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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玦坐在原地本是哭笑不得,见她露出笑意,他自己心底也豁然明朗起来,却见朝夕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见他还在原地眉头一皱,“你还坐着干什么?”

商玦眨了眨眼,起身,走向她,“怎么?你要出门?”

朝夕转回身来,双手抱怀一站,理所当然的道,“你答应过我教我用那些内力的,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说完眉头微蹙,有些不满。

商玦失笑,“怎会忘记……”说着看了一眼外面清朗的天穹,“你要我现在教你?”

朝夕看着商玦点头,“不错,现在。”

商玦笑着点头应好,抬步就朝外面走去,朝夕在原地却怔了怔,她这要求来的突然,不想他应的如此果断,整个人,是不是只要她有所求他便会如此满足她?

朝夕转身,看着已走出几步正回身等着他的商玦又道,“还得手把手的教不得藏私。”

商玦笑意更甚,朝她伸出手去,“好,手把手教不藏私!”

朝夕看着他宽厚的掌心,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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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再次留宿

朝夕念着自己体内的深厚内力许久,可内功修习非易事,哪怕这些内力本就在她体内,她要化为己用却无法门,商玦之力总是外力,为了稳妥,暂时只能教她内功修习之法。

朝夕学的倒是快,可内家功夫没个十年八载哪能成事?

练了大半日,朝夕除了自己体内那一层稀薄的在商玦面前几乎不算内力的修为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探识到,随即,她脑海之中再度升起巨大的疑问,自己体内这内力从何而来?若真的是朝暮,为何回来巴陵这么久了也不见他露面呢?

至于让她疑惑重重的凤念芷的死……到现在孙昭也没个头绪,她自然也没有法子,朝暮杳无音信,而庄姬的死虽然让人怀疑连篇,却仍然没有证据证明庄姬当年是被人谋害而死,凭空的猜度无人会信,朝夕甚至无法让廷尉府将此事当做个案子来查证,所幸段氏此番捅出的篓子实在是大,朝夕还可以趁着段氏自顾不暇之时好好谋算一番。

夜色阑珊,商玦从外面进来便看到朝夕坐在书案之前发怔,他皱了皱眉,脚步轻缓的走到了案前来,走到了案前,方才看到朝夕抬起眸子来看了他一眼,商玦眸色微凝,“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一点戒心都没了,若是怀有歹心之人趁机而入怎么办?”

朝夕看着商玦,眼神却有几分轻渺,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听到商玦的话只抿唇道,“什么戒心不戒心的,我知道是你……”

她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且神态平静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说完这两句,神态又平静下来,依然还在想自己的事,商玦却听得眼底微微一亮。

唇角微弯,商玦不由再上前一步,“你还未说你在想什么?”

朝夕神情凝重的看了商玦一眼,“我在想如何证明母后当年是被谋害而死。”

商玦看着朝夕,“只怕要找出庄姬公主身边的人和物方才能证明。”

朝夕点点头,可不是,要找出一个足可以作证的人或者一样庄姬公主贴身之物,朝夕几乎可以断定庄姬死于朝露拂霜,可是当年庄姬死后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的死绝了,身边的物品更是没能留一件,这么多年过去了,去哪里找呢?朝夕只觉得头痛万分,拧眉想了片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倏地抬眸看向商玦,眼底闪过两分暗芒来。

朝夕本来神情凝重想事情想得十分专注,却忽然之间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来,商玦眉头一皱,心底暗叫一声不好,果然,下一刻朝夕便问道,“你知道母后因何而死?”

朝夕眯着眸子,商玦神色平静的叹口气,“前次我们去了廷尉府你忘记了?”

朝夕当然记得,可是去了廷尉府不过是探问长逸宫之中的毒药和那宫服,他们二人都知道了朝露拂霜的毒效,却并不确定庄姬当年的风寒是真的因为天凉生病还是因为朝露拂霜的毒效让众人误以为是风寒,只有朝夕自己可以肯定,因为朝夕听过蓝新的话。

可商玦是如何肯定的?难道当真凭着朝露拂霜的毒效就确定了?

