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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妹妹,庭瑶往正房走去。周姨娘再当家,她住的也只能是偏房,因此三间正房都空着。此处庭瑶也是头一回来,叶家没搬家时她就去了桃花庵,之后一直住福王别院,只大概知道位置。打量了下环境,庭瑶暗自摇头。强弩之末时准备的退路,果然不尽如人意。还得买座好宅子,与庭芳回家住。两个人很快就会有孩子,孩子又是一堆仆妇,加之那两人喜欢机关,三进的院子只怕还不够他们俩疯的。

想起庭芳的古灵精怪,庭瑶不自觉的露出微笑。长大好些了吧?那死丫头的信就一句话,什么现状都不讲。徐景昌更是简单利落的描述了逃跑全过程,偏不细写庭芳情况。她长高了吗?受委屈了吗?。庭芳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徐景昌更是往死里惯她,想要知道她的委屈,不定多少年后。不过能活着回来,就好。

身后有点点响动,庭瑶回头一看,是夏波光怯生生的望着她。笑问:“又淘气了?”

夏波光满眼的委屈:“姑娘,我想你。”

庭瑶敛了笑:“过得不如意?”

周姨娘手底下,怎能过的如意?夏波光苦笑:“七姑娘倒是照看我,只是她忙。统共只有那些子田产,周姐姐不大通,全由七姑娘算计。她累的很。”

“累就累吧,有历练的机会总是好的。”庭瑶说着沉了脸,很不高兴的道:“庭树就是个吃闲饭的。”

夏波光揉着衣角道:“大爷要读书。”

庭瑶冷笑:“罪臣之后,哪里就有他上考场的资格了!”

夏波光低头不语。

庭瑶又问:“寻我来撒娇儿,想做什么呢?”

夏波光装不下去,忽然就笑了,扑到庭瑶怀里:“好姑娘,你带我走吧!我听说殿下家里有作坊,我去作坊干活儿,好不好?保证不吃闲饭!”

庭瑶:“……”

夏波光摇着庭瑶的袖子道:“我在家无聊死了,什么都没得。笔墨纸砚都得紧着大爷用。统共一个院子,一日走一百圈儿筋骨都活动不开。四姑娘留下的玩具我都拆腻了。你就带我去殿下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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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瑶哭笑不得:“好姑娘,你去了殿下家,算什么呢?咱俩倒是一直没差辈儿!”

夏波光撇嘴道:“我才不要去伺候殿下,王妃……”是个傻x,“我给姑娘当丫头好不好?”

“不好,”庭瑶道,“哪有拿着父亲的屋里人当丫头使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是王妃嗳!屋里人本来就是丫头,怎么就使不得了?我替姑娘端茶倒水洗脸梳头。只别叫我关在这里,闷死了啊啊啊!”夏波光说着眼里又汪了水,“好姑娘,求你了,求你了。”

庭瑶实在被磨不过,只得道:“不许去见殿下。你跟庭芳学过算学,还跟庭芜学过,更在玩具上有天赋。不留神就能勾住殿下。咱们家的人,不能跟殿下有男女私情。”谋臣与后院,必要泾渭分明。叶家绝不做佞幸。

夏波光嘟着嘴道:“我才不喜欢殿下。”说完又眨眼,“我喜欢姑爷!”

庭瑶知道她开玩笑,推了她一把:“去你的。你去勾你姑爷试试?你看你四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夏波光笑:“我要拜姑爷为师!然后就可以管殿下叫爷爷了!”

庭瑶大笑:“你还不如拜了我做干娘,更名正言顺。”

“你只要带我走,做什么都行。”夏波光乐颠颠儿的道,“我针线可好啦,正好替姑娘做衣裳。”

庭瑶道:“你还是替作坊算账去。哪里就缺了做衣裳的人了。”话毕,又唤庭芜,“七丫头,你过来,信回头再写,我今儿不寄信。”

院子极浅,庭芜听到庭瑶的召唤,笑嘻嘻的跑进了正房:“大姐姐安。”

庭瑶挑眉:“不喊我王妃娘娘么?”

庭芜笑道:“四姐姐说了,做妹妹的要死皮赖脸才可爱。”

庭瑶捏了捏庭芜的脸蛋:“你四姐姐还说了什么歪理?嗯?”

“太多,您要听哪一句?”

庭瑶笑道:“要去王府玩么?”

“要!”庭芜亦是锦衣玉食长大,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浅的院子!小院关的她都快发毛了,能出去玩当然是好事。不过,“殿下不会恼吧?”

