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节(1 / 1)
对于这个苏远之的底细,雍宣帝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便是房阁老那个被逐出家门的长子房瑾,二十年前那个惊采绝艳的状元郎,不仅胸有丘壑,一笔锦绣文章就是他父皇都称赞不已的。直呼这又是一个甘相。
没想到后来就出了那事,房瑾也在京城销声匿迹,他父皇还惋惜许久呢。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他成了沈小四的先生,还重新站到了文武百官面前。
雍宣帝是十分欣赏苏远之的,不说他压根就没相信过二十年那桩荒唐事,就凭着昨夜他的表现,雍宣帝就极想把他收归麾下,别看满殿站着都是大臣,可真正能干的却不多呀!
苏远之起身答道:“回圣上,草民正是苏远之,江南石坪县人士,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承蒙嘉慧郡主不弃,收留在身边做个教书先生,现今在平郡王府混口饭吃。”声音清越,态度不卑不亢。
这让雍宣帝更加满意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房阁老,温和说道:“你既然是嘉慧郡主的先生,自然学问不俗了,昨夜平叛你又立了大功,朕心甚慰,就到兵部领个给事中的差事吧。”雍宣帝很大方,一出手就是个六品的实缺。
殿中的大臣都羡慕极了,能站在这殿中的,自然不会把区区六品瞧在眼里,可他们哪一个不是从低品熬上来的?而这个白身的苏远之轻轻松松就得了个六品,还是有实权的给事中,怎么能不让他们眼红呢?
却听苏远之道:“草民多谢圣上的恩典,拱卫京城安全是每个大雍子民应尽的责任,草民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谈不上立了大功。草民闲云野鹤惯了,这辈子惟愿在平郡王府当一教书先生,实在不是当官的料子,只好辜负圣上的一番美意了。”
他居然拒绝了雍宣帝的授官,众大臣看他的目光就跟看怪物似的:这人脑子没毛病吧?六品的给事中呢,多少人争破了脑袋都还得不到,难道还不如一个破教书先生?
“好,好,说得好!”雍宣帝却拍掌大赞,“若是我大雍的朝臣都如先生这般,我大雍何尝不昌盛富强?也罢,你既然不愿为官,朕也不勉强与你,这样吧,朕赏你一个体面,天下任你行走,二品以下的官员无需跪拜。”
这已是无上的荣耀了!若苏远之只是嘉慧郡主的先生,哪怕他的功劳再大些,雍宣帝业不会给他这样的恩典的,可他不仅是苏远之,他还是房瑾,那个令两代帝王都欣赏赞叹的房瑾啊!若是没有二十年前的那桩荒唐事,他今天应该是首府了吧!
“草民谢恩。”苏远之沉声道,敛下的眸子里满是平静,只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京城,我苏远之又回来了,金銮大殿,我苏远之又站在这里了,光明正大,堂堂皇皇地站在这里了。只是我的心啊为何如古井一般起不了丝毫的涟漪了呢?我不是应该兴奋、雀跃、激动的吗?
大臣们看向苏远之的目光复杂极了,这已经不是羡慕嫉妒恨能表达的了。而那些知道内情的老臣们则意味深长地向房阁老瞟去。
房阁老瞧着傲然挺立的那道身影,心中无比酸涩。
这是他的长子,被他亲手逐出家门的长子。而他的长子恨他,恨整个房家。
昨夜,房家左边的张阁老府上毫发无损,右边的李学士府上也是未有损伤。只有房家遭了流民,他的二子三子都伤了,一人断了腿,一人腰上被砍了一刀。二子的庶长子也遭了不测,一把长刀从前胸捅个透心凉。
昨夜长子领人援助了京中大半的大臣府邸,独独略过房家,长子这是恨他呀!
出了金銮殿,诸位大臣三三两两便走散了,苏远之也随着小太监往外走。
“阿瑾。”苏远之的心头一跳,脚下的步子却没有慢下来。
“阿瑾。”房阁老又唤了一声,可惜前头的那个傲然的背影却似没有听到一样。
房阁老无奈,只好道:“远之,苏远之。”这个苏字让他想起了他的原配夫人苏氏,那个柔顺而安分的女子。
苏远之这才停住脚步,徐徐转身,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轻声提醒道:“这位是内阁的房阁老。”
苏远之缓缓道:“房阁老唤住草民所为何事?”他的眼神清澈,不带一丝感情,就好像似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让房阁老心中的万千话语顿时噎在喉间,原配妻子苏氏的面容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他以为早就忘记了她的容颜,可此刻面对着长子的时候,他这才察觉苏氏一直就在那里,带着浅浅的笑,温柔地立在那里。他的这个长子不仅像他,亦是像她的呀!
