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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王彩凤家了。”周大芳心里那个恨啊,连大姆也不叫了。

“我去看看!”

周韵走到王彩凤家院子外面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只听王彩凤焦急的声音道:“他婶,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啊!”

到底是怎么了?周韵飞快走进院子,看到林新珍站在正屋门框下,头向门框顶上的绳套里伸。她吓得魂飞魄散就向里面冲。难道周大芳和魏大安的婚事黄了,妈妈就要寻死不成?

王彩凤死死抱着林新珍,心急如焚,真没想到平时这个老实头,打一顿放不出个屁的妯娌这次发疯了一般要吊死。问题你想死在自家死啊,怎么来到她家。万一她真在这里吊死了,她可怎么负得起责?

“她婶,你可不要想不开!你想想胜武,想想大芳,想想周猛,你要真走了,让他们怎么过啊!”

林新珍噼里啪啦打了王彩凤几巴掌,在她怀里又踢又撞又抓,抓得王彩凤脸都火辣辣地疼,却根本不敢松手,只大叫:“快来人啊,新珍要上吊!”

周韵奔过去也抱住了林新珍,只发出悲泣的一声,“妈!”

“我苦命的大芳啊,你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大姆,故意给你说那样一门亲,生生把我的大芳往火坑里推啊!”说着她又踢了王彩凤两脚。

周韵这才明白过来,刚才还以为养母是真的寻死,真吓死她了。看这情况估计养母是故意来王彩凤家闹的,也随她怒视王彩凤,趁机给了她两拳头。心想,怪不得周胜武动不动想动拳头,打人的感觉真的很爽。

王彩凤根本顾不上疼,听林新珍说话了,却稍稍放下了心,只要林新珍愿意说话就成,就怕老实人一根筋,一句话不说走到底。她可是听说邻村有个女的和丈夫吵架,一口气喝农药死了。人都死了,就是后悔喝药了也没用了。

她用力抱着林新珍,努力漂白自己道:“魏大安条件那么好,我怎么让大芳往火坑里跳了?她婶,你可不要冤枉我啊,我都和你说过了,是你们问过才同意相亲的!”

“那你明知他有病,咋还介绍给我家大芳?你这大姆当得亏心不亏心啊!”

王彩凤心里一跳,林新珍怎么知道魏大安有病的?嘴上却逞强不认,“谁说他有病,你听哪家乱嚼嘴的说的?”

“你不知道?”面对林新珍的问话,王彩凤哪敢承认,“当然不知道!我知道了会给你们介绍?”

这时周猛兄弟也一起过来了。周刚忙道:“周猛,你快去抱着你老婆!”周猛动作慢吞吞的,等林新珍又踢了王彩凤几下,这才过去抱住了老婆,“新珍,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他大姆,难道是我误解你了?”林新珍安静下来,疑惑地说。

“可不是误解我了,我也不知道魏大安有病啊!”王彩凤为了逼真,还问:“他真的有病,是什么病?”

“羊羔疯病!得了这病发作时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最麻烦的是,它还会遗传,生下的小孩子也多有这病的。”之前,周韵已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羊羔疯病的情况给家人科普过了。

周家几口人都觉得,人穷不怕,只要努力肯干总能挣得来钱,得了这没办法治的病就不行了,它毁了一个人还不成,毁的还有下一代!所以林新珍才这么生气。

“魏大安家也太不是人了,有病还瞒着不说!”王彩凤这时只有同仇乱忾,洗清自己的嫌疑。

“让那骗婚的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出门掉粪坑,在家掉火坑!”林新珍被扶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还气哼哼地。

听着这样狠骂人的话,王彩凤心里在滴血,这骂的都是她啊。但她又不敢惹现在的林新珍,反而陪着笑脸,好言相劝,还给她拿来了一瓶饮料,“新珍,你喝口饮料,别渴着了。气坏了身体可不行!”别提多闹心了。

