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咦,说了什么来着?
她记得他问了她想不想去的,她说想,然后……额,他似乎只含糊地回了个“嗯”,并没说去不去……
好吧,白期待了,算她自作多情。
小姑娘咬着唇不说话了,总是笑着的脸蛋儿也没了表情,侯誉风眉心微皱,正欲再说些什么时,眼尖的店小二已经迎过来招呼人了。
“欢迎欢迎,来,客官里边请啊。”瞧着两人衣着不凡,非富即贵,小二招呼得可热情了,忙不迭问,“客官几位?是打尖还是用饭?”
他言简意赅:“两位。用饭。”
“好嘞,二位楼上请。”
贵人嘛,用不着问也该晓得坐哪儿的,小二将他们带到二楼的雅间,手脚利落地上茶点菜,侯誉风对吃的不太挑,随口点了几个不费功夫的菜,小二麻溜地写下菜名,听得出客人想早些上菜,于是半句话不多说,问好了立马便回灶房下单子。
雅间不算大,也没留个伺候贵客的下人,正合侯誉风的意,坐在桌前接连饮了两杯茶,要添第三杯才发现旁边有杯茶丝毫未动,对茶而坐的小姑娘不知在想些什么,木着小脸不说话,仿佛在发呆,又仿佛在……赌气?
不高兴了?
侯誉风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先喝茶,凉了。”
小姑娘不应答,伸手捧起杯小口小口地饮尽,又放回原位,由始至终一声不吭,也没朝他看上一眼。
这下侯誉风再不懂察言观色,也该晓得她是不高兴了。虽哄人并非他的强项,但对症下药总归不会错,他默默回想,很快想起两人进这地方前,小姑娘问了他几句话,问完便看起来不大高兴,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迎客的小二截住了话头,本不是多重要的话,他自然而然也就没多说了。
“苒苒?”他缓和语气,唤了她的小名儿。
小姑娘淡淡瞥了他一眼,又淡淡收回视线,不为所动。
“百香楼……向来有规矩,需提前预定才可入内,今日事发突然,故无法……并非有意戏弄你。”他连蒙带猜地把话说完,也不知猜没猜准她的心思,于是试探性道,“改日带你去,今日不成了……可好?”
侯苒转头,睁大双眸望着他,原本淡然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意外。
其实她没生气,又不是真的五岁孩童,道理都能想明白的,毕竟带自己出门的是他,要去哪儿自然全由他做主,她无话可说,乖乖跟着便是。只不过,听他说的那些话,总有种被戏弄的感觉,着实令人不快,她没怪他,但也暂且不想搭理他。
何曾想,这冷冰冰的世子爷,倒主动开口向她解释了,还生怕她计较似的,承诺改日会再带她去……
小姑娘眨眨眼,一字一顿道:“真的?大哥哥不许骗人哦。”
他点头:“嗯。不骗你。”
侯苒也点点头,本来这百香楼她也不是非去不可,可既得了他的承诺,当然要为承诺的实现增加保障了,她不依不饶地追问:“改日是哪日?”
“……”这他还未曾考虑过,不过再有什么要紧事,也不至于差这一顿饭的时间,于是道,“明……后日。”
侯苒皱眉:“明日还是后日?”
“……后日。”明日恐怕来不及了,等一回府他便派人过来百香楼,兴许还能定到后日的包间,到时带上禹哥儿同来,叫他见见世面也好。
“那好,苒苒便等着大哥哥了。”末了,又嫌不够似的,坏心地小小威胁他一下,“再失约的话,苒苒就再也不理你,说到做到。”
侯誉风活这么久,难得被人威胁一回,对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威胁之事更是无关痛痒,不理他才乐得清静,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受了她的威胁。
他哭笑不得,低声道:“好。”
第19章
“客官,菜来了!”
久去的小二终于回来了,端着一道又一道热腾腾的菜上桌,侯苒巴着桌沿凑上前闻了闻,还别说,丝毫不比隔壁百香楼外闻到的差,卖相也属上佳,侯誉风见她面上不露,眼神儿早已馋得垂涎欲滴了,便让她先尝个鲜。
侯苒才不跟他客气,拿起筷子夹了块笋片吃,清甜爽口,与半肥的五花肉一同下锅爆炒,辅以花椒引味,闻着便食指大动,吃起来更叫人停不下嘴。其他几道菜也很合胃口,并未辜负它们诱人的卖相,而且几道菜的价格公道实惠,堪让这家小饭馆立足于远近闻名的百香楼旁而不倒,依旧门庭若市,先前侯苒对此地觉得不起眼,也是因百香楼的过分反衬罢了,并非真的无人注意。
许是饿过头了,这一顿吃得尤为饱足,侯誉风向来自制倒还好,侯苒正是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侯家两老又多有纵容,习惯了想吃什么给什么,于是一不小心便吃撑了……侯誉风无奈,结账离开后让马车先回了府,一个人带着小姑娘逛街消食。
后来如何侯苒记不太清了,只晓得自己似乎要买糖葫芦吃,因为山楂能助于消食,然后侯誉风就给她买了,吃两个又觉得腻,便拿在手上当了摆设。
之后走着走着犯起困,她仗着有人牵便半眯眼不看路走,那糖葫芦好几回险些栽到地上去,侯誉风看不过眼了,最后一把抱起她,另一手接过她的糖葫芦,继续走。她本就不想走的,这会儿安安心心往他肩上一趴,很快便睡过去了。
至于后面还发生了什么……管他呢,睡醒再说。
“臭小子,让你带着小丫头早些回来,当我的话是耳边风?”
