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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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轻慌不择路,酒意漫上来,两颊酡红。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味,但她没空管那么多,手着急翻着背包。

好不容易把胃药翻出来,一个没拿稳,滚落在地。

她赶紧蹲下身去捡。胃里切肤刺髓般痛着,她咬牙,手环着膝盖艰难掐住,指尖几乎就要穿透布料。

前方有一众脚步声朝这边而来,陈轻被痛感占据了所有理智,一时不察,直到头顶响起一道温柔女声,她才恍然回神。

“小姐,你没事吧?”

她瞥见对方的裙摆是酒店制服的款式,认出是服务员,摇了摇头,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没事,就是胃痛……马上就好……”

说着,陈轻伸手去够药瓶,服务员先她一步捡起,放进她手中,略带抱歉地道:“那能请您起来一下吗?你挡住路了……不好意思。”

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服务员身后有一群穿着正装的男人,而她蹲在过道中间,正好挡了别人的路。

陈轻张嘴要说“好”,然而音节还没从喉咙中滑出来,她突然看清服务员身后那群人中为首的那个——

贺钧言。

他正用一种让人极其难受的冷漠眼神看着她,毫无感情地看着她汗湿满头、就快要俯倒在地的狼狈模样。

没来由的,陈轻突然觉得心里一凉,冰寒彻骨。

☆、第10章

贺钧言晚上有饭局,同席的就是他身旁身后的那群人。他年纪最轻却走在最前面,有些人甚至比他爸还大,仍然要好声好气地给他笑脸,地位可见一斑。

服务员出声之后他就认出了蹲在地上的陈轻,原本还略感疑惑,听她自己说是胃疼,又见她满脸酡红,身上飘来浓浓的酒气,马上明白过来,她这是自己不要命,喝酒喝出问题来了。

明知道胃有毛病还喝酒,自作孽,疼也活该!

当即同情心全无,他冷冷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开口:“还要多久?”

一群人堵在走廊上很难看,而且各个都是惹不起的,服务员禁不住心一颤,连声说:“马上好,马上就好!”

不等服务员俯身去扶,陈轻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自知碍了贺钧言的眼,她忍住痛,发颤的手指握紧药瓶,垂着脸退到墙边,让路给他们。

贺钧言大步从她眼前走过,别提打招呼,连正眼都没有看她。

进了包厢,一一落座,几番寒暄后开席,桌上开始推杯换盏。

贺钧言自然是在座众人话题的中心,以往这些应酬对他来说都是游刃有余的小事,可这次却有点不同。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刚才余光不小心瞥到了一眼,陈轻脸色惨白,摇摇晃晃站不稳,在他踏进门的瞬间腿软跪坐在地,那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来回晃……烦人得很!

“贺总?贺总?!”

“……嗯?”

对面的人叫了好几声,贺钧言才反应过来。

他若无其事地笑着接了句:“张总真是客气。”而后端起酒杯和对方轻碰,顺利将失神掩饰过去。

每人碰一次杯,一次一口,一圈喝下来,杯里的红酒还有剩,他实在坐不住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作势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

不等旁人多言,立即离席。

一出包厢门,贺钧言立刻抒了口气,只是没两秒,那股消下去的躁劲儿又上来了——走廊上没有陈轻的身影!

想想也是,她不可能一直蹲在原地,可她痛成那样能去哪?莫非已经去了医院?

贺钧言眉头紧锁,一边往走廊另一端走,一边暗骂自己有毛病,好好的饭局不待,居然跑出来关心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陌生人的死活!

地毯柔软,很快走到尽头拐弯,不远处就是洗手间。

在拐角站定一看,洗手台下有个单薄的身影蜷缩在一起。

贺钧言眯了眯眼,认出是陈轻,快步走过去。

陈轻痛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埋头在膝盖间,环抱双腿,整个人歪着就要往地上倒。

贺钧言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半晌才说话:“既然怕痛,为什么要喝酒?”

她缓慢抬头,痛到扭曲的脸上微带愕然,还有不知是水还是汗珠的湿迹。

“贺……”

“别贺了。”他皱眉走近,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他的本意是想让她站好,哪知她根本没力气,晃晃悠悠栽进了他怀里。

贺钧言下意识揽住她,愣了愣,想推开,碍于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太惨,只好勉强忍受下来。

微微垂头,他看了看胸膛前那张狼狈至极的脸,忍不住轻嘲,“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有本事,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陈轻的心神被痛感占据,即使倚在他怀里,也没了半分旖旎心思。

他抓着她的胳膊,让她着力在自己身上,可她的腿还是软,还是在打颤,胃也还是该死地在痛着!

