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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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边往城里走边想着给燕绥取什么名好,沈蓉提议道:“那就从了咱们家的草字头,给他起名沈苍?”

那以后他是不是就算正经沈蓉的人了...燕绥眉眼弯弯,原本一脸憋闷转眼雨过天晴:“这名字很不错。”

沈蓉只得叹道:“都说我是一副狗脸,没想到你这脸也不逞多让了。”

沈瑜摆摆手道:“肃静,先去县衙找县令道谢。”沈幕好奇问道:“爹,此地县令为什么会同意收留咱们?咱家这样...”沈瑜道:“他原来在官场上是我下属,有一回更上头的人犯了错,要推他出去顶缸,我念在他平时办事认真勤勉的份上,左右周旋着把他保了下来,我最近才打听到他在这儿当差,于是托人试探着送了信过来,没想到他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等到了县衙一瞧,那县令果真是个性情中人,见着沈瑜也没有避讳什么,而是以学生自居,听说沈家人还没来得及租房子,甚至还要请一家四口去他后衙暂居,沈瑜坚决辞了他才不再勉强,而是请师爷帮沈家在县城里寻了处小院,沈家人最近多见人鄙夷白眼,见到这般古道热肠的都不由心头发热。

师爷带着一家四口去看小院,就见那处小院跟他们在碧波县租住的差不多,前面能开店后面能住人,就是后面住人的院子笑了点,出去杂物间就剩了三间屋子,只是西边的一处小间带了个小隔间,勉勉强强算三间半,所以燕绥只能跟沈幕挤一间屋。

沈幕瞧了一圈,深感知县细心,主动提议道:“把带隔间的屋子给小妹吧,她女孩子家要放置的东西多。”

沈瑜哼道:“就知道带些没用处的。”

沈蓉知道他这其实是答应了,招手让燕绥帮着搬抬箱子去了,等收拾停当也已经到了天黑,她刚来就先煮了锅牛骨头汤,此时只用下厨把酱好的牛肉拿出来,切成巴掌大小的薄片,再用牛骨头汤下了碗筋道爽滑的面条,盖上几片牛肉,最后再撒上一把碧绿的香菜和小葱,轻轻松松四碗牛肉面就做成了。

沈幕咬一口咸鲜十足,酱香浓郁的牛肉,就连口感也是十分有嚼头,连连感叹道:“就是有天大的糟心事,吃这一块牛肉也就不愁了。”

沈蓉跟沈瑜商量道:“反正离官道修好还有一阵,咱们家虽说这些天赚了点银子,但也不能坐吃山空,等到时候去蜀地的路上也得一大笔花销,不如在这里重新开店,好歹把咱们这几日的嚼用赚回来。”

她前阵子发现只要燕绥在店里跑堂,店里的客流量就能多好几倍,生生一个活招牌。

沈瑜其实特不喜欢闺女整天钱啊钱的,不过生活所迫也无可奈何,于是点头道:“你自己看着弄吧,到时候有要搭把手的知会我和你哥一声。”

燕绥低头吃着牛肉面,已经浮想联翩自己把这枚小甜枣拐到蜀地让她天天给自己做饭的美妙场景,唇边隐隐泛出笑意。

沈蓉当然不知道大锤吃了块牛肉都吃出幻觉了,等他们吃完,她走过去拍拍燕绥的肩膀,鼓励道:“以我的厨艺加上你的美色,咱们这店开起来肯定能赚的钵满盆满的。”

燕绥给噎了下,很快歪着头抿着唇道:“阿笑,我的美色只是你一个人的。”

沈蓉跟他斗智斗勇也长了不少经验,从善如流地嗯了声:“所以我有使用权。”

可惜还是不敌燕绥无耻,他眉梢微微一挑,压低声音,声线里带了几分痴缠:“哦?阿笑想怎么用?”

沈蓉:“...”他含笑看了一眼她:“只盼着阿笑用的时候怜惜则个。”

沈蓉:“...”

