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说来也是奇怪,庄婉柔和庄娴雅都是四房的姑娘,而且更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庄婉柔自小便看庄娴雅不上,见不得她有半点的好,说难听点就是恨不能将她踩在脚下碾碎的模样。
然而对于这一切,庄娴雅却是个不言不语的,凡是看到的亦或是听到的,权当做没知觉般的,压根不去计较。但你若是说她大度,却又分明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沉闷得厉害。
“婉柔,去把你姐姐叫来!”眼见其他三房的孩子都乖乖巧巧的站在屋里了,偏生她最不喜的女儿没来,林氏的面上挂不住了。她本就不讨老祖宗的喜欢,庄娴雅这是要给老祖宗拾掇她的把柄么?顺便再教她在所有人跟前被落了面子,连带着她的脸上也无光么?林氏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厌恶,不,憎恨着庄娴雅。
庄婉柔低垂着头,掩饰着眼里的恶意与痛快,行了礼,就准备退出去,却陡然听到上位的老祖宗发话了:
“不必再去叫雅雅出来受这份罪,我今儿个叫的就是你们!”
这一声,充满严厉威严,几乎压得屋子里的人喘不过气儿来。在场的最小的便是庄婉柔,在这府里呆了十几年,又怎么会没点眼力劲儿。现下这情况,一看便知晓老祖宗是动了真怒的,只是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老祖宗?
一时间,众人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啪”的一声,庄老夫人将手里的佛珠狠狠地拍在小桌上,神色冷寒至极的看着林氏,“你怎么没把阿尧带来?”
庄娴雅刚才为子尧的事来她这里哭了一场,她却仍装作不知的去问林氏,分明是摆明了要给林氏个教训,铁了心的要她好看。
那些暗里的鬼祟要害庄子尧是不假,可你作为一个母亲难道连孩子都看不住保护不了?偏偏就有那个时间来败坏亲生女儿的名节,这林氏真是越发的扶不上台面儿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陡一听到庄老夫人淬了毒一样的声音,林氏立刻就慌了,磕磕巴巴解释道:“母亲,阿尧尚还年幼,便是来了也听不懂个什么,媳妇儿便让丫头们在一旁看着,让阿尧先睡了。”
一听林氏的口气,庄建洲变冷了脸色皱着眉头,林氏是个什么样的,他是一清二楚。但凡她说话一开始磕巴,便代表着她在撒谎,只是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大房的二少爷庄子凡听了这话心里便不是个滋味儿,撇了撇嘴,当下便道:“奶奶在这样寒冬腊月的深夜叫我们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阿尧再小也总该懂个礼数来请个安吧?倒是比其他房里都娇贵。”
“子凡你怎么说话呢?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是怎么跟着夫子学的?便是不知道个尊老,也总归还是要记得爱护幼弟的,你是学到谁肚子里了?”大房的周氏开口了,这话倒是说得分外的难听的,学到谁肚子里?便是不说个清楚,众人也都知道个什么东西。
林氏出身于商家之家,在四个妯娌之间是身份最下等的,本就好面子,如今被周氏如此不客气的讥讽,面皮肿胀,红紫交加,手里的绣帕几乎都要扯碎了。
“瞧大嫂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几个孩子里就数子凡学得最好,偏生大嫂要这样说,不是平白的让孩子心里不舒服嘛,”二房的叶氏向来喜欢搅和,也最瞧不上四房的林氏,当即就接口了,末了还笑得温婉怜惜的看向唐子凡,“子凡,别往心里去啊,你娘也只不过是说着玩的。”
林氏听了越发的揪着绣帕,恶狠狠地看向一旁呆立着的二女儿道:“戳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你弟弟叫来!”
明明是庄娴雅和庄子尧让她落了面子,被众人这样的奚落,偏生要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到她身上,庄婉柔一下子便红了眼,捂着脸跑出去了。
许是看气氛太过尴尬,老大庄建明终于开口缓和气氛了,“这么晚了,娘把大家叫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吩咐的么?”
