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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旁边散落的草稿纸上画着若干图形,应该是从法宝分布的地点,根据星象、风水推断天芒神针的位置,其中包括一线天在内的最有可能的点已经被划去,似乎没有找到它的存在。

“这么执着啊……”

这个狂热的想要找到天芒神针的人并没有就此认命,他一边也在研究复原仿制的方案,从手稿上来看倒是做出了不少成品。

夏元熙把一个个线索串起来:失去双眼的弟子、卫昉的警告、消失在房间内的眼球探子,还有这里关于天芒神针的研究……

既然法宝本身没有被找到,那难道是有人在企图复原这东西?然后用仿制品在弟子身上试验,为了掩盖试宝的痕迹,才剜目杀人?

不管怎样要先查出这个房间的使用者是谁……

夏元熙把房间内东西复原,又化为阴影,飘了出去。

既然要探查那房间的使用者,卫昉那最好还是先不要再去,免得被人看出端倪……还是白天时候去一趟刑堂吧。

……

“师弟,没想到婉师妹最终还是选择了你,恭喜了……”密林中,一名无常谷弟子幽幽叹息。

他身前站着一位粉面朱唇的青年,他神色难掩得意,一边哈哈笑道:“虽说阿婉她与我早已两情相悦,但与师兄解除婚约,还是她父亲的意思。”

粉面青年一边笑着,可是在无常谷中是不该将后背轻易露出的,不知他是否太得意忘形,一面说着竟然转过身。

另一名弟子在此时露出了狰狞的面容,他抓住机会,对着青年后背掷出两枚阴阳相扣的骨环,上面一圈蚕豆大小的骷髅头骨吞吐着碧绿的鬼火,一看就是件阴毒至极的法宝。

眼看青年就要丧命于偷袭之下,但是奇异的事发生了!在厚厚的落叶之下,一个阵法从缝隙中透出微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发挥了作用,将青年和另一人的位置相交换。

“不!”

瞬间,偷袭者成了自己法宝的目标,骷髅骨环毫不留情地印到他心口,把他化作一个人形的碧绿火炬。

在凄厉刺耳的哀嚎中,粉面青年恶毒的笑容被火光映得惨绿:“呵呵,鲁师兄,虽然你们曾经有过婚约,但你既然上过那个水性杨花的贱货,你觉得我还会留下你给我带绿帽吗?这颠倒五行大阵的滋味怎样?什么南苑第一法修?当真以为我们修行阵法的怕了你?”

不一会,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留下的,唯有一个大字型的焦炭印记。

“这样一来,鲁师兄就走火入魔,‘自然死亡’在自己法宝下……切,那个贱货说不定还会假惺惺流下几颗眼泪,真是虚伪。不过算了,反正我要的不过是她家的功法罢了……你是谁!”

粉面青年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因为他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一位矮个子女童,正拿着一颗留影珠录制现场对话和场景。

“你是谁!在干什么!快放下!”

她看了多久?!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地在大脑中回响。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刑堂的呈堂供词。”夏元熙摆出电影里面fbi的酷酷表情:“我是谁不重要,你可以叫我正义的朋友甲。”

☆、第120章 邪道·无常谷(四)

“你有什么目的?!”粉面青年恶狠狠盯着她,一边不动声色向阵眼的方位移动。

“如果非要说的话,维护世界和平算不算?你事犯了,请跟我走一趟。”夏元熙剑尖直指他鼻子,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的回答。

这是,粉面青年已经如愿以偿移动到了操控全场的阵眼,这里是他为暗算鲁师兄精心挑选的地点,布置已久,厚厚的落叶下方是星罗棋布的阵法,个个都是暗藏杀机的凶阵,可以说那位鲁师兄自踏入了这地方已经注定身死了。之所以要等他先出手,是为了让场面看起来像是他被自己法宝反噬,从而使自己完美的脱离嫌疑。

虽然刚才一时不察,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女童近了身,但现在他又回到了掌握一切的阵眼所在。就在周围方圆十丈的地方,他早就暗中埋下了上百根精金炼制的十绝梅花桩,每一根在铸造成型的时候都为炉火辅以人祭,与生魂相合一,从而以魂通灵,只要他在阵眼,就可心意操纵,指挥如臂,于是他心中笃定,也不复之前的慌张。

