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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昌不由分说的制住庭芳,替她拉好被子:“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徐景昌的声音很低沉,粗糙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庭芳的头。宝宝的待遇!再有个公仔就齐活了。庭芳胡思乱想着,忽然就全身放松,三年的紧绷顷刻间消失不见,疲倦如潮水般涌来。她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徐景昌再次放下帐子,替庭芳遮挡外面的光线,助她安眠。昏暗的世界里,庭芳如白瓷般的肌肤更显细腻。徐景昌的指背滑过,真是个睡着了才能老实点儿的熊孩子。

均匀的呼吸,安定着徐景昌的心神。刚才,他的话没说尽。除了死亡,他还恐惧庭芳受不了屈辱而崩溃。来到江南才知道,过去所见的污浊不过是沧海一粟。从不知道人可以对同类狠到那种地步。那些娇嫩如花的女孩子,在非人的折磨下,一朵朵枯萎、死亡。他无数次想,庭芳要是疯了怎么办?疯了的庭芳,还算是活着的庭芳么?

徐景昌的手,再次摸过庭芳的脸庞。心中默默的道:幸好,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悍。居然能在那种地方,活的那样滋润。漂亮极了的肌肉,那是超强的锻炼与丰富精细的食物才能锻造的美。你竟然能做到在地狱里游刃有余!好强!

我徐景昌何德何能,竟可与你并肩而立!

第285章 喵喵喵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徐景昌!已经醒了的庭芳,手轻轻摸到了枕边的刀,在帐子掀开的一瞬间,拔刀出鞘!

被刀尖指着的楚岫云吓的半死,几乎尖叫。

看清来人,庭芳收起刀:“抱歉,吓着你了。”又问,“妈妈寻我有事?”

楚岫云魂都散了,方才,她是感受到了杀气么?眼前的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有和刘永年一样的狠戾?

楚岫云缓了半日,才顺了气道:“他出门了。我来看看你伤的怎样!”

庭芳下意识的找了找,果然桌上有张纸条:“作坊有事需要去一趟,不能陪你,十分抱歉。桌上是新衣服,我尽早回来。”落款是徐景昌。

楚岫云定了定神,才道:“看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妈妈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害羞,头一回难免受伤,请个大夫看看比较好。”

“我没受伤。”妈妈在京城的方言里,是老妈子的意思……庭芳叫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楚岫云正色道:“他头一回,你会没事?”这么好熬的话,她把庭芳留过十五岁作甚?

庭芳嘲讽道:“那是因为妓女不算人,操坏了还有更好的。结发妻子,谁舍得那么干!”别说碰到处男,就算是老手,遇到年纪小点儿的姐儿,难道就会下手轻了?更别提喜欢玩道具的。人命如草芥,青楼更是把凌辱发展到极致。不说现在,后世的日本x片,文明社会了吧?公开的羞辱,公开的发售。合法卖淫,呵呵!

楚岫云指着庭芳裸露出来的皮肤,似笑非笑的道:“不舍得?”

庭芳正换衣服,低头看到了身上的吻痕与微微青紫,道:“那是因为我没喊疼。而青楼的姐儿,没资格喊,喊了,也没用。”徐景昌确实没经验,难免激动。但不小心与故意很容易分辨。再说浅浅的痕迹,有她的一份功劳——刺激一个巅峰状态的男人,是要承担后果的。

楚岫云哼了一声:“所以你要逃?”

庭芳点头。她再是老司机,被不喜欢的男人碰触都是恶心的。无非是恶心与死之间选一个,她可以毫不犹豫选恶心罢了。世上恶心事多了,命却只有一条。光穿越这一条糟心事,受不了的早抹脖子上吊了。

“想过逃的后果吗?”楚岫云道,“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跑。”

“匆忙?”庭芳轻笑,“我三年处心积虑,计算出后院到前面的距离以我的速度多快的时间能跑出去、如何避开巡逻的壮汉、如何降低你们都戒心,计划了数种逃脱方案。连会芳楼有几只狗几只猫,倒夜香的婆子七大姑八大姨都查的一清二楚。会是匆忙么?只不过没想到遇到师兄而已。我能逃脱固然有运气,然而只有运气,永远不可能跑的掉。”

乔装捉奸的孕妇,倒是临时起意。她身量在南方很扎眼,偏偏胸和臀部都已发育,没办法女扮男装。缩着是不行的,很容易露馅。那就往大了扮。徐景昌的出现千载难逢,她不能让徐景昌按常规方式去赎她。她成名太快、价值太高,至少得被玩三五年才能脱身。被拐本就是意外,当然要尽快结束意外,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

孕妇很脆弱,一般人都不大愿意去招惹。所以她有机会,趁着夜色,穿梭于会芳楼,假装从外面进去。守大门的龟公不会在意,或者说未必反应的过来。果然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两口子走了。

楚岫云道:“没遇到他你也会跑?”

