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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定姚暗暗叫好,她母亲虽然有时优柔寡断了点,但关键时候,总是能挑起大梁,稳定人心。
果然,邢氏这样一说,霍老祖宗脸色也好看了起来,几个姨娘也小声说着,翁姨娘的绣活儿不错,放在盛京也是首屈一指的水平,金姨娘甚至还会酿酒什么的。连霍定姚也加入了她们,帮忙出谋划策,五姑娘霍有纤也轻言细语的说可以帮着打络子,四姑娘霍语桐会做香味十分独特的胭脂,二姑娘霍庄莲苦苦思索了很久,勉强可以画画。三姑娘霍荣菡虽然一直高傲着一张脸,不过在看不下去之时,嘲笑了一番二姑娘,倒是自言可以帮着画出别开生面的绣品图样,她的水平可是在盛京的贵族小姐中都是一流的云云。
这样一合计,前景逐渐明朗,霍家几个姐妹甚至相互打趣了几句,又生出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不出几日,圣旨便正式下诏了下来:原永定侯府风范失仪,纵容子女在宫中行为不端,加之冲撞圣颜的大罪,对削去爵位维持原判。不过与此同时,还增添了一条,因为在朝中行为失当,影响甚微恶劣,竟然判了家族中成年男子流徙,女眷等人随行。
本来最近都挺高兴的霍家一下子都愣住了,一个个表情像得了晴天霹雳。
霍定姚也傻眼了,这怎么与想象中的不一样了?
妫氏愤怒地瞪着来宣旨的小太监,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皇帝不会严惩我们,让我们可以留在京中?为什么现在却要去到那么偏远的地方!”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英王府的人,名唤引泉,是英王爷的贴身小厮。他年纪不大,却十分机灵,连忙打一个圆场,笑着打点送走那小太监。这小太监也没计较妫氏的无礼,只等霍老祖宗跪拜接了旨,便自行离开。
霍老祖宗在邢氏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来,对着妫氏骂道:“家里生了这样一场大变,都没让你骄纵的性子收一收。你还嫌上面罚得不够重?是不是要到圣人面前闹上一场,让我们都不得安生才舒心了?”
妫氏十分委屈:“媳妇儿不过是着急。这与英王府之前说的不一样。肯定是皇帝受了一些贼臣的蛊惑。母亲,不如您让六姑奶奶向英王爷求求情,让他再费费心思!”
其他人脸上也不好看,这样的结果,简直太让她们难以接受了。一时间,更是赞同妫氏的提议。英王爷如今深得皇帝器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不是吗?!
霍定姚也十分郁闷,其实四伯娘虽然急躁了些,说话又十分不中听,但不可否则的是,她说的很有可能是实情,难道龙厉帝竟是个糊涂的?
她在心里十分埋怨,霍家就算有千错万错,难道皇帝就不能看在这个份儿上,高抬贵手一次吗?
不过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倒是没有说出口来。
王氏突然出声,却是问向引泉:“我们霍家的判决下来,想必桂康王府的也一并有了吧?还请这位小哥能透露一点风声?不瞒小哥,我也是,放心不下娘家的亲人。”
妫氏没好气地在一旁挖苦:“三奶奶还真有闲心,我们自身难保了,还能惦记着外人。”
霍老祖宗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王氏,也对引泉道,“既然她始终记挂着娘家,若英王爷那边有消息,也请小哥一并告知一二。”
引泉为难道:“不是小的我故意为难这位奶奶,我家王爷打发我出来的时候,确实没提到桂康王府的情况。我一路跟着宣旨的小公公过来,就怕另外有人从中作梗为难霍家上下。因此也没得留言旁的消息。王爷交代了,让我赶紧接了众位亲家出去,王妃更是安排好了城东南边儿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可供各位主子歇脚安顿。”
霍定姚也跟着道:“祖母,母亲,不如我们先出了这里。反正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父亲和伯父他们,想必英王府也有派人去接了。等我们和父亲他们会合到了庄子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啊。”