“房阁老若是无事,草民便先走一步了。”苏远之的态度恭敬而又疏远。
这让房阁老心里十分难受,沉痛道:“阿瑾,你真的就那般恨爹吗?都来了京城却连家门都不愿意进。”
苏远之心头微讽,不愧是天生的政客,明明是他将他除族逐出家门,平静地望向房阁老,“房阁老是认错人了吧?在下姓苏,名远之,乃江南人,父母早已双亡。”他再次重复道。
当然他也不算是说谎,他娘就是江南石坪县人,她是一个穷秀才的女儿。当初他被逐出家门后就去了石坪县,去瞧了他娘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只是很可惜他外祖家已经没人了。若是有人,哪怕只余一个男丁,房阁老也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地贬妻为妾吧?
“阿瑾!”房阁老的表情更加沉痛,声音似也带着三分不满,“你心中就是有再多的恨,也不该迁怒到你兄弟身上呀,你们到底是亲兄弟哪!阿瑾,回家吧,跟爹回家去吧!”再是逐出家门,他也还是他的儿子,血脉人伦是断不了的。
苏远之嘴角微微勾起,凝视着眼前这个他曾经崇拜无比的权臣,心中却再也掀不起丝毫的波澜,“看来房阁老是真的认错人了,好叫房阁老知晓,草民的娘亲只生了草民一个,草民并无兄弟,连姐妹都没有。”说完这就话他就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恨,那是多奢侈的感情,他早就过了恨的年纪了。郡主说得对,没有爱何来的恨?最大的报复便是漠视,你的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然知道你过得不好,那我就更放心了。
我曾经走过千山万水,看过无数的瑰丽风景,现在我哪里也不去,我就留在京城,看着你房阁老勉力支撑,看着房铭房均房尧是怎样烂泥扶不上墙的,看着整个房家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向式微没落的。
我就如一根刺,狠狠扎在你们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过得不好,我便能安心了。
房阁老望着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喊出声来。此刻他心中百味参杂,才是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若是知道二子三子四子这般无用,说什么他也不能放弃这个长子啊!
苏远之回到平郡王府的时候,他的女弟子沈薇已经摆好宴席等着给他庆祝了。瞧着女弟子眼中的关切,苏远之心头一阵温暖,又想起他那个早逝的小闺女来。
“郡主,老朽以后还得麻烦你了。”苏先生嘴角噙着和煦的笑意对着沈薇拱拱手。
沈薇皱了皱鼻子,很认真地道:“咱们不是早说好了吗?我会替你养老送终。”
苏先生眼眶不由一热,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
这个女弟子跟他的小闺女可真像呀,一样明亮的大眼睛,一样善良的心肠。
因为流民事件,大过年的徐佑也没清闲,每日早出晚归。他虽没有和沈薇说,但沈薇也能猜到他在查什么。
所谓的流民,不过是一群吃不上饭活不下去的泥腿子罢了,就是手里拿的武器也不过是锄头砍柴刀罢了,他们是如何攻破城门进入京城的?这里头没有猫腻,沈薇是不信的。雍宣帝自然更是不信的,他得弄清楚是谁给流民开了方便之门?是谁背叛了他?
今年是会试年,出了正月京中便越发热闹起来,各地赶考的举子纷纷齐聚京城,冲散了流民带来的阴霾。
此次春闱的主考官已经定了下来,是礼部的尚书大人唐晋,这让太子一派喜上眉梢。无他,这个唐晋曾给太子讲授过学问,算是太子的人吧。这样一来,今科的举子将全部纳入太子的囊中。他如何能不高兴呢?
自打落实了这个消息太子殿下就春风得意,走路那头都不自觉地扬高了三分,就是瞧见死对头他二皇兄也没有以前那般厌恶了,他觉得他父皇行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对他这个太子还是挺看重的。
太子一派高兴了,二皇子这边自然扼腕,撺掇着看能不能捞个副考官,好歹也能抢上一些人才啊!唯独秦相爷不动声色,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沈绍俊的应酬也多了起来,今日诗会,明日唱和,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黄昏,他参加诗会归来,却被曾经救过的王兰儿拦住了去路,“沈公子,求求您救救小女子吧。”她跪在地上哀求着。
沈绍俊被吓了一大跳,“王,王姑娘你这是作何?快快起来。”
那王兰儿却死活都不起来,苦苦哀求道:“沈公子,求您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所住的大杂院中有个恶霸,强逼小女子嫁与他,小女子不愿啊!沈公子,小女子母女在京城举目无亲,只有来求您了,您就瞧在小女子母女可怜的份上,伸把手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给您磕头了。”
王兰儿昂起的小脸上泪流满面,“沈公子,您是好人,小女子求您了,求您了。”她哭哭啼啼,一脸哀戚。
沈绍俊真是左右为难,他十分同情王兰儿不假,可他不过是个赶考的举子,又不是官,如何能管得了这事呢?