到了这个时候,庄老夫人才撩起眼皮看了众人一眼,那一眼不轻不重,却让人心里发毛,这是边听庄老夫人发话了:
“如今大雪,天气格外的冷,本来是不该这个时候把你们叫来的,但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却是我不得不说的。”
不得不说的大事儿?这话一出,在座的兄弟四人纷纷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难道是父亲出了什么事情么?
“林氏,我再问你一遍,阿尧呢?真的如你所说的在房里睡着么?”庄老夫人直直的盯着林氏的脸,不放过她的一丁点神色。
“娘,娘这话说的是什么,已经这个时候了,阿尧不在房里睡着又会在哪里?”林氏蓦地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忐忑万分,母亲怎么忽然问起阿尧了?
“是吗?”林氏的话让老妇人的脸色更加的阴沉冰冷,盯着林氏的眼神似淬了世间最厉害的毒般,“马嬷嬷,去四夫人院子里把阿尧带来。”
“是。”
马嬷嬷不冷不热地看了眼林氏,儿子出事到现在已经整整四个时辰,这林氏竟还在说谎,分明是就没找过。一个做母亲的到了这份上,也难怪不讨老夫人的喜,被妯娌排挤,被女儿厌恶。六小姐怕就是在林氏这样不称职不伤心的行为下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吧?
“娘这是不信儿媳妇么?”林氏急了,她这才想起,自从在庄娴雅的院子里被落了面子,她便魂不守舍了一阵子,倒是吩咐了几个丫头们去把小少爷找回来,但究竟找没找回来她却是没有再过问的。在林氏心里,在这庄府,自家的府邸里是怎么也不会出事儿的,阿尧一个孩子玩累了自然会回来的,所以到此刻她竟是也不知晓儿子究竟被找回来了没有。
“信你?”庄老夫人再也忍不住的拿起茶杯狠狠地砸在林氏脑袋上,当即就见了血。林氏嗷了一声便捂住额头,再不敢言语。庄老夫人见此冷哼了声,“老四,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儿!儿子丢了一个下午,她竟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可见她平日里是多么的尽心!四房统共便只得三个孩子,雅雅和婉柔都大了不需怎么操心,就剩下一个阿尧也照看不好,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你平日里都在忙些什么?忙些什么?”
“子尧丢了?!”庄建洲一听这话就火了,他只得这一个儿子,且这个儿子自小便聪明懂事,他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便说是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疼着宠着也是不为过的。如今竟然听到儿子丢了一个下午了?“林若兰,你不是说阿尧在房里睡着的么?你给我说清楚,阿尧究竟在哪里?”
林氏浑身发软的跌坐到地上,低着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她便是再蠢也明白,老夫人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故意把大家都叫来的,这是摆明了要拾掇她的。
到了这个时候,林氏想的竟还是自己的面子,连半点心思也不曾放到儿子丢了的事情上。忽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叫道:“用过午饭后,阿尧便去了娴雅的院子里了,他们姐弟一向感情好,便是留在了那里也是不稀奇的。”
林氏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闪烁,大家便是不看也知晓她说的是假话了,更何况一早便对此事一清二楚的老夫人。作为一个母亲,出了事便把亲生女儿退出来顶包,便是不相干的人看了也寒心,若是庄娴雅也在,不知该是怎样的难过?