周刚也是,说话是如同春风,围着林新珍两夫妻是嘘寒问暖,再不是平时那高高在上的样子。

看他们夫妻那又青又白的脸色,周韵也觉得痛快,没想到一向老实温顺的妈妈还有这样彪悍的一面。孩子就是母亲的逆鳞,这话真是不假。

前世魏家把消息瞒得死死的,等他们知道时大芳已结婚还怀了孕,按养母他们这老一辈人的观念,结婚就是人家的人了,并且魏大安平时还好,一家人就那样忍受下来了,也没有和王彩凤闹翻。怕女儿在婆家过得不好,养母反过来还得劝慰大芳。

好在这次终于改变了,大芳再也不用像前世那样麻木地活着。周韵在一边站着,默默地想。

“我咋不气啊,大芳差点就嫁给了魏大安那样的人!让我说也是,他大姆,你也不多打听打听就给我们说亲!这事你去解释吧,魏大安那样,家底再厚我们大芳也是不乐意的。”

“行,行,没问题,我回头帮你骂骂他家!”

王彩凤好话说尽,这才送走了周韵一家三口。心里却在发愁,她答应魏大安他妈好好的,要成功把周大芳嫁过去,这可怎么办好哇!

周韵却觉得舒了口气,一家人回去后她问:“妈,你快把我吓死了,怎么想着去上吊?”

“平时老想着占咱家的便宜我就不说了,现在敢把心思动到你们身上,我就敢跟她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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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太冒险了,万一真死了咋办?”周猛现在还觉得后怕,摸了把身上的冷汗道。

“我哪有那么傻,我看着呢,王彩凤过去我才准备上吊,只是做个样子。反正她也不敢真让我死在她家,我打她一顿只当出口气。”

☆、第10章

王彩凤本来觉得给周大芳说亲的事是手到擒来,以周猛夫妇那老实劲,魏大安表面条件又好,这亲事根本没跑了,可半天时间,竟然换了样子。

她嗞嗞吸气,照着镜子看了,脸上有三道指甲抓的深深的印,肉皮都破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肉,气得大叫:“林新珍这个贱人,把我脸上抓成这样,恐怕要留疤了!”

“叫什么叫?反正你也是老太婆了,都当奶奶的人啦,留个印又怎么啦?还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给侄女介绍个有病的对象啊!”

“周刚,你再说一遍,谁不喜欢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谁愿意这么动心眼子?有本事你多挣点儿钱给儿子娶亲啊!”

“那你把事情办得周密些啊!事情没办好现在唠叨个什么劲?”周刚不理她去屋里看电视去了。

办事的时候不见他反对,现在事情不发了都推在自己身上,王彩凤心里一滞,她嫁的这是什么人啊。

周胜利出去玩回来听了父母的话,不耐烦地说:“不成就不成了吧,反正魏兰长得也不怎么样,果然不花彩礼的媳妇就是不行。”

王彩凤气得倒仰,“魏兰长得眉清目秀的,说话温温柔柔,有什么不好?周胜利,你还想找什么样的?难道还找个明星不成?”

“不找个明星,也得找个长相像周小芳那个级别的才行啊。你们也操心些,别尽想给我安排残次品。”周胜利还是很挑剔的。如果真成了也行,只要魏兰陪嫁得厚些,又不要彩礼,他也勉为其难收了,但既然现在不成,他正好找更好的。

被儿子埋怨,被老公抱怨,还被人在脸上抓成这样,混身上下也疼得很,王彩凤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她觉得这个妯娌就是故意的。可她心虚啊,虽然妯娌没有找到证据,可闹了这么一场,她也不敢再说别的,就怕妯娌真一下子想不开死在她家,被打一顿也只得忍了。

周胜武知道后非要去打周胜利不可。

周韵拉住他,“哥,你打他一顿有什么用?又不是他出头的。就是王彩凤和大伯,你去问了,他们也不会承认故意给大芳姐说个那样的亲事。不过像咱妈那样闹一场,现在教训过他们就罢啦。”以后让他们后悔的事多的是。

“你妹说得对,你也长大了,遇事不能冲动,得多想想才成。”

“为什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动不动说我冲动!”周胜武大吼一声郁闷地蹲在地上直揪自己头发。给姐姐介绍对像介绍个有病的,这不是侮辱人吗?