“哼!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你要是刚才隐藏身份,直接去刑堂禀报,倒让我阴沟里翻船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和我当面对质,更不该让我安然来到这个点,九泉之下要怪就怪自己太愚蠢吧……”他一边说着,正打算发动阵法,将这个托大的女童化作齑粉。

话音刚落,他的瞳孔就缩得跟针尖般大小,那惊惧的双眼中映照出的,唯有满眼的银白色剑光,铺天盖地得好似流星雨坠落一般!这样大自然的天威之下,让人避无可避。

极度的恐惧中,他心中再无修道的种种手段,本能地用双臂护住头脸,心中早就被怒涛般的绝望吞没。

咦,不疼?难道是幻术?被骗了!这等小女孩哪有如此精湛的剑法?

他慌忙放下手臂,准备以十绝梅花桩调动阵法威能,迅速展开反击,却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对大阵的感应。

等他看清楚现在的场景,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周围方圆十丈内,原本他布置阵法的地方已经化为一个深达数尺的巨大土坑,里面埋藏的精金梅花桩也已不翼而飞,依稀可以看见残留的闪亮金属碎屑。这范围中只有他所占的三尺地方保持完好,就像是遗世独立的孤岛一般。

这毁天灭地威能的一剑竟轻易将上百根精金梅花桩化为齑粉,从根本上毁了他布下的阵法,要是刚才对方动了杀心,要把他变成绞肉几乎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这实力要不了几十年,估计就能成为无常谷的新任长老了!这女童究竟是什么来头?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粉面青年只觉得全身发软,半天都说不清楚一句话。

“你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难道是为了杨长老的家传功法《元一冰魄心诀》?那物等小人和杨婉成婚,拿到后定当为阁下抄录一份!”他左思右想,觉得既然对方留下自己性命,必然别有所图,不然只要将自己杀了搜储物袋便是,肯定是因为这东西还没到手!先与她虚与委蛇一番再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请不要随意脑补好吗?我只是为了伸张正义而已。”

“那阁下留我性命,所为是那般?”竟然不是为功法?那她所谋者必然更为巨大……

“只是请你和我去刑堂走一趟罢了,这起命案还是要请长老们定夺。”夏元熙手中的留影珠变戏法似的在指尖转来转去:“人证物证俱在,应该不会冤枉了你。”

粉面青年闻言,再也站立不住,瘫软在地。那枚珠子记录了他刚刚的言行,如果去了刑堂,就算被归为自卫反击,杨长老十成十也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

走进刑堂,夏元熙顺手就将那人扔给了执役弟子,自己晃晃悠悠来到后堂,也就是上次看见的书房附近。她手一抖,留影珠滴溜溜向那个房间滚过去。

“哎呀,掉了。”她喃喃自语,然后轻手轻脚走向房间门。

“你在此作甚?!”身后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传来。

夏元熙回头一看,是位穿长老服色的瘦削脸中年人,他瘦长的脸面色不善,正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弟子这是来举报一桩凶案,重要的物证不慎掉落,于是过来捡拾。”夏元熙扬扬留影珠,装作不在乎地说道。

“今日轮值的长老在那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那长老黑着脸,不客气下了逐客令。

“遵命。”她转身离开,留影珠嬉戏似的在她右手四个指尖灵活地来往穿梭,正如她心中此刻的思绪一般。

会是这个人吗?她仍然拿不定主意。

又过了一些时日,夏元熙故技重施,来到卫昉那里送饭。

“我现在在用腹语和你说话,口唇动作是别的内容,‘眼’通过读唇是探查不到的,你只用点头和摇头回答便是。”夏元熙用腹语说道,但她嘴唇的口型却是“卫昉师兄,我又来给你送饭了,你饿不饿?”

卫昉动作一僵,微微点了点头。

“伤了你的人,是否是长老阎雨石?”