庄老夫人的神色越发的阴寒,看这林氏的眼神里的厌恶竟是半点也不再掩饰,她狠狠地拍着桌子,气得喘不过气来。
原本叫马嬷嬷去林氏房里把庄子尧接过来也只是说说的话,所以马嬷嬷依旧站在老夫人身边,见此急忙伸手给老夫人顺气。这个时候,她也是气了,看也不看林氏的道:“四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竟是不亏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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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歹毒
? 马嬷嬷是庄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在庄家伺候老夫人几十年了,与老夫人情同姐妹,所以便是几位老爷也要看她三分脸色的。但是马嬷嬷伺候老夫人一向尽心,且不掺和各房的事情,更是备受尊敬的。
如今不管各房事情的马嬷嬷竟然发话了,便说明她对林氏的话是多么的恼火,多么的看不过眼。一时间各房的脸色都十分精彩,二夫人叶氏更是煽风点火道:“这娴雅也是的,阿尧宿在她那里竟是不知晓给大家说一声,倒是叫大家好找。”
说是好找,就连林氏这个母亲都不知晓儿子丢了,更不曾上心找过,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偏生叶氏要这样子说,不仅让林氏更下不来台,也让林氏更加的厌恶庄娴雅,同时更是让大家对庄娴雅更加不喜。
“哪里都有你的事,你是嫌事情还不够多么?”三夫人王氏冷冷的扫了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嫂,眼底的嫌弃不要再明显,显然是对这个没事都要挑个事儿的搅家精厌恶到了极点。
“三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轮不到我难道就轮得到你了吗?再说了,我这也是一番好意,哪里就是嫌事情不够多了?三妹说话可得小心点,没的让人误会事小,可也不能坏了我的名声,糟蹋我的一番好意不是?”叶氏本就是个泼辣的,嫁入庄家以后减了三分泼辣倒多了三分不要脸,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没事儿谁也不想招惹。
王氏闻言也不再说话,她自觉自己是名门望族教养出来的,犯不着和一个泼皮无赖耍嘴皮子功夫。
“老二家的倒是没亏了这一张利嘴!”庄老夫人缓过气儿,冷冷的扫了眼叶氏。
老二庄建坤闻言冷瞪了叶氏一眼,叶氏嘴皮子动了动却终是没说出个什么话来,想来是怕回了房再被拾掇。
“好了,我也不再问你什么了,”庄老夫人这话是对着林氏说得,说完这话她便转向几个儿子,“晌午时分,阿尧被人推进水里,现下已经没事了,但是我今日要说得便是……”
“什么?阿尧被推进水里了?”林氏一听脸都白了,她能够在这个家站住脚还是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着这个儿子的,一听庄子尧被人推进水里浑身都凉了,当即就站起来叫嚣道:“娘,这件事必须查清楚,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谁这么黑心肝的要害他?”
林氏说着便看向其他三房的人,越看越是觉得这个个都是凶手,都是巴不得她儿子死的,越发的要把这件事给查个明白了。
林氏这样看人的眼神,大家便不高兴了,你儿子落水了是得要捉凶手,但也不能瞧谁谁便是凶手吧?于是大夫人周氏便不冷不热的瞅着林氏道:“查?查什么查?你现在倒知道要查个清楚了么?方才不还说子尧在娴雅的房里玩耍的么?怎么,眨了眼的功夫便又改口了么?合着你是在糊弄母亲,还是说你在污蔑栽赃自己的女儿?”
周氏一站出来,早就看林氏不上眼的王氏也开口了:“大嫂竟是不知道的么?往日里,四弟妹但凡有点不顺心的不都是因为娴雅的么?这会儿子丢了儿子,自然也是要怪罪娴雅的。”
这个时候叶氏往上方的老夫人瞧了瞧,见她没有插手的意思,便迫不及待补上一刀:“你们说的那些算个什么,今儿下午我家玉婷去找她六妹妹玩耍时还听到四弟妹在教训娴雅呢,那语气厉害着呢,可把我们家玉婷给吓得不轻呢!”
“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干你们什么事?怎么着,她自己不守规矩犯了错,还兴我这个做母亲的教训她了?”林氏是输人不输阵,你说她别的还好,但是若牵扯到唐娴雅,那便是不行了。在她看来,庄娴雅是她生的,她怎么对她都是应该的,干着旁人什么事儿?
“不守规矩?”庄老夫人撩了撩眼皮,不咸不淡道,“你倒说说,雅雅怎么就不守规矩了?”
