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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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深深想起自己在电梯里啃着三个面包的画面,顿时产生了一种罪恶感——估计时尚界的人会觉得她简直是个魔鬼吧。

叶深深陪着黑人走出帘子,olivia正坐在椅子上踢着脚,她一看见叶深深就把自己的脚抬了起来:“嗨,我的遮瑕膏蹭掉了一块~”

叶深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取过旁边的瓶子给她补妆。

她踢着自己漂亮的脚,歪着头看着叶深深,露出神秘的笑容:“色号不对哦,认真负责的女孩。”

叶深深换了一瓶,又蹲在她脚下,给她拍了一道。

olivia又把脚翘起来,说:“鞋带好像松了,不紧的话不知道会不会露出里面的痕迹。”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叶深深蹲在她面前,慢慢地帮她松开凉鞋的带子,在她漂亮的脚踝上绕着,一边用她那不太娴熟却缓慢而清楚的法语说,“lily donaldson在为dg拍摄广告时,弄花了自己的指甲油。化妆师要帮她重新上色,然而她心情不好也懒得逗留,所以她对dg的人说,你们可以用photoshop。”

olivia托着下巴,低头凝视着她。

叶深深给她绑好了鞋带,抬头看她:“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lily donaldson的广告被换了头,dg的人用photoshop把gemma ward的脸移到了她的身上。

olivia抿住自己薄薄的双唇,有点不自在地看着她。

而叶深深认真地看着她,说:“彼此体谅一下,好吗?”

olivia默不作声地缩回自己的脚,坐在那儿刷手机去了。

虽然有无数的大事小事杂七杂八堆积在一起,但总的来说,这是一场成功的秀,值得所有人在结束后起立鼓掌,向所有重新走上台的模特和她们身上的衣服致敬。

叶深深忙着整理所有的服装和配饰,沐小雪和宋瑜离开时,又提了一下那个设计的事情,沈暨直接帮她答应了。

他过来帮工作室的人将东西装箱,送交到车上。叶深深忙了三场秀,累得有点站不住,送走了车子之后,蹲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

沈暨俯身摸摸她的头发,将手中的一瓶水递给她,两个人坐在巴黎大皇宫的玻璃穹顶之下,看着阳光从上面倾斜下来,拉成细细长长的彩色丝线,笼罩在他们两人身上。

叶深深屈起膝盖,将头靠在上面,转头看着沈暨。虚幻的阳光在他的脸上辗转流过,衬得他五官那么好看。一瞬间叶深深真的很想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给宋宋看。

她看着他微微而笑,心想,人真是奇怪,以前这么想要的人,现在就在身边露出最好看的面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为他而急促剧烈地跳动了?

就像一条溪流,为陡峭而高峻的深谷而激荡流连,可终究她无法有那个幸运停留在他身边,所以她只好选择沉默地流出他的世界,用渐渐平息下来的水面,埋葬了所有曾经的波澜。

沈暨回头看她,在她仰望自己的微笑面前,举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眉心:“看什么?”

第105章 债权人

“看天使沈暨啊。”叶深深按住自己的额头笑着,觉得身上的力量又积蓄了一点,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起双臂说,“好啦,终于结束了,我得回去睡觉啦。”

沈暨跟上她,笑容明灿:“不行,不能就这样回去睡觉。为了祝贺你度过了进入工作室最难的一段时间,我们得去庆祝一下。”

“哈哈哈我发现了,沈暨你老是找借口请我吃饭。”她说着,捏捏自己的肚子,又想想自己的钱包,苦着一张脸,“还是少吃一点好。你知道吗,上次三个小面包就要了我九欧元,这在国内能买多少面包呀!我一口都舍不得浪费。”

沈暨不由得抚着她的头发笑:“小富婆,你的店如今很赚钱的好吗?而且你已经开始在国内时尚圈出名,颇有几个人打听如何找你设计衣服,名人效应都已经开始了,再也不是那个摆地摊的深深啦,别担心。”