阎雨石就是上次她前去刑堂探查,身后出现的瘦长脸中年人,夏元熙这几日在门派内多方打听,发现这位阎长老对针类法器颇有兴趣,如果是他企图复原天芒神针,用弟子作为试验品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卫昉闻言,点点头,颤着手拉住她:“我有几味药方,希望师弟帮我看看,是否能帮忙置办,日后定有重谢。”

他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本医书,乃是特殊墨水写成,字迹部分较为粗糙,所以他一个盲人也能根据触摸卫昉用手指指去,却是“内经以人之一身”的“身”,“两神相搏,合而成形”的“形”,“候冷取出,研极细”的“极”,“夫铅霜铅丹,功略相似”的“似”字。合起来就是“身形极似”。

“那卫师兄可曾记得当时情形?”夏元熙点点头,口型说的则是“我不擅长炼丹,师兄愿意指点的话定当效劳。”

半个时辰时间,夏元熙向卫昉简单了解了相关的消息。据卫昉的意思,无常天姥当年前往他界躲避天劫,曾留下七件随身法宝组成护山大阵,保护门派延续下去,她立下规矩,宝物都藏在无常谷的险要之地,如果能第一时间找到并得到它们的弟子,就能得到传功阁中她留下的真正传承。这也是为了门派倾覆之际,有人能赌一把,固守关隘,与门派共存亡,这样就会离护山大阵的宝物们更近,从而得到传承。

不过这许多年来,一直没人攻击无常谷,所以虽然其他六件法宝都陆续被人发现,他们无一不成为当时名动一方的大能修士。而最后一件宝物天芒神针却没有一点动静,如果真有人能找到它,必然能名利双收。

对于阎雨石这类执着于宝物的人,或许因为太想要,自己企图炼制仿制品冒充也不得而知,反正天芒神针也没人见过,所以他才不愿意夏元熙接近他的研究室。

卫昉提议,如果抢先一步找到天芒神针,那就能挫败阎雨石的谋划,并同时得到无常天姥真传,也将直接成为新的长老。那时再揭发阎雨石,也比现在无端指认他更加有把握,毕竟无常谷的规矩是“眼见为实”,虚无缥缈的猜测不足以成为一个长老获罪的理由。

☆、第121章 邪道·无常谷(五)

修士寻找宝物的方法无外乎两种,一是以卜筮,勘定风水等方式,寻找某些已经知道大概特征的宝物,比如两千年前被发现的般若七彩镯,就是一位无常谷修士以梅花易数,算出此物在“一线天”西面的二心堂附近,他锲而不舍在那一带寻找了两年,终于在一次小睡中梦见佛陀含笑,醒来就手腕上就有了这枚镯子。另一种则是博览群书,查阅各种修真界的逸闻,从上面记载的修士生平事迹,找出法宝藏身的蛛丝马迹,像轻尘净衣的发现,就是一位祖上曾担任过无常天姥侍女的修士,根据自己祖先留下的手稿,从无常天姥日常习惯上,找出法宝的所在。

不过除了有的放矢,更多的则是误打误撞得到宝物传承,比如得到风火壶的执役弟子,本身在门派并不出众,不过他喜欢在神笔峰看日出,经常遇到一只黑色的乌鸦,他觉得有只鸟一起陪伴也不错,于是每次去看必定会为乌鸦带来一些坚果,如此十年之后,有一天他再度上山,发现乌鸦给他衔来一个青铜小壶,然后不知所踪,他仔细一看,发现是无常天姥留下的七宝之一——风火壶,这才知道那乌鸦就是器灵。

这些故事夏元熙在阎雨石的书房已经看过了,但如果能轻易找到,天芒神针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有消息。这件宝物十分难以推算,让不少无常谷长老们请来的专修卜筮的高人折戟而归,本身又相当神秘,所有记载它的逸闻都是一笔带过,只说当敌人看到神针的金芒时,双目就已经被法宝刺伤,至于这件宝物本身的特性,则是语焉不详,含糊其辞。不像别的六件法宝,不仅外形上有若干描述,更为了渲染无常天姥的威势,对它们发动起来的景象也有诸多溢美。

