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如兰扶着大腹便便的傅妍君小心翼翼走下马车,国公府众人伏地行礼,口呼“娘娘万安。”
傅妍君心里很想上前扶起定国公,无奈身形不便,只略蹲了蹲,虚扶了一下定国公的手臂。
“外头热,快些进屋吧,”定国公大约是许久未见女儿,说话间都有些卡壳,动作也略微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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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相互虚搀着进了门厅,如兰跟在傅妍君后侧方,身侧便是药香环身的傅庭修。
傅妍君身子重,进了屋便命下人捡来放了靠枕的椅子坐下,定国公也坐在了旁边,其他人都站在下首,如兰看了一眼四周,突然立在了傅黎华身后。
“二公子身上的香囊不错,”如兰抿着嘴笑,眼睛里一丝精光闪过,“不过这味道还是莫让娘娘闻着了。”
“嗯?”傅黎华拽着香囊的手一顿,有些紧张。
如兰声音不小,四下里的人都瞥来一丝询问的目光。
“麝香确实芳香清幽,不过女子闻多了可是会流/产的。”如兰压低了声音,目光紧盯着傅黎华的脸。
定国公皱着剑眉,颇为不喜,开口道,“华儿,有何事?”
傅黎华有些慌乱,喉咙上下滑动却没说一个字,如兰伸手解下傅黎华身前的香囊,笑道,“回禀定国公,是二公子匆忙拿错了香囊,女婢提点一句。”
定国公看来并不关心傅黎华,根本没有意识到如兰话中有什么不妥,听完就过了,转头问起傅妍君的宫中生活。
如兰捏着香囊,转头就丢给随侍的另一个宫女,吩咐其尽快烧掉,傅黎华吓得一身冷汗,而后对如兰报以感激的目光。
如兰看着傅黎华的眼神突然对已有的猜测有些怀疑,难道不是他故意为之想要傅妍君小产么?这么看傅黎华似乎并不知情。
那么又是谁想借傅黎华之手除掉傅妍君的孩子?若这一计得逞,傅妍君受到损害,傅家名誉也会受到损害。
“如兰,”傅妍君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掩着嘴角,小声说道,“胸口有些不适,你去拿些酸梅来。”
如兰应下,退步往小厨房去。
“麟儿上前来,”遣走了如兰,傅妍君招手让躲在人群后面的傅瑞麟到身前来,捏了捏自家弟弟的小身板,傅妍君心疼说道,“如何养的这般瘦?”
傅庭修微抬了一下眼皮,没有说话,一旁的傅黎华拱手答道,“麟弟思念嫡姐,因而吃不下东西,庶弟苦劝,才勉强用上一些。”
傅妍君摸着傅瑞麟小巧的脸,略微觉得傅黎华的话怪怪的,从桌边拖来一盘点心递到傅瑞麟手中,“吃吧。”
傅瑞麟乖巧的拿过糕点,小口小口地咬着,碎屑沾在嘴角也浑然不知,傅妍君抽/出袖中的帕子,亲手为他擦拭。
如兰不是第一次来傅家,轻车熟路拐进了厨房,吩咐傅家的下人拿来傅妍君要的酸梅。
等着的时候,如兰环顾了一下厨房,手边开了火的小灶上炖着汤,香气扑鼻,另一边几位厨娘排成排,手下忙活着切菜切肉,应该是在准备晚膳了,敞开的门口则进进出出提菜端盘的下人。
“姑娘,”一个年纪稍大的厨娘端来一个食盒,笑盈盈交到如兰手中。如兰道了谢,领着食盒往回走。
还未回到大厅,已有等候的下人上前告知,傅妍君众人已挪步后院,如兰便顺着那下人告知的方向追去。
还未出了前厅,就有门房匆匆擦肩而过,细心一听,原是皇帝派人传话说是公务缠身来不了,只派人过来赏了些东西,还嘱咐说宸嫔身子重就不用到前厅谢恩了。
如兰穿过了小花园,迎面是一片湖水,傅妍君正和众人在湖心水榭,靠着雕花镂空的木质栏杆欣赏四周风景。
傅妍君的脸色有点苍白,眉眼间也没有初回府时的神采,似乎带上了些倦怠。
“娘娘,”如兰走过傅庭修身边,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就打开食盒把酸梅递给了傅妍君。
傅妍君最近嗜酸的厉害,看见碟子里的酸梅眼睛都睁大了些,指尖微动,快速捡起一颗放入嘴中。
“皇上对大姐这个孩子一定很重视吧?”傅黎华看着傅妍君隆/起的小腹,脸上的笑放在如兰眼里显得有些谄媚,“一定会是个皇子!”
