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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锦看着手中杨玖姌交给他的玉佩,面上表情有些复杂难言,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沉锦面上表情意味不明,杨玖姌心中一沉,“将军如何想?”

沉锦将玉佩收进怀里,挑眉一笑,“若此事证实了,你便是立了一大功,到时无论你提出想要什么样的赏赐,陛下都会应允的。”

“嗯?”杨玖姌凝眉,细细思索一番,倒是听明白了沉锦话中的意思,“陛下...是在查这件事儿吗?还是说陛下早就盼着皇后娘娘与鲁国公府没有...”杨玖姌倏地住了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沉锦。

想到姑姑所说的皇后娘娘庇护了鲁国公府,不由有些心惊。

沉锦托着腮看她,“祸从口出,日后说话可是要小心,这只是当着我的面,倒也无妨,在旁人面前,还是要谨言慎行的。”

杨玖姌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沉锦满意的笑了笑。

马车停在了祁王府门前,沉锦撩起帘子跳下马车,抬步往祁王府内走去。

杨玖姌双手绞着手中的丝帕,终究忍不住,撩起车帘,出声唤道,“将军。”

沉锦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容,从容的转身,走到马车前,看向她,“可还有事儿?”

杨玖姌满腹话语想要同他说,但看到他的脸,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只化作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沉锦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旁人的视线,压低嗓音,“我走的这些时日,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若嫁给我了,日后怕是享不了多少福,边境的风很冷冽,气候很干燥...”

沉锦顿了一下,眼睑微垂,“还要日日担忧我是死是活,若你承受得了,待我下次回来时,便娶你进门。”

沉锦说完,再也没有犹豫,转身接过小厮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杨玖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该苦笑还是松一口气,她等了这么久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不是吗?

*

祁烨在崇华殿里批阅奏折,崔铨拎着一个食盒走过来,“陛下,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点心。”

祁烨放下朱笔,揉了揉脖颈,崔铨将糕点端出来放在他面前,祁烨方拿起一块来,小太监便进来通报说沉锦将军求见。

祁烨皱眉,二哥方才从宫里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沉锦进来,将手中的玉佩扔在书案上,“看看。”

祁烨拿起那玉佩看了一番,“这是什么?”

沉锦双手撑在桌上,眸子闪亮,“这是逃走的那个丫鬟从江瀚海那里偷出来的。”

“什么?”祁烨倏地站起来,黑眸盯着他,“你找到那个丫鬟了?”

沉锦点头,“找到了。”

*

祁烨回到茗萃宫时已是后半夜,江阮披了衣衫靠在床上正在翻看着书本。

祁烨看到亮着的烛光,眉头轻皱,“在等我?”

江阮放下书本,下床,走到他身边宽衣,“我听宫人说晚间你出宫了?”

祁烨看她一眼,点头,“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江阮给他除了外袍,接过宫女送上的茶,“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祁烨就着她的手轻辍几口茶水,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欺身附了上去。

江阮象征性的推了两下,便搂住了他的脖子。

祁烨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伸手撩起她耳边的发丝,凑在她耳垂边轻轻亲吻了一下,又偏头在另一侧耳垂边亲吻一番,江阮被他蹭的发痒,不由轻笑着推了他一下。

祁烨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抵着她的唇舔舐了一番,然后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在床上,搂住她,似是不经意的问道,“阿阮,你可有想过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江阮偎依在他的怀里,认真想了一下,缓缓摇头,“没有想过。”那时她还小,她有记忆以来,她的父亲便是江瀚海,母亲便是王氏,她一直以为江瀚海便是她的父亲,总是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儿时的自己对父亲这个词抱有了多少的期望,便也就有了多少的失望。

而母亲王氏,确实对她很好,会关心她吃不好睡不好,可是她从未像抱着静柳那般抱着自己睡过觉,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长大了的缘故,可是自从有了长乐以后,她才明白,那怕是因为自己不是母亲亲生孩子的缘故吧。

祁烨撑起身子看她,抚着她的头发,“恨他们吗?”