朝夕狐疑的看着商玦,商玦摊了摊手,“那朝露拂霜的毒效你我都听过,你也说过,庄姬王后当年的病况最开始便是一场风寒,假设庄姬王后当真是被人害死,那朝露拂霜便是最大的可能不是吗。”商玦双眸晶亮,一片澄澈坦然。

朝夕只觉得商玦的话滴水不漏,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了,对的,知道了朝露拂霜的毒效,又知道她一直肯定庄姬并非病死,再加上天下皆知庄姬是因为一场风寒而亡,将这二者联系起来的确是最好的解释,朝夕抿了抿唇,都是商玦身上疑点太多,他哪一句话有一丁点别的意思就要叫她生出怀疑来,朝夕看了商玦一眼,又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时辰已经晚了,你怎么还不回仪馆?”

“回仪馆?”商玦满面无辜,“这么晚了我怎么回去?云柘已经被我遣回去了。”

朝夕满眸无奈,这个人明显是做好了打算就要住在她这里的,她本来抿唇赶人,可话还未出口便想到了他那顽疾,说是顽疾,朝夕其实并不知道商玦这不能入睡的毛病严重到了哪个地步,可若一个人真的殚精竭虑到了夜夜难眠,这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朝夕心底有些不忍,那赶人的话便说不出口来,垂眸一瞬道,“准你再留一夜。”

商玦眼底微亮,“一夜便一夜,一夜我亦满足。”

朝夕斜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而后便站起身来往浴房去,商玦见她走开跟上来两步,朝夕脚下一顿转回身子来横眉倒竖,“你做什么?”

商玦眨了眨眼,“你去做什么?”

朝夕恼怒,下颌抬了抬示意浴房,“你说呢?”

商玦笑眯眯的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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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只想扶额骂人,想了想方才忍了,又转身朝浴房去,没走出两步,便听到后面商玦的轻声呢喃,商玦笑意淳淳的道,“其实也不是没看过……”

朝夕脚下又一顿,待回头看去,却见商玦已转身朝自己的睡榻走去。

咬了咬牙,朝夕一个回身入了浴房,高高在上的燕国世子殿下,有金碧辉煌的仪馆行宫不住,却是喜欢睡在那睡榻之上……

朝夕心情复杂的沐浴出来,便看到商玦已去了外袍躺了下来。

再走近几步,却见商玦已闭了眸子,一副睡着了的样子,朝夕蹙眉,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盯着商玦看了半晌,想再走近两步却又忍了,按商玦的性子,此时若她走得近些他只怕会忽然睁开眸子调笑于她,朝夕摇了摇头,索性不去理他,放下床帏,自己也躺了过去,今日商玦教她的那些内功心法已被她牢记,躺下来之时还不忘在心中过了一遍,也不知是白日练了太久的内功缘故还是怎的,她心中安然,没多时竟也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朝夕睡得极好,她不知商玦前夜是装的还是真睡着了,第二日一大早,她刚刚醒来还未起身便听到了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轻缓的开了,坠儿轻手轻脚的摸到了她床前来,朝夕心知出了事,当即坐起了身。

坠儿掀帘便见朝夕坐起身来,忙道,“主子别急,不是大事,刚才宫里来人,王上请公主殿下入宫去,说是有一位长者入了宫,要您去见见。”

朝夕瞬时便知道了坠儿口中的“长者”是谁,她还未答话,远处窗边响起一阵窸窣声,而后便听商玦的声音传来,“既然如此,那我陪夕夕入宫好了。”

朝夕无可奈何,只得让坠儿去准备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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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张氏太公

“是昨天晚上半夜到的,老太公知道您回来了,当时便说了想见您。”