她这个提议提醒了众人,当前燃眉之急,还是先出了这大理寺才是。每个人都急忙起身,稍微规整了一番,但是因着牢房里条件实在太差,她们身上几乎都脏不可耐,头发也乱蓬蓬的,衣服上更是黑黢黢的,因着中途还更换了一次赶紧的衣物,到底还没有彻底发臭。
霍定姚以手作齿,刮顺了头发,自己动手绑了一个麻花辫,又从水壶里面倒了一点水到手巾上擦了一把脸,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英王府捎进来的夹袄棉衣,十分厚实暖和,却稍嫌大了一号,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她想了想,麻利地将一段之前坏掉的布衣衣袖撕成一条布条状,系在了腰间。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有人惊异地看着自己,回头一瞧,却是霍荣菡见鬼似的瞪着自己。
对方见她发现了,冷哼一声别过头,却是让她庶妹霍语桐帮自己打理起衣服头发来。
霍定姚瞧了对方的做派,不免有几分好笑。再看见霍语桐似恨非怨的神情,又见霍荣菡身上的穿戴,几乎还有一件虽然已不光鲜但还算完整绸面罩衣,头上还有一根银簪,手腕上甚至还佩着一个绞丝的鎏金镯子,而另一个几乎就跟个粗使丫头的打扮一般,不由得暗自摇头,叹了一口气。
☆、第66章 安顿
一行人出了大理寺,被关了大半个月,初见到明晃晃的天色,众人似乎都有点回不过神。
霍定姚狠狠吸了一口气。这冷冽的气息中,尽管让人手脚僵硬,可是瞧着眼前笔直的大道,远处粼粼的车马,还有喧嚣的酒肆阁楼,熙熙攘攘的行人,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还有争吵不休的,就是这样的平常画面,竟是仿佛在做梦一般,恍如隔世。
可惜还没等她能好好感叹一番,身后便传来一声喜泣的惊呼,霍家几位老爷带着霍明章、霍有昊、霍荣轩和霍金逸、霍石磊、霍行冲和霍林天几位少爷也出了大理寺。
老爷少爷们个个蓬头垢面,章哥儿好歹九岁了,林氏虽然是个软弱的,但章哥儿是二房的嫡长子,霍二爷从来对他是严加管教,这次遭逢了大难,他倒是还懂得照顾自己,瞧着还有一二分体面,不仅如此,似乎还担负起照料自家庶弟的任务。逸哥儿和天哥儿一个九岁一个四岁,脸上都脏兮兮的,有哭过的痕迹,一直紧紧跟在哥哥身边,小手拽着对方衣角,似乎是死都不肯撒手。不过瞧着精神却还好。
剩下三房和四房的少爷便难看了许多。霍三爷和霍四爷许是也不懂得照顾孩子,三房的昊哥儿一直恨恨瞪着磊哥儿,不知道是不是在牢里还不忘欺负他自己这个庶弟。磊哥儿原本也七岁过半了,只比章哥儿小了不到一岁,却吓得似乎瑟瑟发抖,瞪着一双圆咕咕的大眼睛,瞧着神情有点不大对经。可三老爷霍修山根本没发现这一茬,也不管他,倒是韦姨娘瞧见了,立刻冲了上去,搂着磊哥儿上下仔细打量,见孩子竟然不会说话了,便急得大哭起来。
四房的冲哥儿比磊哥儿年岁更小,却是被霍四爷一路抱了出来,周姨娘只听了前半句说在牢房里发了热,高烧昏迷不醒,身子便软软倒了下去。连后半句如今只是安睡也没听得清楚,只觉得眼前一黑,自个儿的天都塌了下来。好在轩哥儿口齿清晰,健健康康的,倒是让妫氏放下心来,又去训斥周姨娘不省心。
男人们比女子们这边显得如此落魄不堪,几位老爷都红了脸。不过邢氏她们自言因着英王府的关系换洗过衣服,对老爷们的境遇表示了偎贴,才让他们从尴尬中缓解了过来。想着这一二个月侯府的悲惨遭遇,再瞧着眼前无依无靠的处境,一时间悲从中来,搂着自家人抱头哭泣。
霍大爷双目含泪,上前一步到了霍老祖宗面前,就要跪下:“儿子不孝,连祖宗基业都保不住。不仅连累了母亲遭此大难,还让全族人受尽了耻笑。儿子心中惭愧,往后竟不知道还有什么颜面面对母亲!”
他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站起来又拉过了邢氏。夫妻对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难过,又抱头痛哭了一场。
霍定姚也心酸,不由得出声安慰道:“父亲就不要再自责了。事到如今,发生这么多事情,又不完全是我们霍家的错。”她指了指一旁久立着的引泉,“祖母年纪也大了,幸亏还有六姑父和六姑奶奶派了人来相助,否则我们此刻还没得去处呢。”
霍大爷慌忙擦了擦眼泪:“瞧我都被关糊涂了,还不如姚丫头醒事儿。”看见一旁的引泉,不由得疑惑道,“这位小哥是?”
