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1 / 1)
如果能回去,那么挡在自己面前的任何人事物,都要铲除干净。
回到宫中,大王的第一件事是沐浴,他虽然崇尚暴力,却很爱干净,每次杀完人都要沐浴净身,将浑身的血腥气洗掉。
往日有专门伺候的宫娥,今日大王却点名要许涟漪服侍。
她其实不会伺候人,因此做起事来便有些笨手笨脚,而且由于在忘川河里待太久的原因,她的警惕性非常高,并且极其容易惊醒,附身在许涟漪身上后,因为身体的缘故必须睡觉,但这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的习惯却是改不了的。
如今天下一统,数年前可并非如此,大王常年征战在外,那时候的他虽然暴躁,却不像现在这样嗜杀,太过平静的天下不适合他这样的男人。他热爱鲜血与厮杀,杀死别人亦或被别人杀死,这才是他的宿命。
事到如今他身上仍然有很多疤痕,刀伤剑伤等等数不胜数,结实坚硬的肌肉下隐藏着巨大的力量——那是以许涟漪的身体无法对抗的,她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小兔子,虽然带着毒,但对于强大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搓背都没力气。”大王嫌弃地说,其实许涟漪已经使了吃奶的劲儿,但他仍是不疼不痒。许涟漪应声的同时在心中改变着计划,想杀死大王实在是太难了,必须一击必中,否则最后死的可能会是她。
她和这些人可不一样,他们死了可以投胎,但她死了,那就要回到忘川河里,永远回不到自己的世界。
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为她实在是小鸡力气,大王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拖到了水池中。许涟漪闷声喝了两口洗澡水,还差点呛死,气得她娇颜泛红,抬头怒视大王。
散发着火焰般的眼睛让大王都惊呆了,然后许涟漪立刻见他阴沉了脸色,瞧表情可能是想将自己大逆不道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她能屈能伸,立刻依偎到他身边:“我可不想再喝洗澡水了。”
“哼,寡人的洗澡水是谁都能喝的么?”大王冷哼一声,大掌用力拍击水面,顿时溅起了偌大的水花,许涟漪本来衣服就湿了,这下满头满脸全是水,偏偏那个罪魁祸首却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来,跟个小孩一样嘚瑟的表情,摆明了在说,寡人最大,你管得着么?
许涟漪气得伸手去掐他,下手的力气很大,可惜大王肌肉太硬,根本没什么效果。
大王嗯了一声说:“就是这个力道,再来。做不好的话,寡人砍了你的头。”
张嘴砍头闭嘴砍头,许涟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白了他一眼,果真用力给他搓起来,等到伺候完,她浑身都快虚脱了,跟万鬼争食互相吞噬都没有这么精疲力竭过,活人的身体实在是太难驾驭了。
如果是这个状态回去的话,别说是报仇,就连保护自己都难。
伺候大王换寝衣的时候,许涟漪突然异想天开道:“听说大王武艺高强,天生神力,这是不是真的?”
大王懒洋洋睨她一眼:“自然是真的。”
许涟漪笑的有几分讨好:“那不知大王可否愿意教导小女子一二呢?”
“你?学武?”大王简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微微撇了撇薄唇,“早已过了那个年纪。”身形又单薄,一阵风吹来都能被刮跑,晚上的时候拿把剑都险些摔倒,这样的弱女子却跟他说什么要学武。
“我不怕吃苦的。”许涟漪巴住大王的胳膊。她是真的不怕对方,并不是装的,而且她早已吃准对方的个性,所以讲话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如果在大王面前自觉低人一等,又怎么能奢求他将你当人看呢?
暴君的确是暴君,但暴君也不是不能和平相处。许涟漪自私自利,她心中除了自己想不到别人,所以只要大王不杀她,她什么都不在乎。而若是能从大王身上得到什么,那她自然就更开心了。
“哦?”
“大王满身好武艺,难道不想收个徒弟吗?我会是个很好的徒弟的。”许涟漪不要脸的自卖自夸,一张小脸笑的像是开了花。
她不确定自己回去后会是什么处境,所以最重要的就是先保护好自己。
她再也不想疼了。
大王看她舔着脸的请求,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鼻子,说:“是吗?”