江阮拿起他的手指把玩着,眼中似是有些迷茫,“谈不上恨不恨的,初时知道身世时,只觉原来如此,终于解了这么多年以来的疑惑,后来,晚上睡不着时也会想,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不小心看护我,我到底是不小心被弄丢的,还是被人掳走的,亦或是被他们抛弃的呢?”

江阮语气很平静,“后来有了长乐后,方觉一个母亲的心意,那是为了儿女可以奉献所有的奇妙感觉,对他们的恨意也变少了,想来那个时候,他们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吧,可是恨少了,期望也便少了,我此时有夫有女,还有一个疼爱我的母后,老天也算弥补了我,所以...算是无爱亦无恨吧。”

江阮搂住他的脖子,缩进他的怀里,“这一辈子,便各自安好吧!”

第85章

没几日沉锦便启程离开了帝京, 出京这日,皇帝亲自送行。

沉锦骑在马上, 看着马下身着玄色龙袍的人, 嘴角微勾,“陛下,后会有期了。”

祁烨从怀里掏出三个锦囊交到他手里,“这次我不能随军,二哥性子莽撞,遇事切不可急躁,遇到难以抉择之时打开看看。”

沉锦睨着手中的锦囊, 挑了挑眉, “怎么,陛下又做回老本行了?”

祁烨拍拍他的胳膊, “二哥定要记住了, 切不可忘了。”

“贺羽,到时要记得提醒将军。”祁烨不放心又叮嘱贺羽, 贺羽应声, “是, 主子。”

沉锦拱手,“那陛下保重吧,臣走了。”

祁烨目送着沉锦离去,又在长亭内站了半天,直到看不见大军的踪影,方才转身。

树林内一辆马车若隐若现, 祁烨驱马上前,杨玖姌从马车上下来行礼,“臣女参见陛下。”

祁烨摆手,“平身吧,既然来了,为何不上前与他见一面。”

杨玖姌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到祁烨的话,而是开口问道,“不知陛下可有把臣女的身份告知过将军?”

祁烨似是有些想不通,“告知了又如何,没有告知又如何?赐婚的圣旨一下,不可更改,而且看样子,你与二哥你情他愿,还有何不妥吗?”

杨玖姌稍稍怔了一下,眼中似是有些迷茫,半晌才道,“许是女人便麻烦一些吧,我既盼着他记起来,又盼着他记不起来...”杨玖姌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望着沉锦离去的方向,神情有些恍惚。

祁烨眉头轻皱,即便他也有心爱的女人,但是他家阿阮的心思好似更好猜测一些,这杨玖姌的心思,他就无能为力了。

既然无能为力,便留给二哥吧,“朕并没有告知二哥你的身份,这些事情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要你们自己去解决的。”

“还有,二哥这些时日不在,二嫂若有任何事情,尽可入宫去找皇后。”祁烨留下这句话策马而去。

皇帝一行离开后,林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一人从林内走出来,将一个布包递给杨玖姌,“姑娘,这是我家二爷给您的。”

“你家二爷?”

“是,我家二爷是沉锦将军。”

杨玖姌缓缓接过他手中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块玉牌,还有一封信。

杨玖姌心下一动,打开了那书信,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将军府已有多年未入住,小姐若有闲暇功夫,不如请工匠修葺一番,待来日大婚之用。”

不过短短几行字,一张信纸便够用,可是他却用了两张信纸,杨玖姌抽出第二章 信纸,在信纸的最左侧看到了一行字体杂乱的蝇头小字,“当然,若你不愿,便当本将军疯言疯语吧。”

杨玖姌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直提着的心缓缓落下。

沉锦的离去带走了京中大部分长乐军,也带走了十几个幽云骑,而贺羽便是其中之一。

贺羽眼见着沉锦坐在马背上便开始拆主子给的锦囊,忙驱马上前阻止,“二爷,主子说了,要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拆。”

沉锦轻哼一声,“你当你主子是神仙下凡呢,万不得已的时候能够现身出来救你?”

贺羽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半晌,才呐呐,“那一次属下差点儿惨死,主子就是从天而降出来救我的。”

沉锦,“......”这帮人都被小三儿给迷惑了。

沉锦不顾贺羽的阻拦,打开了一个锦囊,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打不过就跑!”

