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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点头:“那这咳嗽,怎么止呢?”
“这个病来的慢,去的也慢。”赵如意说:“且昼夜天气,外头花开花落都是有影响的,自是难免反复,我看过脉案了,马大夫开的那方子就是对症的,接着用就是了,说真的,我看病还行,开方子真的挺普通的。”
她想了一想又说:“这个病算是慢病了,平日里最要注意生活细节,第一条,屋里不要熏香,少沾染香粉,不过这个有点难,我进宫来两回,都香的我好想打喷嚏。”
赵如意好像在跟皇帝拉家常似的絮絮叨叨的,皇帝也半点没有不耐烦,只含笑听着,还附和着说:“各种香是宫里采买的大头,大都是江南那边进上来的,不止后宫要用,就是一般屋子里也要熏香的,平日里往外头赏东西,也常有这个。”
“皇上真是知道民生。”赵如意巧笑嫣然的赞一句:“娘娘这症候就是要离这些远些儿才好,只能尽量少沾染些吧,还有这屋里摆的花儿,就不要了吧。”
皇上点头,看了旁边恭敬听着的皇后宫里的掌宫太监和女官们,那太监李桂连忙就吩咐:“把这屋里各色花儿都撤了,再吩咐咱们这各屋里的人,不许熏香,不许用香粉。”
赵如意又加一句:“平日里多开窗吹吹风儿就好。”
皇上又跟着点头,李桂连忙又应是。
说完了这些注意事项,赵如意笑道:“娘娘只管安心养着就是了,这症候只要不发作,那也就好了。”
大夫这样的结束语说了,通常就是表示病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可是皇上没有发话叫她走,她也不好就走了,便时不时的往外看两眼,好容易才看到安郡王走了回来,皇帝便对他道:“行了,你娘娘的病也看完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大晚上的满后宫的窜。”
赵如意听了这话,也跟着站起来,她还在莞尔,皇上跟安郡王说话,还真像跟自己儿子说话一样,可见安郡王的得宠,说他从小儿算是宫里长大的,真是没错儿。
可是见赵如意这里站了起来,皇帝却又转头对她说:“如意就暂且留下吧,皇后这里还离不得你。”
这话说的,不仅轻了好几个声调,连语调都跟和安郡王说话不同了,女孩儿果然是得优待的,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那么精灵的赵如意居然没仔细想,就很老实的说:“可是娘娘这里真的不要紧,不用我了。”
安郡王连忙拉了她一把,赵如意一顿,立刻就明白过来了,闭了嘴。
皇帝便笑了笑,转头看李桂,李桂忙回道:“已经收拾下给赵姑娘住的屋子了,应用的东西一应都是新的,只是怕赵姑娘不惯,若是要去公主府宣平日里惯用的底下人,惯用的东西,一概都吩咐我便是。”
赵如意忙道不敢,还是安郡王说:“这里都是伺候娘娘的,赵姑娘是知礼的,怎么好支应,反倒束手束脚,不如还回去传两个她平日惯用的人进来伺候,该带些什么东西,她们想必是知道的。娘娘如今病重,留赵姑娘在这里伺候,也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怎么好委屈了人家。”
“你倒是想的周到。”皇上笑道:“到底在外头办过差事了,就是不一样,横竖是去你们家,你去办这件事就是了。”
安郡王道:“李公公打发两个人和我一起去吧。”
安郡王走出去两步,回头想要嘱咐赵如意一句话,却见皇上看着赵如意,嘴角带着一点笑意。
安郡王怔了一下,脚虽然在往外走,可心里却不由的琢磨开了,他在皇帝跟前厮混了这么多年,觉得皇帝这神情便总觉得有些不对。
回想先前说话的样子,他对如意也未免太和蔼太随和了吧……对!安郡王突然一激灵,刚才皇上直接叫如意了!
皇上说,如意暂且留下!
如意!先前在太后娘娘跟前倒是说的赵姑娘,可这会儿在皇后娘娘这里,放松下来,竟然叫了一次如意!
他老人家怎么可以这样叫她!难道皇上也喜欢如意?安郡王满脑袋的大逆不道,那怎么行,皇上都什么岁数了,好几位公主都比如意年纪大了,他都可以当如意的爹了!