霍定姚连忙悄声提了提,告知了引泉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方便大张旗鼓地介绍和拜见,何况旁边还有差役盯着呢,草草交谈后便算是过了门路。
引泉便打了一个手势,有车夫和婆子赶了两辆马车前来。接了霍家众人一路向西城门去了。走之前,还将霍府的落脚点打了官印上报给了大理寺,以备五天后来人押送。
因着霍家是被罚了流徙,不等于流放,且比流放的罪名轻多了,其实只要霍家乖乖出了盛京,到达了圣旨上圈定的地点,一路人大理寺也只会派两个官差盯着,并不等于犯人,既不用穿囚服坐囚车,也不用戴脚铐手铐,好歹还不至于十分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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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了城南处下车。城南本就是贵族受封圈地下来的佃农区,城外更是大片的农田和野岭,常有些农田佃户和山上圈了庄子养了时令的蔬果,还有豢养一些珍奇的飞禽走兽,供主子们打猎赏玩,所以时不时有大户人家的车马出入。而这里原本是英王府的别庄,后来渐渐废弃不用,便当做了春夏季临用的储库。
看得出来,英王府也调派了人手抢修规整了一番,这四进的庄子至少干干净净,大部分地方还重新涂了彩漆,显得红墙绿瓦,主屋外的垂花走廊还挂上了厚厚的幕帘挡风。后花园中甚至有一个精致的鲤鱼池,尚还有几片绿叶漂浮,假山上留下清澈的池水,旁边一棵歪腰柳树,可惜枝条光秃秃的,池子里鲤鱼也没了一条。虽然比路边上瞧见的寻常人家的宅院强上许多,但是同以前的侯府比,哪怕是得脸的管家和管家媳妇住的房子,也比这里好。
霍老祖宗倒没什么意见,霍定姚瞧了那些软绵绵的被褥和干净的衣裳,还有屋子里燃烧起的银霜炭和热茶,早就满意得不得了。
几位老爷说来虽然出身富贵,就算心里落差极大,也懂得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何况现在帮衬的还是英王府,哪怕再有不满,也按捺了下去收了起来,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一分一毫。
几位奶奶的脸色却不好看。妫氏最近一直叫得响,但是也被骂得最惨,这次好歹是学聪明了一次,没再上赶着找晦气。王氏根本就没将眼前的一切放在心上。林氏自己都还犯晕,早早的洗了一个热水,又喝了一碗稀粥,吃了药,向霍老祖宗告了罪,便由着二姑娘服侍着睡下了。
邢氏忙前忙后打点着。各房的奶奶也忙着伺候自家老爷洗漱,换下的脏衣服不仅臭不可闻,而且很多磨破了边,干脆直接扔掉。大人们还好,尚且知道这幅模样不方便用膳,孩子们却早就饿得嗷嗷叫,可老爷奶奶没发话,也只好被各自的娘亲带回房里规整。
霍定姚自己也饿得难受,不过她在牢里没那么挑剔,与此相比,更不能忍受一身异闻。邢氏要服侍霍大爷,一时间顾不上她,英王府其他下人一时间也不见了踪影。
她等了一会儿,干脆自个儿去厨房提了热水,倒进了屋子里的木水桶里,又找院子里的婆子取了香胰子和皂角,三两下钻进了水里。
这水温正好,她舒服得喟叹了一声,狠狠将自己搓了三遍,将香胰子和皂角用得干干净净,才觉得全身舒爽了过来。然后取了粗布方巾擦干了身子,换上了英王府新备下的衣裳。
看得出来,这衣裳也制作得十分仓促。白绸竹叶立领中衣腰身处稍微宽松了几寸,素绒绣花小袄袖口却有微微短了些许,外面罩的绛紫对襟立领缎褙子与葱黄绫棉裙颜色也不搭。不过胜在衣物都十分厚实,她一穿上,浑身都热得发汗。
她刚收拾完,屋子外便有小丫头的扬声匆匆问道:“姑娘可是要奴婢伺候?”待听得回话后,推门而入,却见霍定姚自己已梳洗完毕,眉宇间闪过一丝诧异,似乎还松了一口气。
霍定姚瞧得分明,今晚霍家的人少来也有二三十号人,对方却只有三五个婆子和一些外院的家丁,又要收拾屋子,又有要听人使唤,还得煮饭烧水,早就是累得不行。
霍家又不是这些人的正牌主子,恐怕私底下更是心生怨懑。便故意笑嘻嘻道:“我自己难受得紧,便没等得姐姐前来。只是这水桶太沉,还得麻烦姐姐唤几位婆子清扫出去。”
那丫头却不敢拿大,心下一惊,慌忙道:“如此小事,姑娘不必操心。前头霍老祖宗和老爷奶奶们俱是去了偏厅用膳,霍大奶奶正在寻找姑娘呢。”她帮忙替霍定姚烘干了头发,又挽了一个轻巧的双髻,甚至还替她簪了一对粉黄堆纱绢花。
她见霍定姚疑惑瞧来,便不好意思笑笑道:“这是王妃年尾赏下来的,因着实匆忙,奴婢身上只捎了这个,还请姑娘切勿见怪。”
霍定姚心知这小丫头是为先前怠慢在向自己赔罪,害怕传到了王妃耳里。如此看来,她的六姑奶奶在英王府地位非比寻常。她点点头,顺着夸了一句,揭过不提,在那丫头的带领下,起身径自去了偏厅。