赶马车的人回府后,侯老爷子便一直在书房等,听下人报说世子爷到了,立马让人把他叫过来,然不知怎的又耽搁了好一会儿,这不省事的大孙子才步履悠悠地前来敲门。
“……孙儿不敢。”
“不敢?让你别去搅殷家的浑水不听,让你早些回来也不听,你有何不敢的?今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留在殷家不走是什么意思?生怕那脏水泼不到你身上吗?还有……”
其实说“悠悠”实在冤枉侯誉风了,不过是他腿长了些、步子大了些,所以看起来走得不费力而已,不过自家祖父一不爽就怼人的性子他也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地等老爷子骂完,他才开口解释事情的原委。
“……此话当真?”
侯誉风点头:“孙儿亲眼所见。”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但话是这么说,侯老爷子对自家孙子还是了解的,若非十分肯定,他也不可能往对方身上安罪名,不禁神色微凝,苍老的双眼透出一丝锐利之色,“那依你之见,殷家是想借李家小子误伤谢骏一事,对付李明正?此话怎讲?”
“殷容淮与李泉素来亲近,从无过节,即便有,亦不至于以此重罪陷害,且殷容淮不过十二,贪图玩乐不学无术,出此计策的恐怕另有其人,甚至……由殷家人授意所为。倘若李泉误杀了谢骏,此重案经大理寺审查定刑后,需由刑部复核,而刑部尚书又是……”侯誉风的话点到为止,但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这些虽是孙儿推断所得,但望祖父慎而虑之。”
他留有上一世记忆的事无法直说,无论多确定也只能以猜测告之祖父,祖父是明理之人,自然会提醒李明正多加小心的。
“唔,容我再缕缕。”
李明正为官多年,一直公正严明、清廉务实,万没想到有人竟从他的亲儿下手,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要老一辈的人大义灭亲,那简直是要命的事啊,以侯老爷子对这位至交的了解,为保儿子做傻事也不无可能,届时再让有心人加以利用,拉垮一个刑部尚书有何难?
侯誉风也耐心候着祖父,并不催促,只是手上沾的糖浆粘粘的,干掉后裹着指尖有点绷,叫他不由得搓揉几下,想起某个正睡得香的小姑娘。
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他不清楚,反正她要吃,他就给掏银子买了,仿佛今日叫她生过气,做什么事都有些理亏。都说孩子忘性大,他便想着顺她的意哄好了人,把先前的不愉快忘个干净。看着她小口咬着那红通通的山楂,看着她犯困趴在自己肩上迷迷糊糊地睡,竟没来由觉得安慰了。
于是糖葫芦也不舍得扔掉了,一路帮她拿着回来,把人放到床上躺好后,又吩咐丫鬟去寻个盘子来装,待她醒了也还能再吃。
“……行,这事儿我会与老李提的,他那小崽子野得够久,也是该管教管教了,否则难保没有下一回。”
侯老爷子叹了口气,抬眼看看自家的孙儿——相貌好、品行佳,办事沉熟稳重有主见,还洞察力过人,除了性格太冷不讨人喜欢外,几乎没旁的缺点了,跟老李那小儿子简直是天造地设……呸,是天差地别,咳咳,忽然便心生感慨,难得好声好气道:“佑之啊,侯家有你在,老爷子我真的放心了,日后如若有……臭小子,你那什么表情呢?又皮痒了不成?”
“……”侯誉风默默收起略显诧异的眼神,似欲言又止,半晌才迟疑道,“祖父……近来身体可好?”
侯老爷子:“……”怎么,他是多久没夸过人了,难得夸一回还被自家孙子当成是遗言?亲生的吗???
侯誉风还在兀自担心:“若祖父有何事,请切莫瞒着孙儿……”
“滚,谁有病了?”侯老爷子一恼便恢复了平日的没好气,真是嫌弃死孙儿的这张嘴了,话少便罢,说出来还没几句好的,不如不说,“你祖父我身子好着呢!管好你自个儿行了,多什么嘴?”
侯誉风:“……”
“哎,出去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眼了。”侯老爷子摆摆手,深感自己难得的一腔情真意切都被他这一打岔给糟蹋光了,既懊恼又尴尬,不耐烦地赶人以作掩饰。
侯誉风向来说不过自家祖父,只好闷声吃了这哑巴亏,躬身道:“孙儿告退。”
侯老爷子懒得看他,扯了书卷翻阅起来。
侯誉风直起身,既无事便转身往外走,正要踏出房门时,身后那让他滚的谁谁又叫住了他:“……回来。”
“祖父何事?”
