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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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就此离开,持壶而立,脚下踌躇。

“咳,咳咳!”

窦婴轻咳两声,语气威严而低沉:“咳,女……儿!”

不敢违背父命,窦贵女无奈之下,只得向父亲和储君略略行礼,悻悻而出。

‘少年居高位,不贪杯,不渔色……总体上讲,刘荣还是好的。’

打点起精神,太子太傅给大汉皇储恶补人情世故课:“殿下所言……非虚也。长公主喜财帛,好权势。”

“然……”窦婴太傅笑笑,用极为笃定的语气向刘荣讲明,若今天阿娇好好的,馆陶长公主肯定会在女儿的婚事中掺上些政治因素,这也是豪门世家父母的普遍做法;但阿娇失语了,不能说话了,那长公主就只会考虑女儿的福祉!没有其他!

拒绝栗氏是必然,

即便栗延是美男子,即使栗家日后肯定大富大贵。

从最开始,他窦婴就没想过栗家能娶到阿娇。

换句话说,第一次提亲,为的就是——长公主的拒绝。

举手拦住学生的提问,窦太傅不厌其烦地叨叨:栗延只是个铺垫,真正的目的从来都是隆虑侯陈蛟——让陈蛟娶内史。

“舆情呀,舆情!”此时的窦太子太傅眼睛放光,红果果像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殿下!!”

即使有前面‘不让阿娇当太子妃’的冒犯,这么短时间屡次主动示好,馆陶长公主能回绝一回,就不能回绝第二次了!否则,就是不近人情。朝野和市井舆论都会转而偏向栗夫人和皇太子一边。

“太……傅!”太子刘荣,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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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两年朝堂和内廷中的曲曲弯弯捡要紧介绍一番。

馆陶长公主抱紧女儿,恨恨道:“阿娇无忧,无忧!刘荣之弟亦……何如?入我家门,从我家规!”

“善,善,阿母。”对这点,阿娇倒并不担心。

长嫂梁王主的例子摆在前面呢!而在窦太后那边,王主姱可比栗公主有体面多了。

‘还有,我们要吸取教训,吸取教训!’

长公主咬牙切齿地嘱咐女儿,以后但凡想要什么,又觉得把握不大,尽可以学窦婴这一手:

迂回——前进!

因势——利导!

声东——击西!

“嗯?哦……阿母……”

阿娇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似懂非懂……

☆、第39章 癸巳美妾

无论是自愿还是被动,又一桩陈刘联姻就这么定下来了。

市井中的平民知道的不多,想当然以为这将是继堂邑太子梁王主之后,帝都又一件十全十美的婚事。

人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长公主家的彩金聘礼会有多丰盛,皇帝女儿的陪嫁会是何等排场——皇太子亲妹的身份特殊,不管怎样,至少不能比不过梁国堂姐刘姱吧?当年梁王主从睢阳带来的嫁妆,可是让整个长安城大大惊艳了一把哦!

朝廷的大员们想得多些,普遍将此通婚理解成皇太子系与窦太后长公主两股势力的联盟,或和解——对某些深知内情的亲贵而言。

婚姻,是人生大事。

贵族阶层的婚事复杂繁琐,充斥各项说得清来历与讲不清楚源头的传统和习俗;而迎娶一位皇家公主,所要求的细节就更多更严了——即便如梁王主刘姱这样根正苗红的皇帝孙女,也不敢保证面面周到、存丝毫懈怠之心。

馆陶长公主的官邸自得到消息后,阖邸惊动,彻底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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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家的生活节奏,被强制着上抬几阶!

才吃完早点,少女主人刘姱召集负责采买和郊外庄园的管事们布置任务——纳彩一位公主,可不是一两只大雁能打发过去的,需要准备的聘礼多着呢。

随便进些朝食,梁王主就带领执事们开始巡视整个官邸。

‘装饰东跨院的新房’并不是唯一需要忙的,不算旧的长公主官邸必须仔细收拾,务必里里外外打理一新。楚国王主刘静也不能闲着,噙着微笑紧紧随行,基本与梁王主保持两步之遥。

才拐过中庭,迎面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少女穿戴简单,姿容俏丽;一看到堂邑太子妃的队伍,马上退到路边,恭恭敬敬行礼。

