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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珺恍惚觉得这件事似乎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虽然记不真切,但是她依稀记得前一世,也只是开了春,乌兰入宫没多久,北地各部大乱,土默特借兵大周,才平息那场叛乱。她的父亲林牧之因为在秋狝中受伤,没能参与到这次的平叛中。这一直都是林牧之生平最遗憾的一件事。
如果这一世因为皇帝的意外受伤,北地各部提前起事,所以郑思钊和李善周才被留在北地静观其变,那或许一切都会不同——皇帝的伤势或许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严重,否则他何以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场意外来得这样突然,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她又能猜透几分?
“你去吧!”玉珺垂下眸子,虽是失落,可仍是坚定道,“你去吧,我在京师等你,等这边的事情都办妥了,你早些回来!”
“玉珠儿,等我回了京,我一定给你一场最隆重的婚礼!”李善周定定道。
玉珺轻轻摇了摇头,靠在他的肩头,道:“李善周,我只想告诉你,我这辈子认定了你是我的夫君。你若是想要过太平安稳的日子,那我就随你一起,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妻子,素手持家。你若心有鸿鹄之志,志在四方,那我必定不作你的绊脚石。我祝你早日……“她朱唇轻启,“功成名达!”
李善周紧紧地抱住她,在她的耳旁轻声道:“我心如你心,若有二意,天打雷劈。”
第222章 鱼蒙
时间飞逝而过,像是一眨眼,马车便到达行宫前。玉珺依依不舍地下了马车,玉满堂和玉满楼还有庆王皆等在门口,她刚下马车,玉满楼便沉声问道:“你们俩上哪儿去了,你的身上还带着伤,万一伤口落了疤痕,我看你如何是好!”
玉珺脸一红,凌晨时只想着跟李善周好好说说话,这会才觉察出羞涩来,低了头赶忙行礼道:“让各位长辈担心了。”
庆王貌似弥勒,笑起来分外亲切,戏谑道:“人嘛,总有年轻的时候。更何况是昨日那样特殊的时刻。玉太医还是别太苛刻才好,你看,她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小玉珺,你的伤可好些了?”
“托王爷的鸿福,已经不像昨夜那样疼了。”玉珺回道。
“那就好!”庆王满面笑意道:“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先给你道一声喜!”
他笑地乐呵,郑世宁扑上来搂着她笑道:“玉珺,你可真有本事。方才圣上发了话,说要让你进太医院,让你做太医呐!虽然品阶不高,可也是正正经经的朝廷命官!大周开国以来,统共就出了两个太医,一个正是宫里的太后娘娘,另外一个就是你了!你可真是长了脸了!”
玉珺一时愣在原地,郑世宁晃了晃她,道:“你这是高兴傻了么?快说句话呀!”
玉满楼沉声道:“圣上让你进太医院,也是为了方便你便宜行事。你可要替咱们玉家争一口气,拿出些真本事来!”
玉珺惶惶然地“哦”了一声,回头看李善周,他不过蹙了下眉头,很快对她露出鼓励的神色。
庆王笑着对李善周道:“该说的话你们俩也说了,你和思钊还有正事要办,赶紧去吧。”
玉满楼也板着脸催促李善周道:“玉珠儿的舅舅我还在这儿,玉珠儿的父亲母亲也都在,你还怕她被狼吃了不成,要去快去,别误了时辰!”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李善周赶紧走,李善周不理,依旧给各位长辈做了个长揖,道:“我不在的日子,还有劳各位长辈替我照顾玉珠儿!”
庆王捋着自己的胡子对着玉满堂大笑:“我看你这女婿可以,还没成事呢,就这样疼媳妇儿!得了,快走吧,你的玉珠儿不会飞!”
说着话就把玉珺往回带,一边走,庆王一边道:“咱们只怕明日就要启程回京。我和你舅舅原本想的是让你悄悄替圣上治病,这样不引人注目才好。圣上原本也是这个意思,不知为何中途却变了主意,特意让你入太医院。我瞧圣上是有抬举你的意思。既如此,你也就不必拘着,放开你的手脚好好表现一番!我已经飞鸽传书让人将夏锦良送来,倒是圣上会亲自召见夏锦良,若太医们确认他确然已经痊愈,你再用你的方法给圣上医治。”
玉满堂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珺儿,你得用事实征服那些质疑你的人,包括圣上!”