她给硬生生堵在原地,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洗碗去!”

她带着一肚子被调弄出来的郁闷睡觉了,第二日还得早起去买食材,新鲜鸡鸭这些都必不可少,没想到一大早的竟然下起雨来,她只得又这番回屋里,取了油纸伞出来,正好燕绥也起了身;“走吧,我跟你一道买食材。”

沈蓉点头应了,燕绥忽问了句:“你在京里也是金尊玉贵的大家千金,如今事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不说,稍有些身份的人就能欺压你们一二,有没有觉着难受过?”

沈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挺难受的,但是想想那些被抄家灭族,男子被斩首,女子被送入教坊司的人家,我们家不是好多了?”

燕绥一想那情形止不住地皱眉,又开始润物细无声地开始给她洗脑:“如今你们是没碰上真正的难处,若有朝一日真碰见了,只怕下场也不会比你说的好到哪里去,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沈蓉怔怔地摇头,他继续开展洗脑大业:“你父亲兄长只怕今生再难步入仕途,可你呢?你想不想择一可靠的良人...”

沈蓉:“...”

她没好气地直接截断他的话:“你是兼了媒婆的差事啊?”

燕绥以手握拳,掩嘴微微一笑:“不过问你几句。”

沈蓉道:“你这话真是直男思维,我们家如今这境况,要是想找个年纪品行差不多的,那只得往差不多门第寻,要是想扒高,说不得就得找个年纪大好些的,没准还是填房,还不如我努力赚钱养活自己。”

燕绥给她堵得郁郁:“也有身份尊贵又年少有为的,你这样每天累死累活岂不辛苦?”

“照你这么说我就得好逸恶劳等着个梦中情人来娶我?”沈蓉懒得跟他再扯这个:“不说了,我跟你扯不清。”

两人没多久就走到了买鸭鹅水产的地方,燕绥先这味道难闻,蹙着眉掩住鼻子,沈蓉正要笑话他矫情,没想到一脚踢到一处装活鹅的笼子上,正正好一脚把笼门踢开,里面的大鹅四散跑了出来,见着她这个生人,毫不留情地就在她小腿处下嘴啄了几下。

沈蓉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原地连蹦带跳地要躲开鹅群,一时间鹅毛纷飞,燕绥的好身手在这里也没了用处,只得和店家合力用网兜把鹅群赶了回去,费了半天的劲才终于把最后一只鹅赶进笼子里。

沈蓉觉得自己腿都被啄肿了,脑袋上插了一脑袋的鹅毛,燕绥又是好笑又觉着有些心疼,走过来扶着她问道:“阿笑,你没事吧?”

沈蓉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想哭都找不着坟头:“我最近真是冲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燕绥想笑又担心这时候笑出来要被她记一辈子,搀着她道:“先别说这个了,咱们先回去吧。”

可怜沈蓉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了还得撑着起来买菜,等买完菜实在是走不动了,燕绥很自然地在她身前倾下身子:“我背你。”

沈蓉有点不大好意思,瞧了瞧来往的行人:“不大好吧,我自己走。”

燕绥勾头冲她一笑:“也对,是不大好,万一有人说你是我娘子,那我一身的清白岂不是给你毁了?”

沈蓉:“...”

她二话不说就跳到他背上,恶狠狠地笑:“那你就试试,看我能不能坏了你的清白!”

燕绥背着她慢慢往回走,沈蓉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撑伞,她故意把伞压的低低的,不让旁人瞧见两人相貌,又用手臂横亘在两人之间,两边保持一定距离,他猜出她心思,偏偏不想让她成事,走了没几步就故意道:“阿笑,我额上冒汗了。”

沈蓉思路产生了偏差,皱眉道:“才走几步你就冒汗了?我很沉吗?”