沉锦嘴角迅速抽搐了几下,紧接着把剩下的两个锦囊也给拆了,一个写了三个字,“马上跑!”

还有一个写了两个字,“快跑!”

沉锦面上表情变幻莫测,复杂难言,最终将三个锦囊小心翼翼的塞到贺羽怀里,“留好了,这乃陛下手书,万不得已之时可以保命用的。”

贺羽见沉锦看了锦囊,心里也有些难耐,趁沉锦不注意,悄悄打开锦囊瞅了几眼,看完后,与沉锦一般无二的复杂难言,他家主子当真是神算子。

*

过了年后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好,也一日比一日暖和了起来,杨柳冒出了细牙,青草探出了小脑袋,早春的花顶着寒冬最后一丝凛冽的风霜绽放了笑容,给这座寂静的宫殿添了几分喜气。

祁烨怀里揣着这玉佩好些日子,却心思烦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尚未同定国公确认这玉佩是否是定国公府的,但想来也八九不离十。

鄞湛这些日子查了很多年前的旧闻,方知,当年定国公与江瀚海同在一军中,两人同时遇到了定国公夫人,江瀚海对定国公夫人心生爱慕,而定国公夫人却对定国公芳心暗许,这段缘分便注定了后来的孽缘。

江瀚海与定国公差不多年岁,可是定国公父亲去世的早,定国公早早便承袭了爵位,又加之年少沉稳,武艺高超,深受当时的皇帝陛下喜爱。

而江瀚海则不同,他虽是长子嫡孙,但资质却不如江家老二,每每被人嘲笑,再加上本身心胸狭窄,气量又小,还总被与定国公相比较,让他对定国公充满了恨意,总是喜欢事事与他一较高下。

被定国公一脚踹到湖里的事情更是传遍了整个帝京,让他被人当茶余饭后的笑话讲了一年,他岂能甘心?

可是自此以后,他却再也没有明里找过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的麻烦,这是为何?

想来是因为他想到了更好的报复的办法。

祁烨一直犹豫的原因在于江阮那夜所说的话,在沙场上,一个念头便会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将领,祁烨从来不会犹豫,可是事情牵连到江阮,便也让他烦乱了。

这一日他去太后那里请安,恰好太后问起他为定国公寻女儿的事儿,祁烨纠结了一个多月,终究是开口说与太后听了。

太后听后,忍不住拍桌子,“这种事情,你竟然憋在心里一个多月?祁儿,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祁烨坐在椅子上,白皙的手指敲着桌面,一向淡然的脸上有些失措,语气是太后从未听过的茫然,“阿阮说她不想找自己的家人。”

太后,“......”

太后气到语结,恨不得敲一下皇帝陛下的脑袋,她儿子明明睿智聪明,怎么遇到大事儿便糊涂了呢。

太后自己个儿气了半天,见祁烨没什么发应,只得自己顺了顺气,“祁儿啊,你这是关心则乱啊!”

“嗯?”祁烨皱眉。

太后叹了一口气,“你当真听不出来阿阮那是气话吗?若说她的亲生父母舍弃了她,不找也就罢了,可是若她真是秋杭的孩子,你可知秋杭为她掉了多少眼泪?她的父母不是因为不爱她而丢弃了她,反而因为把她的丢失而夜夜难眠,日日陷在懊恼之中无法自拔。”

“祁儿啊,哪有孩子不希望得到父母亲情的,你要做的便是把阿阮的父母带到她的身边来,让她享受她从来没有享受到的温暖与关怀,也给那两个因为丢失女儿而痛苦不堪的父母一个弥补的机会。”

祁烨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这些我都可以给她,并不需要她的父母。”若阿阮当真不愿意寻找她的亲生父母,他便加倍的对她好,弥补她所有的遗憾。

太后从未见过如此顽固不化的皇帝,无奈的摇摇头,“你要这般想,若长乐被歹人掳走了,你与阿阮又当如何?”

祁烨猛地抬头看向了太后,两人四目相对,祁烨忽然之间仿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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