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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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子沉吟良久,还是问:“强哥,你打算怎么对付陈胜?”

陆强牙齿狠狠咬住下唇,神色阴狠:“搞死他。”

去年陈胜在巷子口对他动手,陆强浑身是伤,生生忍下来没还手。共事多年,陈胜了解他的秉性,知道怎样才能激怒他。几天前,他看见两人在车里依依不舍,查到他们已经结婚,陈胜就知道,这女人对陆强意义非凡,动她会比动他更有趣。

欠缺几分考虑,但电话里听见陆强失控的声音,只感觉浑身舒爽。今非昔比,以他现在的地位,根本没把陆强放眼里。

根子问:“那邱老呢?”

陆强一顿,下意识摸摸口袋:“我电话呢?”问完止住,又碰碰根子:“手机。”

他把电话递给他,又献上陆强的电话卡。

陆强鼻端喷出短促的气流,拍一把他的头,把卡接过来。

在手里把玩儿一阵,根子说:“邱老势利太大,他那人你最清楚,出手狠毒不留情面,我只怕触及到他,他会对你和嫂子下手。”

陆强看着天空。

根子自言自语,嘿了声:“大不了就离开,也不是漳州一个地方能待,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走。”

陆强打挺坐起来,从草地上捡起烟盒,又开始吸烟。

根子翘着二郎腿,瞎出主意:“移民也行,反正你那边账户里有钱。”

陆强手掌顿在嘴边:“移民?”

“对啊,你和嫂子在这儿无亲无故,到时候把老娘一接,出去了,吃穿不愁。”

烟灰凝聚一大截,手指悬在唇边,陆强一口都没有抽,最后直接碾灭。

他静静坐在草地上,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去一小时,天边将将泛白。

凌晨四点的时候,陆强换上自己的电话卡,调出号码,拨打过去。

对方很快接起。

陆强说:“我有一个条件。”

那边痛快:“说。”

保证我和卢茵的人身安全。

第50章

陆强用一个小时做了决定,到八点的时候,和根子交代好所有事情,拜托他跑这一大趟。

根子走之前把手机留给他,方便以后跟人联系。

陆强一夜未合眼,在洗手间随便抹了把脸,又穿上无菌服去里面看一次卢茵,她没有任何起色,眼睛沉稳闭着,呼吸浅弱,只有仪器有规律的声音,提示她生命体征正常。

icu里依旧沉闷,陆强这次抓住她的手,似乎有了一丝温度。

他心脏落回一半,弓下身,虚浮在上方,小心避开她身上插的管子。周围很静,头顶的灯光浅淡清冷,他们同一对寻常夫妻没任何区别,陆强拿手指摩挲她的脸蛋儿,纱布上一团浅黄印记,夹带淡化的红色,额头也不像以往光洁,沾着药水。

陆强静静的看着她,目光舍不得离开,每一秒都像最后一秒,显得弥足珍贵。

探视时间只有五分钟,护士过来催促。

陆强又看了几秒,浅浅亲吻她的脸颊,低声呢喃:“别害怕,我在外面守着你。”

陆强出来,走到窗前,外面太阳高升,光芒被摇晃的树叶融成点点光斑。

他撑着窗台,眯眼看向楼下草坪,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昨天像经历一场噩梦,有些片段不经意跳入脑海,卡车横冲直撞、的士连续翻滚,她的惊叫、她在车底短暂困难的呼吸,还有他眼里一抹抹腥红。

陆强猛的吸一口气,低了低头,感觉一阵心悸。

他直起身,去吸烟室抽了根烟,出来坐到尽头的长椅上。把双腿岔开,后脑勺枕着后面墙壁,神思空下来,困意才一阵阵席卷。

他没挺多一会儿,也不顾形象,直接在长椅上侧躺下来,抱着手臂,头枕扶手。他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耳边是空旷的噪音,偶尔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真正睡沉也不过十几分钟,只感觉有人在耳边叫他,恍恍惚惚间,陆强神经一凛,腾的从长椅上翻起来,提步就要往重症监护室走。

大龙一把拽住他:“强哥,你上哪儿去?”

陆强心脏狂跳,紊乱的节奏快冲破嗓子眼儿。待看清是大龙和坤东,他瘫回椅背上,搓了搓脸:“你们怎么来了?”

大龙说:“根子临走给我打的电话,要不我们还不知道。”

坤东站在窗边:“强哥,嫂子怎么样了?”

陆强说:“在重症监护室,还没清醒。”

“真是姓陈那畜生干的?”