或许,正因为难以寻找,阎雨石才会做两手准备,企图复原它。

虽然不知道阎雨石进行到了哪一步,但或许他已经掌握了和天芒神针相类似的宝物——如果杀害弟子的是他的话。

这样一来,或许自己就不得不熟悉一下盲斗,万一双目失明,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夏元熙将周围一切映入心中,闭上眼,在斗室内旋身来去。现在,她脑海内已经虚构出一名敌人,正和她激烈厮杀,她一边用身体反应和临阵经验作出判断,此外,还仍然一边思考天芒神针的事情。或许对有的人来说,这样分心二用会让脑子一团浆糊,完全想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在夏元熙身上,适当的战斗可以刺激神经的敏锐性,有助于开拓思路。

为什么唯有天芒神针讳莫如深?它是以日光炼成,并不是邪魔外道,见不得人的东西。夏元熙一边寻思着,闭着眼,凭借着记忆的场景,足尖一点,轻盈地踏在房间中的圆桌上,没有磕碰到满桌的果盘、茶壶等物。

她回身一剑,将身后的假象敌喉咙洞穿,剑光收发自如,纵然目不视物,把一室都充斥了霜刃的彻骨锋芒,却并未伤及到物品分毫,这一手收发自如的剑技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为什么不能提它?只能说明,天芒神针有缺陷,或者使用的限制极大,如果被人知道底细,就能轻易防御或是躲避!”

在人与剑几乎合二为一的协调中,夏元熙思绪逐渐清晰。她是天生的战斗者,自然思考问题的思路也是从战斗方式得出。

“看到它眼睛就会被金针刺伤?说明天芒神针并不是物理上存在的东西!或许是虚体……抑或根本就不是针!”

她睁开眼睛,旭日的光芒从雕花窗棂中投下,被乌木格子分割成一束束光柱,里面有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小尘埃在舞蹈,反射出细沙似的点点碎金。

天芒神针既然通过目光传递,八成具有光的性质……光的特性有哪些?

用棱镜散成七色?不对……

遇到小孔时,将偏离直线运行?也不对……

夏元熙从桌上的茶壶引过一道水箭,合在掌中,默运寒冰咒,将它化作一块透明的碟状圆片,中间较厚。所以,当窗户射入的光线穿过它时,就被集中到一个点上。

“会是这个吗?”

夏元熙用手指感受着那枚光点的热度。她知道,在地球上肉眼观测强光会视网膜烧伤,于是她推测,天芒神针也使用了类似的原理。

“如果是这样,那它究竟会藏在哪里?”

她脑中走马灯似的转过若干场景,那都是其他六件宝物被发现的地方,二心堂、神笔峰、鹃泣原……阎雨石的书房中把这些点研究了不下千万次,有连线对应星辰,又有按天干地支排列阵图,总之修士能附会的星象、地理、文字序列等方式都一一试了个遍,寻找共同点,仍旧毫无所得。

或许,无常天姥放置宝物作为阵眼的地方,根本就无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是这些地点能发挥法宝的威能罢了。

夏元熙可以想象,在一柱擎天的神笔峰,如果有风火壶镇守,凡有敌来犯,就喷吐出万千火鸦相抗,居高临下,势必让人头疼万分;而二心堂附近曾有佛道罗汉坐化,至今仍常见佛光普照,般若七彩镯埋藏此处,也是如鱼得水。

如果天芒神针是集中光束烧伤人眼的法宝,那最能发挥它威能的地方在哪?

她伸出手,窗户格子间投下的光束直直落到掌中,宛如用手握住了一柄笔直的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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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直行的,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越是集中威能越大,用放大镜收集日光甚至能点燃火柴。

所以,那个地方必然是狭窄,会限制人行动,方便天芒神针集中攻击的地方。

一线天!

夏元熙几乎肯定的,第一时间就想起它。那个宽近十余尺,两边笔直陡壁高达万仞,头顶上方只有窄窄一丝天空的险峻裂缝!

不管怎么说,去看看吧!她收剑,环视一圈,屋内物品并无损坏分毫,对自己的剑技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出门。

干净整洁的房间内,一个没注意到的细节闪过她脑海。

差点被骗了!这个关窍一开,另一条隐藏多日的线索立刻将其他一些东西串起来。她面色凝重,并没有先去一线天确认天芒神针,而是转身向藏经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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