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1 / 1)
这些机甲模拟虫洞干扰,发出了足以以假乱真的高能粒子流,被特殊的仪器扩大后,又散落到第一星系的每一个地方,给玫瑰之心镀了一层危险的黑边,仿佛第八星系仍是时刻“封闭”的。
重甲战队藏在玫瑰之心里待命,接着,一支伪装成民用星舰的队伍从一架重甲里滑出来,轻车熟路地从另一个方向绕过玫瑰之心,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一个很偏远的民用补给站里,排队等待进入第一星系。
“照这个速度,大概还要排两个小时,第一星系的效率真让人赞叹,一直这样吗?”
男人一边说,一边从星舰顶层快步走下来。
他穿了一件异常合身的衬衣,剪裁很有意思,衣摆肥一分就看不清腰线,瘦一分则又会把人勒得有些局促,乍一看是冷冷的白衬衣,在黯淡的吧台灯光下,却又闪着一点特别的光,色泽几乎有些暧昧。他的虹膜用特殊的技术手段处理成了深绿色,原本微卷的头发漂成了更浅的亚麻色,拉成笔直的背头,服帖地定了型,越发突出了近几年因为削瘦而有了棱角的五官,原本温润又稳重的气质荡然无存。
如果不是朝夕相处的熟人,简直要认不出,这位是第八星系那好像永远可靠的陆总长。
星舰底层有个吧台,林静恒从吧台后面推给他一杯酒,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平时第一星系边检也确实会严一些,但这也有点过分了。”
边检当然都是人工智能查验,这些机器人工作人员们数据库联网,效率奇高,按理说,一分钟足以扫描完一整艘商船,实在不该耽搁这么久。
“很可能是机械查验后面加了一道人工程序。”林静恒说,“旧星历时代滥用人工智能,造成了很多祸端,所以新星历纪年伊始,联盟就一直很注意人工智能安全,人工智能学科政审很严,动辄被调查叫停,研发风险很高,所以投资也少,而攻击、操纵和管理人工智能反倒成了热门学科,这么不平衡地发展了三百年,普通的工作型人工智能很容易被黑客攻击,所以如果有突发安全事件,来不及整体升级机器人们的安全性,就会加一道人关……气氛这么紧张,看来杜克应该是真的出事了。”
陆必行一听见“人工”,先皱了眉:“人工查验?那我们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用担心,总长。”黑暗的角落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要不是陆必行因为芯片耳力超常,早听见了有人在那,大概得被他吓一跳——开口说话的是白银第十卫的拜耳,“老李摆得平,他就是干这个的。”
“伊甸园破碎之后,李弗兰就带着白银一四处游荡,趁乱建了很多假身份,以备不时之需,”林静恒淡淡地说,“我们现在坐的星舰、你扮演的人,都有完整的来龙去脉,要是能让一个边检随便查出来,他也不用混了。”
陆必行点点头,然后他突然双手撑在吧台上,凑到林静恒耳边。
林静恒以为总长有什么重要指示,正要洗耳恭听,就听陆必行小声在他耳边说:“你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一眼一眼地瞟来瞟去,已经构成骚扰了你知道吗?先生。”
假身份是从白银一的数据库里自动匹配的,基本原则就是“最小的改动,最反差的气质”,此时,陆必行真正的眼神藏在绿色的假虹膜后面,影影绰绰的,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凑出了某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矛盾感和神秘感,简直有毒。
然而鉴于旁边还有个支着耳朵赖着不走的第十卫队长,林静恒只好很艰难地保持了克制和庄重,捏着陆必行的下巴,把他往外一推:“一边骚去,别打扰我。”
他说着,欲盖弥彰地打开了个人终端,快速翻阅过十天之内的沃托日报:“都是无聊的鸡毛蒜皮,沃托日报惯于哗众取宠,向来是没有矛盾就搬弄是非,上一次这么安静,应该还是丑闻曝光,伍尔夫用武力拿下管委会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嗅到了危机,还不知道怎么站队。”
“杜克将军在回首都星的途中遇刺,中央军要向联盟讨个说法,气氛紧张很正常,”陆必行站直了,正色下来,缓缓地说,“表面上看,联盟中央没有理由在自己的地盘上杀杜克,而现在的局势也没有稳定到可以安心卸磨杀驴的地步,所以很明显,是居心不良的海盗从中挑拨离间,大家都会这么想。”
林静恒一抬眼:“所以?”