叶深深有点不好意思:“你是说沐小雪请我设计衣服的事情?但其实,我可能没有她们期待的那么好……”

“不,你绝对会比她们期待的更好,我对你有信心,因为你是叶深深啊,总是会创造奇迹的叶深深。比如说,这才两个月不到,你的法语就说得有模有样了嘛,这也是一种奇迹对不对?”沈暨笑着带她上自己的车,随口和她商量,“待会儿我们去吃饭,你负责点餐,我假装是不懂法语的游客,一切你带着我好不好?反对无效,一二三现在开始我不懂法语……”

叶深深简直被他逗笑了,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沈暨……”

“嗯?”他含笑看了她一眼。

“到这边来后,我们好像每天都能见面……你在这边是做什么呢?”

“哦,我是个对社会很有贡献的人,我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在各大公园闲逛,观察环境,顺便喂喂鸽子。”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看着你每天战斗的样子,我大受感动,我准备找一个你们那栋楼的公司随便上上班,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上下班,中午和晚上也可以一起吃饭了。据说两个人搭伙上班和吃饭能省不少钱,谁叫我们都是穷人呢?”

“你才不穷……”叶深深无力地趴在前座上。在时尚圈最不缺的就是钱,何况沈暨这样混得如鱼得水的人。

“才穷呢,我现在失业中,压根儿没人要我。”他说着,停在空无一人的红灯路口,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微微皱起眉。

叶深深问:“怎么啦?”

“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他皱起眉。

叶深深不以为意:“这里是十字路口,跟我们走同样方向的车子当然有了。”

“也对……抓住扶手。”他说着,猛地一打方向盘,居然在红灯变化成绿灯的一刹那凶猛拐弯,上了另一条路。

叶深深下意识地抓住车顶的扶手,吓得顿时清醒了过来:“哇……沈暨你开车怎么这么猛!”

沈暨默不作声,一踩油门,车速直接飙升,向前急冲。

叶深深抓紧了扶手,在惊骇中忍不住回头看向后面。

一辆黑色的车子和他们一样拐弯,紧紧咬上了他们,甚至还在加速。幸好现在是用餐时间,这边又并非主干道,路上的人车都不多,飙得再快也只是两辆车在对付。

叶深深转头看着沈暨的侧面,他双唇紧抿,一双眼睛盯着前方,额角甚至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还没等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发动机的轰鸣已经在车外响起,那辆车超越了他们,在旁边向他们的车挤压,不断逼停。

沈暨的车轮胎在路沿上擦过,传来刺耳的声音,眼看就要驶上人行道。他无奈又懊恼地一拍方向盘,踩下了刹车。

黑色的车缓缓停在他们前面,没有任何动静。

叶深深转头看着沈暨,他脸色苍白,额头的汗水已经流了下来。她心中也有点紧张,默默地抽过一张纸巾给他。

他接过纸巾,手指与她碰上的时候,她才发觉冰凉微颤。他转头看她,低低地说:“对不起……我不想让你见到他的。”

叶深深不明所以,还来不及询问,沈暨已经胡乱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走到那辆黑色的车子之前,抬手敲车玻璃,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丝艰难的笑意:“真巧,又见面了,艾戈。”

叶深深看见缓缓降下的车玻璃后面,露出那棕色的头发,与灰绿色的眼睛。

在电梯里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安诺特集团来视察的重要人物,倨傲而又鄙夷地看过她一眼的男人。

并且,听到了她想对沈暨说的那些话的,偷听者。

他盯着沈暨,目光锋利如薄刃,傲慢的下巴微抬,却没说话,只向着车内的叶深深看了一眼。

叶深深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凉,好像有细微的汗珠渗了出来。

aigle,法语中的意思,鹰。

叶深深揣测着这个艾戈究竟找他们会有什么事,但直到三人坐下来吃饭,她在巨大的压力下,终究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一片沉默之中,三个人吃着饭。房间内隔音效果太好,除了偶尔餐具碰击的声音之外,什么声响也没有。

这种寂静的感觉让叶深深心惊胆战,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看沈暨。他沉默低头吃饭,唯有睫毛微微颤动。

她又悄悄地瞥了艾戈一眼。灰绿色的眼睛和棕褐色的头发,一张脸的轮廓深邃完美得跟雕塑似的,只是那种硬朗的线条,一瞬间让她觉得,顾成殊在他面前都跟春风似的温柔可亲。

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叶深深只好装傻地开口,用法语问:“沈暨,这位先生是你朋友吗?”