这林氏真是越看越不能入眼,到底是商贾之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一点为人母为人妻的本分都不明白。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竟然不顾廉耻的出门偷窥睿王殿下,结果冻坏了身子,染上了风寒,难道不该我这个做母亲的教训她么?”林氏嘴硬道,对于庄娴雅那些‘近来生病不曾出过房门半步’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若她真的没做出那种不顾廉耻的事儿,又怎么会被人瞧见?
庄建洲的脸色更加的冷了,直到今天他才发觉自己到底娶了个怎样的女人,简直愚蠢到极点。莫说这种话是不是实话,纵使是实话也是万不该在人面前说的,她这个样子说出来娴雅还要不要做人了?真真是个愚妇!
“你说雅雅出去偷窥睿王殿下?”庄老夫人微不可查地蹙起眉,这样的事儿不在自己儿个屋子里查查清楚,把那些碎嘴子的胆敢议论主子的东西狠狠地拾掇拾掇发卖了,还拿出来说嘴?这林氏真是个不长脑子的。
“我记得睿王殿下来府里的那日,六妹妹正是病得厉害的时候,我在她房里陪她说了大半天的话,所以我倒想问问四伯母,究竟是谁告诉四婶六妹妹偷偷跑出去看睿王殿下了?”大姐儿庄文静一听林氏这话便气都不打一处来,六妹妹病了月余,她却没见四伯母怎么上心过,倒是吉祥成衣铺子里的曹管事儿去了她屋里好几趟,次次都带着一口大箱子。
“大姐儿倒是个可心的,知道关心爱护妹妹。”及至此刻,庄老夫人脸上的冷色才稍稍融化,这诺大的府里,总算有个会事儿的,知冷知热。
“可不是,我去瞧了几次,都见着六妹妹养在床上,小脸都瘦了一大圈儿,偏偏徐大夫总是看不好。”五姐儿庄雅乐和庄娴雅的关系一向都好,没事经常去她院子里两人说些女儿家的笑话,或是绣绣花下下棋什么的,感情倒是比庄婉柔这个亲妹妹都要好得多。
“林若兰,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娴雅病了,让你多去她房里照顾着,你都是聋的么?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么?女儿女儿照顾不好,病了足有月余,你竟是半点也不上心,反倒是听那些个碎嘴的污蔑女儿的名节,及至到了子尧,丢了一个下午,你竟不说去找找,你那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你见天的在家里都是在忙活些什么?”庄建洲气急了,若非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此刻他定是要休了这林氏不可!
“我整日里那么忙,打理着我们房的上上下下,哪里又顾得上那么多?再说了,有那么多的丫鬟婆子照顾着还不够么?若是每件事情都要我亲力亲为,要那些丫鬟婆子们做什么?”这会儿林氏又会说了,但凡涉及到庄娴雅的事儿,纵然是没理,林氏都会为自己找到三分理由不可。
“是吗?为人妻为人母,本就应该做到这些,大嫂二嫂三嫂不都是这样的,难道说就你一个人?”庄建洲忽而觉得有些无趣,说了这么久,从子尧到娴雅,林氏竟然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可见她是有多么的顽固不化,他这究竟是娶了个什么回来?
庄建洲这个样子一说,林氏又是没话说了,也就是在庄娴雅的事情上嘴硬,到了其他的方面却是横不起来。
“往前的事儿我也懒得再跟你这个没什么脑子的计较,但你若是再这般的对雅雅和子尧,我便是少不得要让老四休妻再娶了,这上京城了那么多的名门闺秀,总有那么一个愿意善待我们雅雅和子尧的,不稀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搁在府里占地儿。”
庄老夫人这便是气得狠了,老爷子不在府里,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由她照看着。那些平日里的些许琐碎小事还好,但是如今出了四房嫡子差点被人害了性命的事,这便非同小可了,若是处理的不合适,待到老爷回来了,便是她也是要吃挂落的。
“娘,你这话说的可是不应该了,我嫁入府里二十几年,为四爷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如今四爷儿女都有了,便打算休掉了我这个结发妻子了么?那媳妇儿倒是要问一问了,到时候新夫人进了门,娘捧在手心里的雅雅是嫡长女还是庶长女?”林氏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落到被休弃的地步?她也明白老太太今日说这话也无非是给她敲个警钟,让她以后对孩子们上些心思罢了。但林氏就是看不上这些人这么维护庄娴雅,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便是怎么这也不比她这个母亲好多少吧?凭什么她被人嫌弃厌恶羞辱至此,那块肉却能得到所有人的维护与疼爱?便是平日里乖巧柔顺的婉柔也没这个福分的,她凭什么?