“是呀。”
左右现在许涟漪非常对自己的胃口,再加上近日无事可做,于是大王点头道:“那好,这可是你自己求寡人的,到时候若是敢反悔,休怪寡人——”
“砍我的头。”许涟漪快速接话,然后赞同:“好好好,若是我做不到,大王尽管砍我的头便是。”
说着嫣然一笑。
大王见她这么开心,笑得小脸都成了朵花,心中涌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他不喜欢这种情绪不受控制的感觉,所以干脆一把将许涟漪抓到床上,解开她身上的纱衣,道:“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今儿晚上,你该知道做什么让寡人高兴。”
“那是当然。”许涟漪很配合地伸展开双臂,从她进宫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这种事迟早会到来,贞操什么的对她来说又不值钱,不过是一种筹码罢了。如果将身子给了大王能让对方更信任自己,何乐而不为?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能得到别人全身心的信任。她不想要大王的真心,但想要他的命。
于是芙蓉帐暖,一夜春宵。
第二日早上,许涟漪还睡着,便被大王叫了起来,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既然许涟漪自己说要学武,那么吃点苦头算什么,对吧?昨儿晚上才破瓜的许涟漪满打满算,这身子也才十几岁,还柔弱得很,但她也硬是这样撑了起来,蹲马步站梅花桩眼都不眨一下。
也是苦,也是累,但和忘川一比,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必须先保护自己,才能去做想做的事。
大王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看娇滴滴的美人换上劲装练武也别有一番韵味,比那些无病□□的歌舞可好看多了。但随着时间过去,他发现许涟漪是真的想要变强,这才是他改变心意真正开始教导她的原因。
他在世人眼中是残暴无道的暴君,但在许涟漪面前,他更像是个耐心不好却又很包容的兄长。
虽然——每天晚上,许涟漪都要因此付出代价。
一晃三个月过去,许涟漪仍然是那副柔弱可人的模样,但身体却健康了许多,甚至还能跟大王过上两招。她和大王都是同类人,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讲究一击毙命。因为无论是在忘川河里还是在战场上,没人看你华丽的造型,稍有不慎便是死亡,为了保护自己,狠心在所难免。
这三个月恐怕也是后宫妃子们最幸福的三个月,不用担心谁去伺候大王,也不用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过明天,整整三个月,大王独宠一人,破天荒的,没有任何一个妃子嫉妒许涟漪,甚至和许涟漪姐妹相称,恨不得许涟漪能一辈子陪在大王身边。
只是虽然有许涟漪的陪伴,大王仍旧是残酷的。朝堂上稍有不满,便有人被砍脑袋,他只是杀的人少了些,脾气和缓了些,对他来说,许涟漪就像是战争一样令他着迷。
但许涟漪没有丝毫心动,她在默默等待着时机,一个足以让她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的时机。
☆、第三十九碗汤(六)
如果她能如愿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果她再遇到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她就会像是现在这样,一刀割断他们的喉咙,看着鲜血喷薄而出。
宁可我负天下人,再不叫天下人负我。
许涟漪坐在清风习习的庭院中,石桌上摆着大王惯用的佩刀,这把刀通体乌黑,刀刃闪着寒光,一看便是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才能养成今天这样。她柔柔的抚摸着刀柄,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正在打拳的大王。
对这个男人来说,即使是杀戮和鲜血也无法抚慰他空虚的内心,所以他需要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这个男人打天下,他应该死在沙场,而不是在金碧辉煌的王宫里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大王。
大王中途收了拳头,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许涟漪在出神,他不喜欢自己的女人眼睛里看的不是自己,于是他走过来捏起许涟漪的下巴,冷酷地问她:“你在想谁?”
她在想谁?
许涟漪不记得,她真的不记得。她只是在出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过去里,可是突然被大王质问,她便忘了个干净。所以她只是露出不知死活的笑容,说:“我没有在想谁呀,在大王身边,我还能想谁?”
“没有人能骗过寡人。”大王盯着她的眼睛,他修长的身形略有些消瘦,他的容貌俊朗一如文雅的读书人,可他的眼睛泛着残酷的血色。好像只要许涟漪不说真话,他便会毫不怜惜地掐断她的脖子。
许涟漪没有想骗他,“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在想谁。”然后她突然笑得更加灿烂:“但是我知道,我很恨他,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跟寡人学武,就是为了杀他?”
“不。”许涟漪摇头。“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大王松开了手,一把抓起桌上的大刀,坐到许涟漪对面爱惜地抚摸着,他对大刀可比对女人温柔多了。许涟漪就撑着下巴看他给刀保养,感受着大刀散发出的森森寒气,大王被她看烦了,瞪她一眼:“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那可不成。”只要大王不是真的生气,许涟漪是很贫的。“挖了小女子的眼珠子,还有谁能和大王一起玩耍呢?”
