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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笃笃笃……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对傅芷璇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她起身, 推开凳子急匆匆地丢下一句:“那个, 我……王爷,有人找民妇,民妇出去一趟。”

忽然,一只带着厚厚茧子的手钳住了她的手腕,傅芷璇回头,正好对上陆栖行灼灼的目光:“记住,永远不要像她,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与本王说。”

“阿璇,阿璇……”小桐在外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人应, 忍不住叫了起来。

瞧小桐催得急, 自己却怎么都甩不开陆栖行的手,傅芷璇只能胡乱地点了下头, 小声说, “不会的, 你快放手, 待会小桐要起疑了。”

陆栖行这才松开了手,站起来藏到柜子后面。

走到门口, 傅芷璇又回头扫了一圈屋子,见没什么破绽,这才拉开门。

门口的小桐一看到她就跟见了救星一样,立即拉着她,边走边说:“哎呀, 阿璇,你是不是睡着了?不好意思叫醒你,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傅芷璇像模像样地抚了一下鬓角,笑道:“没有,刚躺下,还没睡着就听到你叫我,起来时穿衣服耽搁了一会儿。”

小桐信了,低声呢喃:“难怪呢。”

傅芷璇察觉小桐的心情有些低落,忙问道:“夫人可是有事?”

小桐侧过来,苦着脸点了点头:“进去你就知道了。”

说罢,推开了门。傅芷璇的追问戛然而止,她站在门口,一眼就望见胡大夫坐在椅子上,弯着腰在重新处理苗夫人的伤处,一旁递药的仍旧是白天见过的那个伙计。

傅芷璇走过去站在胡大夫后面,静默不语,等胡大夫重新给苗夫人敷好药之后,才低声问道:“胡大夫,我家夫人没事吧?”

胡大夫边就着小桐端过来的水洗手,边淡然地说:“她头部受创,有恶心、呕吐、头痛等症状,这几日不可操劳,不可挪动,只宜卧床休养。”

傅芷璇听了连声应是,又亲自把胡大夫送出了门。

回来时,苗夫人已经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傅芷璇遂即端了个小凳子坐到床边,守着她。

苗夫人显然还没入睡,听到响动,微微睁开眼,看见是傅芷璇,轻轻冲她招了招手。

傅芷璇连忙站起来,俯身凑到她面前两尺外,放低放软声音道:“夫人,你有什么吩咐?”

苗夫人抓住她的手:“阿璇,麻烦你了。”

这话没头没尾,傅芷璇一头雾水,正欲问清楚,但苗夫人已经放开了她的手,重新闭上了眼。

她站在那儿,蹙紧眉头,正犹豫要不要叫醒苗夫人,忽然,有人轻轻触了一下她的肩。

傅芷璇连忙回头,正好看到小桐抱着一叠册子,朝她招了招手。

两人走到桌前,小桐把册子并一把钥匙,还有一个小匣子递给了傅芷璇,然后道:“阿璇,夫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吩咐奴婢把这些交给你,她生病期间,船上的事得麻烦你了。”

说完,又当着傅芷璇的面打开小匣子,里面装满了银元宝。

“这里共五百两,是夫人留给你急用的,这是账册,这是船上咱们的伙计名册,你拿回去看看,每日按照先前那样做账就可。”

有先例可寻,倒是不难。傅芷璇自觉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向苗夫人展示自己价值的机会。苗夫人看重她,培养她,最后的目的还是用她,若是她能让苗夫人满意,她自会尽量保住自己。

因而,傅芷璇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她先翻了一下名册,发现册子把船上每个伙计的名字、出身、籍贯、年龄都一一记录在册,很是详实。

十一艘船上,总共有两百三十五个伙计。除了他们所在的这艘船上多出二十五人,总共有四十五人外,其余每艘船上都是二十人,这二十人负责船只的运行。而他们这艘船上多出的二十五人负责船只的维护以及这十一艘船上所有人的伙食。而傅芷璇重点要记得就是这四十五人以及其余船上的十名小管事。

至于账册,主要是记录船上的各种大项开支。因为先前才在徽州补充过一次食物,短期内不会再有大的支出,只需要把每日的损耗总数记上去就是,这事下面的管事每天都会汇报一次,也不用傅芷璇亲自去一一盘查记录。所以其实傅芷璇的事情并不多,她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核实监督,盯着管事们。

“好,我明白了。”傅芷璇把册子合上。又去看了一次苗夫人,见她已经睡熟了,便没有打扰她,轻轻退了出去。

两人的房间本就隔得不是很远,傅芷璇没走几步就到了自己的房间。

站在门口,她按住门把的手一顿,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陆栖行走了没,刚才那个话题委实诡异又可怕。傅芷璇犹豫了一会儿,干脆抱着账册和小匣子往旁边墙壁上一靠,抬头望天,思考起来。