玉珺重重地点了点头,玉满堂和玉满楼又抓住时机替她理清在皇帝身边行走时应该注意些什么,玉珺强烈地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赶着上架的那只鸭子,还没完全听明白他们说的话,她已经被推到了皇帝跟前,庆王行了礼之后,拽了拽她的衣角,她赶忙也跪了下来,就听庆王道:“圣上,玉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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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珺正要开口自称“民女”,话到嘴边,想到自己如今身份不同了,赶忙改口道:“臣玉珺叩见圣上。”
“平身吧。”头顶上的人淡淡地说了句,玉珺听他声音浑厚有力,倒不像重病摸样,倒应了她方才的猜测。起身站到一旁,又听他问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听乌兰说,你昨日甚是神勇,群狼环伺你竟不腿软,还能护着她和林南蔷,着实英勇!太医昨日也说,若不是你及时处理了乌兰的伤口,只怕她熬不过昨夜。你保住了乌兰的命,立下了大功,可需要什么奖赏?”
玉珺忙道:“圣上不是已经封臣做太医了么,这是光耀门楣的大事,是上上等的尊荣了!”
“我让你做太医,可不是为了让你光耀门楣的,你若是治不好我的病,我依旧砍了你的脑袋!”皇帝轻笑一声,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的赌约了?”
“臣不敢忘记!”为了这个赌约,她几乎都要送命了,怎么可能敢忘记!玉珺暗自腹诽,赶忙从袖子中掏出那张要命的题字,“智勇双全”几个字上几乎都染了血,她自己看着都是一阵肉疼,“圣上,我寻着宝藏了,这就是其中之一!那对红玉鲤鱼在林小姐和乌兰小姐手上。想必她们也给你了。”
皇帝接过那“智勇双全”的题字,不过看了两眼,便丢在案上,笑道:“当时我说的什么,你还记得么?”
玉珺心一沉,顺口道:“臣记得,圣上说,‘若是她今日能得头名,朕另有赏赐,当是我给玉太傅的贺礼!’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一字不落!”
“若是不能呢!”皇帝又问。
玉珺咬着唇回道:“臣忘记了。臣只认定了要取得宝藏,并为之全力以赴!”
皇帝“哼”了一声,道:“你若是不记得,我告诉你。朕当时说的是,‘若是不能,那就让她进宫来,让宫里的嬷嬷们好好调教调教,教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保管,不出一个月,她就能焕然一新!’当时朕分明说的是你能得头名,才有赏赐。你这副题字,比起林南蔷的红玉鲤鱼足足晚了两天才到我的案上,你何以说自己是头名!”
皇帝耍起无赖来,才是真正的一本正经,让人无法反驳。玉珺唇翕动了半天,终于落败,道:“臣错了,是臣没深入领会圣意!”
皇帝只觉得好笑,这人,到底没承认是自己输了。
“也罢。乌兰昨日才对朕说,她是临死前才发现你说的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纵然是一种才能,比起针灸医术,还是差了一大截。如今朕也有深有体会。你在朕身边好好替朕治病,只当是将功赎过吧。”
玉珺只觉得冤屈,拼死拼活一场,到头来还是自己的错。
她怏怏地应了声“谢圣上”,皇帝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
“快叫太医!”庆王赶忙叫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福盛,皇帝手捂着唇,摆摆手道:“眼前不就是个太医么!”
庆王推了推玉珺,玉珺赶忙上前替皇帝诊脉。
看病用到是“望闻问切”,平日里就是给玉珺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打量万岁爷,可这会,她却有正当的借口,仔仔细细地看看这位天子。
宁康帝皇帝是先皇的老来子,年龄比起庆王小了好几轮,分明和李善周、郑思钊年龄相仿,可比起他二人,天生多了一分天子的威严和从容。用“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形容他,倒也是恰如其分。
他端端正正地往榻上一坐,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气派。玉珺看他的脸,当真同她的前一世的婆婆宣慈长公主有几分相似。
大约是前一世在宣慈长公主那立规矩立怕了,此刻见了皇帝的脸,她不由得后背一凉,抖了一抖。宁康帝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玉珺唯恐他看出自己脸色的变化,赶忙低头转了视线,认真诊起他的脉来。
“如何了?”过了许久,宁康帝收回手来,问道。
玉珺退了几步,跪下回道:“恕臣冒昧,圣上近日来是否总是失眠多梦,醒时头昏脑胀,浑身总觉乏力,也无甚食欲?”
皇帝低低的应了声“嗯”,玉珺认真道:“圣上这是忧思过度,积劳成疾所致。圣上头上的伤倒无大碍,若让臣医治,臣有九分把握能治好。只是圣上若是长久地劳累下去,只怕会大损龙体。”
她低低地伏下身去,道:“圣上龙体安康才是万民之心,为了江山社稷永固,还望圣上保重龙体,多加休息!”
“我头上的伤当真无碍?”皇帝凝眉问道,玉珺点了点头,“臣不敢打诳语,臣确实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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