“哼。”
这时候有侍卫手捧着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盒走了过来,在大王面前跪下,并将木盒双手举过头顶。大王单手将木盒子接过,推到许涟漪面前,说:“打开。”
许涟漪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东西?”边说边接过了大王扔过来的钥匙。
里面是一把十分精美的匕首,寒光凛冽,刀柄上镶嵌着各色宝石,既好看,又锋利。大王轻描淡写地说:“给你防身。”
许涟漪将匕首拿在手中把玩,突然闪电般刺向大王。大王连眼睛都没眨,微微偏开头,单手抓住许涟漪的手腕,她吃痛,便没力气拿,匕首咣啷一声掉在地上,其用力之大让许涟漪娇声呼疼:“痛痛痛,不玩了不玩了!”
像个幼稚的小孩子般任性。
大王甩开她,她便揉着红肿的手腕白了大王一眼:“大王就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好歹人家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大王冷笑:“你也算弱女子?”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许涟漪更阴险狠毒狡诈的女人。
许涟漪听了这话顿时不开心了:“人家身娇体柔,大王不是最清楚了么?”
大王又是一声冷笑,“寡人不喜欢有人拿刀对着。”
“大王那么厉害,涟漪班门弄斧了。”许涟漪根本就没想过能成功,她跟大王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厉害,她想杀他,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是晚上睡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其惊醒。
大王捡起掉落地上的匕首,随意丢到许涟漪怀里,说:“好好拿着,日后有用处。”
许涟漪手忙脚乱将匕首接住,小心地放入刀鞘,说:“这是大王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大王嫌弃地看她:“谁说寡人是在给你送礼物?自作多情。”
他这样损她许涟漪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大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作多情。大王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继续自作多情下去吗?”
“……哼,随便你。”
说完,他便起身又继续开始打拳,许涟漪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身影,然后逐渐敛去面上笑容,将匕首放入木匣里。当她重新抬起头看向大王的时候,她面上又是甜蜜的笑,再不是之前毒蛇般的眼神了。
什么暴君,不过是一个……孤独又骄傲的孩子。
许涟漪无意识地抚摸着木匣的纹路,她还是太弱了,根本就不是男人的对手,大王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她,除了依附对方,她竟然没有任何办法能留在对方身边,更别说是行刺了。
大王这条命,可不好取啊。
恰好方才那名送匕首的侍卫还没走,许涟漪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两手托住小脸找人家搭讪:“侍卫大哥,这匕首是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侍卫哪里敢同她说话,只闭紧了嘴一言不发,但又实在拒绝不了许涟漪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便目不斜视地回答道:“大王命属下等在民间遍寻而来。”
许涟漪了然,也就是说,大王的的确确是上了心的,盖因之前她试图用他的大刀,但是太重,提都提不起来,那会儿她就抱怨来着,没想到他却为她去民间寻找利器。
许涟漪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但随即就又恶劣下来。凭借的是什么?大王对她这样好,这张脸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吧?这样的容貌,别说是大王,就算是许涟漪自己见了都要心动,更何况男人?
若她生得其貌不扬,还能得到这样的关注吗?
许涟漪突然就问那侍卫:“你说,我长得好看不好看?”
侍卫下意识就看了她一眼,许涟漪顺势抛了个媚眼,他便僵住了,一张耿直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好、好看。”
大概是这呆头鹅的模样取悦了许涟漪,她的心情又逐渐变好了,甚至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一笑可不打紧,着实吸引了大王的注意,于是他招招手示意许涟漪过去,许涟漪把木匣放到桌子上,提起裙摆欢快地奔到了大王身边,还没张口打招呼,就被他一把捏住小脸吻了下来。
然后他才问:“谁逗得你这样开心?”
许涟漪不答反问:“大王可是吃味了?”
大王捏着她的脸,将她软软的小脸捏成一颗包子,才不屑道:“你太高看自己,寡人从不吃味。”
“你骗人。”许涟漪控诉地看着他,因为脸蛋被捏所以说话有点漏风,“我只是问他我好不好看。”
“哦?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如果说好看,那就是调戏,要砍头。如果说不好看,那就是眼瞎,是质疑大王的品味,所以也要砍头。许涟漪虽然不在乎几条人命,但没想让侍卫送死,说:“这个要问大王,大王的话才是最正确的。”
她努努嘴:“怎么王宫里的侍卫都这样会四两拨千斤的吗?”
大王勾起一边嘴角,将许涟漪推开:“寡人试试你这几日练得怎么样。”
“好哇,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一听要比试,许涟漪顿时跃跃欲试,她出其不意地一掌劈来,速度极快。
但大王更快,他就像是大人在逗小孩子玩一般,虽然许涟漪的招式动作都有模有样,可对付普通人还行,在大王面前是真不够看的。他只用一只手就能直接将她搞定,哪里用费那么多力气。
许涟漪的体力如今已经好多了,只是剧烈运动后难免会呼吸困难,肺好像都要炸了也没能削掉大王一根头发。她几乎要泄气了,香汗淋漓,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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