侯老爷子捏着页脚摩挲几下,又清了下喉咙:“后日打算去百香楼?做什么?”
“带侯苒、侯禹去用顿饭……祖父如何知晓?”
“咳,你一进府便派人出去,我叫回来时顺口问了。”侯老爷子今儿怕是喉咙不好,说什么话都得咳两下,“百香楼的老板与我是旧识,有个包间专门留着我用的,往后你要去也不必定位子,到了直接报我的名头,会有人带你进去坐的。”
“……多谢祖父。”不料有如此内情,侯誉风心下一动,接着便道,“明日也可?”
“哪日都行,只要不碰上百香楼休息或歇业。不过听你祖母说,明日玉茹……就是景王妃,要带苒苒入宫探望贤妃娘娘,还是后日再去吧。”
贤妃本名唐玉岚,与景王妃是亲姐妹,自打数年前失了孩子便一直郁郁寡欢,甚至意图削发为尼,景王妃心疼亲妹,上回特地登门求侯老夫人帮忙想想法子,侯老夫人便让她带上侯苒一同去,兴许能聊以宽慰。
“好。”侯誉风也晓得此事,于是未再坚持,问过祖父无事便离开了书房。
第20章
不过说是翌日进宫, 其实景王妃要午后才来,一大早没什么要紧事,于是赖床的侯苒照旧被自家大哥哥拎起来洗漱用早饭, 然后牵着去练武场, 一路上边走边眯着眼打盹儿,直到被台阶绊了一下才猛然吓醒, 揉着眼老老实实看路走。
侯禹也在练武场等,看样子是练武后换了身衣服出来, 汗湿的发梢还挂着透明的水珠儿, 不知是忘了擦还是站在这儿等他们来给热的。
“二哥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风筝吗?”
侯禹点点头:“大哥让我拿过来的。”
他?
侯苒抬头看了眼那人,记起前两日他莫名其妙地问她和侯禹喜不喜欢放风筝,然后说了句更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要一起放风筝的意思?
“嗯。”侯誉风松开她的手, 取过弟弟怀里的风筝,问,“会放吗?”
“我……不太会。”侯禹挠了挠头,平日总缩在那小小的兰苑之内, 哪来的地方让他放风筝,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侯誉风又看向旁边的小姑娘,问她会不会放。
“会呀会呀, 苒苒可会放风筝了。”
上辈子侯苒曾在村里住过一段时间,没少与孩子们放风筝玩,这辈子自个儿当了小孩儿,又老被荣安郡主拉着去, 简直快放腻了。
“嗯,侯禹过来。”
侯禹立马走过去接住大哥递来的线轴,看来是要教他怎么放了,侯苒本就兴致缺缺,这下正好乐得空闲,便往那树荫下的石凳一坐,晃着小腿看兄弟两人扯着鱼线满场跑。
侯禹倒没什么,反而像侯誉风这种淡定如风的人,突然跑了起来,双手还抓着只色彩鲜艳的“花蝴蝶”挡在胸前……真是怎么看怎么违和,侯苒看了都忍不住想笑。
不过说实话,侯誉风寡言少语,似乎对谁都冷冰冰的,待小辈们却是真的好。
就说她吧,先前因荣安郡主一事被他误会,为搪塞胡乱扯了谎,他当时不说,事后却每日皆来陪她,读书练字也好,陪她玩乐也好,事事亲为,不会便手把手地教她。对侯禹更不必说,教他习武,教他抬起头做人,连放个风筝也毫不嫌弃地教,倘若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想必他会待他们更好吧……
思绪不知不觉便扯远了,目光也随之跑到了天边,直到肩膀被人轻拍一下才回神,心道肯定是侯禹过来了,不然那谁都直接提她后领子的,看也不看就问:“二哥哥?”
果然是侯禹站在她跟前,正一手拿风筝一手握着线轴,仍旧腼腆的目光落在旁侧的石面上,并不看她的双眼:“妹妹不玩吗?二……二哥可以帮你放。”
侯苒愣了愣,视线越过少年往远处瞄了一眼,不出所料侯誉风正朝这边看来,照侯禹畏于亲近人的性子,过来叫她想必是那人的意思吧?虽然她对放风筝没兴趣,但人家好歹是特地来陪她与侯禹玩的,完全置身事外又未免太不给面子了,于是从石凳上跳了下来,拍拍手上的灰,问侯禹要线轴:“好呀,哥哥帮我举着风筝飞哦。”
侯禹一点头,跟在她身后走到空旷地,拉开距离等她跑起来,不远处的侯誉风表情淡淡地看他们玩,也寻了个石凳闲坐着,任由俩半大孩子撒丫子疯跑,难得无事。
“……啊。”
可惜没闲多久,很快那边又出事儿了。
“妹……妹妹!”侯禹一声惊呼,忙扔下手里的风筝跑到前面,心急道,“妹妹可有摔伤?还能站吗?二哥先扶你起来好不好?”
侯苒挣扎着支起半身,摇摇头,方才光顾着跑没留意脚下,踩住裙角才摔得五体投地,估摸着膝盖是磨破皮了,阵阵刺痛,但尚在忍受范围内:“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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