可是安郡王也知道这根本不是理由,宫里年年进人,进来的哪个不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虽然都说皇上不看重这上头,可是后宫也不能太寒碜,如今妃嫔主位都空着好些,母亲就说今年大约要选封几位主位娘娘,这也是给前朝官员的荣耀。
如意那么好看,又那么可爱,只要一靠近她就会被她吸引住,就是皇上也难说啊!安郡王心中此时升起无限的危机感了,如意说暂时不要急着去求赐婚,免得让太后觉得皇上这是在打擂台,他也觉得有理,可现在他觉得没理了。
他早些儿去跟皇上说了,皇上一把年纪,女人又多,肯定不会好意思跟自己争了吧?而且皇上向来疼他的,安郡王觉得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如意家里身份虽是差一点儿,可架不住自己愿意嘛,其实并不要紧。
这样一想,安郡王回了公主府,让公主府女官陪着宫里来人去了玉荷园,他就心急火燎的去见护国长公主了。
护国长公主刚刚梳洗过,听说儿子来了,就又穿上了袍子,安郡王两步跨进来,第一句话就说:“娘,我想娶赵九姑娘。”
第49章 门第
第四十九章
这话震的护国长公主屋里的蜡烛都跳了一跳, 长公主更是意外, 她看着英武俊美的儿子站在门口, 张嘴就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真是再也没有想到的事。
因为驸马没的早,公主为驸马守节到如今, 安郡王并没有兄弟姐妹, 母子关系向来亲近, 虽然没有说是无话不说的地步儿,但不少事确实都是肯说出来的,安郡王也知道母亲见事多了,自有她的政治智慧,有事也常常与她商议。
不过这样一句话……护国长公主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定了定神,对儿子招招手:“你先进来。”
又往左右看了一眼, 屋里伺候的女官和丫鬟们都心领神会的悄悄的退了下去。
护国长公主想了一下要怎么委婉的跟儿子说:“你怎么想起这么一回事了?”以前她没有发现过征兆啊。
“难道娘没有觉得她好吗?”安郡王很笃定的说, 他觉得他娘也是很喜欢赵如意的, 而且赵如意这样讨人喜欢。
好有什么用,护国长公主想, 以前田家刚去赵家退亲的时候,她就已经试探着提了一回了,长寿与如意年貌相当, 可以直接赐婚, 可皇上不肯,她自然是不能再说了。
其实,她也是很清楚皇上的意思的, 皇上说过不止一次两次,根本不愿意赵如意留在京城,皇上一心想的是寻一个远离京城的世家,在当地是数得着的人家,孩子又有出息知道上进,这样既远离京城皇权的种种是非,又不委屈了如意。
到时候朝廷赐婚,明晃晃的金边加上去,那家子也不敢怠慢如意,自然就好了。
护国长公主知道,先帝晚年的十年夺嫡,那些血那些人命,那些阴谋那些算计,是深刻的刻在了皇上的血脉里头了,防不胜防四个字,大约没有人比皇帝了解的更深刻。
皇帝这样一个并不出众,看起来并无夺嫡希望的皇子,都一样有人谋害他,而且背后种种算计极其错综复杂,因为小公主之死而掀起的调查,一点点深入,里头的种种触目惊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算计,有自己的目的,而在这些算计后面,是一条又一条的人命,人命轻贱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当年三位皇子被圈禁,十数名高官勋贵或被免职罢官,或下狱流放,或赐自尽,同时还牵连了上百名各级官员,阴谋和权术织就的网可谓层层叠叠,难以理清,便是到了最后,也难以准确的界定谋害晋王的具体原因和事件是什么,太多的阴谋和算计,除了一个夺嫡的大方向,每个人都还希望在这里头获得一点什么。
皇权如此诱人,牵涉的利益实在太庞大了。
作为当年的亲身体验者,护国长公主非常能理解皇上这种心态,皇上对如意有愧疚有补偿,当然希望这个孩子再也不要经历这一切。
眼见的这一代的皇子在渐渐长大了,依然是这样诱人的九五之位,当年的一切难免不上演,何况如今还有一位强势的太后娘娘,这是难以避免的,儿子少了,担心养不大,偌大江山无人托付,儿子多了,自然要争,为君为臣,那是天渊之别,争才是人的本性。
兄友弟恭,那纯粹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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