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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急,申州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天气,天空阴沉,仿佛就要压下来一般,让人的心也闷闷的不舒服。

从公交站下来,沈樨就看到沈爸爸去年新买的车停在路边,赶紧朝那边挥手。

“爸,爸爸!”

然后就见已经阻挡不了中年发福的沈爸爸打开车门,以与体重不符的飞快脚步朝他们走过来。

“哎呀,终于到了,你妈和你爷爷一早就把我赶出来接你们,这鬼天气!都冻坏了吧?”

“才没有,车上有空调啊!”沈樨把书包拿下来给沈爸爸,然后挽着他手臂撒娇,“就是饿坏了,路上都花了三个多小时,早餐喝的酸奶都消化了。”

“早餐怎么能只吃酸奶啊,你这丫头越来越不会照顾自己了。”沈爸爸责备的看着女儿,又转头去问张弛,“阿弛,可别学她,你们都还在长身体,早餐很关键。”

张弛看了看沈樨,说:“沈叔叔放心,以后我监督她。”

“好!好!有你看着我就放心了,这丫头是得管管了,你还比阿弛大呢,反而没他懂事。”

对于张弛无耻的行为沈樨只能朝他瞪眼睛,如果他以后拿着鸡毛当令箭,她才不理他呢!

回到家发现又是张、沈两家聚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她和张弛回来,两家总是在一起吃饭。

讲起即将去参加的国际展,两家人都很兴奋,当初也只是听了沈樨的建议,尝试着去报名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收到了邀请函。意大利的鞋业一直很发达,尤其值得尊敬的是那些传承几百年的手工皮鞋,虽然只是小小的作坊,却代代相传,保持着优良的手工艺。不为世事所扰,只坚持本心,做好每一双鞋。

“不知道一百年后我们的厂是不是还存在啊!”

面对家里长辈的感慨,张弛说了一句:“会在的,我会守着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尝试防盗,谢谢大家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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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chapter59 时间小偷

对于张弛打算继承家业的事,两家长辈都乐见其成,毕竟自己辛苦努力建立的事业,不说发扬光大吧,总要后继有人。

沈樨虽然意外,但也挺开心,从品牌的建立到后期的发展,她和张弛都参与和付出了,她志不在此,而张弛的能力她是知道的,如果他能全心发展,说不定真的能成就一个鞋业帝国呢!

“小伙子有眼光,保管比你的金融业有前途!”沈樨边吃水果边笑眯眯的说。

“我替你看着。”张弛目光灼灼,“如果,你哪天想设计鞋子了,随时欢迎你回来。”

在这样的目光下,沈樨有些败下阵来,不敢再随便开玩笑。

“是啊,阿樨当初学鞋子设计就好了。”沈妈妈有些可惜的看着沈樨,“怎么就想去学工业设计呢,这不都是男孩子学的?女孩子还是学些简单轻松的好。”

“妈,我走产品设计方向,也有很多女生的好不好,而且你这观点不对啊,男女平等可别忘了!”

面对女儿的抗议,沈妈妈拧了拧她的脸蛋说:“就你道理多。”

“阿樨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别听你妈的,爸爸支持你!”

“还是爸爸最好!”

另一边的张家父母看着会跟父母撒娇的女儿,再看看自己家这个说都没几句的儿子,真想把儿子扔进垃圾桶。

“还是女儿好啊!”张叔叔感慨道,“女儿是小棉袄。”

“是啊,我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可以给她打扮可以陪她过家家,结果生了个儿子。”

被嫌弃的张弛很淡定的说了句:“女儿那么好,等女儿出嫁的时候有的哭了。”

正得意的沈爸爸、沈妈妈瞬间呆住,这个问题……他们还真没想过,也是不敢想。

还是沈爷爷笑着说:“到时候你爸妈估计得哭晕过去。”

“养女儿就哭一天,其他都是开心的!”沈樨不服气的回道,“养儿子就高兴一天!”

“就是,我们家阿樨也不会嫁远,实在不行招个上门女婿。”沈爸爸反应过来马上就想出对策,而且越想越好。

“要不让阿樨嫁我们家来好了,女大三抱金砖!”张叔叔看着沈樨开玩笑的说。

“别,千万别!”沈爸爸和沈妈妈还没反应过来,沈樨已经大叫起来,“我可不要残催祖国幼苗,而且我们太熟,下不了手的。”

还没等沈樨把话说完张弛已经站起来走人,脸色简直冻成了冰块。

沈樨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自己在双方家人勉强这么明显的嫌弃,心高气傲的他应该会放弃了吧……

而张家和沈家的长辈面面相觑,怎么觉得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樨的记忆出了偏差,反正申州市的雪下了两天都没有停下来,无奈之下只能让张叔叔开车送他们回学校。