霍定姚进去时,邢氏正伺候老祖宗用膳,大家也跟着一起吃,也没多讲究女人和小孩不能上桌的规矩,终于安安心心用了一顿饱饭。几个少爷瞧着桌子上的鸡鸭鱼肉,早就惨绿了眼,流下了口水。姑娘们矜持一点,也忍不住瞥了又瞥,就是霍定姚,也紧紧盯着热腾腾的红烧肉,小心的吞了吞唾沫。
霍老祖宗起了筷子,众人便吃了起来。瞧着孙子们都瘦了一圈的小脸,老人家又心酸了起来,胃口便淡了下来,唬得霍大爷和邢氏又劝了好久,才抹了泪,一起还算愉悦融洽地用了餐。
引泉见众已是安顿了下来,躬身到了霍老祖宗身边,声量不大不小告罪:“原本我们王爷得了消息,今个儿也是要亲自过来庄子上的。偏偏宫中来了急召,一时脱不开身,临走前却也吩咐了王妃,不可忘记了根本,定是要前来聆听老夫人的训诫。”
这等托词,霍老祖宗和几位老爷心中有数。
英王府虽然找到了切实的证据,让霍家从漩涡中脱身而出,但是恰恰又因着霍家是英王妃娘家,理应在事后避嫌。加上如今英王府风头正劲,不知道有无数的政敌紧紧盯着拿捏英王府的过错。引泉这样说,实则便是英王妃能不能来,都不是个定数。
霍老祖宗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有责备:“英王爷说这话,可就是太客气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时不时就过娘家的道理。更甚者,英王妃身份贵重,训诫这样的话,以后便不要再提。”
话虽如此,所有人却都眼巴巴瞧着宅子大门处,连霍定姚也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
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发配去何处?这路上该如何打点?还有银子从哪里来?能不能借助英王府的势力寻个可靠的人手?
幸好傍晚时分,英王妃终于在夜色的遮掩下,乘着一顶小轿,匆匆到了这庄子上。
☆、第67章 苛求
英王妃进门,又是和霍老祖宗抱头痛哭一番。几位老爷面上也难掩戚凄之色,奶奶们更是早就红了眼圈,开始抹泪。
英王妃哽咽道:“母亲……受苦了。做女儿了心中难安,眼瞧着哥哥嫂子们在牢狱中受累,偏生竟不能亲自去探视一番。可恨大理寺那些贼子,有二皇子在背后撑腰,硬是咬紧了不肯松口,为着这事儿,王爷上下打点了好一番,好不容易才派了一个婆子进去。得知母亲在里面还算安好,大理寺也不敢动用私刑,这才放心。”
她瞧了一眼霍定姚她们,刚止住的眼泪又没忍住,一手抱了一个:“可怜我的小侄儿和小侄女们,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这些人难道就连孩子也狠得下心来吗?!”
霍老祖宗也忍不住擦了擦眼,瞧着周遭人身上的憔悴和落魄,好歹还有一个女儿有出息,也不算辱没了祖宗,胸口又开始起伏不定,竟然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跟着英王妃来的婆子赶紧提醒道:“主子一家眼下得以团聚,当是高兴的事情,主子怎么就伤心了呢,倒是叫老夫人也跟着担忧了。再说您才染了风寒,又思绪过重,御医交代切忌大喜大悲。您若有一个好歹,王爷定是对太医院不依的。”
这婆子就是先前来过牢里两次的那个黄瘦脸,后来才知道,是英王爷的奶娘,十分可靠忠心。
英王妃一愣,瞧了霍老祖宗的神色,勉强一笑:“瞧我都高兴糊涂了,倒是惹了母亲替我伤心落泪。”
她落了座,又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打发了出去,霍家又让姨娘带了孩子下去休息,英王妃才说起外面其他相关人的情况。
前面与先前霍家知道的消息差不多,如今也没有更新的进展,皇帝对太子既没有下令解除圈禁,也没有进一步的严厉惩罚。二皇子依旧不得入宫,同太子一样,各自呆在自己的府内。二皇子倒是个清醒的,不再跟着他那个荣嫔四处哭诉,皇帝没禁他的足,他自己却主动关门谢客,甚至拒绝了几波大臣的来访,俨然一副清贵和避嫌的做派。
皇帝这等暧昧的态度,加上两位争斗最厉害的皇子的做法,倒是让一干重臣瞧不清楚形势了,都不敢贸然出头。朝堂之上,反倒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桂康王府的人这次也一并被释放了出来,但是与永定侯府不同的是,桂康王府依旧保留了头衔,世袭却改为了传承三代降爵承袭。桂康王爷罚俸一年,革职在家闭门思过,一年之后视情况再论是否另当启用。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脸色神情各异。霍大爷明显十分失落,大抵是在为桂康王府的好运感到羡慕,同时心中又十分不能平静。霍二爷一脸忿忿,霍三爷和霍四爷攥紧了拳头,眼里简直就要喷出了怒火。
霍四爷平日里没少受妫氏撺掇,一向也看不惯三房的,几乎按捺不住地失声质问:“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跟桂康王府犯了同样的错,为何桂康王府不仅没事,还能留在京城?”