朝夕和商玦并肩而行,一边听着左前方的王庆说话,王庆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朝夕的面色,又接着道,“当年老太公走的时候您才刚三岁呢,老太公一直念着您呢,只怕公主您都记不清了,太公走后庄姬王后病逝,您也……哎,总之现在太公回来第一个想见的是您,不过眼下他老人家还未起来,要劳您去等等,王上也是太高兴了,吩咐了一大早就去叫您,估摸着还有一小会儿太公也就起来了,您先在偏殿等等。”

宏德殿是毓秀宫靠西的一间殿阁,乃是从前王室公子的居所,王庆口中的张太公既然入了宫,必然不能住在靠近女眷的地方,而且朝夕记得,十五年前的张太公便是住在宏德殿教授诸位王室子弟,朝夕点点头,“知道了,等等也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王庆又看向一旁的商玦,朝夕等等是无所谓,可是商玦却和这位太公没什么关系,商玦看到王庆的目光弯了弯唇,“早闻太公之名,商玦本就仰慕不已,何况是陪着夕夕一起来的,自然无碍的,王公公不必介怀。”

王庆忙笑着点头,又恭敬的道,“好好好,那公主和世子殿下先在此等着,奴去太公门前守着,若是太公起来了奴就来喊二位。”

朝夕颔首,王庆便走了出去,这偏殿之内茶点已备,朝夕和商玦在案前落座,一起看向外面的天光,天还未大亮就来宣召,这会儿不过刚刚天明,朝夕依稀记的,这位太公不是个墨守成规之人,偶尔贪个睡是常有的事。

商玦抿了口茶,看着朝夕道,“为何回来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

朝夕蹙了蹙眉头,“太公桃李满天下,不论是皇室还是诸侯王室都有他的弟子,母后当年在镐京之时也曾受教于他,后来太公来了蜀国,虽然是教导父王和其他蜀国子弟,可和母亲的旧交还在,母亲敬他为恩师,太公彼时在蜀国住了五六年,母后离开前一年他离开蜀国去游历天下了,这么多年也未再回来,这一次大抵是为父王所请。”

张太公名为张寻鹤,出自一门三帝师的张氏,传闻之中张氏子弟各个精彩艳艳,可越是后来人丁越发凋零,最近的一位便是这位太公了,传言之中太公已有八十高龄,不仅教导过当今的帝君,便是帝君之父也是受他教导,因此这才有了太公的尊称。

张太公经历三朝,位极人臣,性子却和他的名字一样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每每在哪里教学几年便要消失一阵子,自是去找那好山好水修行悟学去了。

“原来还教导过庄姬公主。”商玦叹一句,“这张氏似乎教导过一大半的诸侯王室,燕国却是没有听其讲学过,燕国,卫国,越国……越国就不知道了。”

朝夕想到这里也皱了皱眉,“燕国在最北,卫国离镐京亦远,越国应当是去过的,越国临着东海,张氏几位太公是务必要去东海之滨看看的。”

商玦笑看着朝夕,“似乎他们都不喜燕国蛮性粗豪。”

朝夕未说透,商玦却是毫无介怀的点透,燕国北地,常年大雪,别的不说,光是衣服燕国的衣服就远远没有别国来的华丽曼妙,燕国百姓的衣服多毛皮,看起来笨重而粗狂,也只有贵族才会穿绫罗绸缎等物,且燕国食物多荤腥,远没有南国来的风雅怡人,文人墨客自然更偏爱南国些,至于张氏……是真的介意燕国的蛮性粗豪。

朝夕一下就听懂商玦话中的意思,商玦这话虽然点出了南北风俗之差,却绝对不是自谦的话,她眯了眯眸子,“张氏三门帝师,非寻常文人大儒,不去燕国,只是怕一不小心教了燕国强国兴盛之道让燕国北面起复直入镐京。”

