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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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涟漪知道大王的主意是什么了。他竟然把姚家人和瑞王一起关进了一个密封的屋子里,屋子没有一丝光线,里头也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但四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还是有点空旷,因为整个屋子空无一物。

除了这四个人以外,就连空气都是静止的。

怕有声音传进去打扰他们,大王特意命人将墙刷了一层又一层,保证有人隔着一堵墙大声呼喊里头的人也什么都听不到。

不给水,也不给米,连光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然后大王命人摆膳,带着涟漪坐在屋子外头,用特定的工具去听里头的动静。四个人先是沉寂了许久,而后开始互相指责,姚家夫妇把这个锅甩给瑞王,说如果不是瑞王当初以权势相逼,他们怎么会答应糟蹋了大女儿?瑞王却冷笑说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荣华富贵连亲生女儿都可以牺牲。姚秋冬则哭喊着肚子痛,爹娘丈夫的确因此关心起她,暂时休战。

一天过去了,还可以,三天过去了,姚秋冬已经饿得打摆子了,她抱着肚子,觉得能量在一点点流逝,她咬着嘴唇深深呼吸,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姚家夫妇上了年纪,姚秋冬是个孕妇,只有瑞王是年轻力壮的正常男人。他从最初的恐惧过后,便每天都破口大骂或是狂呼救命,期盼着能有逃出去的机会。太久不视物,他们在黑暗中想要找到彼此只能靠着墙摸索,就这样还时不时会出点小状况。

七日后,姚秋冬便要生了。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里头尖锐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大王随手把工具一扔,带涟漪出去玩去了,压根儿不在意。

再那之后,他们整整三个月没理会。

三个月后命人砸出一个洞,扑鼻而来一股腥臭味,这只是个四面墙壁封死的屋子,想要排泄都只能当场解决。

大王看着里头的场景,对奄奄一息的瑞王笑了笑:“倒是个心狠的。”

只有瑞文一个人活着,地上倒是有几具不完全的尸体,尸体身上的肉缺了不少,牙印都清晰可见,其中有一副非常非常小的骸骨。

“唔,这两脚羊的滋味如何?”大王眯着眼睛询问。“听说年轻女人与小孩子的肉最好吃,老人的最次,不知瑞王食用过后有何感想?”

瑞王的眼中已没了神采,即使如此,他仍然想活着。姚秋冬生了孩子后,摸索着咬断脐带,但孩子竟是个死胎!

饿得久了,瑞王便疯了,他的残忍与大王的残忍不同,他的残忍来自于他的虚伪和欺骗,为了活下去,他可以放弃所谓的“最爱”。

当初他抱在怀中说自己多么喜爱的人,最后成了他的腹中餐。

涟漪冷冷一笑:“你也不过如此。”

她挽住大王的手,对他说:“咱们走吧,我不想看他了。”

她的仇已经报完了,她别无所求。

大王嗯了一声,反手勾住她的腰,临走前留下一句剁了喂狗,便再也没回头。已经没了力气的瑞王却突然挣扎起来,甚至发出声嘶力竭的诅咒:“你们会下地狱!你们会下地狱!你们永世不得超生!你们这两个畜生!畜生!畜生!”

谁知大王和涟漪却一起回头,不约而同对他露出微笑:“恭喜你,说对了。”

他们两人都做错了事。

大王错在满手血腥,沾过无数人命,即使这一世是真龙之命,死后也要造过的杀孽付出代价。他太沉溺于杀戮,已经超出了天道所允许的范围,他活着就是要杀,就是要血,这是他的本性。

而涟漪错在选择了错误的报仇手段。其实她早在忘川河中便迷失了自己,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她手上沾染的无辜人的鲜血,也是她要背负的罪孽。

但是他们都选择不去赎罪。

做了就是做了,他们感到快乐,并没有悔恨怜悯,与其堕入畜生道受尽惩罚,他们宁可选择就这样灰飞烟灭,把永生永世的爱凝缩到一起,只用这一世剩下的几十年完成,谁说就不美好?

涟漪坐在大王身前,大王手中握着缰绳,打下天下后,大王便对江山失去了兴致。他本来就不是有责任心的人,干脆放羊吃草,骑着马带涟漪离开皇宫,天下之大,四处行走,看过川江高山,越过大海雪原,他们再也没有分开过。

她挽住大王的手,对他说:“咱们走吧,我不想看他了。”

她的仇已经报完了,她别无所求。

大王嗯了一声,反手勾住她的腰,临走前留下一句剁了喂狗,便再也没回头。已经没了力气的瑞王却突然挣扎起来,甚至发出声嘶力竭的诅咒:“你们会下地狱!你们会下地狱!你们永世不得超生!你们这两个畜生!畜生!畜生!”

