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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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总以为他是神一样的人物,可原来他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刘小花心中激涌着从来没有过的澎湃之情。可她立刻便告诫自己,这只是个开始。如果是姬六在她的境地,一定不会被偶尔的胜利冲昏头脑,只会更加冷静。于是便什么也不肯表现出来,安静地坐回桌前,埋头继续研究那些符禄了。

才看了几页,便听到外面一阵纷乱喧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乃是仓田家老祖宗跟前的人,奉老祖宗的命前来见我家娘子。你们小蓬莱竟然胆敢阻拦?莫不是别有用心才不让亲人相见?”这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说完便喝道:“来人!”

话音一落,便听到一阵哀嚎。

空同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不要以为我们小蓬莱没人,欺人太甚!”一会功夫,就到了近处,想是匆匆从主殿赶过来的。

“你又是什么人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女人傲气逼人“别说你们小蓬莱的人,便是以前刘有容的师父见了我都要见礼,叫一声师叔。你既然是刘有容的弟子,便跪下说话。”

空同声音便哑了一哑。

刘小花听见,心想,人能活太久果然也有弊病。想想看,要是你在街上吵个架都能遇到自己祖宗,任对方再无礼,你也只能跪下叫太祖爷爷,那该有多憋屈。

她刚想站起来,便听到大门轰一声被推开了。

刘小花到想看看,是个什么人物,抬眸向门口望去。不料黑皮立刻弹起来,站到她身前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对方看到黑皮,似乎也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好在她身边有服侍的人,连忙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

黑皮歪头盯着那个一身华服的妇人好半天,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妇人避开它的目光,不敢与它对视的样子,低头看到它身后露出来的一抹衣角,犹豫了一下语气不再那么傲然道:“见过娘子。”

刘小花透过空隙,能看到外面的小蓬莱弟子跪了一地。那些人中,空同在最前面,那表情已经是极端的忍耐了。

这修道的世界,还是极其重视伦理的。辈份摆在那里便是有天大的本事跟怨气也无可奈何,除非打算完全撕破脸离师叛道。

这时候,黑皮见进来的人,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顿时就失去了兴趣。人它见得多了,每个人都长得一样,没什么稀奇。自己趴地上玩蚂蚁去。露出了坐在窗前看书的刘小花。

刘小花穿的是小蓬莱的衣裳,神色恬静淡定,好像被破门而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向这边看了一眼,就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那妇人原想,一个乡下丫头,顶多就是在小蓬莱呆了一段时间长了点见识,能有多大的眼界与胆量?可看到刘小花这副泰山崩塌于面前也会面不改色的样子,她才觉得自己想错了。不由觉得,难怪大娘子那边的人会无功而返。

也幸好那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妇人心中轻蔑,轻了轻嗓子,才开口说:“奴婢是老……”

刘小花却冷冷反问:“我让你说话了吗?”

妇人瞬间脸皮就紫涨了。她活了这么些年,在老祖宗面前也是极有脸面的人物,在外面哪个不奉迎她。却被这样给了个难堪。不由得握紧了双拳。她这样的人,要捏死刘小花简直易如反掌。

刘小花瞥了她的手一眼,淡淡说:“你既然说我是你们家的人,奉的是我祖奶奶的命来见我的。自然就是把我当家里的主子待了,怎么?我训斥你一句,你不乐意了?未必是在家里仗着老祖宗的面子,作威作福惯了,养出了奴大欺主的毛病?”说着冷笑一声,顺手就把桌上的砚台向她砸过来,厉声斥道:“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还不给我跪下!”

眼瞧着砚台向自己砸过来,妇人本来是想动的,可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硬生生忍了下来,被砸得满身都是墨。她身边的人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小声道:“姑姑,这……”

她摆摆手,咬牙缓缓跪了下来:“方白见过娘子。多有失礼还望娘子恕罪。”

刘小花却不理她,只看向她身后跪着的那些小蓬莱弟子:“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散了吧。”又对空同说:“请师兄还是去师父处照应。”很有掌事者的气度。

空同见这个叫方白的被刘小花下了脸面,很是解气,站起身应声称:“是。”瞥了那群人一眼到底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刘小花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会意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便还是依言带着弟子走了。

方白见到小蓬莱弟子的这些举动,便知道传言没有错了,刘有容果然是为了守住刘小花,让她主理事务。这样一来,她的阻力又大了一些。

心中暗暗腹诽,刘小花到底还是没有什么见识,不知道拉拢她,反而给她难堪,难道真以为在势力综错的仓田两家主子就真的是主子了?以后尽有吃亏的时候。

这么一想,心中便解气了些。

刘小花见这女人竟然连这个都能忍得下来,便只能放弃逼她翻脸的打算了。放下书问她:“你来所为何事?”