“哦,十九呀!十九,大母……何如?”王主姱认出来人,驻足,问起堂邑侯邸中张氏太夫人的近况。

陈十九低眉,连道太夫人张氏一切安好;她此行主要是因听说隆虑侯要尚主了,估计诸事都繁杂,因此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着,十九姑娘抽空也冲王主静屈了屈膝,接着命跟自己的小丫头上来。丫鬟手中举个硕大的竹篾编的圆扁盒;盒盖打开,里面一半的红枣,一半的栗子。

红枣和板栗都是寻常之物,但此盒中装的却有些不平常——颗颗饱满只只美观,个头更是普通枣子栗子的两倍多。

阿芹接过竹盒,呈给女主人。

王主姱捏起几枚细看一会儿,缓缓点头。

十九姑娘见了喜滋滋的;欢欢乐乐报告说这些枣子和栗子啊,都是姨妈辛氏让人专门从去年的收成里挑出来,精心保管到现在,正赶上能合着用——枣和栗是聘礼的传统必备项。

“旧年?辛氏?”刘姱王主略感到吃惊,心中疑道;‘辛氏怎么知道今年家里会办喜事?难道她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陈十九无觉,犹自念叨着姨母的细心能干。

刘静却看出了端倪,插嘴道:“辛氏……颇贤,陈氏以其为‘宗妇’,幸甚!幸甚!”

听楚王主夸奖亲亲姨妈,十九姑娘与有荣焉,扭着小手笑得越发甜美。

‘也是,宗妇嘛!族中哪年没几件嫁娶,备下物件多也正常。’堂邑太子妃释然,温言细语地让十九姑娘向她姨妈转达谢意,还有,有空多来坐坐。

陈十九乐不迭一口答应:“唯唯,唯唯,王主。”

很自然的,梁王主的队列中添了条——可爱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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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门需要重新上漆;

仆妇值夜的几间小屋拆了,换个小池塘;

那边加个篱笆,旁边搭好架子,种上蔷薇;

……

人很多,却没什么杂音。家老和执事们是最懂规矩的;没被叫到时,个个噤如寒蝉;只在梁王主吩咐过后,才行礼应上一声。刘静和陈十九两个,默默地跟随。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僴兮,赫兮…咺兮…咺兮……;有匪……”

——肃静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女声打破!

梁王主在诧异中止步,循着歌声望去,只见:

……曲径,

……篱墙,

……柴门,

……绿竹杆杆,

……杨柳依依。

“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如箦……”

——歌喉婉转,清扬;高起低伏,流畅无比!

“琨舍??”梁王嫡长女观看四处景物,立时沉了脸色,扭头严厉地看众管事。

队伍中略有骚动。

负责内院的执事弓着腰近前来,战战兢兢向女主人禀报:因有一池荷花,又适逢花开,孟姜想要赏荷,就为她开了门。不过,那儿只算外围,严格来讲并不是真正的‘琨舍内’。

梁王主眼中的厉色,并不见缓和。

自知大事不妙的执事脚一软,跪倒尘埃,哀哀求饶:“女君,女君……”

“王主,何因?何因?”陈十九不明所以,偷偷拉拉楚王主的袖子——就她看来,只不过进个院子观赏观赏荷花,何必小题大作。

“十九不知……”王主静压低了语音解释:‘琨居,是专为翁主娇建的内宅楼阁。除非翁主或长公主回来,平日都上锁;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踏入,违者罚!’

“哦……”

如此一说,十九姑娘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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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金如锡,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如璧……”

乌鬓花貌的妙龄女子,迎着徐徐的夏风,亭亭而立,引吭高歌;

青衣翩翩,衬着背后的满池塘盛开的米分红色荷花,碧绿碧绿的荷叶——如梦如画。

距荷花池不远的大榕树下,孟姜半依胞妹季姜,趺坐在层层的地毡地席上。小娃娃大郎已睡着了,由乳母抱着坐在稍后。几个阉侍丫头分三面,伺候在周围。

此时此刻的这对姐妹花非但容貌相仿,连表情也很相似——嘴角微翘,神色迷离,显然正沉浸在音乐中不能自拔。

“……宽兮…绰兮绰兮,猗重……呃!”

令人陶醉的美妙歌声,在毫无预兆中骤然而止!

姱王主率长公主官邸的管理层,长驱直入。

“呀……”

歌女看到来人,且惊且吓,赶紧迈着小碎步,退到一旁跪下。

“女君?”

季姜见大伯子的正室到了,起身向梁王主行礼。其他众人,也个个弯了腰。

只有孟姜女,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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