“所以如果我是联盟中央,我感觉局势不稳,海盗蠢蠢欲动,而联盟和各星系中央军之间已经开始有裂痕,怎么办呢?权力和利益的问题,‘以德服人’肯定是行不通的,那我只好推出一个共同的敌人,让局势变得动荡又紧张,靠这种张力重新把涣散的人聚集在一起,”陆必行端起酒杯,拿在手里略微晃了一圈,他整个人裹在一身先锋得有些尖锐的装扮里,样子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但一开口说话,又成了陆总长,“这样一来,‘海盗刺杀杜克’就成了一个很好的题材,突显了海盗的猖獗,激起各星系中央军的悲愤,转移矛盾——连海盗都觉得联盟和中央军需要挑拨,大家不是该更好地团结么?”
拜耳露出头来:“总长,你的意思是说,这场刺杀背后可能还是联盟中央主导的。”
“如果这口行刺的黑锅落在自由军团头上,那就有很大可能就是联盟中央的手笔。”陆必行沉声说,“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当时传到第八星系的消息里称,刺杀杜克的是反乌会——反乌会背地里是被伍尔夫拿捏的,我们都知道,据李将军说,反乌会元气大伤之后,一直很沉寂,这时候突然让他们跳出来背黑锅,不显得很突兀么?伍尔夫不怕一个操作不好,引火烧身么?”
林静恒:“所以你认为,伍尔夫被人控制这个说法,很可能是真的。”
拜耳插嘴:“可是总长,这话听起来真的很不现实啊,伍尔夫已经老成了精,他能被谁控制?”
“哈登博士多次和我谈起过这个人,”陆必行说,“据说,伍尔夫当年断然拒绝了进入禁果名单,并且十分反感哈登对联盟的背叛,但也是同一个人,在很多年以后,为了掩盖自己在禁果名单上的事实,居然不惜牺牲两个星系——你觉得呢?这么大的反差,听起来不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吗?不论是被自己的执念控制,还是被外力控制,其实都一样,他心里有弱点。一个人,不管看起来有多强大,手段有多厉害,都弥补不了心里那个弱点,被人轻轻一戳,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林静恒心里微微一动,抬头看向陆必行。
陆必行很释然的冲他笑了一下:“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伍尔夫不太可能任人摆弄,他很有可能备了一手,我们两次收到‘伍尔夫被控制’的消息可能就是他埋下的伏笔。”
拜耳听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脑髓都快爆浆了,感觉还是当一个天真无邪的星际小杀手单纯快乐。因为满头雾水,所以他没敢贸然接话,只是很忧愁地看了林静恒一眼,有生以来第一次担心他们家心眼如蜂窝的统帅会不会被人卖了。
陆必行拿了一盒小点心递给忧愁的拜耳:“所以我们才要亲自来看一看啊。”
时间倒推回两个真假难辨的消息传到银河城指挥中心时——
一个紧急求援,一个严郑警告,会议室炸开了锅,白银十卫的将军们则集体看向林静恒,林静恒沉默着没有表态。
陆必行一抬手压下杂音:“看来对赌的双方是逼我们立刻做出选择了。”
“总长,保守的选择就是安全的选择。”第八星系财政部的人说,又转向林静恒,“统帅,对不对?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我们差点失去您,为了不重蹈覆辙,多谨慎也不为过,对不对?”
林静恒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必行就替他回答:“保守的选择不一定是安全的选择,因为我们现在都无法判断,现在是不是某个敌人希望我们龟缩回第八星系。”
财政部大臣说:“希望我们封闭第八星系的敌人能对我们有什么损害呢?我相信有统帅和白银十卫在,天然虫洞区纵然被人从外部打通,也能守住安全无虞。”
“那如果我们都不在了呢?”陆必行再次在林静恒开口前插进来,“何况就算守住了虫洞区,我们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就算没有跃迁网,从联盟到启明星,百年就能抵达,考虑到太空机甲技术的爆炸速度,时间也可能缩到你难以想象的短,五十年……甚至可能是二十年、十年。”
财政大臣一时语塞。
“我们同时做最坏的设想,”陆必行说,“不封闭第八星系,最坏的后果很可能是元年的事重演一次,但现在比元年好的地方,是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成型武装和正规军队,不像当年那么捉襟见肘。封闭第八星系,最坏的后果就很难说了……也许会有一支我们都不希望看见的力量掌控联盟,把外面变成一个我们都不希望看见的世界,我举个具体例子——就像自由军团那样。”
财政大臣再次看向林静恒,林静恒感觉到陆必行不想让他说话,干脆一言不发。
