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这事儿昨天沈洛深在酒桌上也提了。他说自己做了个大媒,这辈子从没干过这么有感天动地的事。然而大家都当笑话听,并没有多少人捧场。司寂懂。甚至对于他和左言的关系,他们多数也都持保留态度。
左叶没忍住,笑得脸上泛红:“这么说,我哥一开始当了次免费的鸭?他知道这说法吗?”
“知道……”
“那打你屁股没?”左叶问,同时感慨,“你真傻。世界上哪有免费的东西……最后你不还是把人给赔进去了。”
见他说得毫无压力,司寂也稍微放得开了:“喂,小叶子,我越发觉得你深不可测啊!”
果然和左言是亲兄弟。
司寂回忆着他追左言的过程,想想还确实发现不少好玩的:“一开始还是他先加的我微信,啧啧,闷骚。”
“人对于自己的感情是理不清的。很多事悄悄就发生了,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左叶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很安全的姿势,“而且你说,我哥见伯父伯母的时候有些放不开,对吗?”
“是,看起来好像很从容,其实很不自在。”
大概老司夫妇也看出来了,一直保持着亲近却不过分的热情。
“他是不习惯和类似父亲的角色相处吧……我也一样。这还会影响到择偶观噢,比如你,应该让他很有安全感。”
“这也是互相的吧。”
“嗯。不过你确实比他更坚固……从底子上。”
“哎,”司寂抱着头,仰躺在长椅上,看着天空中和暖的日光,“我最近真是来越能接受这种宿命论了。”
再回头看,左言和小泽远远蹲在湖边,看样子还得一会儿,他便偷摸着掏出一支烟点上了。左叶说,你和我哥都是烟枪,最好还是少抽点。司寂嗯了一声,解释道他和左言最近都在控烟,比从前少多了。
左叶望着他笑:“你和我哥都那么喜欢孩子,以后生个送你们吧。”
“谁生?你吗?”司寂抬头同他对视,忽然,他张大眼,问:“小叶子,你也抽烟吗?”
“不啊。”
“那你头发梢怎么焦了……我头发长,以前点烟常常烧着头发,哈哈。”
“大概是做饭时不小心弄的吧。”左叶淡淡道。
第105章
小孩子说困就困。左言抱着小泽,从水面上的小桥走了过来。
他将棉袄敞开,小泽窝在他胸口,看起来暖和而安宁。
左叶将孩子接过来,从随身提包里拿出一条小毯子裹住,便和左言司寂一同向公园外头走。好几年前城南新修了一座游乐场,这里的许多游乐设施都荒废了。破旧的铁架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热闹,只剩萧索。左叶笑说和外婆家的感觉有点像,而司寂突然想到,这竟是两兄弟第一次在秋城见面。
家里提前预备了一些小朋友的日用品,盆子,毛巾,水杯。左叶其实也带了不少,跟搬家似的。看着他一样一样把东西往外拿,司寂有些不好意思,说应该他和左言去叶县才对。他们两个大男人对带孩子的难处没有一点概念。左叶不在意地摆手:“小泽难得出一次远门,高兴得很……我们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等小泽醒过来,天已经黑了。左言准备了鸡蛋炖肉沫,一口一口亲自喂给他吃。司寂逗小泽,问他,爸爸和伯伯谁做的饭好吃?小泽看看左叶,又看看左言,大声回答都好吃。等他吃完,左叶尝了一口,说明明是哥哥比较厉害,然后将碗底刮得干干净净。见司寂盯着他,左叶问怎么了?司寂摇摇头,接过碗来到厨房。左言正绷着脸,沉默地收拾碗筷,司寂碰碰他,说不然就别请他们下馆子了,小泽太小,吃饭店的菜不好……这两天就看你的表现了。
“行,我做饭,你刷碗。”脱下橡皮手套塞到司寂手里,左言笑着说。
第二天的行程是去童秋幼儿园。临近寒假,学校举办亲子活动,邀请各个班的家长们轮流到校参加。这天正好轮到马胜他们班。小操场上乱糟糟的,小朋友们唧唧呱呱地和家长们喊话,老师举着喇叭维持秩序。左言一出现,圆圆和小胖子就围了上来,好奇地盯着小泽和左叶。圆圆瞪着眼睛问:“老左,他是你的孩子吗?”本来以为他说的是小泽,司寂正要否认,谁知道她竟然趴到了蹲着的左叶跟前:“嗯,你一定是老左的孩子。”
左叶笑得开心极了。一直安静的小泽不高兴了,他瘪着嘴把人高马大的圆圆往远处推:“这是我的爸爸!”又指着左言:“这是我的伯伯!”重音全放在“我”字上。披散着长头发的圆圆哼了一声,找到自己毫无存在感的父亲,拉住,骄傲地说:“我也有爸爸!”