“他就是个人来疯。”庭瑶提起福王就心累,比她还幼稚!就是挺会看人,把闺女扔给她带了。她现在忙的要死,谁有空带孩子。刚好把夏波光跟庭芜接过去替她看几天孩子。

庭瑶又打量着庭芜的衣裳,十分朴素,便道:“用度够使么?”

庭芜道:“还凑活。大姐姐不用担心,什么日子不是过?”

庭瑶听的心疼:“这几年,委屈你们了。”

庭芜摇头:“不委屈。”说着低下头,“我好赖亲姨娘带着。六姐姐他们……”

夏波光嗤笑:“三老爷两口子作死,我等四姑娘回来看笑话儿。”

庭瑶叹道:“都顾不上了。”朝堂之事没接触几天,祖父就病逝。差了太多的课要补,福王又不管事儿,福王别院带产业,全都得她一把抓。加上暗地里给平郡王添堵,娘家的孩子们竟是任由其自生自灭。路还有很长,顾不上的依旧顾不上。这种时候,所能靠的就是他们个人的本事了。三房那一地鸡毛不是不能收拾,问题是收拾了又怎样?她暂时还不能独自居住,便是有心也无力。只能等庭芳回京了。

闲话几句,庭瑶看着庭芜一点装饰都没有的发髻,不由问:“往日你四姐姐给你的首饰呢?”

庭芜道:“怕戴旧了,都收着。姨娘操心我的嫁妆呢。”

庭瑶道:“她操心个什么劲儿?你的婚事别着急。首饰喜欢的就戴,哪里穷到那个份上了。你四姐姐是财主,叫她给你置办去。”

庭芜又高兴了:“我就知道四姐姐过的不错。”

庭瑶一手拉了一个,道:“走吧,随我去福王别院。王妃的排场太大,我不好在外头过夜的。”

走到外头,孙姨娘与庭兰的低声交谈还在持续,间或能听见隐约的哭声。庭瑶看了庭树一眼,姐弟两个相对无言。半晌,庭瑶道:“我带七妹妹出门玩两日。明日你送二妹妹回家。你是当家,二妹妹在夫家的体面全看在你。三年都不曾去接去探,你想让她憋死在夫家?”

叶俊文再不好,也知道护着庭树。庭树竟是被周姨娘娇宠的连当家人的意识都没有。昔日他们父亲还怕庭树在庭芳手底下不好过,就没想过离了庭芳,庭树还能不能过下去都是两说。庭芳手底下再不好混,衣食无忧总是行的。杨安琴上蹿下跳的想把陈恭塞给庭芳带,不就是因为陈恭太废,她得替儿子寻靠山么?叶俊文还把庭树往外拖,脑子里有谁!

庭树被庭瑶训的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周姨娘想说什么,庭瑶又道:“老太爷昔日如何做家主,我希望你好好学。”

庭树低声应了句是。

“王妃娘娘……”周姨娘轻轻唤道。

庭瑶问:“何事?”

周姨娘尴尬的道:“大爷的婚事……”庭树已然十八,该成家立业。可她一个姨娘,上哪里找儿媳妇去?读过书的儿子,随意找个街坊自是不愿。官家之后,起码得找个识字的吧?陈氏才走时,叶俊文还在世,虽不在京城,心里还有主心骨。当家的滋味挺不错的。哪知后来叶俊文亡故,没了夫主没了主母,倘或不是还戳着个王妃,日子几乎过不下去。她才知道内宅的体面什么都不是。庭兰能入公府,并非公府良心。而是公府给了陈氏面子。庭兰过的不如意,她略微知道一点。可是她至少嫁了!庭树和庭芜全无着落,急的她都快疯了。

庭瑶看着庭树的怂样就来气,淡淡的道:“再说吧。”说毕,带着庭芜与夏波光走了。

第296章 喵喵喵

刘永年醒来时,就见楚岫云站在床边。见他醒了,低声解释:“昨夜院里落锁,他们把我撵过来了。”

刘永年没说话,翻身而起。楚岫云默默的跟在身边伺候。待梳洗完毕,有一老妇端着早餐进来。刘永年莫名的说了一句:“这个院里,没有丫头。”从昨天到今天,全是仆妇与男仆。

楚岫云轻声道:“是。徐公子不好女色。”

刘永年冷笑一声,埋头吃饭。看来徐景昌流连青楼,真就是为了找那泼辣货。一个男人,真能做到近乎女子的从一而终的地步么?还是徐景昌有什么把柄在庭芳手中?此事要详查,须得拆了他们两个。吃完走出房间,撞见了淮扬驻军的几个当官的。大家脸色都不大好,一齐走向外头。刘永年的马车已修好,剩下的活着的兵丁亦整装待发。任邵英走出来笑道:“此次实乃大水冲了龙王庙,对不住了。”

