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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苏抬手摸了摸照片,眼里一阵发酸。

机关算尽却是一场空,香消玉殒。

“姐,你后不后悔?”她低声问。

照片里的顾芸没有回答,可顾苏知道,顾芸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她向来就是那么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从学业到男朋友。

书柜里的琴谱有厚厚一叠,从车尔尼到十二平均律,顾苏整理了片刻,一本相册掉了下来。

随手翻了翻,里面都是顾芸就读s大时的照片,当时顾芸在s大算得上风云人物,她擅长的是辩论,屡次为学校捧来桂冠,底下有学弟学妹拥趸无数,办葬礼的时候都来了好多,哭得很伤心。

照片上很多,辩论社的活动占了大多数,顾芸在大三大四的时候是辩论社的社长,s大的辩论队在她的带领下在高校圈饶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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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苏翻了好一会儿,把相册塞回书柜的时候,发现角落里放着一个木箱子,她想了起来,这是顾芸存放日记的地方。

顾芸有记日记的习惯,闹翻前,两姐妹几乎没有秘密,一起在被窝里偷偷看日记说悄悄话。

顾苏忽然来了兴致,不知道那时候顾芸抢了她的男朋友,心里有没有对妹妹那么一丝歉疚,记录在她的日记本上。

她打开箱子却愣住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首饰盒。她有点纳闷,难道孙晴太过思念顾芸,把日记拿去翻阅了?

门锁响了,有人走了进来。

她迅速地把日记塞了回去,捧着琴谱往外走去,迎面正好碰上了顾长庆。

“你怎么来了,正好,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顾苏充耳不闻,在玄关处换鞋。

顾长庆今天的态度看起来很不错,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和蔼地笑了:“苏苏,那件事情是爸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谁让你是我爸呢。”顾苏嘲讽地笑了笑。

顾长庆犹豫了一下问:“你非得离婚吗?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顾苏摇了摇头。

“那要么这样,你离婚可以,给你的股权一定要拿在手上,这婚不能白结了,就算不要章合的一半家产,可该给的赔偿一分不能少。”顾长庆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离婚的起诉书写了没有?让我看看。”

顾苏惊愕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爸,你没弄错吧?结婚证上写的是你顾长庆的名字吗?”

☆、第20章

丢下还没回过神来的顾长庆,顾苏疾步离开了家。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草地的背阴处还留着前几天的残雪,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凄凉。

亲人和爱人都已经不是旧时的模样,这座熟悉的城市忽然就失去了颜色。

离婚起诉书明天就会由律师送到法院,她和章承煜的婚姻马上就要终结。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和公婆、爷爷告个别。

南雁湖还是一如既往的烟波浩淼,更因为初春的寒意有了一种清秀空灵的韵味。

下了出租车后,离章家的别墅还有一小段人行小径,顾苏一路走,一路看着两旁的山景。

虽然还是萧瑟的冬景,可不经意间的一瞥,便能看到几簇嫩芽在往外冒头;不远处有两株野杏花居然隐隐冒出了花苞。

顾苏有些欣喜,朝着山路走了几步,站在杏树下刚想去折花枝却又停了下来,这刚冒头的花苞多像她自己啊,那么努力地想要绽放,却被春寒困住了脚步。

不过,她的爱情已经被打得烟消云散了,可它却还能努力。

顾苏凑过去闻了闻,一股浅浅的幽香袭来,她轻轻抚了一下柔软的白色突起,低声喃喃自语:“加油吧,不折你啦。”

白色的别墅依然宁静,司机老秦乐呵呵地和她打了招呼,朝着屋里喊道:“苏苏来啦。”

徐瑷走了出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朝后看了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一个人回来的?承煜呢?”

顾苏看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婆媳两人虽然谈不上情同母女,但可以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来形容,碰在一起聊聊喜好,偶尔挂个电话问候一下,两年多下来,或多或少也处出了一点感情。

“妈,对不起。”她轻声说,“我来看看你们,顺便……和你们道别。”

徐瑷的脸色变了变,冲着老秦生气地说:“给承煜打个电话,有天大的事情也赶紧让他回来,他不肯你去把他拖回来!”

顾苏想要阻拦,徐瑷转身就往里走,她只好跟了进去。

章嘉仁在院子里倒腾一个古玩,眯缝着眼看地上的碎末,看到婆媳俩一前一后地进来,长叹了一声:“你们俩夫妻这不是折腾我们俩老头老太吗?让我们睡两天安心觉吧。”

顾苏吸了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爷爷呢,我给他带来了云片糕和脆枣。”

章爷爷看到顾苏很高兴,拉着她弹了小燕子和小星星,尝了云片糕以后就捧着不肯放手了,说是要和它一起睡觉,不然让别人抢走了。

“苏苏,我要把房子造得大一点……”章爷爷忽然站了起来,敲了敲墙壁,一副很专业的模样,“全部拆掉重造。”

顾苏怔了一下,又惊又喜:“爷爷你想起什么了?”

“我是造房子的,”章爷爷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这房子太小了,苏苏没法住,以前的大房子我们都住在一起。”

章爷爷病了以后记忆逐渐退化,从前的事情几乎都忘了精光,只记得身旁最亲的几个人,有时候连徐瑷都不认识,现在想起自己是造房子的,这是有什么好转的迹象吗?