燕绥掂了掂表示她体重无碍:“只是我走累了而已,阿笑,你有帕子吗?帮我擦擦汗吧。”

反正撒娇卖萌的事儿干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反正该掉的节操也已经掉光了,索性掉的更彻底一点。

沈蓉前两天还觉着燕绥的智商和性子终于稳定下来了,没想到才两日又被打回原形,她道:“冒汗了就让风吹一吹,吹干了就干了。”

燕绥叹道:“阿笑,你可真没良心,忘了我现在背的是谁吗?”

沈蓉这才勉勉强强地掏出手绢来给他擦了擦额头,他偏头假作配合,任由柔洁的绢子在他脸上擦拭,他不着痕迹地嗅着她垂落下来的一缕青丝,又看着她晶莹白皙的侧脸出身。

沈幕才从酒馆里走出来,就瞧见燕绥背着自家亲妹从雨幕中款款行了过来,自家小妹素手撑伞,用绢子帮他擦着脸颊,他侧眼抬头,唇边含笑,两人容貌都是上佳,左看右看都是一幅朦胧绰约的画卷,特别是其中流转着若有似无的几分暧昧,更使得画面鲜焕美好。

——但是他就这么硬生生看的风中凌乱了。

当初沈蓉在京中的追求者甚众,当中也不乏品貌出众的青年才俊,他就从来没见他妹对哪个男人这么亲近过!就是当初施既明在京里也是少有的翩翩公子,而且两人又有婚约,他妹也没有对他这般亲密,更别说其他外男了,简直就是朵高岭之花。燕绥虽说相貌绝好,甚至救过他妹几次,这事他也颇为感激的,但他,他脑子是坏的啊!

最重要的是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沈幕这个揪心劲就别提了,万一燕绥以后想起来发现自己家里已经有妻小,或者不喜欢阿笑了怎么办?

沈幕只得安慰自己,没准方才两人就是寻常说了句话,没他脑补的那么多,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纠结,连沈蓉跟他打招呼都没听到,愁眉苦脸地进了酒馆,就听两个食客绘声绘色地讲着上上个月有只妖狐下山作乱,迷惑无数男男女女的事情。

虽说读书人讲究个‘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小时候被蛇和黄鼠狼妨过,所以打小就特别信这些,听着听着觉得心口更堵得慌,燕绥能迷住他们家的高岭之花,会不会也是狐狸精变的,单瞧他相貌倒是有这个可能...

沈幕瞎想了会儿,也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勉强收敛心神,满眼惆怅地看向沈蓉:“阿笑,你回来了?”

沈蓉给他幽怨的小眼神看的肩膀一缩:“哥,你怎么了啊?”

沈幕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没什么,有几个客人来了,你去忙活吧。”

沈蓉古怪地‘哦’了声,接下来沈幕把空余时间都用在观察燕绥身上,越看越觉着自家妹子真的和他有些个什么,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由于两人是一个屋的,他还着意往燕绥的臀部看了几眼...好像在瞧他有没有突然长出一条狐狸尾巴来。

这一天下来,燕绥给他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暗暗揣测难道沈幕发觉他身份不对了?可是也不应该啊?还是沈幕有什么古怪的爱好?蜀地风气不重,听说京里倒是有不少人好男风的...

老实说因着沈瑾的关系,燕绥对除了沈蓉之外的沈家人都没有太多的好感,给这么看了一天更觉着跟他睡在一处都浑身不自在,等沈幕忧心忡忡地睡下了,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换好衣裳,走到对面去敲沈蓉的房门。

沈蓉的屋里还亮着油灯,看来是还没睡下,语调如常地问了句:“谁啊?”

燕绥答道:“是我。”

沈蓉没急着给他开门,反而狐疑问道:“大晚上你不睡觉跑来做什么?”

燕绥在门外,语调添上几分委屈:“阿笑,我怕黑。”

沈蓉:“...”

她脑补着燕绥在外头跺脚撒娇的样子,硬生生把自己脑补出一身鸡皮疙瘩来,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还是挺符合燕绥平时的形象!

