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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虽是官场的人,但官不大,也不可能升成大官,且又算是专业人士,虽然也是各有打算,各有依附,但比起普通官僚来还是钻营少些,学术多些,且赵如意是侯门千金,医术再好,对他们的地位也没有威胁,说不准有些时候自己拿不稳的病症,能请来赵如意,医得好最好,就是医不好,那自己也还能少些责任呢。

须知伴君如伴虎,御医因为治病不好,被杀头治罪的都有,便不是皇帝,那些位高权重之人,也没有一个人是小小御医得罪的起的。

这会儿王院判听了赵如意这样一说,就道:“赵姑娘已经诊过脉了吗?太后娘娘这是怎么发作的?”

蒋玫又要说话,赵如意却比她快:“我已经诊过了,倒是瞧出了一点儿,王大人也来看看,我们参详参详,会诊一下,自是更准些。”

王院判自是规矩,跪下请了安告了罪就去诊脉,蒋玫瞅着空儿又要说话:“王大人,娘娘这是……”

赵如意道:“张太太不懂就回头再说吧,别扰了王大人。”

皇帝立刻便道:“母后既然不自在,自要清净养着,闹的这样只怕越发烦心。于桂你打发人请了各位诰命女眷到偏殿等候。”

蒋玫和燕氏等人不敢不尊,太后越发气结,她喊头疼是为了下台阶,但也没有忘了她的天然优势,皇帝与她争执,传出去就有不孝的议论,她当然很懂得利用这一点,便冷冷的道:“我气的头疼,王爱卿仔细诊治。”

一个气字,吓的王院判战战兢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能惹得起哪一个?

眼见得王院判跪地诊了脉了,拿眼睛去看赵如意,嗫嚅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后要下台阶,还要给皇帝留点儿首尾,自是以为太医看着太后这样,定然不敢说没毛病,自就顺着人说,动了肝火,怒气攻心什么的。

可是这会儿,有赵如意在,赵如意笑道:“王大人定然诊出来了吧?太后这些日子是有点恣食肥甘了,我摸到今儿一早好似就用了肉汤,问了一问,果然是山参鸽子汤。且前儿也用过。”

“是是是。”赵如意这节奏一带,王院判忙就顺着赵如意道:“山参固元培气,鸽子肉甘,原是上好的进补之物,只是太后娘娘上了年纪的人,凤体难免弱些,补的重了,反是承受不起的。”

横竖赵如意诊出来的这个也没错儿,有人先说了,板子就落不到自个儿身上了。

“还是王大人老道,这样一说我也就明白了。”赵如意笑道:“山参热气,鸽子又最为肥甘,补的过了,反助了痰湿,略兴奋些就觉得头晕目眩了。”

“皇上,先前这宫里在说什么呢?”赵如意开口问。

皇帝道:“原是朕来回母后,安郡王亲事订下来了,母后素来疼爱长寿,想必是欢喜的有些过了。”

“上了年纪的人最忌这些个,喜怒哀乐其实都是伤身的,”赵如意笑的好像这安郡王的亲事跟自己完全无关似的,道:“只是喜事自是免不了的,今儿只是凑了巧,暂时是不要紧的。只若是平日里饮食再仔细些,今儿就不会这样了,王大人,我看还是用几日药吧?只是终究药物伤身,还是饮食小心方好。”

皇帝也点头,王院判连忙就去偏殿写药方,皇帝冷着脸吩咐于桂:“你们怎么伺候的?竟于太后娘娘身子如此不经心?致凤体不安,传旨,寿康宫凡太监、宫女均降一等,一等太监、宫女每人十板子,长长记性!御膳房伺候太后娘娘饮食之人俱照此办理!”

赵如意还说:“先前来叫我的是谁啊,张嘴就说太后娘娘让皇上给气的头疼,明明没有的事,不知道就不要说嘛!”

这刁状告的!皇帝果然怒道:“是谁在外头说这样话,拖出去杖毙!”