谁知大王和涟漪却一起回头,不约而同对他露出微笑:“恭喜你,说对了。”

他们两人都做错了事。

大王错在满手血腥,沾过无数人命,即使这一世是真龙之命,死后也要造过的杀孽付出代价。他太沉溺于杀戮,已经超出了天道所允许的范围,他活着就是要杀,就是要血,这是他的本性。

而涟漪错在选择了错误的报仇手段。其实她早在忘川河中便迷失了自己,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她手上沾染的无辜人的鲜血,也是她要背负的罪孽。

但是他们都选择不去赎罪。

做了就是做了,他们感到快乐,并没有悔恨怜悯,与其堕入畜生道受尽惩罚,他们宁可选择就这样灰飞烟灭,把永生永世的爱凝缩到一起,只用这一世剩下的几十年完成,谁说就不美好?

涟漪坐在大王身前,大王手中握着缰绳,打下天下后,大王便对江山失去了兴致。他本来就不是有责任心的人,干脆放羊吃草,骑着马带涟漪离开皇宫,天下之大,四处行走,看过川江高山,越过大海雪原,他们再也没有分开过。

☆、第四十五碗汤(一二)

她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小心翼翼而细水长流,离开他的时候如同夏日骤停大雨,戛然而止。

乔寒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只有细微的光线透过厚厚的窗帘缝隙里照射进来,他先是原地坐了会儿,直到确信自己是真的拥有身体了,才轻轻笑了一下,转动轮椅来到窗前,将窗帘一把拉开。

阳光顿时刺眼起来,照在他的面容上,他看了看身后的镜子,镜子里映照出一个长得很好看但面色无比苍白的男人,他颧骨凸起,整个人显得无比消瘦和阴沉。宽大的睡袍穿在身上十分空旷,可以看得出他身上没有什么肉。

和曾经强壮的体魄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

可对乔寒来说,曾经的自己在忘川河中一无所有,就连身体都七零八落,现在虽然双腿瘫痪,但确确实实是活着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忍不住想笑,可是对着镜子试着练习了一下笑容,却发现丑的吓人。明明是这样一张脸,那么好看,可笑起来却像是恶鬼一般。

他想,他应该好好练习一下,学着戴上笑容的面具才行。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乔寒收起笑容,“谁?”

“少爷,是我啊。”

“进来吧。”

进来的是乔寒的管家,也是目前负责他衣食住行的人,自从双腿瘫痪后,乔寒就搬出了繁华的城市,选择住在郊外的一栋房子里,不是疗伤,而是逃避,逃避过往让自己悲伤难堪的一切。他的愤怒和过去比起来一无是处,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根本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的轻视与侮辱。

即使他仍然富有,即使他的容貌仍然俊美,但残疾的身体让他充满自卑。曾经的他滑雪攀岩,现在的他连走路都做不到。他甚至都不愿意去做复健,就这样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所以现在这双腿已经开始有了萎缩的迹象,裤腿挽上去的话会透出一种病态的白。

“少爷,您怎么……”管家看到窗帘被拉开,有些激动,莫非少爷也不愿意再继续过糟蹋自己的日子了?回想起往日意气风发的少爷,再看看现在阴沉难测的少爷,管家心里十分难过。他看着乔寒,眼里充满期待。

乔寒吸了口气说:“房间太黑了,想晒晒太阳。”

“好、好、好……”管家连连说话,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乔寒感到高兴。他眼中甚至有了泪花,上前来推乔寒的轮椅说:“那少爷先去书房见见新来的护工,我叫人把房间重新打扫一下。”自打少爷攀岩出事双腿瘫痪之后,他的房间就不许任何人进来了,更别提是叫人打扫,管家一直都很担心,现在乔寒能想通,他比谁都高兴。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点点伤害他都舍不得乔寒受。

乔寒点了下头,说:“我自己来就可以。”

管家站在原地,看着乔寒自己转动轮椅出了房门,连忙用手抹了把夺眶而出的眼泪,去叫人来打扫卫生了。

乔寒根据脑海中属于原主人的记忆找到书房,推开门,一个坐在沙发上等待的女孩子立刻站了起来,她有些拘谨,并且不敢和他对视,一双手放在身前绞着,紧张兮兮的样子。

曾经的乔寒在看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充满厌恶,觉得她哪哪儿都讨人厌,可现在的男鬼看到这个女孩子,却只觉得美好。

在忘川河里待久了,美好的东西一眼就看得出来。和满身污秽濒临疯狂的自己不一样,这是干干净净的人,没有任何黑暗,如同一朵娇嫩的花。

“你好,我是乔寒。”

“乔先生,你、你好,我叫罗溪。”女孩对他鞠了一躬,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乔寒一眼又立刻低下去,小脸上是动人的红晕:“我、我是今天来报道的护工,是来负责你的复健的。”

乔寒点了下头:“我知道。”

“诶?”罗溪一愣。“你、你知道?”

“嗯。”乔寒转到书桌前,“管家都跟我说了。”

“这样啊。”罗溪有点忐忑。“我会努力的,请乔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乔寒又嗯了一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儿那么干净,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虽然他记不大清楚了,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深爱的人鄙夷地说自己不够干净。

不够干净。

什么样才是干净呢?大概就像罗溪这样纯白如水,干净的像张白纸,一点墨迹都没有染上吧。为了喜欢的人一往无前,只求付出不要回报,这样的美好……乔寒眯起眼睛,似乎还有些不能承受强烈的光线。书房的采光很好,所以他看得不大清楚,眼睛还有些难受,于是他抽了张面纸去擦眼,罗溪却犹豫了几秒,从包里掏出一小瓶眼药水,怯怯地说:“这个是我平时用的,乔先生你、你要不要试试看?”