鼻端嗅到他身上陌生却好闻的味道,她突然觉得安心。

不想秦瀚为难忍声应邀的委屈,怕得罪孟敬咬牙喝酒的不甘,以及对自己懦弱不争的自怨……这些心情,终于可以暂时放一放。

不管如何嘲讽,贺钧言还是将怀抱借给了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刻。

就像漂流的浮萍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前所未有的难过和疲累一瞬间齐齐涌上心头,陈轻撑不住,在胃痛剧烈来临的瞬间,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贺钧言皱眉,她还有脸哭?再疼不都是自己作的,怪谁?

陈轻揪着他的外套,埋头在他怀里,自顾自哭得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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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钧言无法,让她哭了一会儿,不耐烦道:“差不多行了。”

她不理。

“够了没?我没耐心陪你在这浪费。”

仍旧哭着。

“我再给你两分钟……”

怀里的人哭得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贺钧言:“……”

几分钟后,陈轻终于没声了,不是不哭,而是连哭声都发不出。

贺钧言见她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赶紧打电话把候在外头车里的助理叫进来。

饭局还没结束,他不能走开太久,看着助理把人背上车送往医院,他站路边,眸色沉沉抽完了一整根烟。

.

陈轻哭累了,又难受太久,到医院吊水输液后好受了些,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醒来已是十一点多,换药的护士告诉她,送她来的人缴完药费,没一会儿就走了。

窗外,夜色沉沉,三张床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静得可怕。

手机里有好多未接电话,全是孟敬的。

陈轻回拨过去,面对他的责问,淡淡回了一句:“我在医院。”

声音是哭过后的沙哑,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回音,莫名寂寥。

孟敬顿了一秒,问:“严重吗?”

呵笑一声,陈轻也不知怎么回答,垂眸道:“还好吧。”

那边又默了几秒,继而说:“我现在走不开,老周说要续摊,其他几个也……”或许是觉得和她解释太多,他蓦地停住,“总之还要几个小时,你先在医院待着,我明天……或者我现在让人过去,你……”

“不必了。”陈轻打断他,“我没什么大问题,孟先生忙吧,不用管我。”

本就非亲非故,何必假意惺惺。

摁灭手机亮光,她垫高枕头,靠着床头坐起身。

木然发了一会儿呆,被子上的手机再次响铃,陈轻垂眼一看,是贺钧言。

她接起,咽咽喉咙,涩然说了声“喂”。

哭的时候是情绪冲昏了头,所以才不管不顾,现在冷静下来,想到在洗手间的那一段,她只觉得脸上烧红一片,烧得耳根灼疼。

“还在医院?”

“是。”

“针打了?”

“打了。”

“还疼?”

“不疼了,贺先……”

他没等她说完,简短又快速地结束了这段对话:“那就这样。”

“嘟嘟嘟——”

耳边是清晰的忙音,所有紧张和忐忑瞬间化为灰烬,陈轻看了看光亮熄灭的手机屏幕,抿了抿唇。

有点失落,不过也没什么,他今晚所作所为已经很超乎她的预料,人不能太贪心。

刚醒,一时半会睡不着,陈轻阖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声音渐渐接近,十几秒后门被推开,一双长腿迈了进来。

她愕愕看去,正好对上贺钧言微沉的双眼。

“傻愣着想什么?”

“贺…先生……”她眨眨眼,好半晌回过神,“没想什么,发呆。”

他扯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扫了眼药瓶,“还有这么多?”

她点头:“嗯,刚换,等会还有。”停了停问道,“贺先生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不是这个意思……”

贺钧言轻嗤道:“行了,开个玩笑紧张什么。我闲着没事逛到这边,所以上来看看。倒是你……”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肚子,“胃不想要了?”

“我也不想喝,公事没办法推。”陈轻目光微黯,想到他前一句解释,又弯唇笑笑。不管是无聊闲逛顺道看看或是别的什么,只要他来,就已经很好了。

他哼了声,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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