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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香珊缓缓坐下。

如果她老爹要被授封百户是事实的话,那可真是棘手啊!

而且,她即使提前知晓,也着实为难。总不见得将方嫣惠给‘卖’了吧!

真是伤脑筋!

她该怎么办呢!?

“我要回去了,稍后那些人要提前用午膳,他们会在午时启程……”方嫣惠说着就要抬脚离开,道。

“且等等!”胡香珊连忙先阻拦,她内心充满了矛盾,但终究还是咬了咬牙道:“你可方便带我过去,我也想瞧瞧那世子长什么模样?”

“这……”方嫣惠起初有些犹豫,之后想到那人的英武不凡,再想自己恐怕也是再也见不着他了,颓丧之下不由生了股破罐破摔的心态,道:“好!我先回去,你梳洗一番,稍后就当是来寻我的……”既然松了口,方嫣惠就越来越顺溜,想到有人能与她一起分享那种欣赏的喜悦,不由笑的爽朗与狡黠道:“我可和你提前打招呼,你可别瞧着太过着迷流了口水、露了陷啊!那个人啊!长的可真是高壮匀称,英武不凡……浑身透着股华贵之气,难怪起初我一眼就觉得他非池中之物,果然……哎!我可提醒你啊,他可不是我们随意就能够肖想的……不过,看看总可以吧!我爹和我娘……”

对于方嫣惠那璀璨放亮的目光,放在她那个时代,妥妥的一个偶像崇拜‘粉’啊!

胡香珊有些无语!

胡香珊心中忐忑不安、犹豫不决,以致于她梳洗之中,几次就这样愣愣的停住了动作。

可以她的常识与认知,如果方嫣惠说的是真的,能够改变那所谓的赐官公文,就只有今日这么一个机会。

因为,她敢肯定那方嫣惠口中的世子,根本就是他……这个皇太外在此地的掩护身份……

等等!

焰闪寸心之间,胡香珊茅塞顿开。

如果,真是他,那么方嫣惠所谓的偷听,其实是他故意露风……否则,以他身旁的那些个锦衣卫,又怎么会让方嫣惠近身呢!?更别说听到什么只言片语!

想通了这一层,胡香珊深吸了口气,如果她大胆些猜想,兴许他……此刻正候着她……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一点,胡香珊枯坐在窗旁足足半个多时辰,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屋角的沙漏显示着还差半个时辰,就是午时,她这才狠狠的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总要亲眼确认一下才好做定夺。

拿着一些绣品上的小玩意儿,她出了院门,往里长家行去。

里长家的厢房里,王全德也是时不时的关注着一旁的沙漏,当然他也时不时的望着躲在临窗炕上的大公子。

而大公子手里把玩磨蹭着一枚蟠龙玉佩,这玉佩自从他们出来之后,大公子从不拿出来示人。今日还真是稀奇!

屋内十分寂静,与先头方家那姑娘来时弄出的声响完全不同,王全德心里也知道,大公子是在等着音呢!

其实,他也很好奇,那个胡家的姑娘该如何应对。

细想想,着实为难人啊!一个弄不好,就是里外不是人!

窗棂外响起一长一短的叩窗声。

不待大公子吩咐,王全德便过去听音讯。几息功夫之后,王全德返回到大公子身旁,轻声道:“来了!”

“总算来了!”大公子懒洋洋的舒展了四肢,显然是方才也处于僵硬之态,道:“再坐下去,整个人都要麻了!”

“原来大公子也有期待啊!”王全德能感觉到大公子的心情不错,不由起了调侃,道:“就是不晓得,她会如何破这最初的质问呢!”

就只需问一句话:你哪儿听闻来的?

就能不但不用回应,而且还能使得胡家姑娘与方家姑娘之间起罅隙。

“她应当不会这么直白。”不知为何,默默的关注她久了,大公子本能的觉得,她拖延这么久才来,定然也是在前思后想,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的解决之法,道:“也不晓得,她想出了什么好辙?”

什么好撤?

她什么撤也没有!

胡香珊坐在方嫣惠的屋子里,人还微微有些恍惚。

“你是不是有些紧张?心里面又是羞涩又是期待?”方嫣惠拉着胡香珊,眨着眼调皮的还伸出手,要去摸胡香珊的心去感应她的心跳道:“有没有像踹着好几只兔子?”