燕国的风俗的确蛮性粗豪,燕人身上那股子严寒之中淬炼出来的血气也叫人心生畏怕,燕国不生反心便罢,一旦生了反心,只怕无人与之抗衡,年前的晋赵之战便是最好的例子,可燕国敢反吗?现在的燕国还不敢,燕国四周皆是虎狼之心,别的先不论,若哪一日晋赵联手燕国便要举步维艰,诸侯之间的平衡便是如此维持。

商玦听着朝夕的话笑意不减,帝师们总归是向着正统的,谁也不会想着让诸侯乱了大殷,“如此说来我倒是成了燕国第一人,见了太公,我可要好好讨教一番才行。”

“你要和我讨教什么?!”

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忽的传来,朝夕和商玦齐齐转身朝门口看去,二人站起身来,只见王庆一脸笑意的扶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走了过来,老者身形佝偻,青衫缓袖,仿佛云雾岚山之色,面上皱纹满布,一双眸子也被皱纹挤的眯在了一起,他目光扫过朝夕,又扫过商玦,浑浊的眼底亮出两分微光,“这就是燕国世子?”

帝师是敢和帝君呛声的人,朝夕和商玦都是晚辈,二人齐齐上前来行晚辈礼。

“朝夕见过太公。”

“晚辈商玦,拜见太公。”

张寻鹤的目光再次审视的扫过两人,看到朝夕之时,在朝夕的面容之上停留了两瞬,“真是像啊,简直和庄姬一模一样。”

王庆在旁一直笑着点头也不敢插话,朝夕和商玦直起身来任张寻鹤打量。

张寻鹤看了两人一圈这才满意的点头,“听说你们的婚仪已经定下了,看着倒是十分般配。”说着又看一眼商玦,“小子,你刚才说像我讨教什么?”

商玦笑意微深,“适才正在和夕夕说燕国数代先王都没有机会得太公门中教导,如今商玦有缘得见太公,倒是成了燕国第一人。”

商玦的身份天下皆知,凭他这般的地位说这样的话委实是捧着张寻鹤,张寻鹤见他这般知礼也颇为满意的点了头,朝夕便又回身看了看后面的桌子,“太公请入座。”

说着又看向王庆,“不是说太公起来便喊我们过去的?”

王庆闻言一阵苦笑,“奴适才就是要喊公主殿下和世子殿下过去,是太公说他本就是刚起身想走几步来看您呢……”

张寻鹤落座,看着站在眼前的朝夕点头,“丫头,走在半路便听说你回来了,入宫便想着来见你,当年你还是个小娃娃,我还抱过你,只怕你都忘记了。”

“看着你,我便想到你母亲,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受了不少苦,你父王……”张寻鹤一叹,眼底有几分深谙,“昨夜我已说过他了,眼下你回来了,便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说着又看一眼商玦,“你这门婚事倒是极不错的。”

商玦闻言笑意便更深两分,“太公慧眼。”

张寻鹤横一眼商玦,“你是燕国的世子,现在燕国是你在做主吧?你不回燕国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嗯?”

整个蜀国王室都不敢对商玦大声说话,张寻鹤一来却全无顾忌。

商玦听的失笑不已,“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只是听闻太公您要来,晚辈便舍不得走了。”

张寻鹤又轻哼一声,转而看向朝夕,“这是个会说话的,你往后莫要被他哄骗了……”

朝夕唇角弯了弯,“是,谨遵太公教诲。”

商玦苦笑一下,张寻鹤却十分满意的眯着眸子笑,抬手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一转眼看向门外的方向,“怎么还没来?”

朝夕和商玦微愣,还有谁要来?

王庆见她二人不解便笑道,“太公这次带来了他的小孙儿呢。”

张太公有了孙儿?朝夕和商玦同时微讶一下,他们都只知道张太公中年得了一女,倒是不知道他有了孙儿,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庆马上道,“太公莫急,小少爷来了!”

话音刚落,一袭蓝衫便入了屋内几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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