她一边放下记账的笔,一边拨了拨煤油灯:“理由不正当,驳回。”

燕绥郁然道:“阿笑,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沈蓉实在受不了他这语气,穿好外衣一脸无力地开了门:“你到底怎么了?”

燕绥十分自然地走进来,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托腮蹙眉道:“你哥总是看我。”

沈蓉莫名其妙地道:“看你?怎么看?”

燕绥侧了侧脸,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直直地落在她脸上:“这么看。”

沈蓉下意识地道:“我哥不是断袖。”

燕绥:“...”

沈蓉干巴巴地笑了笑,掩嘴打了个哈欠:“成了成了我知道了,明天我跟我哥说说,你赶紧回去睡吧。”

燕绥仍旧定定地坐在原处,一副赖在这里不走的架势:“我要是这么回去了,你兄长还盯着我怎么办?”他眨了眨眼:“咱们都是同屋睡过的人了,要不然...”

沈蓉道:“你想都别想。”

她一指隔间:“你去睡隔间吧,明早上早点出去,记得从窗户翻出去,别被人瞧见了。”她说完自己琢磨了一下,怎么觉着那么别扭呢。

燕绥轻声喃喃:“咱们这算是...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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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蓉恼羞成怒:“你再说话就不用睡了。”

燕绥这才起身去她隔壁睡下,说是隔间离得其实也不远,她颇有些别扭地吹灯躺下,就听燕绥的声音极轻传来:“阿笑。”

沈蓉闭嘴不出声,他轻笑了声:“你在装睡。”她继续不说话,就听他又缓声道:“好梦。”

沈蓉做了个撇嘴的动作,但今晚上却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燕绥果然早起去爬床,可惜好巧不巧地又给沈幕撞见了,要说他昨天还努力说服自己,今天一看到这一幕觉得天都快塌了:“你,你们...”

沈蓉已经穿好衣裳走出来,边揉眼睛边打哈欠:“哥,你大早上的鬼嚎什么呢?”

沈幕一指站在窗边的燕绥,眉毛都快飞起来了:“你们昨晚上...”

沈蓉愤愤截断他的话:“还不是你一直神神叨叨盯着大锤看,他昨晚上被吓得不轻,这才过来借住在我隔间的!”

沈幕尴尬道:“我昨天是...”他刚想道歉,又觉着不对,忙摆出长兄的架子来问道:“你们二人当真没有什么?”

沈蓉正想理直气壮地摇头,但是没由来心里突然虚了一下,停顿了片刻才不耐地摆摆手:“没有的事,我拿大锤当你一样看的,哥你别瞎操心了。”

燕绥在心里默默地回一句,现在是没什么事,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沈幕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沈蓉心里头倒是被搅的七上八下的,她和燕绥清清白白,方才她哥问的时候她直接承认不就完了,做什么要停顿这一下呢?由于暂时想不出原因来,她最近只得有意无意地躲着燕绥,燕绥又被沈幕防贼一般地盯着,真是想近身都找不着门道。

等日子鸡飞狗跳地过了二十来天,沈蓉已经差不多忘了这一茬了,准备去后边河岸买点鲜鱼活虾,燕绥自告奋勇地要陪她去,她也无所谓地点头答应了。

她一边走一边面上露出隐隐愁容,跟燕绥道:“你说这官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啊?一日不离开这边,我心里一日不踏实。”

燕绥笑看她一眼:“你就这么想去蜀地?”

沈蓉难得公正地说了句:“不管烨王相貌如何,他治下还是有方的,说句诛心的,进了蜀地朝廷就管不着了,施既明自也不敢再追着。”

燕绥对后半句相当满意,听到前半句难免掩嘴咳了声:“烨王相貌未必就有你想的那般...惨不忍睹。”

沈蓉摆摆手道:“这不是重点。”她说完才想起一件事来,转头问他:“说起来我们要去蜀地还没问过你呢,你想不想去那边,若你有旁的打算,我可以给你点银...”

燕绥道:“阿笑去哪,我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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