“当然!”庭芳抖开新衣服,正红交领短打,领口压着黑边。腰带和裤子都是纯黑。红黑两色相撞,唯有庄重!很好,她喜欢。不过一想起短打,就难免“嘶~”了一声,被“精心照顾”了三年,抗打击能力稍微有点弱啊!

楚岫云看了一眼浑不在意的庭芳,道:“你没想过被抓回去什么后果?”

庭芳清脆的笑:“你们能拿我怎样?我赤脚跳舞的地方,全都是厚厚的地毯,因为我的脚不能有茧。有茧子了,不够柔软了,抓着我脚的人……会不高兴,不是么?”

“所以我哪怕逃一万次,最多,针扎?水刑?吊起来脚跟不能落地?小黑屋?别拿刘永年的鞭子吓唬我,他不舍得。我但凡破了点油皮,鞭子只会落在你身上。”

楚岫云的脸色有些发青。确实,她照顾庭芳有喜爱的成分,更多则是对她价值的预判。在会芳楼,美人儿所动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因为太美,因为太值钱!

庭芳继续道:“便是恐吓,你们也不敢太过分,我吓着了,一样要打折。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再好好收拾我?抱歉,那时候我早跑了!”

当物资变成资方,谁还能等闲视之?所以她高调的炫耀着技能,却暗示生母为妓女。非可控附加值都砍光,把容貌身体技能性情才华集于一身。破坏其中任何一项,价值暴跌。哪个商人会那样暴殄天物?庭芳勾起嘴角,没有硝烟的战场,是人心和贪欲的博弈。

正红的衣裳,越发衬托的庭芳肌肤似雪。随意盘了个揪儿,用红布条固定,打个蝴蝶结做装饰,干净利落。她的腰线很高,身着短打,更显的双腿修长。腰身笔挺,没有丝毫的风尘气息。她很漂亮,但常常被人忽略,因为比起容貌,她的一举一动更引人注目。端坐在圈椅上,看向楚岫云的眼神,是属于上位者的气度。

以前故意垂眸,是不想让自己显的太有压迫感。庭芳从出生起,就是主子。固然她也有主人,但范儿一点都不缺。

楚岫云强行甩开心中的不适,看了一眼庭芳细布短打道:“他很有钱,而你,只能荆钗布裙。现在年轻,少年慕艾。可这一份冲动,又能有多久?三年后?五年后?功成名就之时,便是糟糠之妻也该下堂了。何况有着现成的把柄的你。你该想想怎么才能护住自己。”

庭芳道:“妈妈,你害怕爹爹的鞭子么?”

楚岫云一僵。

庭芳站起来,走到楚岫云跟前:“你问我怎么护住自己?这不是我该想的问题,我该想的,是怎么护住我的人。”她要做的,从来是资源输出方。因为有资源,才有话语权。有能耐,才不会去战战兢兢的看夫主眼色过日子。荆钗布裙也好,云鬓华服也罢,她想要,就有。不过一夜,她替徐景昌解决了无数难题,哪怕为了她的才华,徐景昌都会极力供养。所以根本没必要去考虑短打的含义。因为只有一种含义,赵家舅舅定下的规矩,荒废三年的她,需要去演武场重新做人。

徐景昌自始自终都没改变态度,她够强,才可以自保。谦逊如徐景昌,永远不会狂妄的认为他能护住所有人。对着九岁的她都能铁面无情,明天定是极其精彩的一天。那才是真浑身青紫。

戏谑的表情刺激着楚岫云,她冷笑道:“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庭芳毫不留情的补刀:“妈妈小意殷勤,又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而不是仅仅喜欢睡你?”

楚岫云登时恼羞成怒,一甩门,走了!

庭芳随手关上门,坐回书桌前,继续看书。她不需要男人的认可。就如在福王心里,严春文的地位别想跟她比一样。对着一个男人摇尾乞怜,远远不如跟对一个上司来的划算。漂亮温顺的女人或男人,什么时候都有。只要你有权势,就会有人源源不断的供给。温顺比美貌更加廉价!

她与徐景昌,从来势均力敌!

徐景昌很晚才回来。进门先说:“对不起,丢你一个人在家。”

庭芳放下书摇头:“正事要紧,我不用你管。手上拎着什么?宵夜?”

徐景昌把包袱放下,打开:“另一套衣裳,还有些在赶。”

庭芳接过:“裙子?”