傅妍君对孩子是男是女不太关心,满目的注意都放在面前的一盘酸梅上,叹了口气颇有些敷衍回道,“是皇子是公主都好。”
傅黎华讪讪地笑了笑。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傅庭修皱眉咳了两声,拱手告罪,时辰到了需要回房服药。
傅妍君抬了抬手,面色依旧恹恹的,酸梅都没能让她好受一些,如兰俯下/身,凑到傅妍君耳边小声询问,傅妍君摇了摇头,表示不舒服。
傅庭修还没走出/水榭,就听到背后突然“哐”的一声,回头就看见傅妍君紧着眉捂着小腹,脚边打翻着那盘酸梅,周围的人都紧张的围上去,面色焦急却手足无措。
如兰离得最近,傅妍君一有动静她立刻反应过来扶住了腋下,脸凑近了,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傅妍君额角渗出的薄汗和微凸的青筋,一点一点都昭示着她在忍耐。
之前都在忍么?如兰看着心里也慌了,一抬眼,目光锐利瞪着周围一圈人,“都闪开,叫大夫!”
傅家有自己的府医,人来的也很快,这时候傅妍君已经被下人抬到了附近的一处空闲院落里。
府医是个从太医署退下来的老太医,如兰后来才知道,这位府医与卫凝的师父樊老曾共事过。
傅妍君双目紧闭,嘴里发出丝丝呻/吟,一手紧拽着如兰的袖口,另一手攥着腹部的衣服,疼得浑身冒汗,没多大一会儿就浸/湿/了后背。
府医略一把脉,脸色一下就沉重起来,转身就朝定国公严肃道,“娘娘有早产的迹象,烦请国公赶紧派人找来稳婆候着,以防万一。”
事情来的突然,幸而出宫前卫贤妃提点了一句随车队跟着两个稳婆,否则情急之下想要寻人也是来不及的。
稳婆就位了,府医也在执笔开药方,如兰一边安抚着傅妍君一边吩咐人入宫通知皇帝,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说一声,危急时刻总要有人做主。
男子都被赶到外间,如兰在里间帮着稳婆烧水擦汗,心里也是慌慌的,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这么直面过生孩子的场景。
传话的下人快马加鞭赶到皇宫,消息一层一层递进去,费了好些时间才传到顾容祯耳朵里。
正在头疼国事的顾容祯一听到消息,当即摔了手里的奏折,一推椅子就抬脚匆匆往外赶,迎面撞上带着卫凝来请安的卫贤妃。三两句解释了缘由,卫贤妃也不多话,侧过身推上卫凝,“凝儿得神医真传,让凝儿也去吧,或许能帮上忙!”
顾容祯正忧心如焚,卫凝的名气他自然是知道的,听到贤妃的话眼睛一亮,拍着贤妃的肩膀连说了两个“好!”
卫凝与傅庭修结亲的事一直拖着,顾容祯还是顾虑着傅庭修的态度,卫凝知道,若是这次能在皇帝面前露一手,借机讨个赏赐,看傅庭修还怎么拒绝。
顾容祯也没来得及换便服,找了绿辛去和太后通报,自己带着安德和卫凝就出宫去了。
定国公府里的院落里气氛十分紧张,里间不断传出细微的呻/吟,外间的男人们焦虑不安,府医开好了药方交由下人,就呆在外间帘下询问里头的情况,看是否还有其他不妥。
“娘娘怎么会早产?”定国公黑着脸怒锤了几下案桌,冲着一家子人低吼。
那边的府医早已检查过傅妍君之前的吃食,询问过经过的处所,又仔细看过周围人的配饰用品。
傅黎华原先佩戴了一只麝香的香囊,不过如兰及时拿走销毁了,府医验过后也说傅黎华身上淡淡的味道不会让傅妍君早产。
转一圈,府医闻到了傅庭修身上的药香,傅庭修身染沉疴,吃的药都是宫中开的,府医不过手,所以这算是府医头一回查验。
府医仔细嗅闻后,原本平静的脸突然肃然起来,摸了摸下巴上的白须,来回踱着步子想了想,最后拱手朝着定国公回道,“据小民看,应该是大公子身上的气味,让宸嫔娘娘早产的。”
危急时
“庭修?”
定国公有些不敢相信,狐疑的目光在府医和傅庭修身上来回转。
傅黎华也不相信,不过很快就发觉这是一个扳倒傅庭修的好机会,装作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伸着手臂倒退两步,指尖还微颤着,语气里包含/着痛心和不解,“大哥你……”
傅黎华欲语还休的样子丝毫没有引起傅庭修的注意,他只是看着府医,求证平日用的药有何问题。
“大公子这药……应该是没有问题,”刚好今日傅庭修的药还没有用,府医看了药方和药,面色又犹豫起来。
傅黎华一听气哽,气急败坏道,“你个庸医!说话怎么前后矛盾!”