因为大雪天气,学校的课程也进行了调整,已经临近期末,很多课的重点内容都讲得差不多了,所以很多老师都发了课件安排大家自己学习。

另外,申大轰轰烈烈的选课期又来临了。申大已经完全采用自主选课的模式,每个学生的课表都是自己安排选择的,也就是说可能全班同学的课表都是不一样的,几乎没有两张完全相同的课表。

学生按照意愿选择课程、老师以及上课时间,学校规定每学期所修课程学分累计不低于25个,最高则没有限制,但也要量力而行,想提早修完结果挂科,那真是得不偿失。

第一轮完全自主选择,会造成很多课人满为患,比如时间好的,老师好的,而像上午8点30的课、周五下午的课一般第一轮都是选不满的。全部学生第一轮结束后会进行第二轮网上抽签,没抽上的课可进行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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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每个学期的期末来进行下学期的选课,而开学的第一周老师是不会点名的,因为在这一周里学生们还可以进行选择。就是试听后觉得不适合的、不喜欢的都可以退掉进入第三轮补选,当然前提是其他课还有名额。

沈樨的选课运非常的好,几乎每次都能全中,这次寝室里的其他三个女生都一致要求沈樨帮她们抽签,其实就是在网上点一下“选课抽签”的按钮。

结果没意料到的是沈樨第一个抽自己的,竟然有好几堂可都没中,连她已经连修了三个学期的网球课都失手了。

“看来你的要运气都用光了!”石瑶幸灾乐祸,“还是看我的吧,说不定我要时来运转了。”

“那你们俩呢?我抽还是自己抽。”

孙雯雯和陈颖考虑了几秒钟,一致决定还是交给沈樨来抽。

“我们相信你!”

“对,抽不中也不怪你,反正我自己抽也都是不中……”

最终结果是她们俩的全中,无一失手,石瑶则两堂没中。

从那天开始好像沈樨的好运气都理她而去了,反正就是各种倒霉,先是在寝室楼门口摔了一跤,手掌都破皮了,然后在食堂打饭时被人撞了个满怀,饭菜全打翻在衣服上了。

转眼就是期末考试了,全寝室的人都给她祈祷霉运赶紧走,不然考试时出个什么状况才叫糟糕。

沈樨自己则神神在在的,一个人坐在小树林的石头上发呆。

她一向不相信命中注定之类的说法,但是重生之后对命运有了一种敬畏。这些天莫名的倒霉,但她的心却异常的安定,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定。她时不时的会想起顾定珩,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和他的分离是老天的特意安排。因为她重生了,比别人获得了更多一次生命,所以相应的会有惩罚。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运,也没有无缘无故的霉运。也许就像能量守恒定律一样,你得到一些,那么势必就会失去一些。

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抬头的那一瞬间竟然看到了顾定珩。

深蓝色的大衣,脖子里是她那年送的咖啡色围巾,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唯一的不同是戴了一副眼镜,显得神色有些严肃。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顾定珩戴眼镜。

“我回来了。”

顾定珩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句他在心里说了无数次的话,这些年每一次梦到她,都会在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前醒过来。

沈樨在原地愣了半天,才踉跄的扑进来他怀里。他的味道已经不一样,有些陌生,怀抱着的身体也有些消瘦,没有以前结实,但他真的是切切实实的顾定珩。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顾定珩的声音已经哽咽,他不知道如何来表达此时自己的感受。哪怕他曾经害怕过、担心过,怕自己已经被她遗忘,但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

不想说话,也说不出话,沈樨只想紧紧抱着他。

还是这片小树林,还是这校园,顾定珩小心翼翼的亲吻她,一点点舔舐、啄吻,像是好不容易等到的甘露舍不得一口吃下去。两人都闭着眼睛,但沈樨明显感觉到有泪滴落在她脸颊。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顾定珩拥着沈樨坐在申大北门口的休闲吧,彼此诉说着分开这些年的种种,沈樨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失去联络那么久,原本他并不想说,这些经历告诉她,她只会觉得疼。可是,当一切过去之后,他又迫切想告诉她,因为怕她误解怕她离他而去。

“刚到德国的时候,我非常的不适应,吃不习惯、话听不懂,我有时候甚至想,还不如把你送来,好歹你还学了德语。”

他的声音轻而柔,还带着点自己嘲讽的笑意,但谁都知道那并不轻松。

“我念的是私立的寄宿制高中,那些人整天就是打球、玩闹,甚至不知道哈佛、剑桥是什么,在那里我完全格格不入,也许是一开始我就讨厌那里。后来我想起你曾经说要到德国留学,你说的哥廷根、你说的德国工业,于是我去二叔家找书看,哲学、经济、政治、音乐、美术……关于德国的一切我都看。”

“德国还是一个有魅力的国家,是不是?”

