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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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便冷言冷语道:“老祖宗疼孙子辈是一回事,有些人可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自此就蹬鼻子上脸了!二奶奶,你说我说得对不?”

林氏一向没脾气,可妫氏这话岂不是成了二房的在坑蒙拐骗?

她一迟疑,金姨娘便转而向霍二爷哭诉:“老爷,您可得相信妾身啊……”还一把来过了霍金逸,“你瞧瞧逸哥儿,没精打采的,可不是病了好长一段时日才勉强能下地的吗?”

三房的韦氏和四房的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方才金姨娘就冲她们打了招呼,这事情若真被戳破了,她们也讨不了好,当下心中一禀,忙不迭在一旁作证。

霍二爷瞧了,心下不快:“不过是多吃了几块肉而已,这点小事还需要闹到母亲面前,你也太不懂事了。”这话虽然是对金姨娘说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暗指大房的人小心眼。

霍定姚气结,瞧了金姨娘嘴角得意的笑,还有霍金逸,竟然缩在金氏后面冲她扮鬼脸,这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既然一个二个都不承认,就看她们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霍定姚偷偷拿了桌上一张抹布,又用茶水打湿了。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霍金逸身后,抓住他的耳朵,把那湿透了的帕子朝他脸上狠狠擦了两下。

众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好半晌林氏才找回了声音:“姚丫头……这是……这是在干嘛?”

金姨娘也愣住了,还是惠氏偷偷踢了她一脚,她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想把逸哥儿的脸藏在怀里。

可惜已经晚了。

往日里霍金逸脏一张脸黑黄黑黄的脸,如今被水一泡,那黑黄黑黄一层竟然慢慢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露出了原本红润又肥肥的脸蛋。

——敢情,那层黄土泥巴是金氏自己偷偷给儿子涂擦上去的呀!

王氏和妫氏神情一下就难看了起来,她们也不是傻子,联想到二房三房四房的庶子都报过不好,只怕这里面都是有猫腻的。

这次不等霍定姚动手,霍老祖宗已经吩咐了赵氏,不一会儿磊哥儿和冲哥儿就被带了过来,脸上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往日里瞧着恹恹的神情。

围成一圈的姨娘们顿时哑了。韦氏和周氏顿时跪了下去,和金氏跪在一处,瑟瑟发抖。

霍老祖宗冷笑:“我原本想着我们霍家养的人是有百般本事,有会酿酒的,会造丝的,会习字的,就没想到还养了会唱大戏的。既然你们爱热闹,那便继续闹腾去,至于我那几个孙子,就交给安份的人养着吧。”

三个姨娘眼前一黑,几乎昏倒了过去。

霍金逸让二房另一个姨娘翁氏接了过去,翁氏带着他往门外面拉走,他哭着不放开金姨娘的手,翁氏使劲一拉,前者发出了凄厉的哭声,翁氏又赶紧去捂他的嘴。三房只有一个姨娘,霍石磊只得让王氏吩咐了霍有纤先带了回去。韦氏一脸呆滞,当初她将磊哥儿护得紧紧的,何尝不是因着磊哥儿讨得了三老爷喜爱成了三奶奶的眼中钉,这下孩子反而给了王氏养着,会怎样还说不准了呢……四房的霍行冲交给了郑姨娘,郑氏和周氏本就在暗中较劲,周氏往常明里暗地老是嘲讽郑氏生不出儿子,眼下自己儿子却落到了她人手里……

她们惶恐成了一片,早知道,当初她们就早点收手。何苦闹成今天这般模样。

金氏身子一歪,恰好看见惠氏心虚地避在一旁,顿时手一指大叫道:“老夫人,当初就是这个大房的惠姨娘给妾身出的这个主意!妾身原本也是不想的……可,可实在是没能受得住她的挑唆……!”

惠氏涨红了脸:“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说儿子不好了,瞧着忧心,我好心好意给你出主意,让你去求了大奶奶和二奶奶,谁知道你却是个心大了,竟然干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事情!”