先前陆栖行虽未明说,但他讲的分明就是他自己的故事,而他只有一个兄长,另外两人是谁就很清楚了。

真没想到,天下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女子。丈夫不忠,你不高兴,折腾丈夫就是,何必迁怒无辜女子,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只是可怜那侍女和陆栖行,这两人深受其害,一个失去了双手,生死不知,一个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至今都还没走出来。

傅芷璇正想得出神,忽然,一道如鬼魅般迅捷的身影欺近她的身,她下意识地张开嘴,正准备喊人,那人飞快地凑到她面前,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在她耳畔低低地说了两个字:“是我。”

呼出的热气拂过傅芷璇的耳朵,痒痒的,她耳尖一颤,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跟着轻颤了一下,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陆栖行似乎也没料到她这么敏感,下意识地一愣,捂住她的手竟忘了松开。

傅芷璇不安地挣扎了几下,他才回过神,赶在傅芷璇发火前,先一步打开门,把她拉了进去。

“刚才情非得已,你莫生气。”

“哼。”傅芷璇斜了他一眼,借着点燃烛火的动作,背过身去,不理他。

等耳朵上的热度消散,她才似模似样地拿起烛灯,放到桌上,疑惑地看着陆栖行:“你不是说晚上去别的地方吗?怎么又回来了?”

“待会再去。”陆栖行坐到傅芷璇对面,神色肃穆地盯着她:“你知不知道船上运的是什么东西?”

傅芷璇的心瞬间拧起,紧张地看着他:“我听田掌柜说,这船上运的都是粮食。安顺、阳顺两地驻军的军粮一向出自津江,只是去年秋天津江地区发洪水,颗粒无收,无粮供应,所以朝廷特意从京城调粮食过去。怎么,有问题吗?”

见他不说话,顿了一下,傅芷璇抿嘴道:“民妇亲眼看到他们大包小包扛上去的,应不会有假才是。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陆栖行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再一想她进入苗家也不过一两个月,苗夫人绝不可能会让她这么快就接触苗家的核心事务,很多事情不知道亦属正常。

“没有,本王只是看这些船吃水很深,随便一问罢了。”陆栖行垂下眼睑,没向她道明自己的发现。

傅芷璇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陆栖行可不像是那种会随意好奇的人。而且,在启程的前几天,国舅爷萧亦然还亲自来了这仓库一次,若只是运送军粮,他犯得着屈尊降贵亲自跑一趟吗?

傅芷璇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们别不是运了什么违禁品被陆栖行发现了吧,希望苗夫人不会如此糊涂。

“你这是什么?”不想傅芷璇继续逮着这个话题发问,陆栖行的手指点在那叠蓝色的账本上,好奇地问了一句。

傅芷璇收回不宁的心绪,拿起账本翻开:“苗夫人受了伤,让民妇暂时代她监管船上的事务,民妇得熟悉一下账册,王爷请自便。”

虽然小桐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但傅芷璇还是想把账本过一遍,做到心中有数,否则万一出了岔子,岂不是对不起苗夫人的期望。

陆栖行看着她翻开册子,一页一页,专注地比对数目,似乎压根儿忘了自己的存在,只得心塞塞地站了起来:“本王出去一趟。”

“哦。”傅芷璇现在满脑子都是数字,头也没抬,只是提醒他,“麻烦王爷把门带上。”

陆栖行走到门口,又回头瞟了她一眼,白色的烛光,照得她的脸一片莹白,她单手托腮,凝眉沉思,时而低喃一句,另一只手按在肚子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没一会儿,她按在肚子上的手抬起来,抓住水杯喝了一口,复又把手放回了肚子上。

应该是饿了,陆栖行摇摇头,踏出房间,轻轻合上门,贴着墙壁,往与苗夫人房间相反的方向飞快移去。

走到最边缘,他从怀里掏出三个铜钱,一个一个轻轻往水面抛去,指头大的铜钱落入江面,只溅起几朵细碎的浪花,转眼就消失了。

正好站在船边值夜的士兵听了,好奇地探头往外张望了两眼,却只看到一圈圈波浪像周边扩散。

“行了,周老四,别看了,肯定是哪里吹来个石子掉到江里去了,你一直盯着不放,难不成还以为天上会掉钱下来不成?”周老四旁边那人见他垫着脚往往瞅,不屑地说了两句,复又垂下头拢了拢衣领,抵挡寒冷的江风。

周老四没搭理他,仰头往上瞄了去,漆黑的夜空下,一轮弯月高挂其上,撒下朦朦胧胧的月辉,投射到二楼,虽然很模糊,但也基本能看出上方的轮廓,走廊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他打了个哈欠,也学着同伴那样拢近衣袖,搓了一下手取暖。

二楼,陆栖行没等多久,一道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逼近,走到他面前时,来人单膝跪地,压低声音道:“斥候闻方参见王爷。”

陆栖行没有说话,只是给他比划了一个进去的手势,然后右手一个巧劲儿,拧开锁头,先一步踏了进去,闻方紧随其后。

关上门后,闻方立即焦急地问道:“王爷,你怎么在船上?”