“你不知道,我表姨家的孙子,就是因为口角跟人家打架,不小心打破了对方脑袋,人家躺在医院就是不出院,他家被讹得倾家荡产,老婆气得流产,也跟他离婚了。哪怕吃些亏,我也不愿你去打架!”周猛叹了口气。

原来还有这种缘故,周韵前世却不知道这事,怪不得养父平时那么拘着周胜武。不过,打人是不对的,有机会得和哥哥说说,世上有许多比打人更好的手段。

王彩凤两口子的郁闷更甚,经林新珍这一闹,村里人都知道这两口子故意给周大芳说个有病的对象,对他们指指点点,说这人心肠也恁黑了,连亲侄女也不放过。

王彩凤到处给人家说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也是被骗了,可林新珍那么老实一个人都被逼得要上吊,王彩凤那么厉害被抓伤也没敢闹,还不是心里有鬼嘛,村里人谁还相信她。

就连魏大安一家也听到消息来找她,数落了她一通之后,还要把原来为了表示感谢提前买的媒人鞋要回去。鞋是一双黑色的精致皮鞋,王彩凤早穿在自己脚上炫耀一圈了,这时很不情愿拿出来了。魏大安妈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什么破鞋还拿给我们!”

这一语双关的话让王彩凤差点气得倒仰,从来都是她占人便宜,哪像这次有苦也说不出,白白生气。没办法她还给了魏大安家120元钱。她平日都只穿十几元的布鞋的,如果不是魏大安家送的,这么贵的皮鞋她哪舍得穿,这次出血可让她心疼得不行。

周胜利和魏兰的亲事也不了了之,这件亲事王彩凤乐意,只是因为魏家不要彩礼,还有陪嫁,现在不行了,她就想到原来别人给周胜利说的一门亲。去找人家时,人家只是推脱,说女孩家已经和别人准备订亲了。

想来想去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王彩凤怀疑到了自己儿媳妇张淑芳。说如果不是张淑芳把消息露出去了,周大芳一家怎么会知道,非要她答应负担周胜文以后娶亲的费用。

这回连周胜文也站在了自家母亲的对面,说他们两个结婚后还被分了好几千的债务,现在弟弟娶亲,有父母呢,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管,原来只是自己住他们那套房子,现在强硬要求分了家。

又气又急,王彩凤嘴上起了一溜的水泡,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周大芳说亲引起的,她又想了一个主意,非得出了心里那口气不可。

很快村子里有些风言风语冒出来,说周大芳挑剔,眼光高之类的,也不看看自己水平,要不怎么这么大了还找不到婆家,周大芳本来就有些不快,这下更是吃完饭一句话不说就去床上躺着了。

林新珍过去坐在床上叫她,“大芳,大芳?”

她一声不吭,只在被子里动了动。

林新珍继续柔声说:“大芳,你别生气,妈会操心再找个好的给你!”

周大芳蹭地从床上起来说:“算了,好不容易介绍个好的给我,结果是有病骗我们的。我也不找对象啦,听说人家大城市都结婚晚,我想去外地打工!”

“去外地打工都苦着呢,一般咱们这里出去的人都是去南方工厂里打工,上的都是三班倒。你又没技术,干的是最低层的工作,听说连上个厕所都得小跑着去。”周猛劝自己女儿。

“再苦还能有咱们农民苦?看村长他家闺女长得还不如我呢,人家不也找个不错的女婿,说到底还不是咱们家穷嘛,我不怕苦,只要能挣来钱就成!”

林新珍也觉得对不起女儿,让她白欢喜一场,哄她,“你看电视上那么多被骗走的,现在一个人去可不成!就是想去,也得等村里春节在外打工的回来,我们问问情况再说。”

周韵觉得这样正好,魏大安的事竟然激起了周大芳的志气。其实她的思路是对的,他们这里人多地少,除掉一家吃的粮食,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要想挣钱,除了副业,还是要走出去。

世上的人分为多种,一种高瞻远瞩,非常明确自己的目标并一步步向目标迈进,自然成绩不菲,一种是随波逐流,人家怎么样自己就怎么样,得过且过,无疑周大芳属于第二种。没有意外,一辈子就混着过去了。