林氏此话一出,便是向来喜欢挑事的叶氏也忍不住的咂了咂舌,她竟是不想这天下间竟有林氏这样的母亲,及至到了被休弃的地步,竟也还是半点也不盼着女儿好的,这是得要多想不开,多死心眼,得有多歹毒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的?
“听听听听,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给老四娶了个这么不着调的东西?”老夫人陡一听到林氏这话,心气儿就不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才会说出此刻这样的话?那可是她的亲女儿啊!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说这话的时候竟也是半点不盼着雅雅好的,甚至于还带着些讥讽嘲笑看好戏的意味?这还是娘亲吗?还是母女么?分明是前世有怨,今世才做了母女来折磨对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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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可以治疗?(捉虫)
? 庄娴雅从好眠中醒来的时候,便听秋菊说正院里的事情尚未结束。由着青梅和秋菊伺候着洗漱一番,换了身厚重防寒的衣服,庄娴雅披着斗篷去了正院。
由着他们折腾了这么久,庄娴雅也并没有期望老夫人能够折腾出个什么结果,更何况,她压根就没打算把她那位好母亲怎么着,毕竟若是这么快就玩完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拉下帽兜,庄娴雅抖落斗篷上的雪,缓步进了里屋。
一身红艳的小姑娘,在这冰寒冷酷的腊月冬夜里,犹如一团浓烈的火焰,直逼人的心房。
“雅雅怎么来了?快来奶奶这里。”庄娴雅的出现使得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今天这事儿本就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够解决得了的,还有那林氏,她也只是拿着休妻的由头吓唬一场罢了,真要是处理了,老爷子回来便不会饶了她的。毕竟庄府还需要林家,至少目前是需要的。而庄娴雅来了,那么一切都会有个美满的结果,对于这个向来乖巧安顺的孙女,她相信她还是有这个眼力劲儿的。
的确,庄娴雅也正是猜测到了老夫人的想法才会来这一趟的,要不然她才不会受冻呢!好不容易重来了一世,她是怎么也不愿意折腾自己的。
“奶奶,我方才一直在守着阿尧,现如今阿尧已经服了药睡下了,大夫说只要今儿个夜里不起烧,便不会有什么大恙,只需日后好生照料精心将养着就没大碍了。”经由上辈子的经验,庄娴雅对与老夫人是极为了解的,当下便开口说出了她最想听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氏你听到了没有?你口口声声的赌咒雅雅,见不得雅雅半点的好,到头来却还是只有雅雅会真心的顾着阿尧,便是你这个做母亲也比不得雅雅对阿尧上心!”老夫人对林氏可真是越看越不顺眼,连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竟是也比不得的,几十年的光景都活到狗肚子里了么?
“奶奶,阿尧已经没事了,你就别再责怪母亲了,母亲平日里照顾我们也是很辛苦的,便是一时半刻被人钻了空子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你就别怪母亲了好不好?”庄娴雅趴在老妇人怀里软软的央求着,半垂着的脸蛋却是满含笑意的看向地上跪着的林氏,眼底满满的带着恶意的轻蔑戏谑毫不掩饰。
母亲啊母亲,你便好生看着,及至到了此刻,你那心心念念的好女儿仍是没有站出来为你说半句好话,便是连露一面也不曾,倒是要依仗着我这个不得你喜欢的来替你说些好话,不知你此刻生是怎样的心景呢?