徐景昌道:“什么都有,先对付一下,过后你自己同裁缝说去。”

庭芳想起正事儿:“家务怎么办呢?我可不会做。”

徐景昌笑道:“那些琐事自然不能由你来做,原有个婆子,我放了她几天假,明儿就能见着了。我不惯有丫头,也没想到这回能跟你重逢,什么都没准备。明儿喊个人牙子来,买几个丫头。”

世道不好的时候买人,够的上行善积德了。庭芳没有反对,只是说:“我要个会梳头的。”

“一时只怕寻不到,现能买的都是穷人家的女儿,得训好几年才能趁手。”徐景昌道,“我替你梳?”

庭芳震惊了:“你还会梳头!?女眷的头发?”

“很难么?”

“不难么?”

徐景昌见庭芳不大信,拿着把梳子,走到她身后,拆了发髻,重新梳。他对头发没有研究,但发髻结构无非就那几个样式。循着记忆,替庭芳扎了个双丫髻,正是她小时候常梳的款式:“我见过才会,没见过的就不能了。”

庭芳一脸血的看着徐景昌,不愧是能山寨自鸣钟的人!帅哥你知道你这种逆天的人才搁后世得多少年薪吗?

在庭芳愣神间,徐景昌搬出了个小箱子。轻轻掰了下把手,箱子层层散开,竟是个首饰盒。一个个的小盒子里的红色绒布上,分门别类的放着各色首饰。

“这是?”

徐景昌笑笑:“四处跑,见到漂亮的就买下,省的下回找不着。”徐景昌捡起一朵珠花,插在庭芳的发髻,“一直,等你来戴。”

“四妹妹,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过我?”

第286章 喵喵喵

是夜。

“苏妹妹,救我……”惨白的脸上已看不出丝毫美貌,浑身的血迹更是骇人。庭芳很想伸手去替她擦泪,却是怎么也够不着。

“思思……”庭芳痛苦的呻吟。炙热的阳光,大气在扭曲,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只有阵阵哭声,连绵不绝。锋利的刀反射着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刀尖碰触皮肤的那一瞬间,庭芳狠狠的抖了一下,好痛!

徐景昌睁开眼,摸到柜子上的火折子,打火点亮了蜡烛。身边的人已蜷成一团,嘴里不知呢喃什么。轻轻拍了拍:“四妹妹,做噩梦了?醒醒!”

庭芳猛的睁开眼,昏暗的烛光里,看不清人,本能的紧绷。徐景昌忙出声道:“是师兄。”

烛光摇曳,庭芳定了定神,才道:“抱歉,吵醒你了。”

徐景昌见庭芳神色有异,单手将其搂住,另一只手把玻璃灯架上的蜡烛一一点亮。树形灯架上的十二根蜡烛照亮了账内的世界。明亮,让庭芳渐渐放松。

徐景昌用袖子擦了擦庭芳额头上的汗:“别怕,只是做梦而已。”

庭芳闭上眼:“不只是梦……”

“什么?”

庭芳没再说话,自从成名后,她一直睡的不大安稳。清醒的时候还能鼓励自己,不就是将要被拍卖么!被人睡一睡又不会死。可是真的临近时,恶心感怎么都挥之不去。尤其是……知道了反抗会有什么结局。

徐景昌拍着庭芳的后背:“好些了么?你出了汗,要不要换件衣裳?”

庭芳点点头,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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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昌亲了下庭芳的额头:“我去拿下衣服,等一下,嗯?”

“我没事。”

徐景昌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去衣柜里拿了件中衣。又倒了点热水,拧了块帕子进来给庭芳擦汗。

收拾停当,徐景昌看着庭芳:“能说说么?”

庭芳的声音有些低沉:“说什么?”

“你在会芳楼的事。”

庭芳垂眸不语。

“之前你不提,我当你不想说,便没问。”徐景昌道,“但你做噩梦了。”

庭芳苦笑:“没什么好说的。”

“好过你一直憋着。”徐景昌低声道,“有什么不能同师兄说呢?”

庭芳沉默了很久,才道:“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又不是朝堂应对,随便说。”

“思思……死了。”庭芳理了理思绪,“思思,是会芳楼的花魁之一,擅琴。很可爱的小姑娘,人前装的不爱搭理我,背着人了又悄悄来问我请教。我没什么好教的,技法纯熟后,弹的已是心境。”

徐景昌静静的听着。

“刘永年的堂弟刘永丰很喜欢她。”庭芳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应该说,很喜欢虐待她。”

徐景昌的手紧了紧。

“青楼凌虐的法子,层出不穷。还有一种人,专门来兜售技法与道具。思思常哭求楚妈妈,别接待刘永丰。”庭芳嗤笑,“怎么可能?那是刘永年的堂弟,楚妈妈自己怕刘永年都怕的要死,她怎敢得罪刘家人?她不算心黑,可她一个依靠着刘永年的老鸨,也就能请请大夫了。”

“有一天,思思来弹琴。没几下就嚎啕大哭着对我说,真的好痛,痛的都睡不着。她想她的母亲,想她的家人。可是都死了。她觉得她大概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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