膝地在萧宓面前道。

萧宓无意与这样的庸碌小人打交道,挥挥手让他下去,然后看向瑟瑟发抖的裴蕴。

裴蕴并非对萧家和裴家的恩怨一无所知,裴家吞并萧家产业后,来自天香阁那些不菲的珠宝首饰她没少享用。如今萧家要向他们复仇了,萧家曾经那一介商户出身的大娘子,成了大周高高在上的亲王妃,随便动动口就能叫她人头落地。

她悄悄看了一眼萧宓,这个商户女的美貌是她从未见过的动人。

曾经还是尊贵的裴家嫡出娘子时,对于这种身份比她低容貌又比她好的小娘子,她向来都是随意整治的。可如今,她不敢对萧宓有哪怕一个眼神的不敬。

此时萧宓也在打量着这个前世痛恨的死敌,这个裴蕴比前世的裴蕴年轻许多,身上也没有那种久居高位的雍容,没有对她的怨毒,没有那让人厌恶的颐指气使。

看着对方畏畏缩缩恐惧不已的样子,她连与之说一句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过裴蕴。

“带下去,与其他人关在一起。”

等待裴蕴的过程中,她让人请来了尚在萧宅的萧氏和萧忠等人。

“裴家父子乃罪魁祸首,我不想让他们轻易死了,其余的便杀了拿去祭奠阿翁和萧家众义士,你们觉得如何?”

对于裴家,萧宓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慈悲心,斩草除根,免得生出后患。以十多人的性命赔她萧家数千人,还远远不够呢。

萧氏等对裴家恨不能寝皮食肉,自然没有意见,甚至萧氏本人还亲自拿着皮鞭鞭打了辱骂不休的裴长林和一言不发的裴松。

亲眼看到自家子孙人头落地,裴家父子个个目眦欲裂,见他们对自己恨之入骨却无法让自己掉一根头发,萧宓觉得十分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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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彘太血腥,萧宓到底没有真的施行,而是让人将他们挑断了脚筋,挖了舌头扔到了城外的苦役营。令人严加看管,不折磨满十年不许他们死。

断子绝孙,身体残缺再无可复起的希望,还要面对日复一日的折磨和猪狗不如的生活。萧宓觉得,这对曾经不可一世的裴家将军们来说,是比死亡更可怖的事情。

对于赵侑这个中秋节礼,她真是满意极了。

十几人在囚车中被押解到秦|王府,这样的动静自然不小,有心者几经探查也知道了这些人最终的下场。

秦王草菅人命。

这样大的一个话柄,赵侑的敌对派们当然不会放过,没过多久赵侑就在朝上受到了雪花般的弹劾。

当然,命令是秦王妃下的,但动手的却是秦|王府亲兵,攻诘秦王妃哪有攻诘秦王本人效果好呢。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只顾报仇痛快的萧宓得知后不由担忧道。

“这点小事哪能难得倒你夫君,宓儿不用担心,我本就是说了随你处置,自然无论你怎么处置,我总能给你收场的。”

赵侑胸有成竹地道。

很快秦王一系的大臣进行了反攻,将裴家人的身份定义为战俘。区区几个战俘,岂能和大周百姓相提并论,战俘是敌人,又不受大周律法保护,杀了就如同杀几个牲畜。

两方唇枪舌战了一番,秦王系胜出,赵霍最终拍板,象征性地以每人五十两银的价格令赵侑赔偿给苦役营,于是赵侑被罚了几百两银子此事便告终了。

说到底,赵霍又何尝不恨裴家,裴家当初竟敢派万人大军追杀周国公府,还害得他的嫡次子因此离散,至今了无音讯。君威日重的赵霍甚至觉得,他们不仅该杀,就是灭族都不为过。

后宫之中,就连杨氏也未因此找过萧宓的麻烦。

倒是太子妃和晋王妃两个妯娌,对萧宓从此多了些畏惧之心。她们到底是从小养在内宅,又向来被教导以宽和柔顺,没见过太多血腥,萧宓能毫不犹豫地下令杀了十几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曾经的大家子弟,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第96章 梦呓(大改)

对于这两位妯娌态度的转变,萧宓并没有什么波澜。因为她一开始就知道,立场不同,将来很可能分道扬镳甚至互相敌对,是以一直没敢投入太多感情。

关系的疏远从朝堂上的派系斗争暗流涌动时就已经初现端倪了,如今早就只是维持面上情而已。莫说是她们,就是赵宁,如今与她的关系也变得尴尬起来。

萧宓向来不爱为这些事多愁善感,人生里有些人本就只会同行一段路,很快也就释怀了。

时间很快到了重阳节。

重阳的宫宴都是在正午,萧宓一家三口散场回到□□时,太阳还没有落山。带着半大不小的元哥去宫里,哪怕有两个奶娘跟着,萧宓也觉得劳累得很。

回来将元哥甩给他阿耶,萧宓便让人给自己拆了头发,趴在榻上按摩解乏。

赵侑因为再过两天就要领兵出征,想趁着现在多陪陪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儿子,也就未再给自己安排别的事。此时正抱着元哥在一边,读孙子兵法给他听。

元哥如今年纪尚小,还看不出是否遗传了赵侑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七窍玲珑的心肝,很是活泼好动。这精力旺盛的样子,倒是像萧宓更多些。

一时间,室内只有赵侑清亮的读书声和赵襄小儿稚嫩的童言童语。

“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有要事求见!”侍人进来通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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