胡香珊只能木然的点了点头,不管如何,她现在确实有些紧张不安。

“呵呵!”方嫣惠拉着胡香珊就到了厨房,递给了她一个红漆木雕花鸟的盘子,上面放了四五样小菜与饭食,道:“你与我一同装着去送餐饭,还有那酒与茶,于一旁我们就站着,看看能不能借着为他们添茶倒酒的,可以多站一会儿。”

“那得有多厚脸皮?”胡香珊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住方嫣惠的大胆,道:“这样不好吧!”很失礼的!胡香珊可不想丢人。

“哎呀!我们是村姑嘛!”方嫣惠再一次涌上了侯府世子、与她的身份差距的内伤触疼之感,她撅着嘴道:“大不了被说不懂规矩!”想想当初以为侯府世子是锦衣卫佥事时,她时常与自家阿娘前去,顿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继续道:“指不定,早就背后里嘲讽我没有规矩了!”

与方嫣惠相识以来,胡香珊一直都受着她的明里暗里的善意。

虽然不晓得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但从她的言谈举止上来看,显然是受了一些刺激,胡香珊大致也能从中看出些端倪而猜测个七七八八。但她不愿意看到方嫣惠自此钻进死胡同,她拉着方嫣惠劝道:“嫣惠姐姐!人生的路很长!何况我看我大兄温习时,曾听到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是女子,兴许做不了什么,但我们踏踏实实,挑个为人方正的夫君,难不成还没有好日子过不成!?何必非要那般世俗,容易求而不得,扰了自己不太平不说,还带累了待自己一心一意的亲人,那又是何必呢!?”

“珊妹妹!”方嫣惠虽然在家备受娇宠,可平日里确实也没个适龄女子与她说这些,何况一提到她这方面的儿女心怀,她的爹娘都是说教的训导她,似胡香珊这般对等的劝慰,还真是没有,不由有些动容,甚至微微湿了眼眶道。

“嫣惠姐姐不唤我二丫了?”胡香珊故意调笑道。

“以后就唤你珊妹妹!我可是自小就被启蒙的。总不能堕了儿时女先生的名头吧!”方嫣惠释怀之后,那笑容便显的更加纯粹,尤其是那爽朗热情的性子,不带任何情绪发泄,更真实自然许多,道:“不过,此时再不去瞧着那养眼的人,它日可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胡香珊也笑了,看来欢乐与笑容是会被传染的,而笑容确实会让自己的感受变好许多。

“有那么值得看吗!?”看着被方嫣惠兴高采烈的样子,再看看被她拉着的手,胡香珊觉得,不妨就当自己也是个要看俊男来养眼的小姑娘吧!于是便顺从的跟在后头,低声嬉戏般的凑趣道:“总归不是三头六臂的人物……”

“这你可错了……三头六臂那可是看的会让人受惊的……又不是那个闹海的哪吒……”方嫣惠见胡香珊与她一样兴致盎然的模样,更是欢快了……

两人虽然是偷偷摸摸,但那压抑着兴奋与欢声笑语,悄悄的、几乎洒满了整个小径……

黄彬暗自将两个青春姑娘间的对话悉数听全之后,便来大公子处禀报,王全德眼尖的看到大公子听着听着,就浑身僵直紧绷,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异样,想笑不笑!这算是愉悦还是气恼!?

大公子从来没有这等异样的体验,那种单纯的因外貌身形出挑、而即将被不相关的、没有任何利益期许的妙龄女子偷偷的窥视,好似……觉得十分新鲜……亦或是……期待!?

“大公子,要不要拦上一拦?”毕间是天潢贵胄之人,未出门子前,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瞻仰容颜的,且即使面对面,也是不允许随意瞧,更可不可以盯着看。更别说被人偷窥的品头论足,王全德觉得自己有义务捍卫自家大公子的尊严,哪怕大公子好似并不反感,他也要先替主子骂一回,于是义愤填膺道:“真是大了狗胆了,无论如何,还是要讲究规矩的……这没规矩就易出事……回头咱们走了,定然要寻两个懂规矩的来教教他们……”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是大公子一点儿也不感激王全德的‘忠心’,相反还颇有些不满他方才升起的一些羞涩与些微的紧张之感被打扰,这对于他来说真是新鲜刺激,他蹙眉的看着王全德,直到将他看得头皮发麻,声音越来越轻,这才道:“除非人是死的……”

除非人是死的!死的!……

这句话说给谁听呢!?

王全德果断选择闭嘴!

性命很重要,讲究忠心也要建立在他是活着的基础上。他要对大公子尽忠,首先便是要活着。没有比他活着,更能尽忠的事了。

第六十六章 相逢

冬日阳光正好,那或斑驳或光秃的枝丫,虽然没有春夏两季来得更为充满朝气,但树旁站在的伟岸男子,不是他是谁呢!?