“地球时代一个经典的恐怖科幻梗,就是人类和‘虫族’的战争,这里面映射了地球原始人对虫的恐惧,虫子这个意向,之所以恐怖,长得恶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它那种‘没有个体’的社会结构。假如有一个类似虫族的人形社会,每一个个体的战斗力都爆表,而他们在有智能的情况下,还能完全服从自己的社会等级,舍生忘死地服从一切命令,你觉得我们对上他们会是什么下场?别看统帅,到了那时候,十个统帅也不够用。”
陆必行在桌子底下扣住了林静恒的手,把他蜷在一起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你就不要发表违心的看法了。”陆必行看了他一眼,心想,“如果我也在联盟参加他们的赌博活动,我一定跟注你会出手。”
陆总长一锤定音:“我们不能放弃选择历史的机会。”
因此才有了第八星系暗中出兵玫瑰之心,白银六的主力军压阵,由星际远征队提供技术支持,用特殊的装置伪造了封锁虫洞的能量流。
白银九依然作为第八星系的最后一道防线,驻守在天然虫洞区那边。
白银一作为特勤组,提供伪装,随身携带最擅长潜行偷袭的白银十的一部分精英,悄然潜入第一星系。
陆必行有生以来——不算上次在玫瑰之心晃的那一圈,还是第一次接触八星系以外的人类社会,一双眼不够他使,跑下来吃了点东西,和林静恒说了几句话,又回到了星舰顶层,观察第一星系的补给站和非武装星舰,不断地朝前后左右的舰队发送通讯信息,在排队的两个小时里聊了个天昏地暗,把别人上下三代都掏了出来,并且通过一个奢侈品商人吐的苦水,估出了第一星系战后的经济情况。
林静恒不方便跟出去,因为白银一那破系统给他匹配的是个病秧子,需要坐轮椅,尽量减少活动——本来没这么偷懒的,但陆必行坚决不同意他用肌肉溶解剂,没有药物加持,长时间让他模仿病人的行为举止容易露陷,为了“虚弱”得真实一点,李弗兰只好提议让他不要动。
拜耳走过来,跟吧台上垂下来的机械手湛卢握了握手:“您有二十多年没回过第一星系了吧,故地重游,感觉怎么样?”
林静恒叹了口气:“就记得住第一星系的星际航道图和当年的布防了……我有一点不祥的预感。”
林静恒的吉祥话约等于诅咒,不祥的预感则多半会成真。
沃托,半山区,元帅府,后门的守卫换班,机器警卫员眼睛里的光闪烁片刻,忽地灭了。
第157章
花园里的“夜皇后”盛开得过了头, 在薄薄的灯光下, 艳色浓稠,好似有血。
悬挂的机器园丁们正在自动调节土壤湿度, 检测到含水量不足, 柔和的灌溉喷枪随即跟上, 若有若无的钢琴曲环绕四周响起,这花园的一角静谧美好得不可思议。
忽然, 灌溉枪卡在了半空, 钢琴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一道黑影闪过,它约莫有一个巴掌大, 圆盘形状, 薄得像个刀片, 速度非常快,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圆盘”从花丛中穿过,轻易将一朵“夜皇后”斩了首, 骇人的香气爆了出来, 那花汁竟然真的像血。
伍尔夫元帅府中的安保系统, 简直就像玄幻小说里描写的“结界”,从领空再到地下空间,只要有未经授权的物体入侵,控制中心会在十分之一秒内做出反应——除了巡逻卫兵,这里总共有三层安保,第一层是外围的激光枪和微型炮筒, 可以远程瞄准攻击,第二层是能快速反应的机器警卫员,第三层是类似湛卢机甲核的可变形材料,这种材料与安保系统相连,能在一瞬间抵达元帅府上的任意一个地方,从地板或者花丛中穿过来,直接将入侵者清除。
三道安保系统,让这座府邸像白银要塞一样固若金汤,暗杀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此时,那不明飞行物直接碾过老元帅最宝贝的花田,安保却像死了一样。
一声轻响,穿过花田的“圆盘”贴在了一扇打开的玻璃窗上,对着花田的房间,正是伍尔夫元帅的卧室。
伍尔夫年纪大了耳背,在熟睡中,好像丝毫没有察觉。
“圆盘”贴在玻璃上之后,也跟着变透明,飞快地与窗户融为一体,上面飞快地闪烁起一行一行的小字——
“扫描基因……”
“确认。”
“扫描体征,是否与其病例记录吻合。”
“完毕,目标体征与病例记录吻合度98%,高度吻合,确认目标。”
“目标血液中‘夜皇后’浓度为56mg/100ml……”
紧接着,又有十来个“圆盘”分别从四面八方飞过来,融入窗户、门,乃至于竟还能穿墙而过,看不见的红外射线从圆盘中间发出,统一指向床上的人——如果这时候有谁透过红外探测器看一眼,就能看见伍尔夫身上结了一张繁复的大网,他像个无法挣脱的猎物一样被困在中间。
卧室的门自动打开了,一个陌生男子缓缓地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伍尔夫床边。
