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沈鉴似乎丝毫不介意容华的排斥,仍像只笑面虎般,表情温文儒雅,态度大方包容:“难道容容想要悔婚?”
容华一听,当即羞恼地圆睁双眸,恨恨的,又携裹着一丝刻薄:“你尽管放心,我与你的这门婚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我不会去要求父亲退婚。但你当晓得,我是为什么而接近你!”她双眉扬着,嘴角肆意一勾,刻意挑衅,明目张胆地表露她的杀意。
沈鉴听罢,不过一挑眉,朝容华走近一步。
容华警惕,当即后退,提防地看着沈鉴的举动,而沈鉴只是朝她走近几步,离她一个身位,便停下来。
他把宽大的袖摆一兜,又把那扎眼的玉簪子给取出来握在掌心,遂冲容华温软一笑,端得是友好温和,毫无恶意。
“那这玉簪你就收着,等哪一日你想用在我身上,便用罢。”
容华心头一震,她紧紧将峨眉拧住,不解又困惑地直视沈鉴,半晌后才迟疑道:“你究竟……为什么?”
沈鉴忽地低声发出一阵笑来,清泉涌动,如灵珠洒落溪涧,抬起头来那粲然面庞上带着一种仿佛能够人魂魄的惊人邪魅。
“世间上哪有这般多的缘由,我看中你,想要得到你,只是如此。”
容华还是不信,却也因他的笑容而迷惑:“真就这样简单?”
沈鉴一双乌瞳黑亮如夜中星辰,闪耀不停,声音都低了几分,像故意撩拨着人心:“不然容容以为,这红颜祸水是哪里来的?”看容华脸色微变,沈鉴语声又压了几分,深沉黯哑:“容容便是我的红颜。”
容华惊疑不定的望着沈鉴,红颜祸水可不是什么好词,他说她是他的红颜,却不提祸水二字,这婚事若放在原先还没那么多事,放到现在……就成了业障因果,活生生志怪本里的天命孽缘,怎么想,这种诡异的事情会同时发生在她和沈鉴身上,处处都透着重重危机。
她不认为这是好事,但因果是她自己亲手种下的,这业障……也只能她自己受着。容华纠结许久,心底一声轻叹,虽然对沈鉴的意图还是十分怀疑,不过来日方长,她在他身边早晚有一日都揭开他的真实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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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容华忽地咳嗽一声,犹豫半天才嗫嚅发问:“你、你又是因什么才殒命?”
沈鉴听到她这个问题,笑了下:“可否先让我坐下?”
自知晓他也是重生以后,容华难免尴尬,又看他唇齿含笑,轻哼不悦,倒没说什么刺耳的话来。
沈鉴理所当然的样子,自顾自地走到容华旁侧的位置坐下,容华一看他竟是要坐到她旁边来,由不得一惊,想要从座位上起身,沈鉴突然扭过头来,笑意满满的眼底带着一丝轻悠悠的调侃:“容容就这样怕我?”
怕?
这字眼何其讽刺,沈鉴才是欠她的人,她行得端坐得正,何须怕他?思及此,容华当即镇定下来,此人心智非同小可,神秘而不可窥探,说的话,做的事,样样都显露着一丝诡异,她断不能再度着了他的道!
想罢,将心神放沉稳下来,容华唇角轻翘,冷静应答:“不习惯罢了,何谈得上是怕?倒是刚才的问题,不晓得沈公子可否回答容华?”
沈鉴听她一口一个沈公子,细长的眉目似有些不太满意,沉吟半晌,道:“沈公子太疏远,你直呼我的名字便好。再不然,你若愿意提前唤我一声相公,我也是丝毫不介意的。”
他如此放肆的开她玩笑,容华把眼一瞪,怒眸冷视,沈鉴仍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身子朝着容华这头歪斜几寸,手肘撑在案几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容华,“容容可晓得,你越这般一板一眼,越是让人心底里痒痒。”
容华见他还在拿她说顽笑话,不由恼了,忍住拍桌的冲动,嘴上却不饶人地厉声道:“原来沈公子对容华的情意,便是调笑戏谑?”
“其实这问题……不是我不答,实属诡秘可怖,怕会吓着容容。”沈鉴忽地一声长叹,那黑瞳倏尔凝定,落在容华的怒容上,娓娓说来,“你去后,我便将你锁在冰棺里,用药遏制你的尸身腐烂,行兵打仗时刻携在身旁,起先我只望着你……后头便将你放在床边,与你日夜同睡。再后来,被人瞧见我与你睡一块的情景,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我这首领头子就惨被推翻,我就绑着你的尸身抱着你跳到河里。谁想一醒来,竟重新活过来。”
说到这,沈鉴注意着容华的脸色,看她脸色苍白,神情倒还镇定,悠然一笑,继续道:“我苏醒在你嫁入皇宫的前一日,便迫不及待千里万里的从塞外赶过来,生怕你又要嫁了,幸好……”
他说着忽然伸过手来,容华一时不察,掌心被他指骨分明的手指缠住,她正思索着他言辞的真实性,被他突然一握,心中立即想到他说的与她尸身日日同眠的情形,心魂陡然惊骇不已,眼珠子定在沈鉴浅笑温柔的面孔上,竟是怎么都挪不开了。
第二十章:无奈妥协
容华被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直盯得浑身发麻,她分不清沈鉴这话的真伪,假的还好,要真的……可就真有点渗人恐怖了!