沈暨艰难地点了一下头,说:“艾戈,法国人。他是我……朋友。”

“债主。”艾戈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说的居然是中文,而且还比较标准,“别忘了你欠我多少。”

沈暨更加艰难地捏着杯子,喝着饮料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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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深深顿时傻了,他会中文!

所以她当时说的话,他肯定听到了。他明知道那些话她是想对沈暨说的,而他居然还若无其事地靠在门上听完了才走!

艾戈的目光瞥向叶深深,眼神比刀锋还冷还锋利:“巴斯蒂安工作室的新人?”

叶深深勉强对他笑一笑:“对,我和沈暨也是朋友……”

“巴斯蒂安工作室没有他朋友的位置。”他清楚明白地下定语,打断她的话,“他的朋友不可能与安诺特集团有任何关系。”

试图活跃气氛的叶深深,一口气梗在喉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闷声不响地低头继续吃饭去了。

这债主看起来确实像被沈暨欠了很多钱的样子。

可沈暨不是和巴斯蒂安先生十分熟悉吗?他也曾经帮忙过秀场的事情,里面所有人包括大楼前台都和他认识,怎么可能在里面没有朋友?

简直是神经兮兮,莫名其妙。叶深深在心里对他翻个白眼。

艾戈的目光从叶深深的身上,又转回到沈暨,问:“所以,你跑来跑去,最后找了这么个货色?”

叶深深手中叉子都要掉了,她抬头瞪着这个绿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这么个货色”啊?

——以及,他是不是误会自己当时说的话了?

沈暨皱眉,无奈地看了叶深深一眼,说:“深深是很出色的设计师,我爱惜她的才华。”

“喔。”他简单地发了个不明所以的语气词,不发表任何看法,“深深……你就是叶深深?”

他这三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叶深深简直想假装听错含糊搪塞过去也不行,点了点头,再次强调:“是,我是沈暨的朋友。”

“合伙人,曾经的。”他又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下了定语,“你们合伙开了一个网店,专卖一些可笑的垃圾货,沈暨替你打过版。”

叶深深错愕地眨眨眼,脸上浮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无话可说。

沈暨捏着手中的杯子,那漂亮的手指压在透明的玻璃上,清晰地显出凸起的骨节,退却了血液而发白泛青。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临了。

就像看见大厦倾倒,无可挽回,避无可避。

“顾成殊出资给你开了个网店,是吗?”艾戈眯起眼,目光盯在叶深深身上。

叶深深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真看不出来。”他缓缓说着,上下打量着叶深深,却不再说话。

那种冰冷又嫌弃的眼神,不像是打量陌生人,而像是在端详一件材质低劣又剪裁垃圾的衣服似的。

叶深深如坐针毡,连后背都微微透出薄薄一层冷汗,又觉得一阵烦躁的抑郁,不想再被这个人盯着看。

她起身,借口去洗手,逃也似地出去了。

走出门口之后,她觉得那种压抑的气息减弱不少,便靠在门边,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自己该往哪儿去,她只能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盏,看那种辉煌灿烂的光芒,经过无数的折射,落在自己的身上,将肌肤染成一层层暧昧而不分明的颜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里面一片沉默被打破。

是艾戈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法语的优雅柔和荡然无存:“这么说,她就是顾成殊放弃婚礼的原因?”

沈暨迟疑了一下,似乎点了一下头,没说话。

艾戈又沉默了片刻,口中吐出更为冷漠的一句话:“容女士,就是死在这个叶深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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