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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正好轮到重韫负责膳食。重韫从井边打了水回来,便见到一片素白裙裾在厨房门边一闪而过。重韫忽然想起早上起来扫落叶的时候,曾见到吴夫人站在墙根下,手里捧着一面小小的护心镜迎着阳光朝外头抖了几下。

重韫心知这吴夫人有问题,按他的个性,这锅粥必定是要倒了的。可奇怪的是,他心里这般想着,行动却完全与之相悖。他这才猛然想起,在幻境里,自己不过是一个看客。

那天入夜时分,重韫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一众僧人毫无防备地将那碗粥喝下去后,便接二连三地昏昏睡去。

月亮爬上山头,清泠泠的光冷冷地洒在山坳间。

吴夫人扶着腰,缓缓地走向山门。重韫静静地站在山门殿的角落里,等吴夫人走到门前了,才猛一错眼看见他。

她受惊不小,捂着心口平了口气,才道:“你没有喝粥?”

重韫身不由己地说道:“吴夫人,您不认得我了吗?三年前,您曾经救过一个小乞儿。”

吴夫人打量了重韫一眼,皱着眉头苦思了一会,才道:“是你?长得真快啊,我都没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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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韫忽然跪倒下去,张开手臂拦住吴夫人,一字一句道:“吴夫人,您是不是想替门外的土匪开门,好让他们进寺庙里来找宝藏?”

吴夫人一怔,忍不住抬头去看天上那轮明月,喃喃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的夫君在他们手里,我的孩子也在他们手里。我还能……怎么样?”

重韫僵着脊背,不动分毫。半晌,才咬牙问道:“他们,杀人么?”

吴夫人垂下头,脸上透出一点迷惘,许久,身子忽然打了个冷颤。

山门外响起一阵三长两短的拍门声,有条贼头贼脑的人影爬到墙上,咻咻地叫了两声,压低声音催促道:“臭娘们,开门呀。你还想不想要你男人的命了?”

吴夫人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决绝地越过重韫,单手扶起一边门栓,道:“趁没人瞧见你,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这群亡命之徒,想发财想疯了。虽然他们答应过我不伤人……可亡命之徒说的话,到底又有几分可信呢?”

她低喝:“快走!”

重韫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外跑了两步,又转过身,问:“吴夫人,你呢?”

吴夫人闭上双眼,两眼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她轻轻地说道:“我?”

“我是妻子,也是母亲。生,自然是要和他们在一起的。死,也只能和他们死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榜单轮空,但是在不卡文的情况下,暑假里我还是会尽量日更的。

昨天在群里说了一句关于榜单涨幅的问题,同期签约的写手辛辣地回道:自己写的烂,还怪榜单不涨收藏?

一开始被人这样呛,不是不难过的。母不嫌儿丑,纵使知道自己的故事仍然有很多缺陷,可再怎么样,我都不觉得它是“烂”,毕竟是用了心血的故事和文字,再如何不受欢迎,我也只是一直告诉自己,或许它只是长得不那么符合大众口味而已。

谢谢追文的你们,谢谢玉。谢谢每一个给评论点收藏的读者菌。

你们是支持我填文的动力。

写得烂,我也会写完的。

第65章 世间事多与愿违

边门开了,十来条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身影溜进来。吴夫人拄着门栓,一张小脸刷白刷白。她匀了口气,对领头的汉子说道:“这些天我在出云寺里看过了,除了大雄宝殿里有三尊佛像镶了金身,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宝藏。你们想要钱财,也只有把佛像上的金箔抠下来。”

那匪首只不答话,拎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棒,径直朝寺里走去。

吴夫人急了,将门栓一丢,追上他,急切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人,只要我帮你开门,你就把我的夫君和孩子放了。他们人呢?”

那匪首顿住脚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夫君和孩子都在山下等着呢,等我们把东西拿到手,自然会让你们相聚。”

他手一动,后面便扑上来两个汉子将吴夫人架住了,往大熊宝殿的方向拖过去。这一行人进了大熊宝殿,点上烛火,从布袋里取出撬金箔的铁器,往石佛座上一跳,好似猴儿上树,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众人忙活了两个时辰,将中殿里的那三尊佛像剥得好似三只秃毛的鸡。

一个汉子跳下佛座,踅到那贼首身边,道:“大哥,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撤了?”

正当此时,忽听得殿外一声断喝。

“你们是谁!”

那小沙弥喝的粥并不多,因而迷药的药效过得也快。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从迷梦中醒过来,脑子里迷迷瞪瞪的,见四下里乌漆嘛黑,便随意挑了条道走。岂料才走到大雄宝殿前,便见殿中烛火昏昏,十来条黑黢黢的人影在地上乱晃。他下意识地喊过这一声后,便知不好,刚刚转身要跑,忽听脑后风声赶至,那匪首一棒子敲在他后脑上,敲得他鲜血淋漓,登时就软在地上。

吴夫人发出一声尖叫。

藏在暗处的重韫只觉胸口一团怒火燃烧。他明明想要冲出去匡扶正义,脚却牢牢地钉在地上,甚至于,双腿还在微微颤抖。

重韫将唇咬出血来,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匪首扬长而去。

他不明白,既然这个姚佛念没喝粥,那必定是事发前就猜到了些隐情,可他又为何不肯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出云寺的僧人?是为了报答吴夫人的救命之恩?

天慢慢亮了,惨淡的晨光洒在大雄宝殿前的尸体上,一阵冷风打着卷儿经过,数点黄叶落下。重韫终于能动了。他虚脱一般地朝那尸体跑去,双膝跪下,想要尸体翻过来瞧瞧,却又不敢。

善觉是第二个醒来的,他醒来后,见自己躺在墙根下,心中便知不对。将师弟们一个个搡醒后,忙向主殿跑去。越过天王殿,便见大熊宝殿门外的铜香炉后跪着一个人,再往地上一瞧,看到那一地干涸的血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大喊了一声,冲过去将人翻过来一瞧,竟是那平日里总跟在他身后喊“大师兄,大师兄”的小师弟。

他红了眼,双手捏住重韫的双肩不住地晃,咆哮着质问他:“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重韫张了张嘴,木然道:“那群流匪,昨夜进寺了。吴夫人放进来的。”他顿了顿,道:“我是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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