金氏咬牙切齿,这女人却吃了那么多好处,却害得她失了儿子。直接就揭发了惠氏的包袱里还藏了好些东西。赵氏又出去一趟,这次换了惠氏自打耳光。

霍老祖宗这次是连瞧都不想瞧。大奶奶邢氏直接将惠姨娘赶去跟珠云关在了一块儿,对此,霍大爷一句话都不敢为惠氏求情。

几房的奶奶瞧着是解气了,可霍定姚的心却纠结了起来。

如今揭穿了她们又能怎样……该花的,也花了去了……

方才五伯父才去外面打听了回来,他们已经到了川西境内,这里多湖多江,水系纵横交错十分发达。本来接下来会走水路,这让众人都减轻了脚力的痛苦,可那个可恶的丁老三,竟然要她们自己掏钱坐船。

☆、第85章 上船

妫氏第一个就跳了起来:“凭什么呀?坐的是官家的船,怎的还得我们使银子?又不是钱多了没地方花!”

她还在为周姨娘之前使坏,抢了轩哥儿的份额心疼呢,若不是老祖宗被她们蒙骗了,轩哥儿可会比如今更加结实。这些狐媚子,果然个个都不是省心的。如今又叫嚣着要挑剔什么官船民船的,照她看来,坐什么都一样,还不如喂饱肚子来得实在。

王氏撇嘴:“四奶奶还以为是以往我们坐的那种大船么,有厢房阁楼,又大又稳?若我们不花点银子打点,指不定会给艘什么样的。”

妫氏气急败坏,“三奶奶当然是个惯会享福的,船小了当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她说罢,转头去看邢氏,“如今银子都在大奶奶手里,该怎么着,当然还是要大奶奶开口才是。”

霍定姚瞧自个儿母亲一脸无奈,不由得低声问:“母亲,是不是我们已经没剩下多少银子了?”

邢氏也不告诉她,与霍母耳语了一番。后者渐渐皱起了眉头,然后吩咐了几句。

邢氏有了主心骨,便对着一屋子的老爷奶奶们宣布:“也不知道淮水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母亲的意思是,等明个儿天亮出发,看了个究竟再商定。”

这主意不错,谁知道他们一行人要走几天的水路呢?而且淮水面上的情况又是怎么她们也不清楚,还有船只究竟差别有多大……这些都要亲眼瞧了才能敲定的。

第二天天明,霍家人便赶早到了淮水边上。

此刻刚到辰时,江面上还有一层薄雾笼罩没有散去。不过岸边上早就有好些来来往往的船只进出,却是一番热闹非常的景象。好些从江南运送上来的货品的船只在这里卸了,转为陆运朝西或者朝北而去,也有在这里换了更轻快的船只往东继续破水而下的。也有北方运送下来的皮毛和树木,也在这里中转去了四面八方。

远远的还摇曳着三五只美丽的画舫,瞧着上面立着的丫鬟婆子,都是穿着光鲜的绫罗绸缎,偶尔有娇贵的小姐下船,也是家丁开道,前呼后拥。

所以他们这边的人一出现,那些富贵之家的小姐就一脸惊恐,周围的婆子赶紧替小主子们放下了面纱。还狠狠朝霍家这边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一脸提防地赶紧将自家娇贵的主子护离得远远的。

——好像她们有什么脏病似的。

妫氏又羡又嫉:“没见识的乡下婆子!想当初,我们侯府是什么身份,只怕她们连门都进不来!还有我们家的船邸,何止比这个大了足足一倍……倒活像我们要抢他们东西似的。”

林氏劝道:“四奶奶就少说两句吧,免得母亲听了,又惹得伤心。”

妫氏心又不甘,还是闭紧了嘴。只是神色上,已经不是那么平静了。不过她还能安慰自己,一会儿她们也能坐船,即便小一点,那也是可以忍耐的。官船嘛,哪里用得着那么花哨,没有三层的,两层也是行的,只要结实就成不是?