刘永年客套了一句:“无妨,都是误会一场。下回记得来淮扬做客,我必好生招待。”徐景昌与庭芳都不见人影,太tmd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刘永年心中再次怒火从烧,奈何在别人的地盘上,只得忍了。

坐进马车,放下帘子的那一瞬间,刘永年的脸色就挂了下来。跟着进来的楚岫云更吓成了鹌鹑。马车狭小又摇晃,她根本站不住。坐下又不敢,只得再次跪在刘永年跟前。委屈的眼泪直涌,又低头逼了回去。脑海里不由想起一个细节,那日她在庭芳屋里,徐景昌进门,庭芳根本没有起身相迎,就随便的坐在凳子上。内心充满酸涩,她跟了刘永年近二十年,休说情分,连个人都算不上。再脱籍,在刘永年心里,依旧是那个随用随扔的玩物。苦笑,皮肉生意当真是一文不值。

因带着步兵,从东湖回淮扬用了整整两天。楚岫云一直小心伺候着刘永年,绷紧的神经使她疲惫不堪。终于抵达会芳楼门口,刘永丰竟迎了出来。刘永年奇道:“什么事?”

刘永丰笑道:“我得了房家老二的信,是关于海运的。你不在家,我便来此等你,顺道儿做耍。你果然先回这里。”

刘永年再次气的脸色发青,叶庭芳的再次威胁!她在告诉自己,她确实认识房家人,她也确实有本事跟刘永丰合作干掉自己。庭芳挟持楚岫云时正是白天,他被人扇了脸调兵追了出去,却是狼狈而归。他没办法跟人解释苏姑娘去哪儿了,甚至没办法造谣。以后旁人问起,他还得替她隐瞒。太憋屈!刘永年冲进会芳楼,刘永丰快速的跟上。进得屋内,还调戏了楚岫云一句:“你们俩打哪里浪了回来?大嫂好悬要被气死。小嫂子真个好风情。”

刘永年正在气头上,听刘永丰提起妻子,倒想起此事还得回家同父亲商议。他不信房知德只带了信,八成还派了人勾搭。刘永丰不想当家主?笑话!当了家主才能罩着秦楼楚馆,才能赚的盆满钵满。会芳楼的孝敬从来不是给刘家,而是刘永年本人。兄弟们早就眼红,不过是动不得他个长房长子罢了。目光又看向楚岫云:“如此狠戾的角色,你与她朝夕相对整三年,竟一点都没发现!”

楚岫云道:“是我驽钝 。”除了认错,还能做什么呢?辩解显的多苍白。

刘永年怒道:“要你何用?”

楚岫云听得此话,不自觉的颤抖。

刘永丰早得了信儿,虽未必准确,但可以知道刘永年吃了亏。房知德甚至邀他一齐入伙。他当然知道是为了牵制刘永年,可是他有好处,又与刘家无害,有什么要紧?不就是为了护着那徐景昌的脸面儿么。都是男人,大家都懂的。见刘永年气的都拿楚岫云撒性子,反倒笑着求情:“看把小嫂子吓的,哥哥太不怜香惜玉了。”

刘永年冷笑:“你怜,送你好了。”

楚岫云一个晴天霹雳,直接跌倒在地。刘永年不算好人,但他的手段都用在对付不听话的人身上,于床笫之间,还是比较享受琴瑟和鸣的。刘永丰则不同,他最爱折腾女人,根本享受的是肉体的快感。尤其是因思思受伤之后,手段层出不穷。楚岫云极不愿用姑娘招待他,只不敢反抗。哀求的眼神看着刘永年,刘永年却看都懒的看她一眼,抬脚走了。

楚岫云三十几岁,在青楼算老,然而三十几岁保养的好,便正是最清甜多汁的时候。就如那熟透了的水蜜桃,又甜又软,比青桃吃起来更有味道。刘永丰挑起楚岫云的下巴:“这么怕我?”

楚岫云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她是真的怕刘永丰,她宁可被刘永年用鞭子抽,都不想落到刘永丰的床上。刘永丰就是个禽兽,他本对楚岫云兴趣不大,美人儿么,青楼哪处不是?但楚岫云越怕,他就越爱。伸手摩挲着楚岫云的脸蛋,调笑道:“爷下手轻点?”

