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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臣妾陛下,祁烨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江阮将他拧眉不言,左右看了一下,殿内并无他人,于是咬了咬唇,有些羞涩的在他腿上坐下,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先生。”

祁烨那些憋闷的小情绪因着她这句话不翼而飞,揽住她的腰身防止她掉下去,脸贴着她的肚子蹭了蹭,“今日孩子可还乖巧?”

江阮点头,“这孩子一直很乖,母后怀相公的时候,相公乖吗?”

祁烨想了一下,才有些迟疑的点头,“母后说我很乖,不哭不闹。”

江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本没指望他知道,但也没想到他竟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对她扯谎,那日母后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点儿都不像祁烨,太后怀大皇子时,大皇子很安静,生出来却是个闹腾的,怀祁烨时,祁烨在肚子里闹腾的她无法安睡,生出来却是个不喜言的冷脸。

难不成她家先生是为了维护他那点儿所剩无几的高冷形象,所以才...扯了谎?

第60章

两人头抵着头亲昵的说了好一会儿话,江阮才想起来问他,“相公今日为何回的这么早?”

祁烨看了她半天,缓缓开口,“我让月谷告诉你我会陪你用晚膳,月谷没告诉你……”祁烨眉头突然皱起来,“还是说你压根就是忘了?”

江阮怔了一下,因着江静柳的到来,她太过高兴,倒确实把这件事儿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祁烨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表情有些复杂,她倒是挺适应他做了皇帝的日子,没有他在身边,她过的也挺高兴快乐的。

江阮察觉到他似乎是又开始别扭了,忙抱紧他的脖颈,“相公,你听我说,都怪孩子太闹腾……”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别扭,但是该哄还是要哄的。

“方才你还说孩子很乖……”祁烨语气越发缥缈。

拿孩子说事儿不管用?江阮掩饰的咳了一声。

“娘子用过晚膳了吗?”祁烨又突然开口。

“...用过了,静柳那里传膳,我饿...孩子饿了,我便吃了几口...”

江阮见他表情越来越加莫测,忙道,“不过我惦记着相公,根本没吃几口,我是要回来同相公一同用晚膳的。”

“对。”江阮笃定的点点头,“我是要回来同相公一起用晚膳的。”江阮说着,迅速从他腿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高声唤道,“崔公公,可以传晚膳了。”

扒门听了半天墙角的崔公公松了一口气。

怀里突然间空荡荡的,祁烨有些不是滋味,自打他成了皇帝以后,便觉得她对他似乎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以前她的眼里只有他,现在她的眼里有许多人...以前她对他的吃食那么在意,尤其是他眼睛不好的那段时间,当他如珠如宝,再看现在,竟然连同他一起用膳都忘记了。

晚上睡觉前,祁烨坐在桌案前批奏折,江阮在一旁缝制一件小孩子穿的肚兜,祁烨不时抬眸看她一眼,在这里批奏折,果然比在崇华殿里对着崔铨好太多,总归有了一些在胭脂铺子里时的感觉,入了这皇宫,他最怀念的地方便是胭脂铺子,那里虽然小,虽然破旧,却让他眷恋。

江阮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往外走,祁烨立刻抬眸,“你去哪里?”

江阮脸募得有些红,“我...去...沐浴。”孩子月份大了,她洗澡越发不方便,前些日子自己还勉强能洗,这几日身子蹲起都有些艰难了,所以她想着让漓儿帮她一下。

祁烨起身,“我帮你,你怀了身孕,不方便。”

“不用,不用,不用。”江阮连说了三个不用,脸烫的慌,虽然两人已经有过肌肤相亲,孩子都有了,但是洗澡时坦诚相对还是没有过的,唯一一次不过是上一次她给他洗澡而已,而且那时不穿衣服的是他。

在他面前不着寸屡的洗澡,还是从未有过的。

祁烨却皱了眉,“不用我帮忙,你打算找谁?”

“漓儿...”

祁烨黑了脸,“不行。”

江阮,“......”洗个澡而已,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

最终江阮也没能拧过祁烨,被他抱着来到了寝殿后的汤池,这汤池就建在茗萃宫内,一整个房间那么大的池子,烟雾缭绕,各色花瓣若隐若现,来到茗萃宫的第一日江阮便发现了这个地方,一直想要体会一下在这里沐浴的感觉,但是因着身子的缘故,她一直不敢尝试,怕只一人在这里面会摔了,这次祁烨带她来这里,倒是让她有些小小的兴奋,冬日里泡一下汤池,定是极舒坦的。

而这个大大的汤池,祁烨第一日来时也发现了,他同江阮是一般的想法,只是他想的要比江阮...复杂的多。

祁烨在见到这个汤池时便去花琰那里问过了,花琰说孕妇可以泡一会儿,但是时间不宜过长,温度不宜过高,所以这汤池并没有平日里那么高的温度,只能说是换了个大一些的浴盆而已。