霍五爷皱了一下眉头:“四哥难道没有听见,他们也受了罚,那桂康王爷可是要禁足整整一年。一年之后圣人想不想得起他,都还是两说的事。”
“你少唬我了,”霍四爷恼怒道,“他又没有被贬为庶人,还能入宫。或是寻个什么人,在圣人耳边稍微提醒一下,再表露一下忠心,重新启用有何难的?说什么没了世袭的爵位,他们不是一向抱紧了太子这边吗?以后太子没有事儿了,可是得记上桂康王府一功劳的!可是我们,不仅被削去了爵位,还被打发出了盛京,往后还有谁能想得到我们?!”
霍老祖宗也愣住了,似乎也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情况。好半晌才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人下这样的决断,想必也是有他的理由吧。”
英王妃叹道:“就因为那假圣旨。这事情我们王爷查了又查,对方竟是掩藏得十分小心,手脚更做得非常干净。”
霍大爷明显吃了一惊:“妹妹你的意思是?”
英王妃点头,压低了声音:“还记得上次我提过的当天那四个值班的小太监吗?其中一个后来发现暴毙在太监的宫所中,查出来却是手脚不干净,畏罪自尽的。这么巧合的事情,如何能让人相信?可惜,那太监却是一个关键人物,他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这线索便断在了此处。”
“所以,圣人是在恼怒我们与太子纠缠不清。”霍大爷垂头丧气道。
霍定姚也心下恻然,想必在皇帝看来,即便现在太子似乎也洗脱了纵火的嫌疑,但是当初侯府急吼吼跳出来为太子证明清白,偏偏招数又太过于可笑,更惹了皇帝的怀疑。
所以说,其实皇帝才是天下疑心病最重的人。不过,比起诛灭九族,现在的局面,也许也算是不错了吧?
可惜,霍府的老爷奶奶们是拿眼前的桂康王府做对比。
妫氏怨恨地瞪了一眼王氏,瞧着对方脸色平静,似乎还有隐隐欢喜,那胸口又憋上来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即便桂康王府还能留在京城,可她这个三嫂子不也只能离乡背井跟着受苦,反正大家都落不到好。
这样一想,心里好歹是痛快了几分,嘴上不由得刺了一句:“三奶奶不一直担忧自个儿娘家?如今知道了这消息,看来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呢?可惜三奶奶是我们霍府的人,倒是也得跟着受苦了。”
王氏淡淡道:“这都是圣人的意思,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桂康王府是什么样,与我也没过少关系了。”然后转过脸去,根本不搭理她。
霍定姚又好气又好笑,盯了王氏一眼。王氏一愣,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霍定姚才不管她这个三伯娘又联想到什么上面去了,只是为她这般做派感觉可笑。她可是亲眼瞧见了在牢房里,王氏是如何做派的。当太子和桂康王府有事的时候,王氏就是太子的姑妈和王府的亲眷,当这些人没事的时候,她就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世上还有这等好人,真让她大开眼界。
不过,这些如今也确实与她们无关了。霍定姚心里其实巴不得离开盛京,最好离得远远的。眼下,她更关心的是她们到底会去到哪里?若是北方苦寒之地就糟了,西北有风沙,西南有毒瘴,但是也比北方好。若说她最中意的,最好是南方一带。
她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这些唧唧喳喳的女人才想起了这一茬。英王妃道:“母亲安心,这事情我们王爷提前打点过了,又提了圣祖皇帝和皇后,圣人略有松动之余,便允了我们王爷的提议,让霍家的人去了南方,最后选定了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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