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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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有丫头进来吹灯,灯火暗了,她转身要走,我喝住她:“慢着。”

那丫头回头,“姑娘还有何事。”

“给我把灯点开。”

这屋里黑漆漆的,我已经不能轻易入睡。在过去的很多个日子里,我都是睡不好觉的,即使沾了床,夜里也会被噩梦惊醒。我梦见我崔府的后花园,园子里有繁盛的春草夏花,还有那个修剪花木的婆子,她老是抬头望着我笑。我亦不知她为何要对我笑,待我想问时,眼前的人又成了天香,她说:“小姐,先生已经去了,你快来啊!”

我急忙忙换衣梳妆,待进了书房,里头空无一人,连满室的书都不见了,我书上还有浮尘,可那些书连着浮尘都不见了。我回头问天香,“我的书呢,先生怎么不在这里?”

后头的人成了秀儿,她冲我摇头,“那先生骗了你,小姐,你也不该在这里,快回自己房里去。”

我提着裙子迈出书房,走在后园的长廊上之时,又听见一声软糯甜腻的呼唤,“母亲。”

我被吓出一身冷汗,“母亲”,谁在叫母亲?

不,他在叫谁母亲?那头有个垂髫小孩的身影,我跑过去瞧他,他‘咯咯’的笑,我想瞧清楚他的脸,但一转眼,他又不见了。

我在园中失了魂,我跑不动了,便在廊下休息,叶少兰穿着第一日见他时的青袍走过来,他问我:“蓬蓬,我们的孩子呢?”

我摇头,“甚么孩子,我不知道啊。”

他慢慢变了脸色,一手放在我的脖颈上,“崔蓬蓬,还我孩子命来!”

“不,不”,我想求救,我是个未嫁的姑娘,我哪里见过什么孩子,我崔府是没有孩子的,我爹也没有第二个孩子啊。

天香穿着青青绿萝裙,站在叶少兰背后轻轻地笑,我指着天香,“天香,快点,你快点告诉先生,我没有孩子,我也没见过甚么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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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少兰的脸与我咫尺之间,我犹记得初次见他那日,他眸中含了一潭春.水,今日凑近了看,那浅淡的笑意怎么都变成了恨意。他为何要恨我?

我实在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他一直盯着我,我却在长廊尽头看见了我爹,他穿一品的大红蟒袍,我挥手叫他,“爹。”

我爹转过头来,眉目间竟然没有忧愁,我问他:“爹要去哪里?”

他说:“今日照水生辰,我去瞧瞧她。”

照水便是吴姨娘的闺名,我看着我爹,“不许去,您难道忘记我娘了吗?”

他看着我笑,“没有忘,所以活着的人更要珍惜。蓬蓬,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千万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我爹也不再理我,他迈步向吴姨娘的小院子去了。

我抬腿要跟上去,后头的人又来扯我,“蓬蓬,不要去,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叶少兰的青袍换成了白衣,我转身要走,他捏住我手腕,“崔蓬蓬,听话。”

我甩开他,“我要去找我爹,别碰我,我要去找我爹。”

他紧紧钳住我手臂,我挣脱不得,便预备动武,他盯着我,“崔蓬蓬,你就真的活腻了,这样急着找死吗?”

找死?

放屁!我是要去找我爹,他敢这么说我,他才是真的找死。

我正要给他一个过肩摔,他却搂住我肩膀,在我耳边说:“蓬蓬,你不记得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了吗?”

我头疼极了,他在说什么啊,他是我的先生,我崔蓬蓬怎么会和自己的先生有了孩子啊。

他看我的眼神太过忧伤,我垂着头,“先生,学生真的不知你在说什么。”

‘哧哧’,天香在后头笑,她说:“大人,小姐这是怨你呢,怨恨你连累崔家,所以连你的骨肉都不要,这是在报复大人啊。”

叶少兰捏我的脸,“崔蓬蓬,你替我的孩子去偿命!”

他恨意滔天,我猛地睁眼,睁开眼睛,才见烛火将灭,外头天已经蒙蒙亮了。

又过了半刻,有丫头进来端走炭盆,盆子里的银霜炭都烧成了灰,我穿了衣裳在窗边站着,那丫头进来反倒吓了一跳,她说:“姑娘醒了?”

我冲她点头,她将炭盆端出去,又打了热水进来,“婢子伺候姑娘梳洗。”

我在镜前坐下了,那丫头替我梳头,“姑娘心思重,头发掉了好些,看这一会儿功夫,婢子手里都是头发。”

我转头去看,果真见她手里抓着一把头发,我点点头,她说:“姑娘还年轻,没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姑娘既住在了咱们寿王府里,只管安心休养,其他的都不用理。”

镜中影像浑浑,我竟似开始看不清东西,那丫头给我梳了我在闺房时的发式,又给我绕了琉璃坠子,外头有人掀起帘子,“婢子来请姑娘出去用早膳。”

我站起身,那个伶俐的丫头给我披上滚着毛边的夹棉斗篷,我冲她笑笑。外头下了一夜雪,推开门,皑皑白雪映入眼帘,我初睁眼一看,便觉刺目。

我眼睛疼得想流泪,便抬起袖子去遮眼睛,等我再睁眼时,已经瞧不清东西了。

第42章

前方雪地里有个人影,我眯着眼睛去看,却只能瞧见有抹暗影朝我走来,旁边的小婢向那人行礼,“王爷。”

寿王府中人唤的自然是寿王,我也低头拜见,“臣女拜见寿王爷。”

那人的影子停住了,停在我身前,“这是?”

身边那小婢道:“崔姑娘是我家王爷请回来的客人,王爷昨日不在,所以不曾见过。”

我抬头看那人,只觉得他人影清瘦,别的便甚么也瞧不清了。那人的声音很轻,与寿王浑然不同,他说:“找大夫来,这位姑娘眼睛似瞧不见东西。”

身边的小婢看着我,“刚刚姑娘都好好的,怎会突然瞧不清了。”

我连连摆手,“无事,我瞧得清楚,瞧得清楚的。”我向前再迈一步,脚下就是台阶,我脚下踩空,直接向前头扑去。那人一手拉住我,声音清澈冷冽,“明明眼睛不好,作何还要逞强。”

我低着头,不敢出声。我栖身寿王府本就是个累赘,而我爹叛国的罪名还没洗清,我就仍旧是个罪臣之女,一个犯官之女若还有诸多要求,我怕惹人厌弃。

那人道:“杨御医今日要来,让他给这位姑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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