方白恭敬道:“老祖宗不放心娘子,恐怕娘子未经世事,而外面坏人太多。本想让奴婢接娘子回家,可听说娘子身负重任的,也只得作罢。可到底心疼娘子不谙人世险恶,便只得是以让奴婢带着几个得力的人,前来小蓬莱照应协助娘子,一方面照应日常事宜。一方面娘子在掌理事务上有什么不懂的,尽可差遣奴婢等代劳。又及……”又到这里停了一下才道:“怕娘子年轻不知事,会任性妄为犯下大错,让奴婢等督促克制。”

说到这里,难掩得意。这意思很简单,刘小花被软禁了。

也许刘小花能在礼节上难为她一下,但这都是虚的,以后刘小花一举一动都要受她们的限制。这才是实在的。她有多少不快,以后尽可以从刘小花身上找回来。

方白见刘小花听完,竟然不止没有大怒,更没有半点为此事生气的样子。略感失望,到有点拿不准,刘小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前进门刘小花就翻脸,给她这么大的难堪,她还以为刘小花是个莽撞无知空有脾气的小丫头片子。可现在又这么沉得住气,让她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小丫头。

暗忖,这小丫头片子,不会是…………没听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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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又说:“老祖宗是害怕外面坏人多,娘子受苦。要是见到娘子这么醉心于修习定然欣慰。以后娘子再不必为俗事烦心,只管闭关修炼,在这里钻研修习之法门。便是差什么,要什么,也只管跟我们讲。”

心想,这总说得够明白吧。你哪也不用去,什么事也不用管,乖乖呆在这里就行了。就不信,这样你还能沉得住气。

☆、第127章 魔障

刘小花却只是点点头说:“祖奶奶想得周全,不过你到底是仓田家的人,若是插手小蓬莱的事,到显得仓田家以大欺小。再者山上自有师兄们在,自会看顾,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就不用你们过问了。”

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拒绝得直白,方白竟然也无可反驳。

她总不能说,仓田家就是要插手,就是要以大欺小顺心?

再说这一点也并非她的目标,便也没有再坚持,只道:“那娘子就安心修炼好了。我这就差人去把娘子的意思传给小蓬莱的人知道。”

刘小花却一笑,看了她一眼:“好吧。我也省得。”竟然就扭头真的看起书来。

事情这样顺利,方白心里到没底。她怎么就这么随遇而安?多的话都没有一句?便是随便放在哪个人身上,总是会好奇自己身为仓田家的人怎么会被村妇养大的。不由得问道:“娘子就不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小花放下书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是不想听的,但你既然提起来,我听听也无妨。”

方白有一种被坑的感觉。原本她来的时候是打算拿个乔,现在可也拿不成了。

真不知道这丫头片子是聪明呢,还是瞎猫撞了死耗子。犹豫了一下,心中一动,道:“说起来,全是大夫人不甘心惹的事。当时仓家已有一女,若是我们田家能生出个嫡子来,这掌家之权就归田家所有。可哪里知道……”方白瞧了刘小花一眼,十分惋惜的样子:“大夫人心有不甘,在人唆使之下动了桃代李僵的心,便生出这样的事端。事发之后,老祖宗处置了挑唆的人,大夫人再不肯进老祖宗的东院一步。这只苦了娘子呀。老祖宗想到娘子的事,心肝便跟针扎一样。”感同身受的痛心模样。

也就是说,全是亲娘的错,亲娘嫌她挡了道把她丢了,而老祖宗是恨铁不成钢了?刘小花心不在焉的样子,翻了一页书,问:“大夫人是不能进东院,还是不想进呀?”

方白大概是想不到她问得这样直白,愣了一下才说:“当然是不想。”

刘小花笑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方白也不知道她这是讥讽大夫人,还是讥讽自己挑拨离间。但想这丫头人都被困住了,翻不起什么浪来,自己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便回头示意那两些个跟她来的人去外面五步、十步,布起岗来。不过一会儿,小小一个院子便蚂蚁也爬不进来了。

刘小花眼睛虽然盯着书,心里却不由得想。老祖宗这一招,到底是为了确保婚事不出乱子,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这一场婚嫁决定的是仓田两家权力之争。想她死的估计不少呢。亲娘在这里头又站在哪一边?