“王姑娘你还是起来说话吧,这般跪着成什么样子?别人还以为是我家少爷欺负你了呢。”跟在后头的富贵一瞧他家少爷的样子,担心他家少爷再犯心软的毛病,忙跑上前说道,“这事你求我家少爷有什么用?我家少爷自个还寄人篱下呢,这事你应该去报官。”
“对对对,王姑娘你先起来说话,富贵说的对,他若逼迫与你,你就去报官啊!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自有官老爷替你做主的。”沈绍俊见富贵过来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事还真不好管,非亲非故的,如何能管?王兰儿又是个妙龄女子,薇妹妹早就告诫他了,少沾染这样的是非。
王兰儿却使劲摇头,猛地扑过来抱住沈绍俊的双腿,“沈公子,小女子母女都是没有见识的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官府的大门朝哪开?求您好事做到底,就帮帮小女子吧!不然小女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求您,小女子求您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放开,快放开!男女授受不亲,王姑娘你这成何体统?”沈绍俊大惊失色,挣扎着要往后退,可王兰儿死死抱住他的腿,哀求着,哭泣着,就是不放开。引得不少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富贵也是大惊,蹲下身使劲掰开王兰儿的手,大声斥责道:“不是说让你去报官了吗?你缠着我家少爷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少爷,都说了你的事我家少爷管不了,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富贵对这个王兰儿可鄙夷了,来京的路上就想往少爷跟前凑,现在还想缠上少爷,呸,也不瞧瞧自个的模样,国公府里二等的丫鬟都比她体面。
“少爷,咱们赶紧走。”富贵掰开王兰儿的手,扯着他家少爷就要离开。
沈绍俊瞧着跌坐在地上的王兰儿,心中有些不忍,叹了一口气道:“富贵,给她二两银子。”
“少爷。”富贵十分不满地喊道。虽说少爷住在勇国公府上,府里宽厚,管吃管住管衣裳和笔墨纸砚,还给发月利,可到底不是在自己家里,少爷还有那么多的应酬,自个都得精打细算,再挤出二两银子给个不相干的人,富贵十分不甘心。
“给吧。”沈绍俊道,“王姑娘你拿着这银子先换个住处吧。”他能帮的也只有如此了。
富贵只好不情愿地掏了二两碎银子,肉疼无比地搁在王兰儿的脚边,“喏,赶紧拿着走人吧,别再来缠着我家少爷了。”
沈绍俊主仆二人匆匆而去,只余王兰儿瘫在地上哀婉哭泣。
路人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这姑娘瞧着挺可怜的,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不就是富家公子始乱终弃的戏码吗?”
“这姑娘也是个傻的,也不想想,人家是富家子弟,能瞧得上你个平民女子吗?现在后悔都晚喽!啧啧,可怜,可怜哪!”
“哼,那些个富家子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一堑长一智,姑娘,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那公子瞧着挺体面的,哪家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勇国公府上的,是勇国公老家的侄孙子,我是给勇国公府上送木柴的,在府里瞧见过他两回。”
“难怪了,原来是权贵子弟呀!散了,散了,赶紧散了吧,小心惹祸上身。”
议论的路人做鸟兽般散去,谁也没有注意到路边停着的一辆小轿,轿中坐着的赫然便是承恩公府上的公子,徐昶的好基友戚蔚。只见他一脸的兴奋,像是捡到了金元宝似的。
勇国公府?那不是平郡王的岳家吗?哼,平郡王,姓徐的,让你得罪小爷我!你就等着好吧!