——反正也不要钱。

霍定姚心里也不舒服,无奈她们早也不是什么尊贵的人了。

等丁老三把他们领到了另一个码头,霍家人顿时都傻了眼。

眼前这只乌黑的船舸不说比众人的预期实在是小了太多,不说没有什么双层楼阁,甚至连单层也极为勉强,只有半层是露出了船身,下面半层则是挖进了船底。虽然前有锭后有浆,船身也够宽,吃水也够深,可船身中间只有三只船厢,瞧着也是后来临时隔断开的,所用的料子只有薄薄一层,从隔壁就能扒着缝隙儿瞧见这边的情况。

这怎么能住人呢?女眷们换件衣服也恐被人瞧了去。

丁老三见他们露出了不满的神情,倒是嘿嘿笑了:“早就让你们选,你们偏偏要上赶着讨苦吃。我们这些粗人常年在外无所谓,可你们这些身娇皮嫩的夫人和小姐,只怕一路下来就磨得粗糙了。”

水路要走一个月。丁老三努努嘴,指着旁边一艘双层楼船道,“现在改主意也还来得及。别说我们苛待你们,要知道我押送过那么多犯人,给你们最是优待的。”

话说得好听。谈到实处可就咬人了。船费不多不少,一口价,三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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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四爷跳了起来:“昨个儿不才说好的是十两么?!我们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就是这好一点的,租来用也值不了那么啊!

丁老三掏掏耳朵,只当没听见。若不是刘铁角和武安跟自己不对盘,他早就寻个里头搜身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他真不知道平日里这霍家的使了钱换点衣物吃食吗?

这一次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不把他们最后一点家底掏干净,怎么对着住自己?

霍三爷也十分气愤,挽起袖子就想上前理论。

邢氏却拦住了众人,摇摇头道:“叔叔们别去了,我们莫说十两银子,便是五两也没了。”

霍定姚咯噔一声,她想到过这一点,却不知道竟然比想到的还要差。

几房老爷和奶奶都满脸震惊,齐齐朝她看去。

等所有人都坐上了先前那艘官船,妫氏还一脸不可信:“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可就没银子了?大嫂,你倒是说话呀!”

霍定姚撇嘴,怎么不会,难道他们这一路过得舒舒服服,没多少大难的没多么大灾的难道都是从天上平白无故掉下来的吗?

她不想再搭理妫氏,弯腰爬进了船舱,霍老祖宗正歪在一张木板床上,睁开眼瞧见是她,便道:“你那几位伯娘是不是还在相互埋怨?”

霍定姚道:“伯娘们不通俗务,想必于这些事情上面也没个准头。”

霍母淡了神情,“你这丫头倒是替她们开脱起来。哪里是‘不通’,就是太精于算计。不信你看着,她们指不定还在琢磨你母亲藏了私呢。”

霍定姚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只怕这段日子她们吃得饱喝得足,早就忘记了她们是在流放途中了。

她伺候了霍母用了药,又替她捏了捏薄被,见老祖宗舒了眉头,闭眼沉沉睡了过去,才轻手轻脚又出了去。

她趴在船舷上,遥望远处渐渐朝后退去的青烟和村庄。从这里开始,沿途的景致与北方真的是不一样的,有悠扬的牧笛声传来,还有隐约的号子声。两边的山川也陡然高耸了起来,似乎要插破天上的浮云。

想起曾经听过的歌谣,婉转的调子唱得极好:

日夜兼程,跋山涉水,路漫漫。

千里万里,花开几转,风缓缓。

这一路逆水而上,离她熟悉的景致越来越远了。她是不是也见不到纸上的长安了……

身旁有人坐了下来,是五伯父霍修开。来者摸摸她的包包头:“怎么皱着一张小脸?我们的姚丫头瞧着都不漂亮了。”

霍定姚用捡来的木枝在船身上划拉,闷闷不乐:“我只是不明白,咱们府都这般境况了。为什么伯娘和姨娘们还是争强好胜,彼此斗争没有个消停,好像非要争出个高低才肯罢手?”