想着,不由得感叹。这就是亲人呐。

可也没有办法。自己在姬六眼中有价值,也是因为有这些‘亲人’。

以前她总觉得,只要学好了本事,有了修为,就不惧于人。可这么久以来她所看到的,不论是小蓬莱的屹立不倒,还是姬六复仇的势如破竹,哪一样是真的靠修为?刘有容病重,小蓬莱靠的是某样东西遏制国宗。姬六身残,靠的是计谋重返上位。

想到这点,她的心简直有些动摇起来。

既然是这样,辛苦修道,是为了什么呢?

那么多同门,不论是玲珑还是徐四九,她们的死真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自己做的事,又有什么价值呢?到最后还不是夹缝求生?

她心绪繁乱,一时不能自已。竟然有一种生无所恋的感觉。

自己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死了到也清静。说不定一死,又能回去了。

这样岂不是正好。

她这么想着,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声音远远的十分模糊,可是她懒得去关注。不管人家说的是什么,又怎么样?一点意义都没有。人总有一死,多听一句少听一句,哪有差别。

就这么想着想着,便有了困倦的意思,想是太久没有睡觉的人,想就这样躺下再也不起来了。

不过,她内心深处,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甘心。

想到那个人,就觉得不甘心。

自己还没有让他也尝尝受制于人的挫败滋味。

这么想着,她好像又精神了一些,那些叽叽咕咕的声音也好像近了些,她侧耳去听,突然,那些声音变成了一阵巨吼“叱!!”

虽然的一声大喝。猛地震得刘小花心中一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坐在桌前,衣衫全湿了,侧头看去镜子里的人脸色简直跟鬼一样。

见她眼神灵动起来,方白才急急冲上来:“娘子没事吧?”

刘小花茫然:“什么事?”

空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恨铁不成钢道:“你修为没多少,心魔到是厉害!人险些就这样没了!”

什么?刘小花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手脚都麻了。要不是方白扶得快,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原来,她以为只是一会儿,可其实已经坐在这里七十几个时辰没有动了。

刘小花心中惊骇不已。

这就是魔障?

哪怕只有小小的一点动摇,都可能在一个不留神的时候要人的命。

空同上前查看一番,又纳闷起来:“魔障这回事,破一回,修为就当更上一层楼才对。你怎么并没有任何进益?你这心魔是怎么破的?”

刘小花总不好说,是因为厌恶一个人,不甘心,才破了心魔。只含糊道:“我也不大清楚。”

“切记,求道之心,不可动摇!”空同厉声叮嘱。

方白也说:“娘子,就算真的不想求得大道,也不在意升不升仙的。你就想想,修炼也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少病少灾容颜不老,这是凡人求也求不到的,娘子专心修习就唾手可得。再想想这人世间的富贵荣华。心意也该坚定了”她可不希望刘小花真的陨落在这里。不然回去要怎么交待?

方白说的话,虽然俗,可想必有很多人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修道之心才会那般坚定。

刘小花到觉得好笑。

以前她一直觉得,修道者无欲无求。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条路坚守下来的,都是相当执着、*强大的人。不论他们执着的是人是物是情,想得到的是名是利或者只是被求知的*驱使,都给了这些人强大的内心和为此赴死的意志力。反而,那些无欲无求的人很难会有什么成就。

她也不由得反思。

自己是为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这一路过来,最可怕的不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困难,而是现在,被日常的挫折消磨掉了意志,失去目标与理想。

在最初的刘小花是想得到力量不再受制于人,可这个信仰已经崩塌了,因为她发现,得到力量也没有什么用处,终归是别人的棋子。

那自己还能为什么呢?

如果没有一个坚定长久的目标,也许她很快就会迎来下一次的魔障。能不能出得来,就看运气了。

总不能真的就是为了活在这里想办法气死他报复他吧。

她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更大的,更令人振奋的目标。

刘小花呆呆看看手里的书。心里到是突然敞亮了。

很久以来,她一直想知道,那些包含着一个个真实世界的珠子到底背后还有什么秘密。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如果整个宇宙之中存在着万千世界,那么,她想找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既然现在有机会,她便想去追寻宇宙的终极奥义。这不就是目标吗?

这目标是以前生活在现代的刘小花想也不敢去想的事。就算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也一定会觉得对方是疯子!

但现在,她却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下去,总有一天能解开谜题。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必得调动起一切力量与心智,不论是与人斗心斗力,还是在各种势力之间的巧妙周旋,都只是达成目标过程中的必要付出。她每一步的艰险都并不是无地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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