“是,我逐渐发现它的魅力,不再愤世嫉俗,乖乖的念书,想着和你们联络。可是我爷爷是个□□的人,而我二叔对他的话唯命是从,他们总希望我能走学术的道路,以后做一个心无旁骛的科学家。我爷爷一直认为,我爸爸就是因为我妈妈而放弃了做学问,他的心里有一个很深的心结。当初他因为战争、因为政︱治而错过了最好的时间,而我爸爸又因为爱情放弃了,所以当我说我想学金融的时候,他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身体又不好,家里人都不敢忤逆他,只能牺牲我……”

沈樨一直很敬佩老一辈的科学家,但这件事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怨念。国内的家长很多都这样,自己实现不了的梦想要让孩子们帮他们实现,从来不会考虑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当时我憋了一股气,想着已经给你留言,你应该会理解……”顾定珩握住沈樨的手,愧疚的看着她,“我很自私,对不对?我想做出点成绩来,可以跟家里谈判,却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怕一给你打电话我就会放弃,我就会忍不住跑回国内找你。一直等高中毕业时,我的最终成绩全都达到了1分,这是全校最好的成绩。我想打电话告诉你……结果……”

说到这里,顾定珩的脸色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握着沈樨的手也越来越紧,她的心也像北紧紧攥住一样。

“之前,二叔没有给我一分钱的零花钱,所以我在学校的饲养室和酒吧打工,这是我唯一能赚取零花钱的地方,我想攒一趟来回机票,想在暑假回来看你,但是我因此得罪了学校里的穷人学生,私立高中的住宿和伙食费高得惊人,学校开放了三处打工场所就是为了贴补困难学生的,我的出现妨碍了他们的利益。原本也相安无事,只是不知道他们从哪儿知道了我二叔担任政府顾问工作,因此认为我是富人家的孩子,却去抢他们的饭碗。”

沈樨能想象一个不同种族的少年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存下来,却无法想象他如何面对一次次的困难。

“打一场架,原本我已经习以为常,可我回到家时眼前一黑,等我醒来,左眼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沈樨惊慌失措,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却从来没有预料到是这一种,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忍受得住这样的打击,“现在怎么样啊?能看到吗?所以你才戴了眼镜?”

顾定珩的紧紧搂过她,安抚的拍着她,说:“没事了,不要担心。是视网膜脱落,因为外伤导致的。后来我动了三次手术,可是我好像不是那么幸运,第三次手术失败了……之后又去美国,辗转多地,我以为这辈子要成独眼龙了,没想到,这半年来一天天的好转,现在视力已经恢复到0.6,勉强不算是瞎子了吧。”

“受伤后,我的状态一度变得非常糟糕,怨恨家人,怨恨爷爷奶奶,怨恨父母,怨恨二叔,更怨恨自己。恨自己太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没有能力和你在一起……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我能明白的。”沈樨同样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无论谁遇到这样大的变故都会崩溃的,你已经坐的很好,你看你现在都能笑着跟我说这些了!”

顾定珩轻轻吻着她的耳侧:“不,我其实直到那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的轻狂高傲,以为自己无所不能,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我简直不堪一击。所以我才更害怕,不敢回来见同学朋友,尤其不敢见你。我怕我不再是顾神,而是泥潭里挣扎的蝼蚁。”

听到这样的话,沈樨忍不住深深自责、反思,她总是以曾经的顾定珩来固定思维,却常常忘了他也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曾经她遇到的那个无所不能的顾定珩应该也是经历了无数困难,冲破家庭的阻挠,最终才有了他梦想的公司、有了坚不可摧的他。

“很辛苦吧?”

“现在回首这一切,除了和你分离外,我都很感激这一切,我敢于面对自己的无能,敢于面对不完美,知耻而后勇,这一次我的勇敢不再是鲁莽,会更理智更坚定。所以,一点都不辛苦,只是太想你了……”

“那如果你眼睛不恢复,你是不是打算不回来了?不要我了?”

“不会,其实在眼睛恢复之前,我的情绪先稳定了下来,可能正因为我能面对现实接受现实了,治疗才真正起效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来见你,就算你不要我了,也要你亲口对我说,我才会死心。”

“我也一样……”

“现在回首这一切,除了和你分离外,我都很感激这一切,我敢于面对自己的无能,敢于面对不完美,知耻而后勇,这一次我的勇敢不再是鲁莽,会更理智更坚定。所以,一点都不辛苦,只是太想你了……”

顾定珩回来的这一切都让沈樨觉得像梦里一样,直到他送她回寝室,俯下身来,额头贴着她,微笑着说:“忘记说了,我明年才会进入申大,念大一,还请学姐多多指教。”

其实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仅仅是眼睛,这么久的治疗,还有他一度出现的抑郁、情绪崩溃,用的那些高副作用的药物,都需要时间来恢复。

沈樨走到寝室门口,忍不住回头,顾定珩还是微笑着站在那里,而四周的所有好像都不存在了,除他之外,一切都是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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