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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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悦淡淡道:“不行,你还小。”

“那我大了你就送我吗?”从娇不肯放手,摸个不停,又注意到从悦手上的银戒指,眼一亮,“姐姐手上的戒指好漂亮,这个送我吧!”

从悦想也没想,“不行。”那是卓书颜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戴在中指上。没有别的意思,也并不昂贵,但那是卓书颜的一份心意。

从娇歪着脖子,撇嘴:“你画画戴戒指不会不方便?给我不是刚好。”

从悦不上当,“我要画画,你不是也要弹钢琴?”

这东西戴着根本不碍事,何况要是碍事,她也可以换手戴。

从娇一听,满脸不高兴。

从老太看着便道:“你妹妹难得要个东西你也不肯给,越大越小气!”

从悦脸色冷了几分,左耳进右耳出当做没听到,拿起筷子继续夹菜。

从娇站着不走犹想痴缠,张宜皱眉,斥道:“娇娇!”

从娇脸一红,瘪嘴就要哭。

“我就是想要嘛!”嚷着便跑到从老太身边,扑进她怀里。

从老太心疼,温声哄她,没好气地斜了从悦一眼,“这别人家的女儿啊,就是亲近不起来,冷心冷肺,跟白养了似的。我看这脾气真是随了她那个没心肝的妈!”

“那从娇这死乞白赖的劲也是随了她妈?”从悦冷冷抬眸。

张宜脸一沉。

从盛皱眉斥责,“从悦!”

从悦眉目平静,淡定地舀了一勺汤,喝完,她用餐巾擦擦嘴,站起身。

“我吃饱了,还有点事要先走,你们慢吃。”

从老太气的脸发白,指着她对从盛说:“你看看你养的女儿!读那什么劳什子的美术学院,家里大把大把钱供她,她就是这样报答家里的!白眼狼!”

从盛脸色难看,“还不给你奶奶道歉!”

“道歉?”从悦挑眉,“抚养我到大学毕业是你们离婚的时候协商定下的条件。”

“你——”

从老太还没说完,从老爷子拍桌:“吵够没有!吵吵吵,吃个饭也要吵!”

屋里安静下来。从娇两姐弟挤在从老太身边,缩了缩脖子。

只有从悦面不改色,“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言毕不再多留,提步离开这个不愉快的地方。

……

从饭店出来,冷风直冲鼻腔,从悦在路边稍站。摸摸口袋,装着几个硬币,正好公交车驶来,她上车投币,车厢里空荡荡只有两个人,挑了后座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窗打开些许,她盯着窗外出神。

从盛和她妈离婚的时候,她七岁。她妈什么都没要,作为净身出户的交换条件,从盛要抚养她到大学毕业。

倒不是因为她妈有多爱她,只是嫌麻烦。

她妈再婚的家庭条件不比从家差,从盛经商挣了不少钱,但人家条件还要更好。对她妈来说,带着个拖油瓶女儿,怎么也不如一个人来的方便自在。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张宜进门后,从悦深刻领会到这一点。待后来多了弟弟妹妹,她的存在更是尴尬又多余。

公车停在路口等红灯,从悦收到从盛发来的消息:

“学费的事,你自己也知道美术多烧钱,从你开始学到进美院,花了家里多少我就不说了,虽然不指望你体谅大人,但你要知道你没资格怨你奶奶,我们都对得起你。长辈说话都是为你好,你自己想想。”

“另外告诉你一声,前两天家里来客人地方不够,睡了你的房间。你那间空着也是空着,爷爷改成了客房,以后方便招待客人,反正你也就放假才回来。”

后面还跟着一条数落她的话:

“你这么大了该讲点礼貌,爷爷奶奶都在这坐着,身为小辈你还甩脸色给长辈看,饭没吃完就走人是谁教你的?太没规矩了点!”