府医听到“庸医”二字,脾气就上来了,语气也不再是友好,“哼,大公子这药虽没有问题,但大公子身上不只有药香!还有一种熏香,小民认为问题就出在这熏香上!”
至此,傅庭修嘴角上挑,朝着定国公一拱手,说道,“这熏香,乃是二弟苦心寻得,庭修以为二弟定不会有此心思,此事应另有隐情。”
傅黎华牙都要咬碎,当初为了表现兄友弟恭,特地寻了这熏香送给傅庭修,这熏香对傅庭修的病确有一点好处,不过却会使得傅庭修子嗣艰难甚至不/育,只不过这些一般大夫是看不出的。
最关键的是为了收拢人心,傅黎华大肆宣扬这件事,府里府外不知有多少人知道,若是仔细一查,定会被人发现其中隐秘。
“能有什么隐情!”
傅黎华刚想抱着定国公大/腿表表真心,身后飞来一脚直踹在他腿上,傅黎华膝盖一软扑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来者就是怒火中烧的皇帝顾容祯。
顾容祯本就不待见傅黎华,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觉得傅黎华心怀不轨,欲害傅妍君嫁祸傅庭修。
“臣,参见皇上!”定国公迅速起身行礼,身后的众人也跟着福身。
顾容祯一挥衣袖,有些不耐烦,定国公让出的椅子也不坐,听见里间傅妍君压抑的痛苦之声便心急得要往里冲。
正巧如兰撩/开帘子走出来,和顾容祯装了个满怀,顾容祯拨开如兰就要往里看,如兰急忙按住顾容祯,劝道,“娘娘情况还好,皇上在外安心等候即可!”
顾容祯那肯听,推开如兰扯开帘子就往里闯,这时候进了门就一直没说话的卫凝开口了。
“宸嫔娘娘现下正为皇上诞下皇子而努力,皇上若是这时候进去,怕是娘娘会太过紧张,”卫凝语速缓慢,动作优雅,娓娓道来,“皇上在外等候吧,民女会在里面护着娘娘的。”
顾容祯可以不相信如兰的话,但他会相信卫凝的话,何况卫凝说到皇子,这让顾容祯心情舒畅起来,也不再急哄哄要去里间了,反倒是催着卫凝进去看看傅妍君的状态。
卫凝福了个身,绕过被顾容祯甩在一旁的如兰进了里间。
傅庭修走到如兰身后,低声询问,“受伤了么?”如兰揉了揉撞疼的手腕,摇了摇头,直起身来福了个身,也低头回了里间,反正她本来也只是出来看看情况,里头傅妍君可还离不开自己。
卫凝进了里间就后悔了,她确实学了不少医术,即使是与太医署相比也有的一拼,可她并不会接生啊,该用的药和准备府医都已吩咐过了,至此倒没有卫凝发挥的余地了。
傅妍君双目紧闭,面色如纸,双手攥着床头镂空处,牙缝间的呻/吟越来越清晰,很快牙关一松,尖叫出来。
如兰扑过来,握住了傅妍君的胳膊,稳婆麻利的拿过锦布,让如兰给傅妍君咬上。
“要生了!”
外间的人听到稳婆一声喊,心都揪了起来,顾容祯双手交握托着下巴,眉头紧锁,来回踱着的步子越来越快。
“皇上坐下来等等吧,”傅黎华想挽回一点形象,很是殷勤地让出位子给顾容祯。
顾容祯厌恶地乜了一眼,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还是好好想想熏香是怎么回事吧!”
又绕回了熏香的问题,傅黎华一愣,伸出的手尴尬地定住,还是傅庭修给他按回去,一脸深意。
“大哥……你相信我……”
傅庭修似笑非笑,“当然相信。”
里间的傅妍君越发痛苦,嘴里咬着锦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便来回地摆头发泄痛楚,额上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面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如兰斜坐在傅妍君脑袋旁边,双手抱着傅妍君的头不让她摇晃太过撞到床头,拉扯间,袖子里滑脱出一只白色的瓷瓶,如兰眼皮一跳,迅速捞起瓷瓶放回怀中。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去,进进出出的稳婆面色都十分凝重,偶尔也会和卫凝以及在外候着的府医商议几句。
如兰不懂她们说的话,但看眼色和傅妍君耗了半天却全无动静的情况来看,有点危急。
“娘娘,用力啊!”
如兰一直听到稳婆这样喊,但傅妍君鼻翼快速扇动,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喘气声,明显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参汤来了!”
如兰给傅妍君灌了两口,喝的急了还呛了一下,猛咳了两声,连脸色都红/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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