现在有了外因,从而激发她的上进心,也激发一家人同仇敌忾,从一方面来说,这是好事。

“让我姐去城里做小吃卖吧,她手艺好,挣钱不成问题。”周韵前世创荡认识一对卖油饼的夫妇,就靠早晚卖饼,一家在城市买了新房,两口子过一段还抽时间去外地游玩,过得很是潇洒。

周大芳爱吃,做得也好,前几天一碗没什么调料的面条都被她做得香喷喷的,这是周韵想出来最合适她的发财门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自己挣来钱,会有更大的信心和成就感,就是以后出嫁了自己有本事挣钱也让人高看。

周大芳眼睛一亮,“行啊,我就去做吃的卖,不给人家打工。反正总比在家种田强。”

“你们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做生意哪有那么好挣的?那都要能说会道,还要脑子灵活才成。”一家人都是老实的种田人,以女儿的性格,除了给别人打工,林新珍不觉得女儿能干得了其他。

周大芳去屋里抓了一把花生剥了皮扔进嘴里,觉得父母的思想太老旧了,“反正就是赔也赔不到哪里去,我就想试试!”

周大芳一心想去城市里,林新珍夫妇觉得她一个女孩不放心,又没那个做生意的头脑。一时气氛僵持下来了。

看这样周韵又出主意:“要不这样吧,我们家不是有花生嘛,我们先做些咸花生卖,让大芳姐试试,如果合适了再让她去城里闯。”

“你会做咸花生?”现在乡里卖的都是那种原味的炒花生,要不就是生花生米,也没几个人买着吃的。

“这个很容易啊,我原来从书上看过做法。咱们试试看。”周韵也喜欢吃咸脆花生,前世她还自己鼓捣过。

林新珍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好,反正家里种了不少花生,平时都是榨油自家用了,这不过换了种吃法。

说干就干,一家人把坏的长得不饱满的花生挑了出来,洗了一大锅,按周韵吩咐,周胜武去买了不少佐料,周韵斟酌了分量,放进锅里和花生一起煮。

很快,香气飘了出来,周大芳抽抽鼻子,“现在吃我觉得都很香。”

煮熟了之后就浸着水泡,直到晚上,周韵尝了尝,大料和盐味都进了花生里。味进去之后要炒,把湿花生炒成干的,这个工作交给了周胜武和周猛。因为火不能太大,怕外表糊了,从湿的炒成干的,就要反复地翻炒。

看周胜武一直在那里不停的动作,周韵想,现在就有后世的那种翻炒机就好啦,那样不光是花生,像糖炒栗子之类,也可以自动进行了。

花生炒干之后,吃起来又脆又香,和湿的比起来更为好吃。周胜武一连吃了好几个,让周猛敲了他一下,“别吃多了,这是准备卖钱的。”

“爸,妈,大芳,小芳,你们尝尝,真好吃!”周胜武嘿嘿笑了笑,拿了一把给大家。一家人都各捏了一个尝了,周猛眯着眼一付品味的样子,“是好吃!又有原味花生的酥脆,还带了咸香。”

好吃是好吃,却谁也不舍得再吃了,这都是准备卖钱的。大家又继续忙了起来,因为不知道生意如何,他们只做了四十斤,准备看看情况再说。

咸花生到底怎么样呢,一家人都好期待啊。

☆、第11章

第二天一大早都起床了,周韵说:“姐,哥,你们一人去一个地方,在咱们乡里和十里铺镇上找店代卖。这样卖得可以快些。”然后她叮嘱了两人几句。

两人都觉得没问题,为了保险,周猛带着周大芳,周胜武带着林新珍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带着花生出发了,周大芳两个去的是她们所在的乡周岗乡政府所在地。到乡里后周猛推着自行车在一边等着,周大芳去了一家主卖干果的商店,把自行车向店外一放,进了店里。

店主是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看见周大芳,问:“妹子,你要买什么?”

周大芳想着走之前妹妹说的话问:“大姐,这里有咸花生卖吗?”

大波□□人叫王芬,笑道:“还是花生刚收下来的时候有自己煮成咸的吃,现在都晒干了,哪有咸的啊!”并且,煮成咸的花生仁一放干都皱巴巴的,硬得能当小石头,根本不好吃。要不,她也不会不做这个生意。

周大芳掏出自家的花生,“怎么没有,你尝尝,这就是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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