伍尔夫终于被那脚步声惊动,醒了过来,他的瞳孔好似对不准焦似的,浑浊的眼神显得十分茫然,躯壳里的灵魂似乎已经被什么吸走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伍尔夫元帅。”不速之客很有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深夜拜访,打扰了,本来要您的命并不困难,只要这些可爱的微型飞碟杀手就可以完成,但是我的主人认为这样太遗憾,她觉得您不该死于一个无名小卒之手,还想与您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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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尔夫的目光略微清明了一点,但面对深夜潜入的陌生人,他并未呼救,也没有其他惊慌失措的表现,不知是真镇定还是人已经傻了。
那男人清了清嗓子,再开口,却变成了轻柔的女声:“伍尔夫爷爷,我是静姝。”
伍尔夫的眼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这位不速之客,是一个五代鸦片携带者,在自由军团中,几乎是食物链的顶层。由他亲自来执行机器人都能干的暗杀任务,刺杀者给了伍尔夫极高的礼遇。
但顶层也是个芯片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件,都可以随时被他们的主人征用。林静姝此时就是利用这具身体和伍尔夫通话。
“父亲曾经在书房里挂过一张照片,是我祖父、您还有哈登博士的合影,后来那张照片不见了,我想应该是被您拿走了。但照片毕竟是死物,怎么比得上活生生在身边的人呢?”林静姝的声音从人高马大的男人嘴里传出来,显得分外诡异,“所以我这半年多,用‘夜皇后’,把他们重新送回到了您身边,您喜欢我的礼物吗?”
伍尔夫的目光动了动,缓缓地看向床角和窗外,那些四面八方围着他转的“圆盘”上清楚地扫描出了他的脑电波。
此时,伍尔夫眼睛里的世界,幻觉和真实是重叠在一起的,他看见林格尔靠在床角,分享了他一半的毯子,个人终端里的打开的书忘了关,还浮在膝盖上,那人睡颜沉静,窗外,哈登抱着膝盖坐在花园前,仰头望向澄澈的夜空——他们都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他也是。
那时他们在天使城要塞,革命者能有什么好日子吗?他们要随时防备着敌人无孔不入的人工智能,枕戈待旦,披着血与火,想给世界挣出一个未来。伍尔夫记不清他们有多少次几乎全军覆没,看着大批的前辈死去,自己仓皇逃窜,记不清有多少次觉得自己恐怕要死在那里……
可是现在想来,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居然就是在那朝不保夕的年代。
那时朋友是真朋友,感情是真感情,他眼里看得见日出,心里挂着寄托。
“看来您是喜欢的,我放心了。”林静姝愉快地说,“那么再会了,祝您睡个好觉,放心把未来交给我吧。”
她说完就不再吭声,这位携带“五代”芯片的不速之客就恢复了正常的肢体语言,有条不紊地给自己戴上手套,将一根针戳进了伍尔夫的脖子:“不会感觉到痛苦,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伍尔夫确实没有痛苦,新型致幻剂夜皇后麻痹了他的皮肤,针头进入的痛感可以忽略不计,他像个中毒已深的老疯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行刑台上,眼角舒展地弯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吹起了一支断断续续的小调——
那小调太古老了,恐怕还是旧星历时代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的民歌,没有人听得出来他在吹什么。
风将夜皇后的花香卷入室内,包裹住伍尔夫。
……口哨声停了。
休伯特伍尔夫元帅,死于一个夜皇后花开的深夜。
死于背叛与阴谋。
没有遗言,似乎在昭示着,他肉体已灭,却尚未离场——
林静恒他们的星舰刚刚通过补给站的边检,他正在往酒里加冰,就在这时,星舰突然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高能粒子流撞上了星舰的防护罩,滑开的杯子被湛卢的机械手抓住,冰块掉到了地上,他心里一突:“怎么?”
“戒严了。”李弗兰和陆必行从上面下来。
李弗兰飞快地说:“突然收到的通知,后面的星舰已经不让进了,已经进来的被要求立刻降落在补给站。大家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对接轨道。”
“好歹没被挡在外面,”拜耳说,“第一星系的补给站环境很好的,多住几天也无所谓……”
他想得是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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