屈辱?厌恶?还是更恨我了呢?可那又怎样,我本就不怕糟你记恨,甚至还巴不得你这样的记恨下去,这样的话,才会有人不断的作死,待到那人犯到我手里的那一日,呵呵。庄娴雅笑得明艳无比。
庄娴雅这话一出,各房的人都静默了,便是喜欢霍霍的叶氏也不插口了,因为他们都怀疑庄娴雅是老太太派人找来的,若真个如此,那么此时便是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个什么如愿的结果,反正也不是他们房里的事。
而几个小一辈的差不多都红了眼,暗搓搓的嫉恨着,凭什么大家都只能称呼老祖宗,唯独庄娴雅可以叫奶奶?要知道,老祖宗和奶奶可不是一个面上的称呼,明眼的人一眼便瞧得出谁的老祖宗喜爱了。都是孙子孙女一辈的,为什么独独庄娴雅的了老祖宗的喜爱?
关于这称呼,庄娴雅并不觉得有什么,前世里她也是一口一个老祖宗的称呼着。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大抵是不允许叫出奶奶这样平民化的亲切称呼的,但若是个别的受宠的孙子孙女便又是另一种说法儿了。
老夫人让叫她便叫呗,至于说旁人的嫉妒?呵呵,还是那句老话,她就怕他们安安分分的不作死,凡是作死作到她跟前儿的,甭管是谁,少不得都要脱掉两层皮才算舒爽!
“也罢,既然雅雅为你求情,我也不再做出什么严重的处罚,但是雅雅的心意是一番,处不处罚你又是另说,从今日起你便搬到祠堂为先祖祈福一个月,至于往后,端看你如何行事,倘若再没半点长进,便是雅雅再求情我也少不得要亲自休了你!”事情虽然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结束,但是该敲打的还是的敲打,庄老夫人虽然不能真正的处罚林氏,但是个别不轻不重的最折磨人心的处罚她还是做得出的。似林氏这般的,最怕的最不愿的便是在众人跟前儿被狠狠地修理敲打,甚至做出处罚,这样便足够她狠狠地难受上些日子了。
对此庄娴雅倒是没什么说法,毕竟她也是受害者不是?就算不连跳入水中救阿尧受冻的那一出,也还要算一算她不分青红就上门教训她的事吧!
庄娴雅自认为自己还是很记仇的,但凡惹了她的,必不能好过。
“好了,时候也都不早了,都会自己儿个房里去吧,今日叫你们来也只是为了给你们敲个警钟,往后莫再犯林氏这般的错,否则丢了脸受了罚,便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们。”老夫人年纪也大了,禁不起折腾的,事情达到了效果便开始撵人了,“马嬷嬷,你亲自送雅雅回去。”
“奶奶不用,天这么冷,而且还这么晚了,让嬷嬷先服侍您休息吧?雅雅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庄娴雅乖巧的看着老夫人,乌溜溜的眼珠子亮闪闪的,满是对老太太的担忧和心疼,看得人心里暖和的不得了。
一时间,庄老夫人便像是看到了五岁时的庄娴雅,乖巧可人,活泼爱闹,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直叫人喜欢到了心底去。
老太太爱怜的摸了摸庄娴雅娇俏可人的脸蛋,好生叮嘱了一番才让她回去。
庄娴雅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的时候,远远地便听到了母亲和父亲的的争吵,脸上的笑意当即便凝出了万里寒冰,连一旁跟着的青梅和秋菊都不自觉地退后三尺。
快步进了屋里,庄娴雅扯掉斗篷,寒着一张小脸进了内室,冷眼瞧着在床前争吵不断的两人,眉间涌出一股戾气:“母亲有什么话不如留到明日吧,大夫叮嘱过,阿尧刚服过药,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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