真是好朴素的攀比。
司寂是第一次见亲子活动。有个比赛吹气球的环节,谁先吹爆谁就赢。看起来温柔的妈妈们鼓着嘴吹,为了哄孩子开心连气球爆炸都一点儿都不害怕。司寂看得啧啧称奇,左叶评论说,这就是为母则刚。接着是抓小尾巴:老师在小朋友身后挂一条小彩带,家长抱着孩子转圈圈,让他们去抓别的小朋友的,谁得到的最多谁就获胜。活动很多,欢声笑语让冰冷的操场暖融融的。最后一个环节是赛跑,由小朋友面对面踩在家长脚上,两人一起合作向前跑,奖品是个看起来特别高端的大白熊。一直拿着dv摄影的马胜走过来,说每次这个活动左园长都会参加,以前都是随机挑选小朋友,今天既然他侄子来了,不如就让他们合作一把?
小泽一脸茫然。
“他太小了,但我很想要那只熊,”左叶抱住小泽,亲亲他的脸,“不如,司寂你上吧?”
“这个主意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刘姐推了司寂一把,“去吧,孩子们肯定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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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爱看?我又不是谐星。”司寂哭笑不得,却还是走到了早就站在跑道起点的左言身边。他正吃着不知哪个小朋友分给他的小袋洋葱圈,唇角沾了点白色粉末,有点可爱。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司寂挥挥拳:“来吧左园长,不要怂,就是干!”
负责喊开始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圆脸小姑娘,弄清状况后她笑得不行:“可以可以,今天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司老师的威力……不过你们两个大男人是大男人,有点不公平啊,不如增加点难度吧?”
“什么难度?”左言将洋葱圈塞到她手里。
“首先不能踩脚,你被踩伤了小朋友会难过的……其次,赢了能拿奖品,输了就要有惩罚。”
“行啊,惩罚……不然就梳小辫吧。”左言迅速做出回应。
司寂仔细比较了一下两人的头发长度,一脸懵逼。
可他也来不及抗议了。家长们带着孩子准备完毕,各个都蓄势待发。圆脸姑娘一声令下,他身体瞬间就腾空了。左言圈住他的腰,直接把他扛了起来,慢悠悠往终点走。司寂气血倒流,脸红得像个大番茄,肚子被他的肩膀硌得生疼;但又不能骂,影响不好。边上刘姐和左叶他们都快笑岔气了,小泽还噔噔噔跑过来,跟着他们一起走,边走边问:“司伯伯,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啦?”
是啊,连抢救都来不及了。
左言故意放水。走到离终点线不远处时他停了下来,直到最后两个歪歪扭扭的家长冲过人工拉扯的红条幅,才跨前两步,将司寂放了下来。“不能和小孩子抢奖品,不地道,”他说,尔后招呼马胜搬来一个绿色小板凳,指着,“去,赶紧坐好。”
拿着圆圆提供的柠檬头绳,被一群孩子围观的司寂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卷毛被左园长这样绕,那样绕,扎起了两个羊角辫。他保持微笑,和不断涌上来的小朋友们合影,已经不想去猜明天有多少个朋友圈会刷出自己的照片了。
“没事,挺好看的,我手艺真的不错。”左言站在身后安慰他,“你应该对自己的长相有点自信。”
小泽趴在他腿上附议:“嗯,漂亮!我也要扎!”
司寂摸着他的小平头,想着是该找个时间去理发了。
第106章 尾声
晚上,老司得知左言的弟弟来了秋城,说是要请他们上家里做客。
左言征求左叶的意见,左叶说,你觉得合适就好。
于是他们四个,加上老司和司妈妈,再次为左言过了一次阴历生日。
席间最讨人喜欢的自然是小泽。他大概从未同时有这么多人宠着,一开始不习惯,怯生生的。但司妈妈特别会哄,拿出各种连司寂都不知道的小玩意逗他开心。小泽很快放开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连声叫着“奶奶”。
老司又借机大喝一场。他不知道左言与左叶之间的种种,但总有自己的猜测。他说,你们兄弟俩如果不介意,以后就当这里是你们的家。
左言当然说了声好;左叶只是感激地笑笑,低头不语。
第二天左叶要带着小泽回叶县,唯一没喝酒的司寂当司机,将他们载回了家。
给小泽洗好脚丫,左言将他抱到床上,左叶说,哥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司寂边往他行李里塞玩具,边看着他。
“总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小时候。”左叶坐在床边,手心贴着小泽的脸。
“我小时候对你可没这么有耐性,把你的脚往盆里一塞,自己就跑出去看电视了。”
“是啊……”左叶冲他们俩笑笑,“好了,都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小泽学着爸爸的语气,说得像模像样,接着打了个好长的呵欠。
躺在床头,左言戴着眼镜,翻着微信上各路朋友不断蹦出来的祝福。同学群里最热闹,余悦牵头,每个都给左言发了个6块6的红包。
“都还能记得你的阴历生?不容易。”司寂靠在他肩头,同他一起看。
“余悦是被陶易安强行洗脑的吧,年年都这样。”
翻着翻着,手机突然推送出一条新短信。陌生号码,没有姓名:“左老板生快!——来自远方炮友的祝福。”
左言手抖了一下,偏头看司寂。司寂仍笑眯眯的:“这人挺会刷存在感的啊,左老板。”
拉黑,放下手机,左言勾起嘴角:“小朋友吃醋了?”