陆栖行没有说话,脚尖轻触了一下旁边的那只黑箱子,示意闻方看这个。

闻方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儿,他走过去,弯起手指头,轻轻敲了敲,箱子本身没有问题,是由结结实实的木头做成。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锁头处时,立终于找到了不寻常之处。这箱子竟是用一根婴儿手腕那么粗的铁链锁起来的。

若只是寻常的粮食衣物,完全没必要会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把箱子给锁起来。闻声走到箱子的首部,双手抬起箱子的一角,使出浑身的力气,累出一身的汗,但撼动不了箱子丝毫。

闻方讪讪地收回手:“王爷,这里究竟装了何物,这么重。”

他的力气不算小,连三石弓都面勉强拉开,却拿这个箱子没辙。

陆栖行没有回答他,转身又往旁边而去,直到走到屋子的另一头,他才回过身来问闻方:“这间屋里总共有多少个箱子?”

闻方是斥候,洞察力惊人,即便没有刻意数,他也记了个大概:“十二,不对,总共有十三个箱子。”

陆栖行颔首,面上一片肃然:“而这样的房间还有十二个,从南往北,依次过去,临近的十二个房间都是。”

因为答应过傅芷璇,晚上去别处睡觉,所以陆栖行准备随便找个空房间歇一晚,反正这偌大的二楼就住了她们三个女子,谁料,一摸进房间,就看到这么多的大箱子摆在地上。

他立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定然有猫腻。再一想,这偌大的二楼就这么空着,本身就很耐人寻味。于是他挨个房间的查找,最后才发现,原来除了傅芷璇与苗夫人主仆的房间,以及中间那两间屋,其余的房间里都堆满了这种黑色的木箱。

闻方垂下头,很是惭愧:“是小人失察。”

都在船上呆了十几天了,他竟不知楼上藏了这么多奇怪的箱子。

不过这也实在怪不上他,徐荣平以保护女眷为由,安排了两个士兵整日盯着楼梯口,不允许任何士兵上去,就是伙计,也要东家召唤,才能上去,但也得一直有人陪着。

而闻方现在不过是一个小伙计,在苗夫人那里连脸都没混熟,更别提被允许上二楼了。

陆栖行摇头:“不关你的事,这也不是你的分内之事。”

话是这样说,但闻方还是倍觉耻辱。他一个堂堂斥候营的精英,竟没注意到船上的异常,还要王爷来提点他,若传回营里,让那帮弟兄知道了,还不得笑掉他们的大牙。

不行,他得想办法补救。闻方躬身问道:“王爷,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陆栖行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到最角落的那个箱子前,用力撑起箱子的一角,银白的月光飘进来,投射到箱子上。石头砸下来,这只箱子被撞到了墙角,底部裂开了一条极细的缝,仔细望去隐隐有白光泛过。

闻方惊讶地蹲下身,指着这白光道:“这……殿下,这里面莫非都是银子?”

也只有银子能这么沉,还能反射这么强的光泽出来。

陆栖行轻轻把箱子放下,拍了拍手,站起身:“八九不离十。”

闻方粗略算了一下,估出一个模糊的数字,他不禁骇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至少得有好几十万两银子吧,徐荣平不过是一个五品的转运使罢了,他哪儿来这么多的银子。而且他偷偷摸摸把这么多银子运到南方去做什么?”

这也是陆栖行所疑惑的,这么大笔银子,对方肯定所图不小,他沉眉道:“你找个机会把消息传出去,让他们查一查徐荣平,还有他的泰山老大人——工部侍郎古林江,查仔细点,看他们平时都跟哪些人有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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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侍郎古林江一直是根墙头草,在朝堂上谁也不得罪,滑溜得跟泥鳅一样,明面上看不出是谁的人。

“是。”闻方点头应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道,“王爷,还有一事,不知与这批银子有没有关系。在开船的前几日,国舅爷萧亦然亲自去了苗家的仓库一趟,当时打的旗号是来检验这批粮食。”

陆栖行勾唇冷笑,肯定地说:“萧亦然自诩贵公子,何时这么接地气了?这批银子十之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

闻言,闻方的目光在箱子上梭巡了一周,嘿嘿一笑:“王爷,不如咱们来个黑吃黑?符江中段,走到邻水一带,水匪横行,让咱们的人扮成水匪,寻个机会把东西劫走,徐荣平除了气得暗自跳脚,绝不敢声张。”

陆栖行目光森然:“光把银子劫走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况且本王很好奇,他弄这么多银子过来做什么。你速速联系章卫,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不会太远,你让他找个开锁高手和一些泅水好徒来,跟在后头,静待本王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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