今天闹到这个份上了,于桂哪里还敢说一个字,抖抖索索跪下谢恩,太后气的差点儿没真的晕过去。

皇帝还是眼见的太后用了药了,又吩咐赵如意再次诊脉,说是不要紧了之后,礼数做足了才走的。

从太后的寿康宫里出来,赵如意是和皇帝一起走的,她不敢与皇帝并肩,略微落后一步,走到了外头的水磨大青石路上的时候,皇帝却停下了脚步,转向她,赵如意便也停了下来,逆着光,她看不清皇帝的神情,却无端的觉得看起来皇帝好像就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头似的,可她等了一等,却并没有手伸过来,皇帝只是温和的对她说:“不要怕,谁欺负你朕会给你做主的。”

赵如意笑了,她明明不是以前他的小姑娘的形容,可这笑起来却分明一样,赵如意笑着说:“多谢皇上。”

她一点儿也不怀疑皇上说的这话。

第55章 侧妃

第五十五章

在寿康宫闹了这一出, 皇帝给安郡王赐婚的旨意还是第二日就送到了护国长公主府和林家别院,安郡王赐婚是件喜事, 护国长公主也是大喜,接了旨喜洋洋的, 一边打发人去楚家报喜, 一边收拾了些东西装了几盒,吩咐人给赵如意送去, 一边又吩咐人整理花园,预备酒宴,又往各处送帖子要请客。

安郡王大为不满起来,对他娘说:“果然娘就重门第,先前还不愿呢, 这会儿眼见得如意成了皇后娘娘的义女了,就情愿起来!攀起高枝儿了!”

然后安郡王又被他娘兜头打了一巴掌,打的十分顺手:“你胡扯什么!你娘是正经公主, 还能当皇后的干女孩儿是高枝儿不成?”

“那现在怎么这样情愿的?”安郡王不依不饶的问。

可惜护国长公主嘴紧的什么似的, 哪里肯漏一个字给他,只说:“我一向喜欢如意的,你不知道吗?”

“喜欢还不答应, 还不是攀高枝儿吗?”安郡王说,差点又挨了她娘一巴掌。

安郡王这里问不出来, 颇有点发狠, 叫谈公子尽力去查, 谈公子正忙的不可开交, 说:“多少军国大事还没查清楚呢,您老人家这点儿私事,不过是捎带着查的,别催!”

也是不理他的。

而这一头,因着皇后已经大安了,赵如意便出了宫,回了林家别院接旨,不免又热闹一番。

如今赐了婚,她反是不好继续住在公主府里,便搬回来林家别院住,护国长公主便打发人把她的东西平日应用的东西搬了些来,丁香笑道:“公主说了,有些东西暂时用不着的,就先搁在公主府罢了,今后总归还要搬过去的,免得费事儿。”

赐婚旨意没有成亲的时间,不过安郡王已经二十了,赵如意也已经及笄,这事儿应该就要操持起来了,大约也就是这一年半载的事儿,赵如意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道:“这京城里的东西不算什么,倒是锦城那边,莲心和云实她们两个也该进京来了,原本说赶年下就回去的,如今只怕不好回去了,有些东西还得给我收拾来,还有我的庄子怎么办?”

赵如意不谙细务,丁香却是这方面的好手,她照管了赵如意这么多年,立刻就想到了法子:“那边庄子是华先生治下的,种的东西都是规划好的,卖了可惜了,横竖咱们家总还在那边的,且有人照料,并不费心,就搁着吧,收的药材,或是放在千金坊卖,或是姑娘要的,送过来,都方便的很。”

赵如意就道:“那也罢了,你去办吧。”

她们这头说着话,安郡王登堂入室,大步走进来,笑道:“前儿那事真是精彩!”

丁香见郡王爷来了,笑一笑,就忙退出去了。

安郡王见赵如意盘膝坐在炕上,因不出门,只穿着件品竹色半旧的家常衣服,头发只松松的编着乌黑的大辫子,带了一对儿珊瑚珠子的耳坠子,鲜亮的红色映在白玉般的耳垂和脸颊旁边,略微一动就乱晃,说不出的娇俏可爱,他就不由的动手动脚的摸了那珊瑚珠子一下。

“乱摸什么!”赵如意道。

“就摸一下珠子,小气。”安郡王说:“我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说得出那么狠的话来!”

那日的事,赵如意后来知道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就笑道:“皇上是恼了,太后娘娘也太无理了些。”

“你不知道的。”安郡王道:“皇上向来是温和的,太后又是母亲,有些话皇上是不好说的。”

“倒也奇了!”安郡王想了一想又说:“皇上这一回硬气了起来,就连在朝廷上也似乎不一样了似的,这两日,连驳了张阁老的人两个折子,还革职了一名官员。”

“以前不这样吗?”赵如意好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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