霍修开失笑,拿过她手里的枝丫,沾了沾水,寥寥划了几笔。霍定姚好奇地去瞧,这弯弯曲曲的,好似星罗密布的棋盘,又好像山川水脉。

莫非,五伯父画的就是当今大盛王朝的格局图。

果然,他道,“如果老祖宗代表盛京,大房就是直州、永泰、永安、济州,牢牢把握着整个侯府通商的咽喉要道,二房的则占据大兴、永兴、铁平,这里是政治集中高,四房的川西、川上一带,对于远离政治经济核心区域一直心存不满,找机会就要找挑拨一番。你五伯娘则靠着富庶的江南江北安身立命,不惹眼,不讨喜,可府里上下都能打点得开。”

霍定姚失笑,“那三伯娘岂不就是那个通州,一直觊觎我爹爹的直州,又想夺取二伯父的大兴,还要隔断四伯娘和祖母,最后五伯娘也被她气走了。”

她对霍修开眨眨眼,可惜王氏不是霍老祖宗,要她来说,她这个三伯娘还和北方蛮夷私下勾结,总有一天她会自食其果的。

霍定姚见霍五爷眼神也飘得很远,不由得低了声音:“五伯父,你是不是很想念五伯娘。”她急急道,“当初,五伯娘其实不想走的,是那佟家的家丁可恶,硬把五伯娘抬走了!”

霍五爷笑笑,也放轻了声音:“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我并不担心她。其实,她早要出府,是我一手安排的。”

霍定姚大为震惊,那么当时全府上下的人都找不到霍五爷,也是故意为之的了?甚至连佟家的那番抢人的举动,也被早早算计在内?

霍五爷见她张大嘴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这次换了他眨眼,“我们总会拦截出你那个不省心的大姐,到时候即便不靠英王府,我们也有办法翻身的。”

船上的日子十分无趣,一开始几个男孩还贪图新鲜,在船上跑来跑去,玩起了打水仗。可随着水势渐渐湍急了起来,他们或多或少开始出现了晕船的症状。

不仅是孩子难受,还有几个姨娘也开始昏昏沉沉的,都是坐不得船的。霍老祖宗毕竟年事已高,又哪里这样长时期坐过船,偶尔一次吹了风,也开始卧病在床。

倒是霍定姚什么事情也没有,因为她上辈子早就已经吐过了……

她虽然十分淡定,可整个船舱里却开始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酸腐味,无论她和没倒下的赵姨娘、霍庄莲、霍有纤等人怎么擦洗,都赶不上众人轮番呕吐的速度。

霍定姚累得两眼冒花,好不容易这一波才休息下来,便干脆抱着装着脏衣服的木盆子一屁股坐到了船尾处休息,这里是上风口,味道都是干净舒服的。

霍庄莲、霍语桐和霍有纤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脏的事情,霍荣菡是碰也不肯碰一下的,不知道她是聪明了还是懂得迂回战术了,也冲着妫氏喊了头晕胸口闷,整天缩在船舱里不出来。

霍语桐不满地朝里面剜了一眼,嘟囔道:“说好了一人负责一处,凭什么三姐姐她又把她那块让我去呢?”

抬头见霍荣轩瞅着自个儿,不由得一惊,她原本以为船尾没人,才抱怨出声的!哪知道霍定姚和霍荣轩都在这里呢?

☆、第86章 遇险

霍语桐连忙堆出笑道,“原本也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若我没擦得干净,回头得了母亲的责罚,三姐姐可又得恼了……轩少爷您也是知道,我自己这一边的,也得花上半个时辰呢。”

她说的也是实情,霍荣轩道:“这点小事,我便替你一并去了。”

霍语桐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用了,我一个人也是成的,哪里敢劳烦轩少爷。”开玩笑,要是被妫氏知道了,非得剥下她一层皮不可。她眼神一转,不由得朝远处的霍庄莲瞅了过去,吞吞吐吐道,“不如让二姐姐搭把手,也是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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