如小麦般的健康肤色、在那洒满大地的阳光直射下也泛着玉质的光芒,他的鼻子很挺直、头发又多又黑,远远望去都能感觉出那发质十分粗硬,被整整齐齐一丝不拘的盘在头上,以玉簪束起。青玉的温润与发质的倔强混夹,时而让人觉得他温和、时而又散发出强势的气息。正如胡香珊那记忆中,他行事风格的吻合。

胡香珊的心跳一直都是加速的,但她清楚这更多的来自于对他身份的认知与曾经伤她极深的故人再现,而不是少女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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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时不时的传来方嫣惠小小的低呼声,胡香珊缓缓的退后半步,眼神不经意的四处掠过,唇角微勾。

不由暗自摇头苦笑。

这都一柱香的时候了,以他的身份与这四周隐着的锦衣卫,让她们两个女子躲在一旁偷偷窥视,他会一无所觉!?

被当猴耍的感觉不好!很不好!

胡香珊瞬间平复了心情,就当这次来访就是普通的造访串门吧!何况,到目前为止,她确实无计可施。她是人,又不是神!哎!

“不看了?”方嫣惠在兴奋劲过了之后,这才察觉到胡香珊的意兴阑珊,她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那我们这就走吧!”

“你过瘾了?”反正都逃脱不了他的监控,大家都身在局中了,做什么都是掩耳盗铃,胡香珊便也没多少心理压力,只是该演的还是要演嘛!于是她笑着低声回道:“哪我们回屋子吧!嫣惠姐姐屋子里的梅子糖最了吃,我想吃了。”

“你个小馋猫!”方嫣惠心情愉悦,刮了刮她的鼻子,便拉着她如来时般,惦着脚尖往回走去,道:“今日少不得你的糖吃,且我还要留你饭呢!都是些好吃的,我们可是托了那些人的福噢!”边说边往方才偷窥的方向指了指,道:“我阿娘可是下了血本了……”

又是欢乐洒满了那一条来时的小径,两人回了屋子。

直到过了午时二刻,方嫣惠觉得十分奇怪,道:“咦?不是午正时分就要启程的吗?”

胡香珊更加肯定这就是一个局,而且极有可能是针对她的。

她不由心中冷笑:我看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嫣惠姐姐,那我先家去了。”胡香珊提出告辞,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做,尤其是三日后那百户的文书下来。真是令人头痛!前世债今生孽!胡香珊内心恨恨的将‘他’给好好的骂了一顿。

―――

她就这样回家了!?

面前的黄彬禀报着方才的情景,王全德惊愕之后便是失落,真是枉费了他们几人白等这么多时刻。

而大公子内心的感受不比王全德少。

只是他不动声色惯了,如今在外头偶尔的蹙眉、与言语警告已经是他放松后的最大限度的表达了。

但是,为何现下里,又多出了些怒意的外露呢!

“套车,启程!”大公子利落的起身,压抑的声线有些紧绷,径自往前行走的踏出了门槛。

王全德朝黄彬使了个眼色,黄彬立马会意,暗自比了个手势,只听闻空气中隐隐划过的风声吹过。

里长也得了信,他们一家三口,带着两个长工仆从,都候在了门口,恭敬的送别他们。

王全德留在了最后,等马车都妥当之后,给了里长两绽各有十两重、成色十分好的银元宝。

里长与里长媳妇感激不已,看着那沉淀淀的银元宝几乎热泪盈眶。这不止是赏赐,还是对于他这些时日招待的肯定。

而方嫣惠的眼眶发热,是哀叹着自己那才起的少女心思,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沉寂下去。

马车嗒嗒声,在静谧的车厢内显得十分清晰,仿佛直入人心。

“备马!”大公子突然间觉得有些烦臊,道。

黄彬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跨下的枣红骏马让出,跑去与扮车夫的另一个锦衣卫挤在车辕上。

望着自家大公子纵身上马,打马就出了他们保护的圈子,黄彬凑近车帘,悄声问王全德拿个主意。

“你昨日可是亲眼瞧着成靖侯世子是驾马走的?”王全德在昏暗的马车中,幽幽问道。

黄彬一直是如实禀报的,可这与大公子……啊!黄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向王全德投去求救的眼神……

“没事!你派两个跟在后头就行。”王全德双手□□袖中,眯头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大公子察看一下前头的地形,就会归来的。放心吧!”

黄彬拱手道谢,心中略安,做在车辕上被冷风一吹,浑身还是禁不住的抖了抖。

车帘放下之后,王全德不由在昏暗的车厢内长叹口气。自家大公子……这绝对是受刺激了!而且是双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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