两人泡在汤池里,浑身都疏解了,祁烨一手搂着江阮,手在她身上的软肉上不停的戳着。

江阮按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喘息,“...先生,你干嘛呢?”怀了孕的身体本就敏感,受不了他这番看似不经意的抚弄。

祁烨感受着手里的柔软,由衷感慨,“莫怪你叫阿阮了,身上倒是真的软...”男人与女人的身体真的是太不同了。

江阮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家先生何从说过这般露骨的话,怎的越发不着调了。

江阮想要推开他,祁烨哪能由得她,贴着她的耳朵道,“你怀孕了,小心这池子里滑。”

至此时,祁烨才开始后悔,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她怀了身孕,他也不能真的在汤池里把她如何,只能看不能吃,怕是世上最考验人的时候了,他想了那么久的汤池,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看了个美景,却连香味都没有闻到。

*

翌日一早,江阮睁开眼睛时,祁烨又早早的上朝去了,江阮觉得对祁烨有些愧疚,怀了孕之后,她对他确实是有些疏忽了。

江阮从床上坐起来,怔了一下,纱帐上挂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为夫晚间回来同夫人一起用膳,夫人莫要忘了。”

江阮,“......”

江阮下了床,宫女端了铜盆过来,铜盆下面贴着一张纸,“为夫晚间回来同夫人一起用膳,夫人莫要忘了。”

江阮坐在桌前开始梳妆,铜镜上贴着一张纸,“为夫晚间...”

江阮转头,插着红梅的花瓶上贴着一张纸,“为夫晚间...”

江阮回眸,窗棂上贴着一张纸,“为夫...”

为夫...

为夫...

为夫...

江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月谷终于忍不住,轻笑,“陛下怕娘娘忘了同他一起用膳,所以临走前写了这些字条,都是陛下亲自贴的...”

人说不管男人外表再强大,内心里也住着个孩子,江阮想,这怕是她家先生心里住的那个孩子出来了,她的孩子还未出生,他的孩子倒是忍不住了...

“对了,娘娘,废太子妃来给娘娘请安,在殿外跪了一早上了。”月谷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开口道。

“废太子妃?”江阮皱眉,“江静娴?”废太子被圈禁在太子府内,无召不得入宫,废太子妃怎么能说进宫就进宫呢?

月谷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向她解释,“陛下说了,人家做皇后娘娘,每天早上都有各宫妃嫔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可是咱们宫里也没有什么妃嫔,陛下怕娘娘...”月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道,“陛下怕娘娘寂寞,所以让废太子妃每日来给娘娘请安。”

江阮心里闪过一抹奇异的感觉,许是同祁烨在一起时间长了,对彼此的个性够熟知了,总觉得月谷这番话有所隐瞒,“姑姑,陛下的原话是什么?”

月谷有些尴尬,却也不敢有所隐瞒,将祁烨的原话一字不落的转达,“陛下说,怕没有妃嫔给娘娘请安,娘娘感受不到做皇后的乐趣,所以让废太子妃前来给娘娘请安,娘娘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江阮觉得自己孤陋寡闻,有些无法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难不成是学皇帝那样,一言不合就砍了礼部尚书的脑袋,一不顺眼就把丞相关进大牢吗?

漓儿在一旁,突然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两本书递给江阮,“对了,娘娘,这是早上陛下走之前给我的话本,陛下说娘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照着这话本学一下,里面会教你怎么做皇后。”

话本?江阮越发不解,怎么还有话本呢?还有书籍可以教人怎么做皇后吗?在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先生面前,她倒真的是没有学问了。

江阮接过那话本,封页有些泛黄,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但是依稀可以看清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皇家秘闻’,江阮好奇的打开来,还未开始看,月谷一跺脚,有些焦急道,“皇上怎么能给娘娘看这些东西呢。”

江阮好奇,扬了扬手中的书,“姑姑知道这是什么?”

“十几年前,那时候太后还未被打入冷宫,坊间一些话本传入了宫里,妃嫔之间也会传看一些,大都是些说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先皇觉得无伤大雅,也就没有多管。”

“后来这本书就传入宫中了,这书里写的是什么一个街边卖菜的野丫头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做到皇后的故事,那小宫女心机颇深,对皇上各种谄媚,当上皇后之后,更是大肆迫害皇帝的妃嫔,更是将那些想要接近皇上的女子毁容,断腿,又狠又毒,蔡太后看到这书后,大发雷霆,先皇也是震怒,要捉拿写这话本之人,但是天下之大,谁知道这是谁写的呢,最后人没捉到,不了了之,但是这话本就成了禁书,尽数销毁,不准民间传阅。”

“陛下手中怎么会有这话本,还要给皇后娘娘看。”月谷实在是无法理解。

江阮手中拿着那话本,仿佛拿了一块烫手的铁块,就在这一瞬间,她似乎参透了她家先生惊骇世俗的想法...