乔寒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谢谢,不用了。”他只是太久没有照射到这样强烈的阳光,所以有些不适应,过一会儿就好了。

被拒绝罗溪也没有不开心,她只是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乔寒,乔寒的眼睛舒服些后才有功夫去打量这女孩儿。

罗溪长得并不能算是美丽,但也是很清秀的女孩子,五官和谐,非常耐看,皮肤雪白,身形也很纤细,最重要的是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意外的有眼缘。乔寒对她说:“咱们见了面就行了,从今天下午就开始复健吧,你住的地方管家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罗溪连忙点点头:“好的。”

只是说完她就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乔寒一眼,发觉对方也在看自己时,小脸又是一红,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喜欢的情感这么强烈又明显,谁会看不出来呢?乔寒在心中轻轻一叹,对她说:“罗小姐,请问你能帮我个忙吗?”

“好的,什么忙?”

“帮我去告诉管家,让他们现在就把训练室收拾一下,下午我就要开始复健了。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走路,但能站起来也是好的。”

“一定可以的!”罗溪脱口而出,发觉乔寒看着自己时,脸蛋微微一红,又开始结巴起来:“

我、我的意思是……只要努力,都可以的。你的伤并不是特别严重,只要复健得当的话一定会好起来,虽然不能再做跟之前类似的剧烈运动,可是平时走路或是跑得慢一些的话是看不出来的,我都做好笔记了,一定会帮助到你的!“

她年轻善良的脸上满是认真,乔寒看着,心便不自觉地软了,“我知道了,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请你多多指教了。”坐在轮椅上不能鞠躬,他便轻轻颔首表示感谢,把个罗溪弄得又是脸一红,赶紧鞠躬。

她走出房间后,乔寒才放松下来。

他伸出双手,专注地盯着掌心的纹路,那样的真实而美好,其实他想要大声笑出来,在忘川河里待了那么久,他终于也有了实体,甚至还有了重新回到自己世界的机会。

只是——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书桌上有电脑,他先是把电脑打开,然后点开网页,正准备输入关键字搜索的时候,整个人一愣——他要搜索什么?

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现在却忘记了。乔寒盯着搜索引擎出神,半晌,他松开了握着鼠标的手。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以后总会慢慢想起来。

乔寒又转动轮椅离开了书房,那边管家也过来了,说是已经带罗小姐去了她的房间,为了复健方便,她就住在乔寒卧室旁边,管家跟乔寒说话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他,或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又让他难过,但乔寒并不在意,他能拥有实体就已经非常开心,再说这腿又不是好不了,所以他非常不能理解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为什么那么阴暗。人家小姑娘特意来给他复健,他先是冷言冷语把人讽刺一顿,又消极抵抗拒绝复健,怪不得一直到死也没能站起来。

男鬼在附身这具身体的时候就接受了原主人的全部记忆。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乔寒在带着女友攀岩的时候不小心出了事,他只顾着救女友,自己摔了下去,醒来后双腿瘫痪,女友也因此离自己而去。他变得消极而悲观,和从前的自己判若两人,每天都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不仅搬到了安静的郊外居住,甚至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怨自艾,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听,沉浸在悲伤和自卑中无法自拔。

罗溪闯入他的世界的时候他对她充满了厌恶和敌意,他觉得对方是来嘲笑自己的,所以对罗溪百般刁难,可罗溪什么都没说过,一直努力地想要帮助他。

后来乔寒终于被罗溪打动,经过几个月不间断的复健,他终于可以站起来了,甚至和罗溪之间暧昧丛生,罗溪喜欢他,这一点乔寒是知道的,可是自己对罗溪是什么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所以两个人就这样耗着。

直到有一天,他的前女友找上门,请求他借给她一笔钱,乔寒不愿意借,并且将对方赶了出去,事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谁都劝不住。

再然后,没过多久罗溪不小心把前女友送给乔寒的,由对方亲手雕刻出的乔寒塑像给摔碎了,惹得乔寒勃然大怒,二话没说将罗溪辞退,并且要她以后都不要再出现。

罗溪在别墅门口站了三天三夜,瓢泼大雨,打雷闪电,他不心疼,是管家送去了伞和食物,但罗溪并没有用。就那么站着。

她一直仰着头,从她站着的地方可以看见二楼乔寒卧室的窗户。在这之前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他们甚至还交换过一个吻,她那么喜欢这个男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弃。尤其是在他还没有完全好转的时候,她怎么能离开他?

所以她想,她得好好盯着,万一他看她了却被自己忽略该怎么办?她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乔寒,她甚至不曾奢望乔寒会下来找她,毕竟他的腿还没好,阴天下雨便会隐隐作痛,只要他看她一眼就足够。

那样的话,她就有勇气,也有理由说服自己继续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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