沈鉴看她余悸未消,又感到掌心里包裹的柔嫩小手僵硬颤抖,知道他是吓到她了,柔声道:“早知我便随便扯个谎来哄骗你,不至于你吓着。”
容华听他这样讲,在心底腹议,这天底下最像谎话的都已经摆在面前,若要真个正常些容华反倒不会怀疑。就是太不正常,才惹得人心头惊疑难辨。
沈鉴见她闷声不吭,努力绷着脸保持镇静,忍不住嘴角翘起笑了一声:“故而容容之前问我,我才不愿答……”他顿了顿,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一边温柔地说,“连冰冷冷的容容我都无法割舍,活生生的容容……我又怎么可能放手?”
简单粗暴的说,连死的尸身都要带在身边,活的更甭提了。
容华之前是警惕他,此刻真有几分胆颤心寒,望着他温柔如水的眼神,容华竟觉着他这眼神……是平素瞧着她的尸身练出来的吧?这么一想,容华忍不住打了记寒颤,不能想,不能再想了,越想越瘆的慌!
她立马从他掌心倏地抽手,只觉得手上像沾了可怖的瘟疫毒液,不停的摩擦搓揉,一边强自镇定地飞快回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随便拿一些话哄哄人我就信吗?”
沈鉴听她断然否决,倒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手撑着下巴,目光像夜里燃着的青灯,烛火幽幽:“你不想信也没关系,那些事……无关紧要。”他以一种慢腾腾的语调说着,目光若有所思地凝视容华。
容华实在搞不懂这人的心思,且他身上这种危险的神秘令人好奇之余却也忧虑恐惧,说不准哪一日就会爆开,炸得被殃及的池鱼粉身碎骨。
她届时,恐怕就是首当其冲受难的哪一个。
和这么个危险的人在一起,要时刻注意警惕,以免被算计。容华想罢,忽然觉得他口中这些虚虚实实的话说不定就是刻意在迷惑她,扰乱她的心,好弄乱她的阵脚,让她混乱失策,因此容华慢慢也冷静下来,附和着沈鉴的话装模作样的随和笑道:“上辈子的事情确实没什么要紧,这辈子才最重要。但容华是个认死理的人,你叛乱谋反的做法我仍是无法认同,既然我要嫁你作人妇,自希望生活顺遂,家庭安康,不愿战乱纠葛缠扰……不知道,这一点……你能否做得到?”
他口口声声说为自己而来,那么就要拿出真活计来让她信服。
她目光坚定,沈鉴直视她的眼睛,看她态度绝对,目光里有微弱的暗涌轻轻攒动,片刻沉默后,沈鉴才重新握住容华的手,道:“我应你,这辈子……我守着你,你陪着我,我们安安心心过日子。”
他眼神这样温柔,仿佛一泓望不尽边际的苍穹,万里无云,仿佛清澈的泉水在眼中流动,惹得容华心陡然一跳,遂即竟一时无法停止。
她手下意识地挣了一挣,想要捂住狂跳的心口,然而沈鉴的掌心像天罗地网,容华睁不开,抬头带着些微恼意嗔了他一眼,见他那一张笑吟吟的俊容,忽而嗓子眼热了热,仿佛掩饰般地轻咳一声。
“你说的话作数,我也就不会生出别的念头,便安妥的留在你身旁。”说罢,她望着两人相交的手,就算是协商好了,这样的亲昵容华一时还是不能立即接受,手又抽了抽,这次沈鉴大抵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总算是松手,让容华摆脱束缚。
沈鉴温软一笑,瞳孔间情愫绵绵:“都听你的。”
事情进行的这样顺利,容华反而有些不习惯,怀疑是一定有的,但容华也不是不想过点顺遂日子,她而今痛下狠手把容貌毁了,等于断了后路,而她重生的意义是为了姜家能不像上辈子一样被搅入乱局,受此牵连而满门不幸,她也能脱离殷远,脱离皇宫那个大染缸,既然沈鉴许诺与她,容华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非要和沈鉴作对,给他不痛快,其实她自己心里未必能多爽快。
若沈鉴真心对她好,不再像上辈子一样去领兵作乱,她就试着去做他的妻子,安心过她的小日子。
思忖完,容华也不再对沈鉴那般争锋相对,态度稍微软乎些许,看着沈鉴道:“我也不擅管家理事,但既是嫁与你,多少会去学着些。”
她之前嫁到皇宫,给殷远做太子妃的时候,身边琐事都有人管理,几乎不用她来管事,每日就是想着怎样获取殷远欢心,后头知道此人浪荡无情的本性,就再不去理会殷远那些花花情事,专注过她一个人的日子,别说理财管事,连下人私底下做的事说的话她都鲜少去理会。
如今想想,她是太天真,毫无做主母的经验,才会放任不管,导致下人们对她的不尊重,这辈子重来,她也要去学着怎么做一个主母。但是做商户家的主母,和皇宫里的不同,平民百姓家里其实更繁琐,想到这,容华心下一动,她竟不知觉开始想着怎么帮沈鉴管家,目光不由地望向旁侧的沈鉴,他倒是一派满足舒适的模样,握住她的手不放,盯着她瞧了半天。
她有些恼,把眼一瞪:“你倒在意不在意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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