从悦把短信内容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摁下待机键,屏幕光一刹熄下去。

她学画画,跟的是画室的老师。一间画室三个老师教课,差不多要教三四十个学生。而从娇学钢琴上的是一对一课程,按课时收费。

从娇学琴的第一个月,家里就添了一架钢琴,虽然张宜的意思是等小儿子长大了也一块学琴,买一架正好姐弟两都能用,但毕竟也一口气花了几十万,算是个大物件。

那时候家里却没人觉得烧钱。

从悦闭了闭眼。

公交车报站声响起,夜色在窗外倒退,灯明盏亮,马路上弥漫着独属于夜晚的喧嚣。

这趟公车只开到学校附近,不过一站路的距离不算太远。从悦下车,踏上站台。

没收到回复的从盛打电话来质问。

“你在哪?!”

“学校。”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说你两句脾气就这么大,跟谁学的?!”

从悦手插进兜里,悠悠道:“你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从盛怒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爸爸!”

“……原来你知道?”

那头默了两秒,而后是更不悦的语气,“还跟我顶嘴!”

从悦懒得开口,干脆沉默不言。

稍顿几秒,那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压抑怒气,说:“今天的事就算了,明天我们一家人在盛城逛,你看着有空就来。对了,你今晚犟嘴实在是不应该,记得找个时间跟你阿姨还有奶奶道歉……”

他长篇大论,直至尽兴才挂了电话。

夜凉如水,脸上不知何时也湿湿的泛着凉意。

本来以为早就不会难过了的。

从悦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水迹,从包里掏出喜意果冻。因为有些店不卖,她特意网购囤了一小箱。

拧开盖,她咬着塑料管口站在站台上,果冻和果汁顺着吮吸力道而上。

喉咙里腻腻一片,味道特别甜。

从悦吃完果冻,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往学校走。经过面店的时候太饿,进去要了碗牛肉面。

木筷子用热水烫过,鼻子泛酸,她正想抽纸巾,一个人影突然走到她对面坐下。

从悦愣了下,皱眉。

“一晚牛肉面。”江也对老板道完,将网球拍球袋放到一旁。

视线对上,他一派从容。

“旁边有空桌。”她说。

他道:“我想坐这。”

从悦抿唇,想走,又觉得太小题大做,抿着唇沉默起来。

面先后上桌,从悦一看碗里堆满的香菜,表情微滞。

碗底“刺啦”摩擦过桌面,江也把他的那份推到她面前,和她调换。

从悦不吃香菜,但他的行为突兀又莫名,她心下抗拒,坐着不动。

江也没管她,大大方方动筷,倒显得她小家子气。

她犹豫良久,最后还是闷头吃面。

面吃完,从悦正要用手机给老板转账,江也掏出纸币付了钱。

她不爽:“我自己有钱。”

“上次你借给我五十。”江也说。

从悦一听,瞥他一眼没再多言。

走出店门,行了几步,身后的人如影随形,从悦猛地扭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江也懒散眨了下眼,往旁边看,“回学校就这一条路。”

从悦不想跟他争执,走到靠里的一侧。

谁知江也跟在她身后,也往里走。

背后灵一样的存在让人实在不舒服,从悦忍不住停下,问他:“你有完没完?”

江也手插兜,垂眸看她,半晌没说话。

跟着她走进面店之前,他刚打完球从运动房出来。那家健毅运动房离学校不远,他背着网球拍下楼,就看见她站在对面公车站台上。

她叼着一袋果冻,边喝边掉眼泪。没有情绪起伏,没有失态表情,只是木然站在那,眼泪淌一道,她便自己抬手抹一道。

他从没见她哭过,高中三年,就连和他说分手的那天她都没有红一下眼。

突然一下,心就被揪起了一块。

从悦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也站着不动,亦不言不语,那张精致的脸蒙上一层朦胧夜色,添了几分颓靡美感。

从悦转身要走,他忽然道:“分手那天你说的什么,还记不记得。”

她一愣,一年多以前的事,他再提做什么?

从悦疲惫道:“太久了我忘了。”

“你说,‘分手吧,如果没意见,我就先走了’。”他记得很清楚。

“所以呢?”

“我想了很久。”江也看向她,“我不同意。”

从悦愣住,而后真的气笑了,“你想了多久?一年?”

她冷然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揉了揉太阳穴,她怕再说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江也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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