陆强手肘垫在膝盖上:“嗯。”

大龙手里车钥匙往旁边一扔,愤愤不平道:“那龟孙子从前就跟咱们对着干,一肚子花花肠子,天天作死,就他妈怕自己活的太长。”他弯下身体,看陆强:“强哥,你想怎么对付他,吱个声,哥几个跟你一起干。”

陆强回视他,笑了笑:“没你们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坤东坐陆强另一边,激动的说:“我们必须去,从前都你罩着我们,现在嫂子有事,睁眼看热闹那就是忘恩负义。”

“对”,大龙立即应和的拍一下掌。

陆强现在没心情谈这些,往两人肩上拍了拍,重重一压:“有这份儿心就行。”

又坐了几分钟,三人去吸烟室吸烟,坤东问他吃饭了没有。

陆强这才想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水米未进。

陆强说:“我不饿。”

坤东把烟一掐:“那不行。你俩先抽,我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吃的。”

没过多久,坤东大兜小兜买了一堆回来,放旁边长椅上。陆强翻了翻,有包子油条,豆浆和黑米粥,还有几样小咸菜。他捡了个包子,勉强咬两口,喉咙发堵,根本咽不下去。他把剩下那半个扔回袋子里,起身在窗边半靠着。

大龙递过一瓶水,吞吐的问:“明天……老家那边儿怎么办?”

陆强瓶盖扭开一半,停滞几秒,经提醒才想起明天是大喜日子。他把矿泉水搁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半天没说话。

直到晚上,陆强才给钱媛青打电话。他实话实说,把昨天的经过跟她讲了一遍。

那边沉默良久,钱媛青叹息:“真是作孽啊。”

陆强看着外面遥遥夜色,心情沉到谷底。

听他的语气,钱媛青没忍心责备,只问:“那丫头伤的重吗?”

陆强想了想,避重就轻:“昨天刚做完手术。”

“你自己能照顾好吗?”

陆强说:“我行。”

“那我明天通知他们延期,等事情办完,我去看看她。”

陆强说:“别来了,你找不着。”

老家到漳州一千多公里,要做长途汽车和飞机,钱媛青一辈子生活在村里,去武清县的次数都有限,她不识字,没有手机,更不习惯用钱包,钱还是拿布口袋系在裤腰上。陆强不放心。

那边没说话,陆强道:“再看几天,不行我叫人去接你。”

钱媛青没搭茬,又交代几句才挂了电话。

…… ……

在重症监护室的三天,陆强寸步不离,晚上就窝在走廊的长椅上对付一宿。护士阻止过几次,说这里不能睡人,告诉他大可放心,icu里有医生值班,出现问题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陆强不走,从皮夹里掏钱,要给护士住宿费。

护士哭笑不得,三番两次,随他去也不再劝了。

第四天上午,大龙和坤东早早就过来。

卢茵被推出icu,转去楼上的高级病房,里面有电视沙发、独立卫生间,还有个简易的小厨房。

医生合力把她挪到病床上,身上仪器一样没少,呼吸还要借助氧气,仍旧昏迷,没有醒来的迹象。

陆强靠墙站着,看眼前一团忙碌,心里惧怕又茫然。

医生调试好显示屏,在手里本子上记了几笔,交代护士换药输液,便匆匆往外走。

陆强拦了一把:“大夫,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病人送来的及时,我们第一时间为她手术,她脑部淤血基本清除,从监测反应上看,恢复良好。”

陆强听到这话,整个面部向外舒展,勾勾唇角,随后又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已经昏迷三天了。”

“一到两周的时间是正常范围,”说完顿了顿,把丑化说在前头:“但是,不排除一些不可控的因素,之前也发生过后期病情恶化的情况,脑干细胞存活量下降,直接导致脑死亡。”

陆强一下子僵住,唇线抿的笔直。医生见他表情,忙道:“不要担心,这种几率是很小的,病人生命力很顽强,”说完眼睛往下扫了扫,对陆强说:“你不用时刻在这儿,让朋友帮忙照看,适当回去休息一下,洗个澡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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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强心情大起大落,“我不累。”

医生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一声:“其实,病人在恢复期间,免疫力薄弱,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

陆强一顿,听明白了。

他还穿着几天前的灰色汗衫,领口侵出盐渍,前襟的血污干枯变暗,身上汗液干了又起,起了又干,胡子拉碴,口气浓重。

他不敢离开,三天里一个澡没洗过。

陆强手指触触额头:“谢谢大夫。”

“不客气。”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把钥匙给坤东,让他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在病房卫生间里洗的澡。

大龙他们吃过午饭,下午三点多才离开,病房里安静下来,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强搬了张凳子坐床边儿。卢茵脸色灰白,嘴唇干出细纹,他拿棉签沾了点水,往她唇上轻轻擦拭。天气炎热,病房里空调没敢调太低,她脸颊和胳膊密出细汗。

陆强问过护士,从卫生间打来温水,又把空调调高几度,用湿润的毛巾帮她擦手和脸。薄被掀开一角,解开宽大的病号服,她里面衣服手术前被除去,陆强看的一清二楚。

从胸口到上腹十几厘米,用医用胶条覆盖,一整片胸口都是手术残留的碘液,浑浊黄色遮住原本的白皙。

光洁的身体,将来会横出一道丑陋疤痕,它的背后,是她今天受的痛苦和折磨。

陆强攥紧拳,太阳穴突突跳动,又不自觉露出阴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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