“当然不。”司寂嗤笑。
关上灯,黑暗中,左言亲亲他的嘴角,也道了声晚安。的确是个安宁的夜晚,隔壁传来左叶柔和的歌声,唱的是《鲁冰花》。两人凝神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消失在空气里。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司寂迷迷糊糊地,却又没法完全入睡。“怎么了?”左言问,大手轻拍着他的背脊。
“刚说不吃醋是骗你的,”司寂轻声笑起来,“快,哄哄我。”
“怎么哄?”
“自己想办法!”
于是左言也哼起了歌。《无与伦比的美丽》。只是哼,没唱歌词,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在这小小一隅里来回飘荡。
但这首歌太熟了。司寂闭上眼,脑补着风筝,蝴蝶,草原,逃兵。还有许多事。沈洛深交了新男友,吴晨孤身一人。左叶依旧没为来秋城的事松口,妈妈最近总是腰疼。
想起白天左言在幼儿园的笑,和他面对左叶时偶尔满怀愧疚的脸。
于是,又将左言抱紧一点,好像要变成他的一部分。我温暖你,保护你,又或者你守着我,接纳我,一同度过长长短短,有日有夜的每一秒、每一天。
生活仍在继续。时光见证一切。
——完——
第107章 番外一:年年岁岁(暂定名)
临近春节,沈洛深在酒店租了个会议厅把年会办了。在最后的抽奖环节,和司寂一前一后摸奖的igor得了一等奖,司寂却是纪念奖。都是苹果,就是种族不太一样。沈洛深帮他削皮,以此证明自己的手依旧灵活;削完他切下一大块塞到嘴里,说:“五个一等奖,三个纪念奖,你运气真好啊。”
然后又切下第二块。递给司寂的时候苹果几乎只剩下一个核。
幼儿园早就放假了。绝大多数幼师都是外地人,领完年终奖便回家早早过年,偌大的校园只剩下一对看门的老夫妻。好在他们住的屋子虽然不大,但有空调有电视,冬天不算难熬。腊月里,司寂陪左言给老两口送去一点年货,第二天又跟着一帮志愿者去福利院看孩子。这家福利院在北城,省二级,100多个孩子里小半要么有先天性疾病,要么有残疾;年龄段跨度也大。两人买了一车的衣服和书,其他的志愿者有的带食物,有的带文具,还有个大姐买了许多漂亮的围巾、头绳和发卡。孩子们收到东西很开心,在宽大的院子里礼貌地给大家鞠躬,然后开始拆礼物。电视台的记者现场采访,左言也出镜了,说是童秋幼儿园会和广大志愿者一起,一如既往关心公益慈善,并且希望大家也能多给这些孤儿一些关爱。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老司在电视上看见后给司寂打了好久的电话,把左言夸成一朵花,恨不得写一副对联送给他。
不过左言表现确实好。司妈妈之前去医院照x光,检查出轻微腰肌劳损,老司和司寂没空的时候,左言就会陪她去做理疗和推拿。司妈妈特别享受,偶尔会带他们一起出去遛弯。广场上的阿姨们小心机可多,不仅比谁漂亮,还要比儿子、比儿媳、比孙子。司妈妈最省事,两个帅哥一左一右站着,不用说话都能让好多人羡慕。如果遇到熟人,她会介绍左言是她刚认的干儿子;如果对方不熟,她就说左言是儿子。人家看司寂,问他是谁,她会“哦”一声,说这是我的远房侄子。
反正也是不懂她的逻辑。
老司家兄弟三个,人丁不算兴旺。加之几年前老爷子过世,老母亲住在大哥家,她腿脚不好,于是团年饭也是几个妯娌买好菜去大哥那边做了吃。年前某一天,私下里,老司召集老婆儿子召开了一个小会议,讨论怎么带左言过去的问题。司寂说你们决定,我和老左不介意。老司瞪他,说如果不去小左肯定会难受。司妈妈讲,要不然直接带过去,就说是我干儿子,他们也不可能说什么。司寂犹豫一会儿,问,会不会有点突然啊?她扒拉扒拉新烫的头发,笑得很得意:“还记得前两天那个穿红棉袄的阿姨吗?她就是你姐对象的妈。我跟她介绍了小左,你姐你大伯肯定也都知道了。这就叫埋伏笔,懂吗?”
虽然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司寂和老司还是花了半个小时奉承她。
年夜饭定在腊月二十八,老司家多年沿袭的传统,不能改。领着左言进到奶奶卧室,在爷爷遗像前拜过之后,两人才回到客厅,和大家聊起天来。堂姐司蓉年龄和左言相仿,两人说得很投机,倒是她男朋友,进门一看见左言,就惊讶地喊了声“左老板”。
司寂和爹妈对视一眼,没做声。
司蓉也很讶异:“阿成,你认识左言哥?”
“噢,谈不上认识,”名为阿成的年轻人看起来斯文,反应也快。他冲左言一笑:“我一个邻居的小孩在童秋幼儿园念书,我替他送过几次。小宝宝天天念叨他们园长帅,还指给我看,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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