第61章

江阮其实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话本里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但见月谷一脸不赞同的模样,没敢当着她的面看,怕她忍不住在太后面前说皇上让皇后看了一本惑乱后宫的话本,倒是就尴尬了。

趁月谷不注意,江阮将话本收进袖子里,然后起身,“走吧,去见见废太子妃。”

漓儿扶着江阮到了前殿,漓儿在座椅上放了坐垫,厚厚的靠垫,让江阮坐下,又在她怀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月谷又拿了大氅给江阮盖在腿上,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江阮看着自己被裹成了一个球,有些无奈,殿内其实挺暖和的,她们真的是太过于小心了。

江阮坐好的这个空档,宫女把废太子妃带了进来,几月不见,江静娴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也清瘦了许多,眉宇间看起来有些疲惫。

但是她看向江阮的眼睛却依旧带着犀利,带着不加掩饰的怨恨。

“见了皇后娘娘为何不跪?”漓儿早就看江静娴不顺眼了,有了这个机会厉声呵斥,呵斥完后,转头对江阮吐吐舌笑了。

江阮无奈,漓儿现在学的越发不像她了,也不知到底是跟谁学的。

江静娴站在那里,挺直着腰身,看着坐在上座裹在白色的大氅中像是团子一样的人,双手紧紧握在衣袖中,良久,双膝跪倒在地,“见过皇后娘娘。”

江阮支着下巴看着她,心中很是惊讶,江静娴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有一颗优越的心,绝不是个会妥协的人,她此时心中定然恨极了她,她以为她见到她必然是要破口大骂的,但是竟然如此平静的跪了下去,这倒让她刮目相看了。

其实江阮对江静娴最恨的时候是在鲁国公府时,那时候因着废太子,江静娴明里暗里欺负过她很多次,连带着那些丫鬟小厮背后里也给江阮使绊子,有时候江阮会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那个时候,也会想着,有一天她会比江静娴更加厉害,到了那一日,她一定要让江静娴跪在地上对她求饶。

当然那些想法只是小时候被欺负时生出来的豪言壮志,自从离开了鲁国公府,江阮的‘豪情’便一点一点儿的被磨灭了,尤其是遇到祁烨后,更是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连想起江静娴的时间都没有,哪儿还想着要报复她。

长大后的她和江静娴,最多的不过是言语上的冲突,江静娴虽说恨极了她,成了太子妃后却自顾不暇,也没空找她的麻烦,所以说她对江静娴此时的感觉便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许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梦想真的成功了以后,便没有那么大的成功的喜悦了。

有祁烨在的一天,废太子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两人,连带着江静娴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江阮想到这些,心里倒是有些感概,以前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江静娴怕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这怕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江阮摆摆手,“你回去吧。”

江静娴愣了,她以为江阮会趁着这个机会对她极尽羞辱,却不料她竟这般平淡,不可能的,江阮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个嘴巴狠毒,心肠也狠毒的女人,想到当初新婚之时,江阮对她的‘诅咒’,江静娴就恨不得杀了她,都是她,都是她,是她诅咒她,还是她抢了她皇后的位置,那里坐的本应该是她。

江静娴出门前,废太子还在书房里醉生梦死,对她不闻不问,也不担忧她此番进宫是否能够活着回去,对于他而言,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自然也无法庇护于她了,若她此时再惹恼了江阮,自己怕是没有活路了,把这些想通的江静娴即便恨透了江阮,为了保命,也只能都隐忍着。

江阮眼见着江静娴脸上变化多端的表情,倒是把她的心思猜了透。

江阮掏出袖子里的话本,随手翻看了起来,若江静娴还像以往那般张牙舞爪,江阮倒是有几分闲心与她争辩一番,但看她这幅模样,倒让她失了兴致。

江阮淡淡道,“漓儿,将她带出去吧。”

人也许能容忍你的谩骂,却容不下你云淡风轻的无视,在江静娴看来,此时江阮的态度便是如此,对你不咸不淡,甚至不屑与你攀谈,更不屑对你炫耀她此时的荣耀,而这样的态度却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江静娴站起身,终究是忍不住回眸看向江阮,“江阮,你就这么放我走了,你以后怕是要后悔的。”

江阮愣了一下,话本上那皇后娘娘处死诱惑皇帝的小宫女,小宫女哭喊着,“皇后娘娘,日后,你定是要后悔的。”

江阮抬眸看向江静娴,心中一个疑问,这话本莫不是你写的?

*

崇华殿内,祁烨飞速的批阅着一份一份的奏折,崔铨小心翼翼的将他微凉茶水撤了下去,换了一杯热的。

祁烨侧眸看了他一眼,眸子幽深,以往替他磨墨为他念书的都是江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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