有那一瞬间,楚岫云只想掉头就跑,投奔庭芳。但只一瞬,她就放弃了。徐景昌讨厌她,她看的出来。现两边合作,她即便逃了,只要刘永年要讨,徐景昌定会把她交出来,不过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何必为她跟刘永年过不去。到时候,再无生机。认命的闭上眼,任由刘永丰把她抱起。二十年情分今朝断绝,楚岫云眼泪滑下,我真傻,竟对主子产生过感情。一腔皮肉,怎有资格有感情?

“砰!”箭羽直中红心。庭芳收起弩,总算找到了点昔日手感。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腿根的水泡在隐隐作痛,与执弩的指头上的伤痕交相呼应。徐景昌去了作坊,她没跟着去。研发中心很重要,但显然她在研发上不算很占优势,毕竟真不懂机械,去了也就是个人行计算机的命。不是说计算机不好,而是此时的工匠地位真的不高。她得站住了,才有机会扭转乾坤。

任邵英进门,捧着账本,在一旁站着等。作为幕僚,有眼色是必须的。庭芳倘或只是个美人,那便跟他没关系,他继续掌控全局。然而很不幸,庭芳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全方位无死角的狠角色,他最好老实点儿。毕竟跟他有香火情的是太子,而非福王。而太子……失败了。

庭芳收起弓弩,很客气的招呼任邵英。她对合作对象,一贯是有礼的。她的礼仪自陈氏亲传,本就极好,在青楼三年尽装x了,只有练的更好。二人行到正院,议事厅的左侧便是办公的书房。如今添了一张桌子,正是庭芳的。庭芳坐下,快速扫着账本,看不出个所以然。便问任邵英:“账房是哪请的?”

任邵英答道:“原先太子妃的陪嫁。”

庭芳点头,福王就基本没人可用。除了继承太子的人,别无他法。既是太子妃的陪嫁,大抵是信的过的。庭芳想了一回,问:“咱们的船,还没办法自己造吧?”

任邵英道:“是自己造的,西洋人的太贵。所以咱们的船不好,不能走远,只能沿着海岸线走。明朝宝船的资料被烧了。”

“有也没用。”庭芳道,“西洋人都铁船了吧?咱们炼铁跟不上。对了,注意搜集钢铁冶炼的资料。咱们的钢铁一直很脆。想办法把他们的配方弄过来。”商人都是逐利的,何况一战以前,欧洲也没什么国家概念,还是一个个的小领主。皇室是一大家子,苏格兰的国王没事窜到英格兰去了,所以根本没有知识产权。达芬奇很多设计稿都是故意画错,以免被人抄袭。从文艺复新开始,显然东方已落后太多,靠自己不是不行,可太难。西学东渐还是有效的。

任邵英飞速的在本子上记下了。

庭芳又道:“钟表专营上,无需花太多心思。”

任邵英笑道:“夫人不看好钟表。”

庭芳微笑:“钟表不是必需品,有太阳看太阳,没太阳看猫眼,大抵也能知道什么时间。我喜欢精确到分,但大部分人不会。”

任邵英道:“不过是个借口。如今也没什么生意好做。卖什么呢?除了做权贵家的生意,老百姓能过下去就不错了。”

庭芳勾起嘴角:“军火。”

任邵英瞪着庭芳。

庭芳随手画了张大致的世界地图,指着日本的方位道:“不若告诉西洋人,此处银矿丰饶。他们不是要白银么?旁的地方都瓜分的差不多了,这块地没人发现吧?”

任邵英:“……”你还真敢想!

“什么时候,战争财都是发的最爽快的!”庭芳道,“明末满洲能蹦哒,还不是晋商卖军火。明朝当然式微,可咱们又好到哪里去?怂成这样了,蒙古的大刀不还是没法子砍进来么?”

任邵英道:“此事要跟殿下商议。”

庭芳点头:“不急一时。咱们的军火自己还未必供的上,得有了产线才行。我不大通工厂那一块儿,洋枪洋炮都是流水线生产,还得问西洋人学技术。学完再告诉他们日本之事,省的尽替旁人招揽生意了。”

任邵英暗叹,他们家这位夫人,也未免太擅长借力打力了。在本朝纵横不算,还把别的地界上的人算计进来。天下还有你不敢算计的人么?你兢兢业业,想要的东西,福王给的起么?

第297章 喵喵喵

徐景昌回来时,天已黑尽。生活了一段时间,庭芳才知道徐景昌到底有多忙碌。其操劳程度跟叶阁老当初差不多了,几乎整日不能着家。幸而庭芳也很忙,她要习武,要替作坊当计算机,要尽快熟悉生意,不然在人生地不熟地方得闷死。可见女人必须有自己的事业,才不会傻傻的在家里望穿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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