顾苏很高兴,教了他一首新的钢琴曲拔萝卜,又陪着章爷爷聊了一会儿,徐瑷在楼下叫她,她恋恋不舍地和章爷爷道别:“爷爷,我有事情要走啦,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你多保重身体。”

章爷爷不解地看着她,幸好护士过来打针按摩了,章爷爷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哼哼唧唧地和护士讨价还价了。

章承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了,目光定定地追随着顾苏的身影。徐瑷和章嘉仁也坐在沙发上,显然准备开家庭会议。

顾苏有点尴尬,她完全不想再谈,可又怕伤了两位老人的心。

“你们俩的事情,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我们也都已经知道了。”章嘉仁开了口,“这件事情承煜有错,我在这里表个态,就算那姓石的女人是个天仙,我们章家也不欢迎这种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进门,承煜你就死了这条心,踏踏实实地和苏苏过日子。”

“承煜,我们向来认为,婚姻生活就和做研究一样,要耐得住寂寞,不能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历久才能弥香,”徐瑷的语声凝重,“才能收获最好最真的感情,这事你做得不对,你该向苏苏认真道个歉。”

章承煜的神情忍耐:“爸妈,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这事背后有人炒作,我和小蕊根本就没有那回事,是,我的确帮了她,我承诺要让她在影视圈里成名,可那都是有原因的,苏苏,等事情了结了我就告诉来龙去脉……”

顾苏轻笑了起来,眼底有着最深的疲惫:“真不用了,我想要的不是你和她的真相。”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章承煜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古怪,好像有什么在那里蠢蠢欲动。

顾苏没有回答,她冲着二老鞠了个躬:“爸妈对不起,我已经决定了,是我们俩自己出了问题,其他的,都不过是导火线而已。离婚只是代表我和承煜不是夫妻了,可我还愿意做你们的女儿,爷爷的孙女,我会来……”

“离什么婚!”楼上传来一声爆喝,章爷爷忽然出现在楼梯上,身后两个护士一脸的惶急想要拽他,却被他一把扯开。

他拄着拐杖咚咚咚地走了下来,站在章承煜面前瞪着他:“是不是你欺负苏苏了?”

章承煜愣了一下:“爷爷,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臭小子!”章爷爷拎起拐杖就朝着他打了过去,章承煜猝不及防,背上重重地被砸了一下,顿时打了个趔趄。

顾苏惊叫了一声“爷爷”,徐瑷和章嘉仁却对视了一眼,神情淡然。

章爷爷气得发抖:“翅膀硬了想飞是不是,离婚,你倒是给我离一个看看!你爸成天弄那些古董,我替他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抡起了拐杖,劈头盖脸地又朝章承煜打去,章承煜不知道怎么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一会儿就挨了两三棍。

顾苏慌地扑了上去拖住了章爷爷的手臂:“爷爷!不是他!是我要离婚的!”

章爷爷却发了狠:“打你一顿你就知道了,让你不要结婚你偏结,结了就不准离!我喜欢苏苏这个孙媳妇,比你以前那个一脸精明相的好多了!”

眼看着章承煜又挨了几棍,顾苏急了:“你快躲啊!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章承煜却不退反进,一脸的惊喜地扶住了章爷爷:“爷爷,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爸,快让徐医生过来看看!”

家里一阵鸡飞狗跳,护士、保姆轮番上阵,把气喘吁吁的章爷爷拖回了楼上卧室,吃药、打针、叫医生,顺便测试章爷爷想起了什么。

顾苏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出了家门,室外的空气清新,不远处的湖面在风中微微泛起波光,码头两边的芦苇丛发出簌簌的响声。

她轻叹了一声,站在小径上回看那栋白色的别墅,双掌合十诚心祈祷:保佑老人家的病赶紧好起来吧。

一路出了别墅,柏油路上空荡荡的,一辆车都没有。顾苏暗暗叫苦,这附近只有两公里以外有公交车站,看来今天脚要起泡了。

还没等她走出多远,身后一辆车呼啸而至,停在了她的前面。

“上车吧。”章承煜替她拉开了车门,捂着胳膊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才章爷爷没有手下留情,他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棍。

顾苏犹豫了片刻,顺从地上了车。

车上一阵静谧,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两个人沉默以对,到了小区门口,顾苏刚想下车,章承煜却咔嚓一声把门锁住了。

“苏苏,”章承煜凝视着她,声音略显沙哑,眼里都是满满的血丝,“你的碟片我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

顾苏漠然地看向他:“留个纪念吧,纪念我犯傻的这几年,你要是不喜欢,直接扔了就好。”

章承煜的心里莫名心慌了起来,为了眼前那没有温度的眼神。他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我很喜欢。对不起,这些日子,是我错了。”

“没有什么对不起,其实这样挺好,”顾苏勉强笑了笑,“让我从那个不切实际的梦里清醒过来,承煜,我们好聚好散吧,别因为离婚把彼此弄得血淋淋的。”

章承煜断然摇头:“除了离婚,别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顾苏怔怔地看着他,忽然便轻笑了起来:“我想要的,你永远都给不了我。”

章承煜良久没有出声,只是眼神古怪地看着顾苏。

顾苏却不想再探究了,她曾经围着章承煜的喜怒哀乐打转,几乎失去了自我,现在,她只想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开门,你不会没风度到这种地步吧?”她用力地捶了一下车窗。

章承煜一动不动,哑声问:“苏苏,如果,我说,我能给呢?”

顾苏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倏地一下回过头来。

章承煜的目光深邃,眼中闪动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浑身的热血一下子涌上脑海,顾苏有片刻的晕眩,然而转瞬之间,热血便冷却下来。

她的声音柔软,却含着从未有过的坚决:“章承煜,太晚了。”

章承煜的脸渐渐发白,满腹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熟悉的清香抚过鼻翼,发丝掠过他的肌肤,一阵酥麻。

他恍惚着看着顾苏半支起身子,越过他解开了锁着的门禁。

“啪”的一声,门开了。

他下意识地开门追了几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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