隔日早朝,便有御史弹劾沈太傅纵容侄孙始乱终弃,品性恶劣。
☆、第275章 烂好心害死人
弹劾沈太傅的御史姓石,为人跟他的姓一样,耿直得不知道拐弯。
此弹劾一出,满朝哗然。雍宣帝高坐在龙椅上,面色平静,一言不发。偏那石御史还在下头慷慨激昂地说着,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大臣们看向他的目光可诡异了,这个石御史邀名邀疯了吧?沈太傅是谁?那是圣上的心腹重臣,才因救驾之功被封为勇国公,听说现在伤都没好利索,太医院的两位太医还在勇国公府没挪窝呢,圣上隔三差五不是赏赐就是使人过去探望。
现在你石御史弹劾沈太傅,那罪名一听就牵强,这不是戳圣上的肺管子吗?没瞧见圣上都不想理会吗?这个石御史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看样子这官也做不长了。
勇国公府倒是没有惊慌,首先蒙圈的是太子。虽然沈太傅没教他几天,但名义上哪也是他的先生,有这个师徒名分上,沈太傅就是他天然的同盟。虽然沈太傅没有明确表明站在他这一边,但只要他不偏不倚就已经是站在他这边了,毕竟他是父皇立得太子,代表着正统大义。
现在倒好,他这边的人刚得了主持春闱的差事就有人弹劾沈太傅,这是什么意思?再一细看,那个一脸正气说得唾液横飞的石御史不正是他外家的族婿吗?外祖和舅舅到底在搞什么鬼?太子真想立刻奔到承恩公府大声质问一番。
不仅太子一派发现了这个情况,朝中明眼的大臣都发现了,于是他们看向太子的目光说不出的异样。
许是石御史的弹劾太石破天惊了吧,不消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且不说太子跟他外家的官司,勇国公府这边沈弘文亲自把沈绍俊叫过去询问了情况,沈绍俊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全说了,包括怎么救得王兰儿母女,怎么见她们可怜一路带着进京的,又是如何托付给沈薇的,还有前些日子王兰儿的哀求,连他给了她二两银子的事也说了。因为这事让御史弹劾叔祖父,沈绍俊心里可内疚了。
沈弘文一听这个族侄所说跟他查得一样,不仅没迁怒他,反倒安慰了他几句,“不是什么大事,是咱们府上恩宠太盛,招了别人的眼,就是没有你这事他们也能找出其他的事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安心复习,好生准备春闱,争取金榜题名。”
勇国公府是没当一回事,这也确实怨不得沈绍俊,他也是做了好事帮了人,要怨就怨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石御史,连情况都没查清楚就冒冒然弹劾,不就是为了邀名吗?
可沈绍俊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烦恼,之前因为他是勇国公的祖孙,出外应酬大家都高看他一眼,沈兄长沈兄短的,态度可亲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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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弹劾的事一出,沈绍俊就发现之前的那些朋友对他的态度变了,怒斥他品性恶劣不屑为伍的有之,不冷不热漠视的有之,打趣他艳福不浅的也有之。无论怎么解释都没人愿意听,还一副理解的模样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明白,明白,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啊,哈哈!”
这让沈绍俊无比挫败,几次之后就不再出去参合文会了,可呆在府里看书也看不进去,打心底里他就觉得憋屈,明明他是帮了人,可现在人人都说他贪花好色始乱终弃。他虽然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若带着这样的名声他就是在春闱中金榜题名了也没有什么前程的。
就在这个时候,沈虎头来请他了,“绍俊叔,薇姑姑请你去郡王府一趟呢。”
沈绍俊跟着虎头来到平郡王府,沈薇开门见山地问他,“绍俊堂兄,现在滋味如何?”
简单地一句话便让他羞愧地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薇妹妹,为兄惭愧啊!”后悔没听沈薇的话,离那王兰儿远远的,不然哪里会有这后头的糟心事?
沈薇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而是说道:“上次我便提醒过你了,你没放在心上,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但众口铄金,假话说一百遍就变成真的了,许多官员便是由此落马的。”
沈绍俊认真地听着,“还请薇妹妹教我!”他对着沈薇郑重一稽。
沈薇心中点头,能听得进人劝,还算有救。
“绍俊堂兄快快请坐,听妹妹我给你分说分说。”沈薇道,“这事说起来也不能全怨堂兄,堂兄在乡野长大,自然没见过官场上勾心斗角的手段,乡下人淳朴,堂兄也自然不懂王兰儿之流见不得人的心思。”
“咱们先从这个王兰儿说起吧。这对母女我见过一回,母亲倒是个老实本分的,我一说让她们留在郡王府当差,她就面露喜色,看得出她是极想留下来的。王兰儿却不愿意,虽然找的借口也算合情合理,但仍掩盖不了她心大的事实,她口口声声要报恩,要到你身边做个丫鬟服侍你,其实打得不过是做妾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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